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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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國鬼
五百年前，遠在千裏之外的一個山上突然生出一個門派。
門派裏的人不修佛不問道，只是躲在深山裏修煉，裏面的人偶爾會下山采買。
有人在街上遇到奇裝異服的他們，好奇地湊上去問他們是做什麽的，那些人也只是淡淡說一句：“清修者。”
至於他們到底修什麽，誰也不知道。
直到後來天下大亂，他們下山行醫救世，人們才對他們有所了解。
但了解也僅限於他們醫術高明，性格冷淡，像是世外神仙一樣。
等到天下太平的時候，他們又全都隱居到了山上，只有采藥人見過他們的清修院的大門，上面甚至連塊牌匾都沒掛。
門派裏的人活的時間比較長，在下地府的同一批人中，他們總是被一些老人當成同齡者搭話。
可當那些老人看到登記簿上他們的年齡時，都會嚇一大跳。
那些人長的能活三四百年，短的也至少能活個一百多年。
這大概是和他們都精通醫術，又潛心修煉有關。
檀霄對他們的了解也不多，只知道他們偶爾會有人去世後來到地府報道，也知道除了戰亂時期，他們就沒怎麽出現過，所以到現在他們已經成為了一個接近傳說般的存在，即使有人在古籍上了解一些，也只是當個故事來看。
從山腳下離開後，江鹹就查了飛去那個偏遠縣城的火車票。
“下周末去的話，我們要從周五晚上就出發，坐十六個小時大概中午能到，也不知道一天能不能辦完……”
檀霄：“為什麽不坐高鐵或飛機？”
江鹹不好意思道：“實不相瞞，工資不太夠了……”
檀霄直接掏出手機：“我把錢轉給你。”
誰知江鹹義正嚴詞地拒絕了。
“你幫我這麽多，怎麽還好意思跟你要錢！我大不了在網上先借著，下個月發了工資再還上就行。”
說著，他又對比了飛機票和高鐵的票價，兩者差不多，只不過坐飛機的話轉乘會少一些。
他正要打開某藍色軟件借點錢，手機就傳來了“叮咚”一聲響。
“支付寶到賬，一萬元。”
江鹹驚訝地點開收款記錄，吃驚地望著檀霄：“你怎麽知道我賬號的？”
檀霄：“你手機號不難記。”
江鹹：“……”
忘了這茬。
“不行，這錢我不能要。”
他這些天欠檀霄的已經太多了，這次還是他幫自己辦事，如果自己還厚著臉皮收他的錢，那真是說不過去了。
他點開欠錢款準備轉回，可這時檀霄卻開了口：“不是白給你的，有件事讓你幫忙。”
回到市裏後，檀霄直接讓司機把車子停在一個公園的後門，隨後便帶著江鹹來到了一處樹蔭遮擋比較多的圍墻下。
江鹹：“我們來這裏做什麽？”
“有一群鬼在這裏鬧事，需要你幫忙解決一下。”
鬼在這裏鬧事？而且還是需要自己解決？
江鹹不解，但還是跟著他往沒有監控的地方走去。
由於是夜裏，公園沒人賣票也沒人值班，想要進去只能故技重施。
檀霄摟起江鹹的腰，帶著他從高高的圍墻處“飛”進了公園內，落地後，又等他徹底站穩才松開手。
這公園開始其實是一個當地名人的陵墓，後來擴建，把陵墓用磚墻圍在了公園中間，需要購票進入。
以同樣的方法進了圍墻之後，江鹹看到一個通往地下的入口，他知道底下就是已經被挖掘的墓，不過墓裏的東西都搬了出來，剩下幾個空空的墓室。
這地方本地人該來的都來過了，沒來的大多是因為知道底下什麽看頭，門票又要好幾十，覺得不值。符城不是什麽旅游城市，外地人也不會為了看這個墓而跑到這裏來。
沒想到這個平時連人都沒有幾個的地方，倒是挺受鬼歡迎的。
從陡峭的階梯走下去，檀霄稍稍動用法力，土墻兩邊的節能燈就亮了起來。
可能是怕浪費電，這些燈都是隔老遠才一個，勉強能讓人看清前行的路。
墓室裏涼氣很足，就像開了空調似的，好在裏面的結構並不覆雜，左右各兩個，他們尋著聲音的來源很快就找到了群鬼聚集的墓室。
還沒進去，裏面就傳來了曲昭昭的聲音。
“閉嘴，嘰嘰喳喳說的什麽鬼東西！”
“真是服了，要不是老大搞什麽鬼的人性化管理，我早就把你們綁回去了！”
江鹹和檀霄這才走了進去，看清楚那群鬼之後，才隱約知道檀霄為什麽要自己過來了。
那些人金發碧眼，五官深邃，竟是一群外國人。
江鹹：“你們這業務都發展到國際上了？”
曲昭昭見到檀霄立刻捂上了嘴，意識到自己剛剛口無遮攔後，她覺得這月工資又不保了。
可見檀霄好像十分無所謂的樣子，她又立刻開啟了喋喋不休的抱怨模式。
“老大，咱們本土的鬼已經夠麻煩的了，幹嘛還要管這些外國鬼啊！讓他們自生自滅好了！”
檀霄：“原因我應該和你說過。”
現在人們對地府的信仰力度不比從前，在之前，一個信鬼神的人給地府提供的能量，現在十個無神論者都比不上，雖然現在人口比之前多不少，但地府的能量場卻比不上從前了。
而且這些外國人死後的鬼魂滯留一直是個問題，與其花費力氣把它們遣送回國，不如提供內需。
那些外國鬼不知道檀霄在說些什麽，但也能看出來他是個管事的，於是紛紛湊上來討公道。
嘰裏呱啦一大堆聽得檀霄頭疼，他轉身對江鹹道：“你們大學生外語應該都很好吧？我來說，你來和他們翻譯轉世投胎的好處。”
江鹹心道你也太看得起大學生了，這不和找學計算機的修電腦性質差不多？
不過算他走運找到自己，大學時自己當過一個外教老師的助教，英語水平在那個時期的確提升了不少。
江鹹看出來了，一個背著書包，臉上全是青春痘的卷發男生是他們的“發言人”，整個爭吵的過程中，就他邏輯最清晰，說話語速最快，英語中還時不時摻雜著一些蹩腳的中文。
於是江鹹就先讓他冷靜下來，告訴他著急也解決不了問題，有什麽需求可以慢慢說。
見終於有人願意聽他們好好說話，那男生也漸漸冷靜下來，但語速還是很快。
江鹹聽出來，他們現如今最大的訴求就是可以像之前那些外國鬼魂一樣，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只要地府的工作人員願意把他們送回自己的國家，他們的靈魂能夠在牧師的超度下飛往天堂。
江鹹聽到這裏，忍不住插了句題外話：“你是怎麽死的？”
男生楞了一下：“上學路上過紅綠燈太急被車撞的，怎麽了？”
江鹹點了點頭：“怪不得，原來是個急性子。”
男生瞪大了眼睛：“什麽意思？”
江鹹：“你不僅做事急，連說話都不經過大腦。”
沒等那人發火，江鹹就繼續道：“你們只會提要求，但有沒有想過，我們憑什麽要不遠千裏送你們回去？”
他的話讓眾人楞了一下，還是卷發男生反應快一些，道：“因為我們是在你們的地盤上去世的啊！你們不管我們，我們就只能飄蕩在人間，到時候肯定會報覆社會！”
江鹹突然笑了：“你想多了，如果沒人收留你們，要不了多久你們就會變成孤魂野鬼，連思想都沒了，對人類的危害還比不上一只蚊蟲。”
那男生急了，道：“不可能，如果真是這樣，以前地府那些人為什麽會急著外國冤魂回去？”
江鹹笑了笑：“你這個"急著"多少帶了些主觀意識吧？之前會不辭勞苦送你們回去，完全是出於我們的人道主義。以前人口多少，現在人口多少？如今地府自己的事情都處理不完，為什麽還要騰出時間去送你們？”
雖然檀霄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但也能看出對方的氣勢逐漸弱了下來，於是在江鹹身後抱起了雙臂，繼續為他提供氣場上的碾壓。
男生被江鹹說得啞口無言，最後只得道：“那你們到底要怎麽樣才能送我們回去？”
江鹹回頭詢問了檀霄，檀霄絲毫容不得商量：“要回讓他們自己回。”
男生雖然沒聽懂檀霄說什麽，但看到他的臉色就大致明白了，正欲皺眉，江鹹就幫他翻譯道：“你們現在有兩種選擇，第一是自己回去，第二是先去參觀一下我們的地府，然後再決定要不要直接從這裏投胎，省時又省力。”
“自己走？這不是廢話嗎！我們在哪裏去世靈魂就已經被困在哪裏了，僅靠自己的力量根本離開不了你們地府的管轄範圍！”
他們紛紛抗議起來，可江鹹並沒有被他們的抗議給影響到，只是平靜地告訴他們：“所以你們現在還有第二種選擇。”
他們臉色都不太好看，但是現在好像又沒有別的辦法了，一行人足足商量了十幾分鐘，期間江鹹也不催他們，就讓他們自己抉擇。
最後，那男生一臉不情願道：“我們商量好了，那就先跟你們去看看！”
誰讓他們死在異國他鄉呢？！無依無靠，在人家的地盤只能聽人家的。
看著輕輕松松就把它們搞定，檀霄向江鹹投去了敬佩的目光，只差給他豎起大拇指了。
江鹹朝他挑了挑眉，道：“這只是第一波，開端順利的話，以後能引來不少客戶。”
曲昭昭：“在我們地盤死的本就該歸我們管，他們那邊的牧師對他們進行超度後只會讓他們魂飛魄散，根本上不了什麽天堂，還不如留在我們這裏給我們提供些福利。”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曲昭昭繼續抱怨，“我們這麽多年只是辛辛苦苦全是在為別人做嫁衣！以前把他們送回去後不僅得不到感謝，還被造謠我們的地府就是個折磨鬼的地方，又窮又落後，害得許多在這裏去世的外國鬼魂一提到地府都是閉眼嘲！”
江鹹聽著也有些氣不過，確實不能慣著他們。
帶著一行人回地府的時候，檀霄再次拉起了江鹹的手。
“這次要去的是鬼很多的地方，怕不怕？”
江鹹擡頭一笑：“有你在怕什麽？”
檀霄彎了彎嘴角，拉著他進入迷霧。
到了鬼魂密集的地方，江鹹才意識到，檀霄上次說的帶自己去的只是“郊區”，看來一點都沒有誇張。
過了上次那座橋，越往裏走見到的陰差就越多，他們一邊帶著鬼魂去登記，一邊驚訝地看著檀霄牽著江鹹的手，同時還驚訝地望向他們身後跟著的一群外國人。
看到這裏的環境設施後，江鹹終於理解上次連錯網時地圖上標註的“酆都辦事處”是什麽意思了。
這裏就像一個超大的辦公室，一些鬼坐在電腦前輸入著什麽，一些鬼拿著文件焦頭爛額地討論著，還有的在忙著給新來的鬼登記。
他們左手邊就有一個。
“身份證號報一下……啊？不記得了？”
那員工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手指在鍵盤上敲得劈啪響：“那姓名，出生地，出生日期報一下，我幫你查。”
新來的鬼魂戰戰兢兢地報出所有信息，等那員工終於查出來之後又打印了一張單子遞給了他：“去那邊選下輩子想投胎成什麽。”
新鬼激動了一下：“還可以選？”
“嗯。不過你積分就在這擺著，繼續投胎成人沒問題，只是財富值還有運氣什麽的和這輩子差不多。”
那人臉上閃過一絲失落，不過還是禮貌地道了謝，走到了6號窗口。
不僅是江鹹，那幫外國人也看呆了。
地府……已經發展成這個樣子了嗎？
那幫外國人想起了同伴口中的“又窮又落後”，那些謠言傳得未免也太離譜了……
檀霄看著江鹹驚訝的表情，眼中也露出了一絲得意。
曲昭昭在後面欣賞著兩人的身影，嘖嘖感嘆著般配。
甘池收到通知後已經在奈何橋邊等著了，看到兩人牽手，眼睛也稍稍睜大了些。
但他臉上沒有表現出過多的表情，只是迎了上去，帶著一波人去參觀地府的環境，以及讓江鹹當翻譯，向他們講解現有的管理技術和設備技術。
那卷發青年和他身後的人一樣，都是一臉不可置信，看著現代化的地府，他們直呼被自己的那些同胞給騙了！
卷發青年扯了扯背包帶子，試探問道：“投胎的話，可以選擇國籍嗎？”
江鹹翻譯後，檀霄點了點頭。
畢竟現在定居在中國的外國人也不少，如果積分允許，讓他們出生在那些外國人的家庭裏也比較合適。
這時一個藍眼睛的女孩兒問道：“那我可以投胎成寵物貓嗎？”
檀霄也道：“當然，你的積分足夠的話，品種都可以隨意選。”
那女孩兒直接激動地跳了起來。
參觀了一圈兒下來後，那些人對地府的態度全都轉變了。
最後，曲昭昭又拉著他們到一個電腦前，給他們查詢那些被送回國的靈魂最終都去哪兒了。
一行人越看眼睛瞪得越大，紛紛問真的假的？
“怎麽可能這麽慘？你們不會是偽造的吧！”
可其中一個年紀大一些的婦人卻道：“不不，他們沒有騙人！”
因為在那些人的資料中，她看到了自己的父親！
“我父親的確說過自己死後會去尋求牧師的超度！就是資料裏這個牧師，我父親生前最信任的就是他！”
其他人驚了：“所以說，我們死後根本去不了天國？”
為了不讓他們的信仰崩塌得過於徹底，江鹹安慰道：“被超度後靈體灰飛煙滅也是一種解脫，畢竟不管是超度還是投胎，你們的這一生都已經徹底結束了。”
藍眼睛女孩兒搶答道：“我知道！我媽媽給我講過中國的神話故事，說地府裏有一種叫做孟婆湯的東西，喝了之後就能夠把生前所有的事情都忘掉！”
江鹹點頭：“沒錯。”
他實話實說，剩下的就交給一行人自行思考。
心心念念的上天堂已經成為泡影，如今有了一個轉世投胎的選項，似乎比直接灰飛煙滅要溫馨得多？
檀霄對甘池道：“讓他們再討論討論，最後怎麽選擇隨他們，我們去逛逛。”
甘池嚴肅點頭，但等他拉著江鹹的手離開後，他和曲昭昭互相看了一眼，抿了抿嘴盡力忍住了臉上的笑容。
江鹹看到周圍各鬼投來的目光後，咳了一聲：“要不，我們改天再逛？”
檀霄回頭：“機會難得，你確定改天？”
江鹹往他們的手上看了一眼，檀霄了然，隨後把他的手給丟開了。
江鹹直接驚住，趕緊又抓起了他的手。
“不用這樣吧？！”
檀霄看著他慌張的樣子，嘴角彎了彎，露出少見的笑容。
“我剛剛已經渡給你靈氣了，可以保你在這裏待上幾個小時都沒事。”
江鹹：“……”
“還可以這樣？！那上次……”
檀霄發現自己暴露了，咳了一聲：“當然，牽著手效果更好。”
他岔開話題：“要不要去看看我辦公的地方？”
江鹹疑惑：“你不是在我們住的地方辦公嗎？”
檀霄：“那是沒事的時候，如果遇到覆雜的案子，或者需要給某些重刑犯量刑時，還是要來這裏的。”
“檀大法官？”江鹹擅自給他取了個外號，“聽著好酷啊，有種操控著眾生命運的感覺！”
檀霄沒有說話，而是微微偏過頭，快他一步往前走去。
可江鹹分明看到，他的眼尾閃過一抹得意的神色。
這哪是什麽不可一世的鬼王啊，分明就是一個小學生嘛……
兩人走到了奈何橋另一頭，正欲離開，就聽到不遠處的魯晁大聲喊了一句“老大”，把檀霄剛剛的好心情一下子給喊沒了。
魯晁旁邊還站著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女孩子，長發飄飄，漂亮極了。
江鹹看著她手中拿著的勺子和身旁放著的桶，驚訝道：“這……這位不會是孟……婆吧？”
他那個“婆”字似乎很燙嘴。
果然，他話音剛落，女生臉色變了，他把勺子往桌上一摔，語氣不善地對他道：“我真實名字叫孟霜，你以後叫我孟姐就行！當然沒有以後更好！”
江鹹楞了一陣，點頭稱是，魯晁更是在一旁給她扇扇子：“別生氣別生氣，小孩子不懂事！”
他從沒見過魯晁對別人有過這樣諂媚的嘴臉，不由有些唏噓，可誰知看到他盯著魯晁後，孟霜又瞪了他一眼：“還待在這幹嘛？要喝湯嗎？！”
江鹹連連後退了幾步，擺著手拒絕了。
好可怕……
檀霄也看不下去了了，對孟霜道：“外來的客人，最好對人家禮貌些。”
孟霜：“我只對有禮貌的人禮貌，有問題嗎？”
檀霄吃癟，帶著江鹹往前走去。
江鹹簡直不可思議：“沒想到這地府竟然還有你怕的人啊？”
走遠些，檀霄才道：“她一百年前就開始鬧著要辭職了，加工資也沒用，脾氣一點就爆，最好還是別惹她。”
江鹹了然，回頭看了一眼，趕忙跟上檀霄的腳步，朝著他工作的那個辦公室走去。
這邊的環境比前面那個辦公區好多了，有假山有水池，由於沒事的時候工作人員不讓入內，所以很是幽靜。
就在他欣賞周圍景色時，一只手從他右側肩膀摟了過來。
江鹹就這樣靠在了檀霄的懷裏。
他擡頭和檀霄的目光對上，只見對方喉結上下動了動，耳朵也有些微紅。
就在他吃驚之際，對方放開了他。
“有樹。”
江鹹這才看到自己前面豎著的一棵銀杏。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
室友剛剛的反應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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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年前，遠在千裏之外的一個山上突然生出一個門派。
門派裏的人不修佛不問道，只是躲在深山裏修煉，裏面的人偶爾會下山采買。
有人在街上遇到奇裝異服的他們，好奇地湊上去問他們是做什麽的，那些人也只是淡淡說一句：“清修者。”
至於他們到底修什麽，誰也不知道。
直到後來天下大亂，他們下山行醫救世，人們才對他們有所了解。
但了解也僅限於他們醫術高明，性格冷淡，像是世外神仙一樣。
等到天下太平的時候，他們又全都隱居到了山上，只有采藥人見過他們的清修院的大門，上面甚至連塊牌匾都沒掛。
門派裏的人活的時間比較長，在下地府的同一批人中，他們總是被一些老人當成同齡者搭話。
可當那些老人看到登記簿上他們的年齡時，都會嚇一大跳。
那些人長的能活三四百年，短的也至少能活個一百多年。
這大概是和他們都精通醫術，又潛心修煉有關。
檀霄對他們的了解也不多，只知道他們偶爾會有人去世後來到地府報道，也知道除了戰亂時期，他們就沒怎麽出現過，所以到現在他們已經成為了一個接近傳說般的存在，即使有人在古籍上了解一些，也只是當個故事來看。
從山腳下離開後，江鹹就查了飛去那個偏遠縣城的火車票。
“下周末去的話，我們要從周五晚上就出發，坐十六個小時大概中午能到，也不知道一天能不能辦完……”
檀霄：“為什麽不坐高鐵或飛機？”
江鹹不好意思道：“實不相瞞，工資不太夠了……”
檀霄直接掏出手機：“我把錢轉給你。”
誰知江鹹義正嚴詞地拒絕了。
“你幫我這麽多，怎麽還好意思跟你要錢！我大不了在網上先借著，下個月發了工資再還上就行。”
說著，他又對比了飛機票和高鐵的票價，兩者差不多，只不過坐飛機的話轉乘會少一些。
他正要打開某藍色軟件借點錢，手機就傳來了“叮咚”一聲響。
“支付寶到賬，一萬元。”
江鹹驚訝地點開收款記錄，吃驚地望著檀霄：“你怎麽知道我賬號的？”
檀霄：“你手機號不難記。”
江鹹：“……”
忘了這茬。
“不行，這錢我不能要。”
他這些天欠檀霄的已經太多了，這次還是他幫自己辦事，如果自己還厚著臉皮收他的錢，那真是說不過去了。
他點開欠錢款準備轉回，可這時檀霄卻開了口：“不是白給你的，有件事讓你幫忙。”
回到市裏後，檀霄直接讓司機把車子停在一個公園的後門，隨後便帶著江鹹來到了一處樹蔭遮擋比較多的圍墻下。
江鹹：“我們來這裏做什麽？”
“有一群鬼在這裏鬧事，需要你幫忙解決一下。”
鬼在這裏鬧事？而且還是需要自己解決？
江鹹不解，但還是跟著他往沒有監控的地方走去。
由於是夜裏，公園沒人賣票也沒人值班，想要進去只能故技重施。
檀霄摟起江鹹的腰，帶著他從高高的圍墻處“飛”進了公園內，落地後，又等他徹底站穩才松開手。
這公園開始其實是一個當地名人的陵墓，後來擴建，把陵墓用磚墻圍在了公園中間，需要購票進入。
以同樣的方法進了圍墻之後，江鹹看到一個通往地下的入口，他知道底下就是已經被挖掘的墓，不過墓裏的東西都搬了出來，剩下幾個空空的墓室。
這地方本地人該來的都來過了，沒來的大多是因為知道底下什麽看頭，門票又要好幾十，覺得不值。符城不是什麽旅游城市，外地人也不會為了看這個墓而跑到這裏來。
沒想到這個平時連人都沒有幾個的地方，倒是挺受鬼歡迎的。
從陡峭的階梯走下去，檀霄稍稍動用法力，土墻兩邊的節能燈就亮了起來。
可能是怕浪費電，這些燈都是隔老遠才一個，勉強能讓人看清前行的路。
墓室裏涼氣很足，就像開了空調似的，好在裏面的結構並不覆雜，左右各兩個，他們尋著聲音的來源很快就找到了群鬼聚集的墓室。
還沒進去，裏面就傳來了曲昭昭的聲音。
“閉嘴，嘰嘰喳喳說的什麽鬼東西！”
“真是服了，要不是老大搞什麽鬼的人性化管理，我早就把你們綁回去了！”
江鹹和檀霄這才走了進去，看清楚那群鬼之後，才隱約知道檀霄為什麽要自己過來了。
那些人金發碧眼，五官深邃，竟是一群外國人。
江鹹：“你們這業務都發展到國際上了？”
曲昭昭見到檀霄立刻捂上了嘴，意識到自己剛剛口無遮攔後，她覺得這月工資又不保了。
可見檀霄好像十分無所謂的樣子，她又立刻開啟了喋喋不休的抱怨模式。
“老大，咱們本土的鬼已經夠麻煩的了，幹嘛還要管這些外國鬼啊！讓他們自生自滅好了！”
檀霄：“原因我應該和你說過。”
現在人們對地府的信仰力度不比從前，在之前，一個信鬼神的人給地府提供的能量，現在十個無神論者都比不上，雖然現在人口比之前多不少，但地府的能量場卻比不上從前了。
而且這些外國人死後的鬼魂滯留一直是個問題，與其花費力氣把它們遣送回國，不如提供內需。
那些外國鬼不知道檀霄在說些什麽，但也能看出來他是個管事的，於是紛紛湊上來討公道。
嘰裏呱啦一大堆聽得檀霄頭疼，他轉身對江鹹道：“你們大學生外語應該都很好吧？我來說，你來和他們翻譯轉世投胎的好處。”
江鹹心道你也太看得起大學生了，這不和找學計算機的修電腦性質差不多？
不過算他走運找到自己，大學時自己當過一個外教老師的助教，英語水平在那個時期的確提升了不少。
江鹹看出來了，一個背著書包，臉上全是青春痘的卷發男生是他們的“發言人”，整個爭吵的過程中，就他邏輯最清晰，說話語速最快，英語中還時不時摻雜著一些蹩腳的中文。
於是江鹹就先讓他冷靜下來，告訴他著急也解決不了問題，有什麽需求可以慢慢說。
見終於有人願意聽他們好好說話，那男生也漸漸冷靜下來，但語速還是很快。
江鹹聽出來，他們現如今最大的訴求就是可以像之前那些外國鬼魂一樣，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只要地府的工作人員願意把他們送回自己的國家，他們的靈魂能夠在牧師的超度下飛往天堂。
江鹹聽到這裏，忍不住插了句題外話：“你是怎麽死的？”
男生楞了一下：“上學路上過紅綠燈太急被車撞的，怎麽了？”
江鹹點了點頭：“怪不得，原來是個急性子。”
男生瞪大了眼睛：“什麽意思？”
江鹹：“你不僅做事急，連說話都不經過大腦。”
沒等那人發火，江鹹就繼續道：“你們只會提要求，但有沒有想過，我們憑什麽要不遠千裏送你們回去？”
他的話讓眾人楞了一下，還是卷發男生反應快一些，道：“因為我們是在你們的地盤上去世的啊！你們不管我們，我們就只能飄蕩在人間，到時候肯定會報覆社會！”
江鹹突然笑了：“你想多了，如果沒人收留你們，要不了多久你們就會變成孤魂野鬼，連思想都沒了，對人類的危害還比不上一只蚊蟲。”
那男生急了，道：“不可能，如果真是這樣，以前地府那些人為什麽會急著外國冤魂回去？”
江鹹笑了笑：“你這個"急著"多少帶了些主觀意識吧？之前會不辭勞苦送你們回去，完全是出於我們的人道主義。以前人口多少，現在人口多少？如今地府自己的事情都處理不完，為什麽還要騰出時間去送你們？”
雖然檀霄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但也能看出對方的氣勢逐漸弱了下來，於是在江鹹身後抱起了雙臂，繼續為他提供氣場上的碾壓。
男生被江鹹說得啞口無言，最後只得道：“那你們到底要怎麽樣才能送我們回去？”
江鹹回頭詢問了檀霄，檀霄絲毫容不得商量：“要回讓他們自己回。”
男生雖然沒聽懂檀霄說什麽，但看到他的臉色就大致明白了，正欲皺眉，江鹹就幫他翻譯道：“你們現在有兩種選擇，第一是自己回去，第二是先去參觀一下我們的地府，然後再決定要不要直接從這裏投胎，省時又省力。”
“自己走？這不是廢話嗎！我們在哪裏去世靈魂就已經被困在哪裏了，僅靠自己的力量根本離開不了你們地府的管轄範圍！”
他們紛紛抗議起來，可江鹹並沒有被他們的抗議給影響到，只是平靜地告訴他們：“所以你們現在還有第二種選擇。”
他們臉色都不太好看，但是現在好像又沒有別的辦法了，一行人足足商量了十幾分鐘，期間江鹹也不催他們，就讓他們自己抉擇。
最後，那男生一臉不情願道：“我們商量好了，那就先跟你們去看看！”
誰讓他們死在異國他鄉呢？！無依無靠，在人家的地盤只能聽人家的。
看著輕輕松松就把它們搞定，檀霄向江鹹投去了敬佩的目光，只差給他豎起大拇指了。
江鹹朝他挑了挑眉，道：“這只是第一波，開端順利的話，以後能引來不少客戶。”
曲昭昭：“在我們地盤死的本就該歸我們管，他們那邊的牧師對他們進行超度後只會讓他們魂飛魄散，根本上不了什麽天堂，還不如留在我們這裏給我們提供些福利。”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曲昭昭繼續抱怨，“我們這麽多年只是辛辛苦苦全是在為別人做嫁衣！以前把他們送回去後不僅得不到感謝，還被造謠我們的地府就是個折磨鬼的地方，又窮又落後，害得許多在這裏去世的外國鬼魂一提到地府都是閉眼嘲！”
江鹹聽著也有些氣不過，確實不能慣著他們。
帶著一行人回地府的時候，檀霄再次拉起了江鹹的手。
“這次要去的是鬼很多的地方，怕不怕？”
江鹹擡頭一笑：“有你在怕什麽？”
檀霄彎了彎嘴角，拉著他進入迷霧。
到了鬼魂密集的地方，江鹹才意識到，檀霄上次說的帶自己去的只是“郊區”，看來一點都沒有誇張。
過了上次那座橋，越往裏走見到的陰差就越多，他們一邊帶著鬼魂去登記，一邊驚訝地看著檀霄牽著江鹹的手，同時還驚訝地望向他們身後跟著的一群外國人。
看到這裏的環境設施後，江鹹終於理解上次連錯網時地圖上標註的“酆都辦事處”是什麽意思了。
這裏就像一個超大的辦公室，一些鬼坐在電腦前輸入著什麽，一些鬼拿著文件焦頭爛額地討論著，還有的在忙著給新來的鬼登記。
他們左手邊就有一個。
“身份證號報一下……啊？不記得了？”
那員工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手指在鍵盤上敲得劈啪響：“那姓名，出生地，出生日期報一下，我幫你查。”
新來的鬼魂戰戰兢兢地報出所有信息，等那員工終於查出來之後又打印了一張單子遞給了他：“去那邊選下輩子想投胎成什麽。”
新鬼激動了一下：“還可以選？”
“嗯。不過你積分就在這擺著，繼續投胎成人沒問題，只是財富值還有運氣什麽的和這輩子差不多。”
那人臉上閃過一絲失落，不過還是禮貌地道了謝，走到了6號窗口。
不僅是江鹹，那幫外國人也看呆了。
地府……已經發展成這個樣子了嗎？
那幫外國人想起了同伴口中的“又窮又落後”，那些謠言傳得未免也太離譜了……
檀霄看著江鹹驚訝的表情，眼中也露出了一絲得意。
曲昭昭在後面欣賞著兩人的身影，嘖嘖感嘆著般配。
甘池收到通知後已經在奈何橋邊等著了，看到兩人牽手，眼睛也稍稍睜大了些。
但他臉上沒有表現出過多的表情，只是迎了上去，帶著一波人去參觀地府的環境，以及讓江鹹當翻譯，向他們講解現有的管理技術和設備技術。
那卷發青年和他身後的人一樣，都是一臉不可置信，看著現代化的地府，他們直呼被自己的那些同胞給騙了！
卷發青年扯了扯背包帶子，試探問道：“投胎的話，可以選擇國籍嗎？”
江鹹翻譯後，檀霄點了點頭。
畢竟現在定居在中國的外國人也不少，如果積分允許，讓他們出生在那些外國人的家庭裏也比較合適。
這時一個藍眼睛的女孩兒問道：“那我可以投胎成寵物貓嗎？”
檀霄也道：“當然，你的積分足夠的話，品種都可以隨意選。”
那女孩兒直接激動地跳了起來。
參觀了一圈兒下來後，那些人對地府的態度全都轉變了。
最後，曲昭昭又拉著他們到一個電腦前，給他們查詢那些被送回國的靈魂最終都去哪兒了。
一行人越看眼睛瞪得越大，紛紛問真的假的？
“怎麽可能這麽慘？你們不會是偽造的吧！”
可其中一個年紀大一些的婦人卻道：“不不，他們沒有騙人！”
因為在那些人的資料中，她看到了自己的父親！
“我父親的確說過自己死後會去尋求牧師的超度！就是資料裏這個牧師，我父親生前最信任的就是他！”
其他人驚了：“所以說，我們死後根本去不了天國？”
為了不讓他們的信仰崩塌得過於徹底，江鹹安慰道：“被超度後靈體灰飛煙滅也是一種解脫，畢竟不管是超度還是投胎，你們的這一生都已經徹底結束了。”
藍眼睛女孩兒搶答道：“我知道！我媽媽給我講過中國的神話故事，說地府裏有一種叫做孟婆湯的東西，喝了之後就能夠把生前所有的事情都忘掉！”
江鹹點頭：“沒錯。”
他實話實說，剩下的就交給一行人自行思考。
心心念念的上天堂已經成為泡影，如今有了一個轉世投胎的選項，似乎比直接灰飛煙滅要溫馨得多？
檀霄對甘池道：“讓他們再討論討論，最後怎麽選擇隨他們，我們去逛逛。”
甘池嚴肅點頭，但等他拉著江鹹的手離開後，他和曲昭昭互相看了一眼，抿了抿嘴盡力忍住了臉上的笑容。
江鹹看到周圍各鬼投來的目光後，咳了一聲：“要不，我們改天再逛？”
檀霄回頭：“機會難得，你確定改天？”
江鹹往他們的手上看了一眼，檀霄了然，隨後把他的手給丟開了。
江鹹直接驚住，趕緊又抓起了他的手。
“不用這樣吧？！”
檀霄看著他慌張的樣子，嘴角彎了彎，露出少見的笑容。
“我剛剛已經渡給你靈氣了，可以保你在這裏待上幾個小時都沒事。”
江鹹：“……”
“還可以這樣？！那上次……”
檀霄發現自己暴露了，咳了一聲：“當然，牽著手效果更好。”
他岔開話題：“要不要去看看我辦公的地方？”
江鹹疑惑：“你不是在我們住的地方辦公嗎？”
檀霄：“那是沒事的時候，如果遇到覆雜的案子，或者需要給某些重刑犯量刑時，還是要來這裏的。”
“檀大法官？”江鹹擅自給他取了個外號，“聽著好酷啊，有種操控著眾生命運的感覺！”
檀霄沒有說話，而是微微偏過頭，快他一步往前走去。
可江鹹分明看到，他的眼尾閃過一抹得意的神色。
這哪是什麽不可一世的鬼王啊，分明就是一個小學生嘛……
兩人走到了奈何橋另一頭，正欲離開，就聽到不遠處的魯晁大聲喊了一句“老大”，把檀霄剛剛的好心情一下子給喊沒了。
魯晁旁邊還站著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女孩子，長發飄飄，漂亮極了。
江鹹看著她手中拿著的勺子和身旁放著的桶，驚訝道：“這……這位不會是孟……婆吧？”
他那個“婆”字似乎很燙嘴。
果然，他話音剛落，女生臉色變了，他把勺子往桌上一摔，語氣不善地對他道：“我真實名字叫孟霜，你以後叫我孟姐就行！當然沒有以後更好！”
江鹹楞了一陣，點頭稱是，魯晁更是在一旁給她扇扇子：“別生氣別生氣，小孩子不懂事！”
他從沒見過魯晁對別人有過這樣諂媚的嘴臉，不由有些唏噓，可誰知看到他盯著魯晁後，孟霜又瞪了他一眼：“還待在這幹嘛？要喝湯嗎？！”
江鹹連連後退了幾步，擺著手拒絕了。
好可怕……
檀霄也看不下去了了，對孟霜道：“外來的客人，最好對人家禮貌些。”
孟霜：“我只對有禮貌的人禮貌，有問題嗎？”
檀霄吃癟，帶著江鹹往前走去。
江鹹簡直不可思議：“沒想到這地府竟然還有你怕的人啊？”
走遠些，檀霄才道：“她一百年前就開始鬧著要辭職了，加工資也沒用，脾氣一點就爆，最好還是別惹她。”
江鹹了然，回頭看了一眼，趕忙跟上檀霄的腳步，朝著他工作的那個辦公室走去。
這邊的環境比前面那個辦公區好多了，有假山有水池，由於沒事的時候工作人員不讓入內，所以很是幽靜。
就在他欣賞周圍景色時，一只手從他右側肩膀摟了過來。
江鹹就這樣靠在了檀霄的懷裏。
他擡頭和檀霄的目光對上，只見對方喉結上下動了動，耳朵也有些微紅。
就在他吃驚之際，對方放開了他。
“有樹。”
江鹹這才看到自己前面豎著的一棵銀杏。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
室友剛剛的反應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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