第 25 章

總不能因為害怕孩子孤單而剝奪他降生的權利。

這句話，讓修天祿的心像被石頭狠狠砸了一下。

父母都想把最好的給與孩子，像一堵墻一把傘，恨不能遮盡所有風雨，只留陽光和溫暖。

“趁我們還年輕，還能看著他長大。”木澤在他耳邊低語，“我相信他會是個堅強的孩子。”

修天祿從胸腔裏悶悶應了聲，低頭深深吻下。

情到深處，兩團光芒從兩人身體飛出，一團金色，一團綠色，在空中纏綿融合，最後不分彼此變成團金綠色光芒鉆入木澤體內。

那是兩人的本命精華。

新生命仿佛插著翅膀的希望，即使還沒有出生。

整整十五年，偌大的城市只有兩個人，能說的話幾乎都說了，要不是修天祿幺蛾子層出不窮，日子不知道過成什麽樣。

激情過後，木澤躺在修天祿懷裏，眼睛明亮：“給孩子起個什麽名字？跟你還是跟我姓？待會記得提醒我，找點毛線和軟點的布料，我得提前準備，還有玩具，嬰兒車.........”

修天祿已經很久沒見木澤說這麽多話了，他強行忍住眼中酸澀：“好。”

木澤對他的態度很不滿意：“你想什麽呢，一點不上心？”

“沒有。”修天祿打起精神，“你還記得，咱倆第一次看電影，在外面的時候聊起孩子的事嗎？”

木澤目光幽幽：“記得，當時我以為你不行。”

木澤記憶猶新，修天祿欲言又止，似乎有難言之隱，他不好意思問，來到剎世界成親後才問起，原來他是故意裝的，想用這個理由退婚。

修天祿被掐的哎呀一聲，““哎哎，別動手，說正事呢，也不是故意騙你，的確事出有因。”

貔貅原本是神獸，後被玉皇大帝懲罰，以四面八方之財富為食，表面看起來沒啥，其實嚴重的險些滅族。

小貔貅自誕生那刻起就得以黃金美玉為食，別說普通人家了，頂尖富豪恐怕也養不起，因此常常因為饑餓不得不選擇沈睡。

比如修天祿的父母，眼看亂世來到，把剩餘的財富留給兒子，從清朝一直沈睡到現在。

修天祿如果沒趕上好時候，有妖管局根據他的情況特意向國家申請了筆專款，估計也只能沈睡。

總之，修天祿即使結婚，也不敢隨便要孩子，養不起！

還好這裏是剎世界，那麽多珠寶店和銀行，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兩人聊了會，話題重新回到孩子身上，修天祿非常謙虛道：“你會寫詩，文學修養比我高，孩子的名字交給你。”

“孩子是咱倆的，得公平。”木澤奉行公平正義，仔細想了好一會，“我來起小名吧，聽說小名越賤越好養活，要不小名隨我，叫木鍁怎麽樣？”

修天祿：“.........還行吧。”

“那你說叫什麽？”木澤聽出他語氣有點勉強，正要準備就這個問題展開交流，忽然不敢置信捂住肚子，“有，有感覺。”

大妖懷上子嗣非同尋常，如果在外面，甚至會伴有天相發生，此刻木澤修為盡失，但冥冥中能感覺到身體裏多了點什麽。

修天祿像忽然失去了語言能力，嘴巴無聲張好幾次，最後小心翼翼摸了下木澤光滑小腹：“真，真的？”

木澤濕了眼眶，重重點頭。

日子因為有了希望變得鮮活起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兩人全世界采購，一車又一車的嬰兒用品堆滿好幾個房間。

木澤重新拿起毛衣針，每次做出來的小寶寶衣服總能讓兩人興奮很久。

只是，一年過去，兩年過去，肚子裏的小生命就像被定格一般，能感覺到他的存在，卻毫無變化。

*****

時光總在不經意間溜走，六十年過去，修天祿率先走到了生命盡頭。

剎世界沒有病死，只有生老。

修天祿老了，頭發胡子花白，昔日帥氣風騷霸總變成了小老頭，只不過氣質依然出色。

他從昏睡中醒來，睜開沈重的昏花老眼，摸索著吃力擡起手：“木澤。”

木澤雙手握住愛人的手，輕聲道：“我一直在呢。”

指尖傳來熟悉的溫度，修天祿笑了：“你是不是哭了？”

木澤把他手放到眼角摩挲了幾下：“你又忘了，我是樹，只會流膠。”

修天祿感覺自己差點提前走了，他真想跳起來像年輕的時候那樣把愛人抱懷裏，可他沒有力氣了。

“我也不會，貔貅哭的時候流的是金子。”一顆渾濁老淚從修天祿眼眶滑落，他癡癡看著眼前清瘦的小老頭，恍惚中仿佛又看到了那個穿著六月份飼料進城的淳樸少年，“對不起，我要先走了。”

木澤沒說話，只是把臉埋到愛人手掌。

那是最後的溫暖。

“你要答應我，繼續活下去，為了孩子，不到最後決不能放棄。”修天祿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坐起身，“我剛才隱隱看到了他。”

從懷孕到現在已經幾十年，孩子不見動靜，兩人分析出個極其殘忍的答案。

孩子的生命好像依然屬於外面，剎世界過去幾十年，對他來說實際只過了一剎那。

終有萬般不舍，生命重有一別。

得到愛人的保證，修天祿輕輕閉上眼，滿面溫柔微笑：“再見。”

木澤附身趴下，在他耳邊輕輕一吻：“再見。”

窗外，一道殘陽被海水淹沒，染紅大半個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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