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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離得太近,江鹹又因為想要看清檀霄眼中的東西而稍稍站起了身,如今他整個上半身都晾在了空氣裏。

檀霄並沒有在意這些,因為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與自己近在咫尺的那張臉上。

江鹹眼睛緩緩睜大,看著檀霄的目光逐漸由試探變得越來越不對勁,只想要趕緊縮回桶裏。

可檀霄寬大的手掌已經攬住了他的腰身,僅用了三成力,就讓他動彈不得了。

江鹹看到,他那在迷蒙的水汽中仍然瑩潤的眸子裏,的確清清楚楚地映著自己。

此刻他的上半身已經離開了熱氣騰騰的水,但是他卻覺得比剛才更熱了。

檀霄的目光從他沾著水霧的濃密睫毛滑到了高挺的鼻峰,又從他柔軟的唇瓣落到了微微滾動的喉結,每一處,似乎都接近完美。

他眸色變深,又湊近了一些,鼻尖幾乎要和他接觸到了,可最後一絲理智讓他停了下來。

和以往不同,江鹹並沒有拼命躲開,他現在似乎也有些不知所措。

畢竟檀霄這張臉長得人神共憤,這麽近距離端詳,是個人都移不開眼睛。

他一直都覺得檀霄無論是顏值和身材都是一頂一的好,屬於遠看會被他的氣質所吸引,近看會為他的骨相所折服的類型。

然而這次兩人的距離比以往都要近,江鹹能看到許多他之前沒有註意到的細節。

比如檀霄的眸子並不是純正黑色,周邊還帶著些淺藍,比如他的眉形雖是天然的,但卻鋒利如刀鋒,即使沒有打理也沒有一絲雜亂。

幾根碎發沾了水汽後貼在了他的額頭,讓這張好看得不似凡人的臉增添了幾分真實感。

還有他的耳朵……耳朵竟然紅了?

江鹹驚訝之餘竟不自覺伸手去摸,軟軟的,還有些發燙。

檀霄原本就輕柔的呼吸直接停滯了,許久才恢覆過來,他把江鹹的手拿了下來,握在了自己手中。

江鹹也覺得自己陷入了一種奇異的氛圍裏,檀霄這種一手攬腰一手抓著自己手腕的動作本身就極其暧昧,可他竟然覺得抗拒不起來。

他吞咽著口水,看著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檀霄,鬼使神差地閉起了眼睛。

在他的理解中這個動作是在屏蔽接下來要發生的一切,而在檀霄看來,這卻似乎是對他的一種鼓勵。

他放在江鹹腰上的手微微收緊,兩人的身體貼在了一起,溫熱的觸感讓他的血液都快沸騰了。

空氣太過安靜,他分不清聽到的雜亂心跳究竟是誰的,只知道自己的心絕對不正常。

江鹹的睫毛鋪在了下眼瞼,整整齊齊的如同梳理過一般,微翹且濃密。

兩人的呼吸都有些錯亂。溫熱的氣息掃在臉頰後,檀霄只覺得自己理智全失。

直到唇瓣觸碰上的那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可是如今已經停不下來了。

江鹹一只手被檀霄緊緊攥著,另一只手在空中尋找著支撐點,最後攥住了檀霄背上的衣服。

他腦中還能意識到這是種沖動行為,可是他卻莫名地不想結束。於是任檀霄吻了上來。

氤氳的水汽彌漫了整間屋子,兩人的心跳聲和喘息聲讓本就狹小的空間變得更加局促起來。

江鹹的唇瓣太過柔軟,檀霄扶在他腰上的手慢慢上移,最後停在了他的後腦勺,控制著他的頭不要動。

只是這樣接觸還不夠,檀霄心尖發麻,手中的力氣也大了些。

他想要再近一些,於是用舌/尖撬開他緊閉的雙唇,就連手也開始微微顫抖。

“嗚~”

江鹹吃痛地出了聲,檀霄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指尖太用力了,趕忙稍稍後撤一些。

與此同時,窗外傳來一陣瓦片碎裂的聲音。

兩人皆是一驚,互相松開了對方。

“窗,窗戶沒關……”江鹹縮進水中,有些驚恐道。

檀霄也回過來神:“我去看看!”

檀霄迅速離開了房間,江鹹則在水中捂住胸口,安撫著自己的心跳。

他和檀霄剛才……他們……

江鹹恨不得一頭鉆進水裏再也不浮上來了。

他身子越來越低,直到浴桶中的水沒過下巴,他才停了下來。

一片小船似的花瓣飄到了他的鼻子下面,他一張嘴就把它咬住,隨後又吹口氣將它吐進水裏。

等池子裏的花瓣都被他糟蹋得差不多時,檀霄回來了。

他立刻又往下縮了一截,只留下鼻子在喘氣。

檀霄出去吹了一陣風後耳根上的紅色消退了一些,他沒有再靠近浴桶,站在屏風的一側道:“是只野貓,被我趕走了。”

江鹹點了點頭,鼻尖又沾上了些水。

“我去給你接水。”

說著,檀霄再次走了出去。

見人走後,江鹹有些懊惱地拍著水花,沖動就沖動吧,兩個大好青年有這種生理沖動也正常,可自己剛剛怎麽就會閉上眼呢?!

好像很期待他吻自己似的!

不行,越想越後悔——檀霄會怎麽看自己?這就是直男該有的反應嗎?他明明剛說了自己是個直男啊!

檀霄再次返回,手裏端著熱水盆。

江鹹忙道:“我自己來吧!”

他說著就要起身,可一想到剛剛和檀霄親密接觸的場景,他立刻又蹲了下去。

檀霄沒說話,走到桶邊幫他把熱水倒了下去。

江鹹躲到了木桶一邊,熱水讓他本就舒張的血管愈發膨脹起來,熱,太熱了。

“我不想洗了!”

“不行。”檀霄道。

隨後他聲音又放緩了些:“這還不到一個小時,至少再堅持一會兒。”

可是他真的很難受,央求道:“就這一次,以後我保證每天都泡夠時間!”

意識到他現在的這種情況也有自己的原因,檀霄沒有再逼他,而是道:“我去給你拿毛巾和衣服。”

回到住處後,兩人都默契地沒有提及剛才的沖動,而是各自鉆進被窩,背靠背躺了下去。

“關燈嗎?”

“關吧。”

檀霄伸手把燈給關了,隨後拉上被子閉上了眼。

視覺陷入黑暗後,思維就更加清晰起來,剛才在浴桶前的那一幕又浮現在自己的腦海中,他猛地睜開眼,從被窩中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臉。

拍完才意識到,江鹹還在自己身邊。

然而江鹹也沒好到哪兒去,他還記得自己和檀霄身體接觸得緊密時,能清晰地感受到了對方的某處反應,原本他是想要逃離的,可隨後他就驚訝地發覺,自己竟然也有了反應。

直男在面對同性的接觸時應該不會這個樣子吧?

打臉是不是來得太快了?!

上次是檀霄喝醉酒,這次呢?那浴湯裏又沒有加酒精!

他一時間有些分不清是自己先開始的還是檀霄先開始的,只記得人家什麽還沒做自己就閉上了眼,很不值錢就是了!

江鹹把被子拉過頭頂,過了一會兒嫌熱又把它掀開了。

反反覆覆,兩人一夜都沒睡沈,所以第二天來到公司時游黎都吃了一驚。

“江哥,你昨天幹嘛去了?”

江鹹無精打采回到座位上,拿出手機打開外賣軟件點了杯咖啡。

“去網吧打了一夜游戲。”

游黎更吃驚了:“什麽?江哥你不知道今天還要上班嗎?!”

他一直以為去網吧通宵是那些十幾歲的青少年才會做的事,沒想到江鹹也會做這種事。

江鹹:“開玩笑的,單純失眠而已。”

游黎:“是有什麽煩心事嗎?”

江鹹搖了搖頭:“沒有。”

“那你是習慣性的失眠?可平時也沒見你黑眼圈這麽重過啊……”

江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於是問道:“書看得怎麽樣了?”

游黎立刻來了精神:“剛好遇到一些問題沒弄明白!”

江鹹在咖啡到之前不想工作,於是道:“拿來吧,我給你講!”

“好嘞!”

……

咖啡到了之後,他迫不及待喝了一口,冰涼的口感讓他精神也為之一振。

很好,可以開始新的一天了!

他雙手拍了拍自己的臉,告訴自己過去的事已經過去,只要他們都不在乎,那這件事就可以當做什麽沒發生過!

今早檀霄送自己來的路上也只字未提,說明他也想把這件事給忘了,那他就沒必要一直糾結。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就該拿得起放得下!”

他竟然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游黎:“江哥,我就知道你心裏有事!”

江鹹:“真沒有。”

游黎:“江哥,你……是不是失戀了?”

江鹹:“我都沒戀過失什麽戀?”

突然,他想到了什麽:“倒是你,是不是偷偷談戀愛了?”

游黎驚訝萬分:“沒有啊!”

他還沒意識到江鹹是為了轉移話題,自顧自地說道:“哪有女孩子能看得上我啊……”

這下輪到江鹹不解了:“怎麽會?你長得不挺好看的,個子也得有178吧?”

游黎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學歷不行,父母離異,如今又在殯儀館工作,好多女孩子光是聽到我的工作都會嚇一跳……”

江鹹卻道:“我覺得最重要的其實不是這些原因。”

游黎疑惑擡頭。

江鹹道:“其實你可以自信一點,多想想自己的優點。”

他發現游黎和別人接觸時總是膽怯的,這一點的確會給人留下一種不值得托付的印象。

游黎更加不好意思了:“我?我哪有什麽優點啊……”

江鹹:“好多啊,比如你性格好,很聰明,很細心,這些不都是優點嗎?而且是會讓很多人都喜歡的優點。”

游黎弱弱開口:“江哥,你這是安慰我還是真的這樣想啊?”

江鹹笑了笑:“讓我違心誇人我還誇不出來呢。”

游黎眼睛都亮了,可下一秒他就樂不出來了。

“你沒談戀愛的話,每天下班這麽著急走幹嘛?以前在冷藏間也沒見你下班這麽積極過。”

游黎磕磕絆絆道:“那,那是因為……”

“因為什麽?”江鹹愛好不多,聽八卦算是其中一個。

“因為我要和朋友出去聚會……”

很顯然這只是個借口,下班後聚會本就是放松身心的,誰會為此盯著手機倒計時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去做什麽重要任務。

“你們天天聚?”

游黎顯然不會說謊,腦子轉了好久,最後才找了個蹩腳的借口:“他們最近賺了些錢,就經常請我出去吃飯。”

見他這個樣子,江鹹也就不再為難他,再次吸了一口咖啡,打開電腦準備工作。

上午倒是還好,到了下午,他的精神又開始萎靡起來。

今晚回去一定要好好睡一覺!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游黎又迅速收拾好了東西。

“江哥,走了!”

他打招呼的語氣越來越簡潔,像是生怕江鹹會不同意他離開似的。

江鹹關了電腦,打了個哈欠走出辦公室,可剛出門就聽到了樓下傳來的爭吵聲。

他趕忙走了下去,底下大廳已經圍滿了人,早早下來的游黎也在。

霍明壽早就下來了,此時他正在勸道:“這些都是你們的家事,可以回家再吵,不要在這裏鬧。”

其中一個微胖女人表情兇狠道:“不在這兒吵在哪吵?回去之後他用暴力威脅我,我要怎麽辦?!”

和他年齡相仿的男人怒沖沖道:“要不是你蠻不講理我會威脅你?!”

“現在就把我媽的屍體拉出來,看看她身上還有沒有什麽線索。”

霍明壽雖然很是生氣,但還是盡量控制著脾氣道:“我們的入殮師已經幫她清理了身體,換了新衣服,哪還有你們要找的線索?”

那兩人卻不依不饒:“那你說線索去哪了?!整個家裏都找不到!我女兒可是親眼看到她寫遺書了!找不到就是被她給吃了!”

那男人哼了一聲:“把她肚子劃開就知道了!”

霍明壽的臉色已經黑得不能看了,但這些人畢竟是自己的客戶,他不能讓保安直接趕人,要不就以他們這種性格,以後更是得把這裏鬧翻天。

他深吸一口氣,對兩人道:“你們母親的屍體馬上就要火化了,你們就不能讓她安靜地離開嗎?!”

女人“呸”了一聲:“人都死了還管她怎麽離開?你不應該考慮我們這些活著的人嗎?我們需要錢活下去!”

男人也道:“去,把屍體拉出來,今天不火化了!”

其他員工有些為難,霍明壽臉色難看,道:“不用去。”

男人啐了一口:“他是我媽還是你媽啊?你這麽護著她,她知道嗎?!”

霍明壽一直主張對待客戶一定要熱情耐心,因為客戶大多數都是親屬剛剛去世心情不好,任何一點小事都能讓他們暴躁起來。

平時他們也遇到過一些挑事的客戶,最後勸解勸解就都過去了,今天這種直接要把自己媽媽開膛破肚的人他倒是第一次見!

不少人拿起手機給他們錄了視頻,這放到網上絕對能上熱搜。

江鹹看到檀霄已經在門外等著了,於是擺了擺手,示意他自己一時半會兒是走不掉了。

他走到了兩人面前,對他們道:“二位,你們如果非要破壞我們公司的流程,強行把屍體接走的話,是需要按照合同賠付一定金額的。”

兩個人瞪了他一眼:“你算老幾,你說賠償就賠償啊?我們把自己親媽接回家還要賠你們錢?!”

借著男人又對工作人員吼道:“去把屍體搬過來,今天我們就要帶走!不找到遺書,就是把她的屍體放到臭也不會再送回來的!”

這時江鹹註意到了角落裏蹲著的老婦人,她雙手抱頭,即使成為了靈魂還是一副怕被人欺負的樣子,即使現在沒人能看到她。

江鹹趁亂走了過去,蹲在那個角落和婦人搭話。

婦人猛地擡起頭來,兩眼通紅,臉上還帶著害怕。

她驚訝地拉起江鹹的手:“小夥子,你能看到我?”

江鹹不想做得太明顯,只是輕聲問道:“他們在爭的那個東西,在哪兒?”

婦人抹了抹眼淚,搖著頭道:“沒有。”

江鹹疑惑,婦人又道:“沒有遺書,我根本沒寫啊……”

“那他們說的是?”

婦人很快就泣不成聲,江鹹也不急。

她稍稍冷靜下來後才繼續道:“我外孫女看錯了,我那不是遺書,我是給山裏孩子寫的信!”

江鹹微微吃驚。

婦人繼續道:“我年輕的時候幫人裁衣服,後來自己開一家店,這些年來攢了不少錢,也有二十幾萬吧……其實我不想告訴他們我有多少錢的,因為他們現在的生活還不錯,我這點錢分一分夠不了他們花幾年的,我想把錢花到有用的地方上。”

江鹹倚在墻邊,靜靜地聽她說訴說。

“我店裏有個學徒,大山裏出來的女孩子,跟著我幹了十幾年,我身體不好,這些年生病住院都是她照顧我,跟我的親生孩子也差不多了……我這倆孩子在我生病的時候一次都沒出現過,他們偶爾帶著自己的兒女過來做客,也只會攛掇孩子問我要紅包……”

婦人嘆了一口氣:“自家孩子誰會不疼呢?可他們就像養不熟的白眼狼,人家是比著孝順,他們是比著誰從我這裏拿的錢多!”

她越說越崩潰,結合著她的兒女現在還叫囂著要把她的屍體拉走,她更是捶胸頓足,恨自己生出了這樣一雙兒女!

江鹹知道此時不是為她的經歷感到痛心的時候,他問道:“你的那些錢哪裏去了?”

婦人回了口氣,繼續道:“我那個學徒後來結婚了,生了個女兒,只不過智力不太行,就去了特殊學校,只不過那個學校資金不足,差點就要倒閉,我就把我的全部積蓄捐了過去!他們還給了我一個榮譽證書,被我偷偷藏起來了,有記者采訪我,我也沒讓他們發出來!”

她說到這裏,臉上的表情十分堅定:“我是最後才想明白的,自己辛辛苦苦一輩子攢的錢,就是要用到自己覺得有意義的地方,不能全給白眼狼!”

江鹹聽完之後對她十分敬佩,一個舊時代成長起來的女性,大多都是被家庭給束縛住了,而她卻能夠有這樣的胸襟,實在難得。

“你做的很對,來世也會有好運的。”

他站起身再次走到了人群中,對著大喊大叫的二人道:“屍體你們不能拉走。”

語氣堅定,讓那兩人都楞了一下。

他們還要繼續開腔,就被江鹹給制止了。

江鹹看向女人身邊的小女孩兒,問道:“你說你親眼看到外婆寫遺書了,那你看到裏面的內容了嗎?”

女孩兒搖搖頭。

她的媽媽一巴掌就扇在了她的頭上:“你不是說你看到了嗎?!”

女孩兒哇的一聲就哭了,霍明壽連忙把她拉了過來。

他一開始看到這個小女孩兒就想到了小桔子,兩個人年紀相仿,個子也差不多,她本來是可以有一個美好童年的,可卻生在了這樣一個家庭裏。

她一邊哭一邊道:“外婆就是寫了,還寫了好多字!”

江鹹:“那根本就不是遺書,就是一封信……你們的媽媽已經把錢給捐了,沒你們的份兒了。”

他不想彎彎繞繞,畢竟老人已經去世了,把這件事告訴他們,也省的他們天天惦記。

兩人聽了這話都瞪大了眼睛:“什麽?!你再說一遍!”

江鹹又把自己的話重覆一遍,並且道:“老人為什麽寧願把錢捐出去也不把錢留給你們,你們應該心裏清楚吧?”

見他不像是在說假話,女人直接癱坐在了地上:“捐了……那老女人竟然把錢給捐了?!”

“不對,你怎麽知道的?!”男人問他。

男人個子矮但是很壯實,此時正摩拳擦掌地看著江鹹。

“我認識一個報社的朋友,上次他們采訪了你們的母親,只不過沒報道出來罷了。”

男人還是半信半疑,最後道:“你小子是在忽悠我們吧?就想讓我們走是不是?!”

他說著就要去揪江鹹的衣領,卻被另一只手直接拽住甩到了一邊。

“啊啊啊!”

男人吃痛地捂著自己的手腕,嚎叫著:“斷了斷了,媽的,你勁兒怎麽這麽大!”

檀霄冷眼看著他,站在了江鹹身邊。

章嘉雙手捂住了嘴,媽耶,男友力爆棚啊!

那男人攥著手腕惡狠狠地看著檀霄:“行,今天你不賠個幾萬塊錢你別想走!”

霍明壽拉過江鹹:“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江鹹點了點頭。

他不只是想結束這場鬧劇,更是希望那個針對老婦人的采訪能夠爆出來。

活著的時候躲躲藏藏,怕兒女知道後會發瘋,現在人死了,她做過的事情應該被更多人知道。

霍明壽站直了身子,對那兩個鬧事的人道:“是真是假,你們去聯系報社問問不就知道了?再繼續鬧下去的話我們就要報警了!”

他看清了這兩個垃圾,已經不想再慣著他們了,他們就是仗著這裏的服務態度好才會這樣肆無忌憚地撒潑,遇到個強硬些的人立馬就慫了。

“好,這可是你們說的!要是這消息是假的,你們把錢賠給我們!”

男人臨走時又纏上檀霄:“我的手怎麽辦,你說!”

檀霄忍著嫌棄又抓住了他的手腕,向上掰了一下,“嘎嘣”一聲,男人又是一陣嚎叫。

“好了。”

一陣疼痛過後,男人活動了一下手腕,的確已經可以正常活動了。

他這想訛人都沒辦法!

明顯知道自己打不過檀霄,男人瞪了他一眼,拉著自己的兒子和自己的妹妹一起離開了殯儀館。

幾人走之後,公司裏的員工都松了一口氣,有人道:“江鹹你可太厲害了!上次鬧事也是你解決的,之前你是認識那老頭兒,這次你又認識報社的,你人脈好廣啊!”

江鹹為了不暴露,只是輕笑了一聲:“都是巧合。”

霍明壽想起了自己的女兒和那個阿黑的事,看向江鹹的眼神中帶了些覆雜的神色,但他還是拍了拍江鹹的肩膀,道:“辛苦了。”

檀霄帶著江鹹和那個婦人離開,並囑咐老婦在殯儀館門口等著,會有人來接她。

老婦點頭稱是:“謝謝,謝謝鬼王大人。”

她其實在剛死的時候就已經進過地府了,不過因為她生前功德較多,可以有三天的“返陽福利”。

她原本是想回來看看那個學徒和她的女兒的,可畢竟剛才來鬧事的這兩個人是她親生的,就算不想他們,她也想看看自己的外孫和外孫女,於是就在最後一天就分別到兒女家看看,沒想到他們在家找不到存折,竟然鬧到了這裏。

臨走前,老人對兩個人道了謝。

“您給的這三天時間讓我看到自己的學徒母女過得很好!我死前都沒能見上她們最後一面,真實太感謝了!”

檀霄道:“這件事你該謝謝他。”

江鹹看他指向自己,突然想起來,這個提議好像是他當初提出來的。

當時只是隨口說了句,沒想到他們竟然真的執行了。

檀霄:“你的好多建議都已經實施了,反響還不錯。”

“是嗎……”

看著婦人被鬼差帶走,江鹹在網上搜出了她捐助的那家特殊學校的電話。

“對,當時是哪家報社采訪的她?”

掛了電話,江鹹又給報社打了過去,當詢問到真的有一個未報道的采訪時,他如實說明了情況。

那邊也是很感慨:“當時為了老人能安度晚年,我們就按她的要求沒有公布,沒想到老人已經去世了……不過終於有更多人可以看到她的事跡了!”

掛了電話,檀霄問道:“這個報道,有這麽重要嗎?”

江鹹撇了撇嘴:“我也不知道,但是總覺得社會需要一些這樣的正能量,或許有些被家庭束縛的老人在看到這篇報道後,就能勇於做自己了呢?”

檀霄挑了挑眉,隨後幫他打開車門。

車子剛行駛沒多久,江鹹就開始找話題。

他覺得剛才兩人的相處就很好,誰也沒提昨晚的事,這樣當它從沒發生過就已經是最好的處理方式了。

但是此時兩人共處一個封閉的空間,太過安靜的話難免會勾起那些回憶,江鹹不想讓這種事情發生。

“你們地府最近還好嗎?”

檀霄“嗯”了一聲,隨後覺得回答得太過簡單了,又道:“沒出什麽大事,他們的業務越來越熟練了,很少需要我操心。”

江鹹:“那就好。”

檀霄又繼續開口道:“這還是我聽了你的話才做到的。”

江鹹有些驚訝:“什麽?”

“放權。”檀霄道,“你說了我可以不用事無巨細都操心,我嘗試之後,發現沒了我他們也能把這些事做好,地府也沒亂套。”

江鹹笑了笑:“其實我之前一想到你幾千年都沒好好享受過自己的人生,就挺替你可惜的。”

檀霄盯著前車窗外的景色:“其實還好。”

江鹹:“怎麽說?”

檀霄:“就像你生活在這個時代,雖然好多事情沒有親自經歷過,但時間一過,你也會對它有一個整體的感受。”

江鹹大概理解,就像高中時只顧著埋頭學習,但是只要一畢業,各種對於青春的感知就會席卷而來。

“那你經歷了這麽多年,對哪個時代感受最深呢?”

“每一個戰亂的時代。”

“是因為每次戰爭地府都要接收大量的魂魄,導致你們特別忙嗎?”

檀霄搖了搖頭:“每次戰亂時,世間的人就會如同螻蟻般任人踐踏,他們不知道什麽是好日子,即使到了地府也只會祈求下輩子能夠吃飽穿暖就行。”

江鹹沒有說話,只是盡力感受著檀霄此時的心情。

“每次無數枉死的冤魂聚集在一起,看到他們迷茫不知所措的樣子,我都會懷疑地府存在的意義是什麽。”

江鹹楞住。

他沒想到檀霄地位已經如此之高,卻還是會有如此疑惑。

“我以為只有我們這種普通社畜才會思考人生的意義,”江鹹苦笑,“那你最後想明白了嗎?”

檀霄搖了搖頭:“我可能永遠都不會明白,但是我也不會因此懈怠。”

江鹹明白,當一個人身上肩負著無數人的命運時,他是不可能輕言放棄的。

古往今來的英雄人物都把姓名留在了後世心中,而檀霄這種默默奉獻了幾千年的人卻只被人當成了一個神話,只有死人會知道他真的存在,但轉世投胎後就又會忘記他。

無人歌頌,甚至被人誤解。

“你會在某些時候覺得付出這麽多不值得嗎?”

檀霄聞言笑了笑:“不會,我和地府的命運是相連的,它存在我就存在,它消失我就消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完成自己的使命而已。”

“即使有時候,我也會思考這個使命為什麽會落在我的身上。”

江鹹覺得自己能夠理解他,可又覺得他的經歷不是那麽好理解的,畢竟自己才活了二十幾年,感悟再怎麽多,也不敵見過無數世代輪轉,無數生命輪回的檀霄來得深刻。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江鹹道,“就像我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死一樣,你也不知道地府還能存在多久,既然使命不能擺脫,那就盡力讓自己在已知的時間裏瀟灑一些,做些想做的事。”

檀霄看了他一眼,眼角彎了起來。

“我覺得你說得沒錯。”

不知道為什麽,江鹹總覺得他這個笑裏藏著別的東西,一種有點危險的東西……

自己是不是話說多了?

回到住處後,張沈年直接撲了上來,邀功似的對二人道。

“前段時間我告訴趙香卉我去雲游了,她就沒再來煩我,今天她打聽到我回來了,立馬就過來找我了!”

檀霄:“說重點。”

“她今晚要來!”

“目的是?”江鹹有些好奇。

張沈年一把扒住了他的雙肩:“來拿你的生命之盒啊!”

江鹹反應過來,她要來拿裝著自己各種貼身物件的箱子。

“為什麽?”

那東西不是得張沈年才能操控嗎?她拿回去又有什麽用……

張沈年松開了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躲開了一些距離,保證檀霄不會第一時間揍到自己:“我告訴她的。”

果然,檀霄臉色變了變,他忙道:“你聽我說完啊!我怎麽可能讓她把小江江真正的貼身物品拿走?!”

江鹹聽到他這個稱呼,不免有些肉麻。

他轉而又對江鹹道:“小江江,你知道我為了找你那些物品的同款,費了多大的勁嗎!”

江鹹的確很是感動:“太感謝了,有機會我請你吃飯!”

“別有機會啊,明天就去,正好饞火鍋了!”

江鹹:“……”

果然檀霄說的是對的,什麽清淡飲食就是他忽悠自己的!

看著他臉皮如此之厚,檀霄道:“這是你之前答應下來的事,報酬也給了,現在又蹭什麽飯?”

張沈年擺擺手:“哎呀,這不確實很麻煩嘛……”

江鹹忙道:“該感謝的!畢竟張道長是在為我辦事,我還沒正式對他表達過謝意!”

檀霄瞥了一眼張沈年,真心覺得他沒什麽好謝的,已經收了這麽多錢,如今又開始得了便宜賣乖。

張沈年和趙香卉約的晚上十二點,夜深人靜,江鹹也已經泡好澡換好了衣服,和檀霄一起坐在張沈年辦事大殿的屏風後。

趙香卉準時來了。

張沈年穿著道袍端坐在桌前,桌上焚著一炷香,他則端著茶碗慢悠悠地喝著茶。

“張天師,箱子呢!”

張沈年瞥了她一眼,黑色的雨衣把她整個人裹得像個刺客。

他無奈道:“趙施主,不要每次來都跟做賊一樣,這裏是道觀。”

趙香卉立刻把雨衣帽子摘了下來,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我這不是怕人看到不好嘛……”

她雖然上了些年紀,但是那張臉遠遠一看還是很漂亮,表情自帶嫵媚,說話也是盡量柔聲柔氣,可仔細看就能看出,她眼中常常會透出一絲陰狠,只是被刻意隱藏了起來。

“天師,現在可以給我箱子了嗎?”

“急什麽?”張沈年又喝了一口茶,“現在給你,你會操作嗎?”

趙香卉嘴角一勾:“不會,還得張天師來教。”

她坐在張沈年對面,道:“天師,需要什麽條件,您說吧!”

張沈年伸出三根手指,趙香卉則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卡:“這裏有十萬,只要這事能成,還有額外的感謝費!”

之前經過他的幾次做法,江鶴軒的運氣的確好了些,買彩票都中了幾次大的。

可最近她們卻發現江鹹的運氣也開始變好了,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幫他們的那個道長被抓後使其受到了影響,那個箱子裏的東西不太管用了。

張沈年告訴她,這些東西如今遠離主人,氣息越來越弱,需要她重新尋找物件兒主人的貼身物品,或者把這箱子搬到離物件兒主人很近的地方才行。

最後在她的詢問下,張沈年告訴她把箱子放在江鹹原先住的屋子裏就可以。

收了錢之後,張沈年指了個位置,趙香卉趕忙跑了過去。

她從窗邊的角落裏搬起了用紅布蓋著的箱子,有點沈,不過為了兒子和自己以後的生活,沈點又算什麽!

“放在江鹹床頭,每天三炷香供著,香不可斷,斷了會出大禍!”

趙香卉應了下來,她走後,江鹹和檀霄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她發現受騙了怎麽辦?”

張沈年笑了笑:“不會那麽快就發現,箱子裏有我從老檀那兒討來的蠱蟲,只要他們打開箱子,蠱蟲就會分別進入到他們的身體裏。”

“這一開始嘛……他們會覺得自己身體都變好了,神清氣爽,一頓能幹三碗飯……當然這些只是表象,蠱蟲會把他們的營養全都吸取到自己的體內,逐漸化為自己的能量,能量足夠強大時,反噬就開始了。”

江鹹吃驚地看著張沈年,驚嘆道:“夠狠,我喜歡!”

張沈年呵呵一笑:“害你小江江的人,我怎麽會輕易放過呢?!”

他這話是說給檀霄聽的,馬屁拍到位,小錢錢自然少不了!

看著他一身道袍瀟灑無憂的樣子,江鹹忍不住道:“你和我印象裏的出家人差別太大了,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不是真道士。”

“如假包換!”張沈年拍著胸脯,“我只是比他們狠了些,不過放心,我不害好人!”

看來他對自己的認知還挺清晰,江鹹覺得他這種人就挺好——用自己的能力去幫助弱小之人是一種善,這些能力用來懲治惡人則算是另一種善,殊途同歸。

張沈年把腿翹在了桌子上:“你們就瞧好吧,他們以後可不會有什麽好日子過嘍!”

回到住的地方,江鹹和檀霄一起躺在了床上。

經過一天的相處下來,他們本以為足夠可以把昨天的事給淡忘掉。

可誰知這屋子和床像是有什麽魔力似的,只要兩人共同出現在這一空間,昨天的事情就不自覺地鉆進了他們的腦中。

關燈良久後,兩人還是時不時翻一下身,似乎在告訴對方自己也沒睡。

江鹹害怕明天黑眼圈會更重,強迫自己抓緊入睡,可眼睛閉得越緊腦子就越清楚,身旁人的心跳聲也越來越清晰。

檀霄情況比他更嚴重,他此時不只腦中有回憶,耳邊還有江鹹的呼吸聲,甚至他還能聞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淡淡藥草香,這無疑是一種對他的折磨。

橫豎是睡不著了,檀霄把燈打開,坐起身道:“我覺得,我們應該把昨天的事說清楚。”

江鹹也跟著坐起身,只是不敢擡頭看檀霄。

“說,說什麽?”

“說一下,我們是不是直男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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