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十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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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十秒
一場放肆的大哭，逼出了俞吟內心最底處的柔軟。她自知丟人，不過多久，就擡手擦幹了黏糊一片的臉頰。
“對不起。”俞吟的呼吸有點重，一時很難平覆，“把你襯衫弄臟了。”
見她鼻頭紅紅的模樣，段言青抽了兩張紙，把她眼角的那點水汽徹底擦幹，“一個晚上要道兩次歉，只會說對不起？”
俞吟怔了下，搖頭。而後，她的視線落下到他的肩頭。
見著那一片凹凸透出鎖骨的模樣，她有愧地嘆了聲氣：“黏著了，你難不難受？”
聞言，段言青垂眸看了眼，毫不在意地扯了扯衣領，“你當我也是小姑娘？哪有那麽嬌氣。”
白襯衫的領子被男人一扯，反倒開了頂扣，俞吟視線一劃，就鎖定到了他微動的喉結處。
那一瞬，她感覺眼圈依舊灼灼發燙，連帶著整個臉頰都燒得刺痛感強烈。
她權當是發燒發的太厲害了，沒有多想。
下意識地，俞吟反過手，打算拿泛涼的手背降一下溫。
但手剛擡起，她就察覺到身邊男人的細小動作，動作不由滯住。
段言青把化在冰盒裏的冰塊整個都倒進了毛巾裏，整個擰幹在旁邊的臉盆裏。
他問都沒問，就壓下俞吟擡在半空的手，把毛巾搭到她的額頭上。
“發燒都這麽情緒化？”段言青垂眸盯她，手替她扶著毛巾沒松開，“哭舒服了？”
俞吟想著兩個問題，礙在面子，先是搖頭，而後點了頭。
這對號入座回答的乖巧模樣，倒是比討人憐愛。
段言青不知道俞吟經歷過什麽，但總覺得現下的她蔫蔫的，活潑勁盡失。
他看在眼裏，心底總是心疼，瞳仁也隨之晦澀了些。
“要不你還是去換件衣服吧。”俞吟被盯得不太自在，索性轉移話題，“這樣，不太雅觀。”
她第一次發現自己能這麽扭捏。
段言青低了點下巴，挑眉瞧著她刻意別過頭的樣子，斂上情緒，淡笑著嗯了聲：“那你趁熱把藥喝了。”
說完，他把杯子遞到俞吟手上，自己起身，徑直走了出去。
喝完藥後，俞吟本想躺回到床上繼續睡覺，但小腹突然的一陣脹痛，像是痙攣了血脈一般，抽得直疼。
她吸了口氣，疲乏地掀被下了床。
一檢查，居然到了每個月的關鍵時期。
俞吟抓了抓腦袋，想了想上個月的時間，按道理還有十天。一向規律的時間點，怎麽突然就亂了。
小腹也很應時地有了反應。
唉。
真是好事沒兩件，壞事一籮筐。
俞吟用涼水沖了把臉，洗凈了那點黏膩，擦幹臉走出了洗手間。
剛想上床，抽疼感加劇了些。她看了眼床櫃上喝空的玻璃杯，猶豫了會，還是拖著步子走出了房間。
見段言青的房門緊閉，俞吟刻意踢開鞋，放輕了腳步，墊腳走去廚房。
放完水按下燒水開關後，她就這樣站在長臺前，一動不動的發著呆。
隨著燒水壺裏逐漸發出的細碎聲，俞吟一時有些出神。
整個腦海裏遍布的，都是剛才夢醒時，男人擁著她的場景。
這好像還是第一次。
噩夢之後，有人在旁。
雖然得到安慰的那刻，她又感動又欣喜，但現下，她能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異樣情緒。
就算是消化了早已習慣的那點恐慌，她還是不止悸動。
不管怎麽抑制，只要嗅到身上殘餘的那點香水味，她就蕩不下早就揚起的嘴角。
視線停留在冒著氣泡的熱水壺口，俞吟一下子想到了之前吃飯碰見的那天，段言青笑著和她說的話。
“開竅還不算太晚。”
這算是在和她解釋嗎。
他和那個女人連朋友都不是。
還有撓著下巴的那個動作。
好像，過於親昵了。
他們明明沒有認識多久，他居然就做出了這個動作。
細長綿密地撓著心窩的那種感覺，俞吟想得身子一顫。
突如其來的喜悅絲絲揚起，勾絲養繭般充盈著她噩夢後心底的那處空落。
這一刻，她突然有了個想法。
會不會，段言青也對她有點感覺。
回想著他當時的語氣，俞吟突然被逗笑了，輕輕嘀咕了聲：“還不算太晚。”
“什麽太晚？”身後一陣男聲突兀響起，嚇了她一大跳。
俞吟慌張地回頭，對上了他含笑的眼眸，下意識反駁了聲：“時間晚啊。你大半夜的，嚇什麽人？”
下一秒，她拍著胸脯的手隨著視線的轉移而頓住。
入目的男人模樣，頭發還沾了點潮，領口微敞，鎖骨細致分明，看著有點惑人。
一身深藍的棉質睡衣，腰間微系。
就算松散掛身，男人寬肩窄腰的身型依舊清晰。
俞吟一時有點心空，心跳隱隱加速。她握著水杯的手緊了緊，不自然地嘴唇輕抿。
見她一副出神樣，段言青無聲地扯了下唇，笑得懶散：“做什麽壞事了，至於這麽怕？”
“你連聲招呼都不打，就站人後面，不嚇人？”俞吟眼神快速移走，頭皮稍發麻。
段言青若有所思地點頭，但顯然沒聽進去她的話。
他落目看了眼女孩白皙露出的腳板，眸色一深，不滿地嘖了聲：“發燒不穿拖鞋？”
“我熱。”俞吟被那句嘖聲壓了氣勢，磕巴說，“在降溫的。”
段言青聽著胡說八道的一番理論，不悅地皺眉，眼神銳氣半摻。
這一幕，俞吟看得右眼皮跳了下。
她本想著大理石的地磚能散熱，但要是真這麽說，估計是往槍口上撞。
一時間，準備解釋的話都卡在了喉間，她鼓不起勇氣說出。
想了會，俞吟指了指房門口，婉轉地換了交流方式：“發燒就得來回多走動，所以我現在去穿鞋。”
說完，她就打算一個疾步朝房間的方向跑。可步子剛邁出，她就感覺後頸邊的領子被一把拎住。
輕輕力道，她被拉回原地。
段言青取下掛在墻邊的棉質圍裙，翻了個幹凈的面，墊在長臺上。
“伸手臂。”他淡聲說。
俞吟聽得一楞，沒懂他意圖，只是乖乖地朝前伸了下。沒想到下一秒，她就雙腳離地，整個人被騰空支了起來。
俞吟心一驚，思緒一下空斷，只是定定地盯著男人的波瀾未起的眼眸。
這短暫的分秒內，她動了動唇，卻說不出話。
男人扶住她的臂窩，一把把她抱上了長臺，讓她坐到了那條圍裙上。而後，他開了體溫計放到她手裏，“自己量。”
因圍裙不薄，俞吟未感瓷磚的冰涼，反倒不久就捂得溫熱。
變換後的角度，兩個人正好平視。
段言青直白不避地看她，“鞋在哪？”
俞吟指了指房間的方向，小聲說：“就在房門口。”
段言青淡嗯了聲，直接轉身，走了過去。
瞧著幾米之內男人的背影，俞吟失神地抿了抿唇，嘴角不自主地翹了翹。
心情隨之好了不少。
像是帶孩子一樣，段言青難得生了耐心，還幫俞吟穿了鞋子。
起身後，他斜側過身靠近，把隨手在沙發上拿的外套給她披上，又加勁裹緊了些。
段言青直接用掌心試了下俞吟額頭的溫度，還有點燙。湊著油煙機的藍光，他瞧了眼俞吟。
女孩眸色淺淡，五官嬌嫩卻略顯蒼白，懨懨得沒什麽精神。
“除了燒，還有哪不舒服？”他怕她腦子被燒壞，“別掖著。”
俞吟本來想說小腹，但轉念想到涉及的話題有點敏感，就搖了搖頭，“沒有不舒服。”
一副倔勁樣，段言青嗤了聲，也沒再追問，徑自轉了話題：“這燒就是讓你長記性的。以後還去？”
俞吟低聲念了句“不去”後，突然有點茫然。
她盯他好幾秒，冷不丁冒出一句：“你這樣，還真挺像看護的。”
聽到這話，段言青氣笑了。
他覺得自己可能上輩子欠了她的，兩個人莫名奇妙的關系，又是定親又是看護的，真能整事。
一想到回來路上的電話，他就更加來氣。
小姑娘性子倔，說什麽都不去醫院，非說回家睡覺就行。後來實在依不過，她才點頭說吃藥。
“明天還這麽燒，就去醫院。”段言青沈了點聲，又叮囑道，“聽見沒？”
俞吟這才應得勤快，直點頭。
“哢嗒”一下，水壺塞跳起。
滾水鬧騰地鼓著氣泡，咕嚕咕嚕地徘徊在壺口邊緣。
有一瞬，猛地一下，俞吟感覺不太對勁。像是血崩前的一絲掙紮，她趕緊挪了下身子。
無言中，空氣中彌漫出了尷尬。
俞吟幹笑了下，表情微僵。
她低下下巴，慌張地用手碰了下鼻尖，而後垂下，沒在意地放在了肚子上，“這坐得太熱，我動一下。”
小動作落在段言青眼裏。
他饒有趣味地看了眼她手放的地方，心裏便有了答案。
對視上的那秒，段言青稍揚眉梢，輕笑著打破了沈默。
“確實，得喝熱水。”
隔天一早，俞吟退了燒。
吃完早飯，段言青要去對家公司開會，索性順路把俞吟送去了濟大。
因一天都是滿課，俞吟的精力都放在聽課上，鮮少去看手機。
一直到下午放學，她才拿出手機看了眼，發現除了段言青給她打了通電話，還有幾條消息。
零零散散的時間分布，從下午上課開始。
俞吟直接回了個消息過去，問他有什麽事。
這一發，消息就跟石沈大海一樣，毫無回音。
時間等的越久，俞吟越是慌張。她總覺得段言青肯定是生氣了，不想回自己消息。
等了好一會，備註的文字都沒有變化過。
見俞吟盯著屏幕半天，旁邊的許闌珊蹭了下她的胳膊，壓聲提醒：“發什麽呆呢，劃考試重點了。”
俞吟回神，下意識看了眼許闌珊用彩筆畫出來的地方，也在自己的書上做了記號。
一筆剛畫完，手機就震動了聲，是微信的消息提醒。
段言青：【下課來接你，校門口別亂走。】
俞吟抓了抓臉頰，秒回：【行。】
俞吟剛準備把手機塞包裏，許闌珊就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認真看她，“放學一起走？”
“你今天不去打游戲？”俞吟看了眼周數，反問，“之前不是說今天開獎嗎？”
“開獎早呢，我回酒店開也來得及。”許闌珊擺擺手，毫不在意道，“我們一起去射箭。”
俞吟：“？”
許闌珊截了個圖，私發給了俞吟，上面是她和別人的聊天記錄。
備註名：湛狗。
俞吟額角一抽，“你養狗了？”
“嗯。”許闌珊淡淡地掃了眼，“人如其名。”
生怕她多想，許闌珊又解釋了句：“就上次吃飯了，送我們回來的那個男人，你對象朋友。”
俞吟一噎，反駁：“他不是我對象。”
“這麽久了，你還沒拿下？”許闌珊不可思議地挑了下眉，“這效率，有點低。”
聊天記錄如下。
湛狗：【下午接你啊。】
許闌珊：【幹什麽？】
湛狗：【上次說好的，去真人射箭。】
許闌珊：【要期末考了，我沒空。】
湛狗：【限定皮膚一套，怎麽樣？】
許闌珊：【賄賂人？】
湛狗：【你想要幾套，都可以。】
許闌珊：【無功不受祿，這話沒聽過？】
湛狗：【我不信這話。】
許闌珊：【就射個箭？】
湛狗：【上次游戲沒打好，再請你吃個飯。】
許闌珊五分鐘沒給回應。
俞吟一看時間，正好是剛剛劃重點的那段空隙。
許闌珊：【以此兩清是吧，行。】
湛狗：【你定時間，我在校門口等。】
許闌珊：【行。】
俞吟盯著“校門口”三個字，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翻到和段言青的聊天界面，對比了下，而後擡頭，一本正經說：“我懷疑這兩個男人串通一氣。”
許闌珊看了眼，淡定地嗯了聲：“我早猜到了。”
俞吟：“？”
許闌珊分心看黑板，邊記筆記邊說：“我每次見他，基本旁邊都有你對象。要不是知道你倆那事，我都懷疑這兩男人——”
話說到一半，她突然頓了下，一字一字蹦了出來：“有奸.情。”
很快，下課鈴響，兩個人急趕著收拾完，就去了校門口。
停車位上，一輛黑車一輛白車，接連停著。俞吟瞇眼看了眼，黑車她熟悉，是之前噴尾氣那輛。
俞吟和許闌珊剛走出去，白車就應時地亮了兩次車燈，給了提醒。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裏要辦車展呢。”許闌珊輕嘖了聲，退出游戲，把手機塞進兜裏，“這兩男人連車都買一樣的。”
俞吟額角一抽，左右對比了下，還真是。默認般，她小幅度地點了下頭，朝黑車走去。
可能是等得久了，段言青累得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不出多久，右邊又響起了敲窗戶的聲音。
段言青轉頭看了眼，正對上俞吟微彎成月牙的眼眸，清亮明澈的，像是摻了珠光。
她就和他對著眼，抱著書站在車外，也沒有上車的意思。
熬了會，段言青知意地降了窗戶，饒有意味地挑了個眉，只聽她慢悠悠地出聲：“師傅，市中心走嗎？”
見段言青沒給回應，俞吟假模假樣地嘆了聲氣，無奈道：“不走啊，那不打擾了。”
她剛站起身子，就聽到車裏很淡的一聲：“上車，能走。”
俞吟憋著笑，一本正經地彎腰應聲，而後上了副駕。
車子通過高架，順暢不擁擠。
只花了半個多小時，車就開到了中心商圈。
商場裏，一樓廳中正在進行抽獎活動，音響的奏聲調得極響，熙熙攘攘的人群簇擁，喧雜聲不止。
電梯旁擠著觀眾，只餘下一條細狹的路徑。
段言青先一步走上，又轉身順勢拉了俞吟一下，把她一道帶上去。
出電梯後，五樓的空間倒是寬敞不少，各色各樣的餐飲店門外都坐著排號的人。
“吃什麽？”許闌珊率先問出，“我先去拿個號。”
俞吟餓得肚子有點發癟，隨便在手機上找了家店，“日料？”
猶豫了會，她又搖了搖頭，雙指靈活地在手機上滑了幾下，最後選定了一家江南菜。
“這家好不好？”
“我沒問題。”許闌珊答得爽快，再轉頭問後面跟著的兩個男人，“你們吃嗎？”
一個一言不發低頭回消息，另一個眉飛色舞打著電話。
許闌珊等了幾秒，權當他們是默認了。沒多想，她做了決定：“就這家。”
“行。”俞吟應得也快。
俞吟看了眼評價，還算不錯，“就幾桌排隊的人，我們應該十幾分鐘就能進。”
許闌珊點頭，再回頭看了眼輕佻笑著的季湛，什麽話都沒說出，就直接轉過了身。
因為季湛電話沒打完，段言青碰巧有點事要處理，兩個人索性在外面留了會。
俞吟和許闌珊先行進餐廳。
剛走進去，濃郁的一股料香氣撲面而來。
暗黃的燈光打散在周邊的玻璃墻上，折射出炫彩的漆光。舒緩的背景音樂，渲染著獨有的繾綣氣調。
俞吟挑了靠窗的座位坐下。
習慣性地，她把菜單推到許闌珊面前，眼神示意，“你先看。”
話說完沒多久，俞吟就看到了正巧進門的蔣嘉川。兩個人的目光隔空匯聚，都沒意料到，視線不免摻了點驚訝。
蔣嘉川和身邊的人打了聲招呼，朝她們走近。
因為同為法翻專業，所以許闌珊他也認識，先前就有交流過，現下出言也不顯尷尬。
他禮貌打過招呼後，把視線投向了俞吟，“學姐這麽巧啊，本來抽空還想推薦你來嘗嘗這家餐廳，沒想到現在正好碰上。”
俞吟笑了下，回：“我看餐廳評分挺高的。”
“上次還說要請你吃飯。”蔣嘉川抓了抓頭，“這一直拖著我挺不好意思，要不哪天找個時間？”
“沒事的。”俞吟坐直了些身，降了些仰視的角度，“我也就只是講了講大致概念，其他都是你自己摸索。”
蔣嘉川：“那下屆法翻賽，你還參加嗎？”
俞吟想著法翻正好和課程的時間湊到了一起，可能時間上趕不及，索性搖頭，打趣道：“是不是又想被我搶頭獎啊。”
蔣嘉川笑得酒窩微凹：“那可不一定。”
聽著兩個人的對話，許闌珊擡眸看了眼，不由驚訝。
店內的光線昏黃，打散在男生的側臉，勾勒出落拓的輪廓線。眉眼稍揚，眸色中細碎光澤淺淡。
話音很淡，聽著舒服。
蔣嘉川本想推薦幾道很棒的菜，但一旁的朋友喊了下他的名字。
話題被打斷。
蔣嘉川看了眼時間，“那學姐，你們慢慢吃，我先過去了。”
俞吟應聲，打了招呼。
待蔣嘉川走遠了，許闌珊才朝俞吟挑了下眉，玩笑開問：“這不會就是思遙嘴裏的帥哥弟弟吧。”
俞吟喝了口飲料，點頭，“就他，天天日思夜想又不肯出來見一面的那個小男神。”
“可以啊，難得碰到個績優股。”許闌珊摸了摸下巴，“我突然很吃他的顏，果然還是弟弟很對胃口。”
“啊？”俞吟聽得心一驚。
許闌珊朝著季湛在的方向瞟了眼，而後散漫道：“老男人也沒見有哪裏更好的地方。我還是覺得你上次說的挺對，找小的多有活力。”
“......”俞吟溫吞道，“你冷靜點，也就大了七歲。”
“七歲啊，那都超過兩級代溝了。”許闌珊撐了撐腦袋，分析，“我還是覺得很危險，容易不在一個頻道上。”
說完，她像是想起了什麽，稍揚下巴，輕笑道：“而且，要是池塘太大的話，我怕沒那個本事坐擁下去。”
“及時止損，反正就挺真理。”
俞吟聽得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擡眸看去。許闌珊的眸色淺淡，波瀾不驚，像是只說了句不痛不癢的客觀話。
“你上次問我要不要再考慮出國。其實也沒什麽好考慮的，我選好企業了，在津海。”
許闌珊態度依舊是漫不經心，看不出太大的情緒波動，“你呢，決定了沒？”
“我還沒想好。”俞吟有點糾結，“這事等老太太玩完回來，我再問問。”
“我還挺羨慕你。”許闌珊揚了下些唇：“我去津海那是心思不純，就想掙脫魔爪，早點獨立。反正還有半個月，考試考完那個禮拜決定都來得及。”
俞吟剛輕應下聲，身後就有男聲傳來：“聊什麽聊這麽開心？”
話落，季湛很自然地就在許闌珊旁邊落了座，含笑看她，“菜點好了？”
許闌珊應得不鹹不淡：“你倆再看看。”
她剛把菜單遞過去，又被季湛推了回來，“沒事，你們點什麽，我們吃什麽。”
“行。”許闌珊沒再糾結，勾了幾道菜後，叫了服務員下單。
飯後去射擊場的路上，俞吟和段言青走得慢，跟在身後。
瞧著兩個人一高一矮，相稱益彰的背影，她就好奇地慢了點步調，順手扯了下段言青的衣邊。
“你說我倆幹什麽來了？” 俞吟仰了點脖頸，小聲說，“我們要是一起去射箭，是不是很打擾啊。”
段言青好笑地垂眸，唇角淡起：“這有什麽？”
俞吟不可思議地嘖了聲：“做個電燈泡，沒見有你這麽心安理得的。”
“我這不是帶你出來散散心？”段言青挑眉，悠悠反駁，“怎麽，還散錯了？”
俞吟聽得一怔，沒懂他意思，“你帶我散什麽心？”
話雖放足了底氣，但她還是莫名心虛。
段言青淡哼了聲，瞥過視線：“昨天哭得那麽慘，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怎麽你了。”
俞吟心裏一堵，只聽他繼續說：“你要沒印象了，下次哭的時候喊我一聲，我錄給你聽。”
俞吟：“？”
狗男人吧。
這什麽爛招。
見俞吟完全回不上話，段言青才收斂了心思，擡手附到她額頭上，端正了點態度：“今天燒過沒？”
俞吟這才緩神，“沒。”
試溫之後，沒有大差，段言青也放下心。想著之前照顧小屁孩時的場景，他突然覺得俞吟乖的多了。
這麽一比，小姑娘軟軟糯糯的樣子，還挺得心，段言青輕笑了下，沒有說話。
每次他這麽笑一下，俞吟就覺得沒好事。
也不知道自己哪裏又惹到他了，她幹脆拍開男人貼在額上的手，加快腳步，徹底把他丟在了後面。
段言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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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放肆的大哭，逼出了俞吟內心最底處的柔軟。她自知丟人，不過多久，就擡手擦幹了黏糊一片的臉頰。
“對不起。”俞吟的呼吸有點重，一時很難平覆，“把你襯衫弄臟了。”
見她鼻頭紅紅的模樣，段言青抽了兩張紙，把她眼角的那點水汽徹底擦幹，“一個晚上要道兩次歉，只會說對不起？”
俞吟怔了下，搖頭。而後，她的視線落下到他的肩頭。
見著那一片凹凸透出鎖骨的模樣，她有愧地嘆了聲氣：“黏著了，你難不難受？”
聞言，段言青垂眸看了眼，毫不在意地扯了扯衣領，“你當我也是小姑娘？哪有那麽嬌氣。”
白襯衫的領子被男人一扯，反倒開了頂扣，俞吟視線一劃，就鎖定到了他微動的喉結處。
那一瞬，她感覺眼圈依舊灼灼發燙，連帶著整個臉頰都燒得刺痛感強烈。
她權當是發燒發的太厲害了，沒有多想。
下意識地，俞吟反過手，打算拿泛涼的手背降一下溫。
但手剛擡起，她就察覺到身邊男人的細小動作，動作不由滯住。
段言青把化在冰盒裏的冰塊整個都倒進了毛巾裏，整個擰幹在旁邊的臉盆裏。
他問都沒問，就壓下俞吟擡在半空的手，把毛巾搭到她的額頭上。
“發燒都這麽情緒化？”段言青垂眸盯她，手替她扶著毛巾沒松開，“哭舒服了？”
俞吟想著兩個問題，礙在面子，先是搖頭，而後點了頭。
這對號入座回答的乖巧模樣，倒是比討人憐愛。
段言青不知道俞吟經歷過什麽，但總覺得現下的她蔫蔫的，活潑勁盡失。
他看在眼裏，心底總是心疼，瞳仁也隨之晦澀了些。
“要不你還是去換件衣服吧。”俞吟被盯得不太自在，索性轉移話題，“這樣，不太雅觀。”
她第一次發現自己能這麽扭捏。
段言青低了點下巴，挑眉瞧著她刻意別過頭的樣子，斂上情緒，淡笑著嗯了聲：“那你趁熱把藥喝了。”
說完，他把杯子遞到俞吟手上，自己起身，徑直走了出去。
喝完藥後，俞吟本想躺回到床上繼續睡覺，但小腹突然的一陣脹痛，像是痙攣了血脈一般，抽得直疼。
她吸了口氣，疲乏地掀被下了床。
一檢查，居然到了每個月的關鍵時期。
俞吟抓了抓腦袋，想了想上個月的時間，按道理還有十天。一向規律的時間點，怎麽突然就亂了。
小腹也很應時地有了反應。
唉。
真是好事沒兩件，壞事一籮筐。
俞吟用涼水沖了把臉，洗凈了那點黏膩，擦幹臉走出了洗手間。
剛想上床，抽疼感加劇了些。她看了眼床櫃上喝空的玻璃杯，猶豫了會，還是拖著步子走出了房間。
見段言青的房門緊閉，俞吟刻意踢開鞋，放輕了腳步，墊腳走去廚房。
放完水按下燒水開關後，她就這樣站在長臺前，一動不動的發著呆。
隨著燒水壺裏逐漸發出的細碎聲，俞吟一時有些出神。
整個腦海裏遍布的，都是剛才夢醒時，男人擁著她的場景。
這好像還是第一次。
噩夢之後，有人在旁。
雖然得到安慰的那刻，她又感動又欣喜，但現下，她能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異樣情緒。
就算是消化了早已習慣的那點恐慌，她還是不止悸動。
不管怎麽抑制，只要嗅到身上殘餘的那點香水味，她就蕩不下早就揚起的嘴角。
視線停留在冒著氣泡的熱水壺口，俞吟一下子想到了之前吃飯碰見的那天，段言青笑著和她說的話。
“開竅還不算太晚。”
這算是在和她解釋嗎。
他和那個女人連朋友都不是。
還有撓著下巴的那個動作。
好像，過於親昵了。
他們明明沒有認識多久，他居然就做出了這個動作。
細長綿密地撓著心窩的那種感覺，俞吟想得身子一顫。
突如其來的喜悅絲絲揚起，勾絲養繭般充盈著她噩夢後心底的那處空落。
這一刻，她突然有了個想法。
會不會，段言青也對她有點感覺。
回想著他當時的語氣，俞吟突然被逗笑了，輕輕嘀咕了聲：“還不算太晚。”
“什麽太晚？”身後一陣男聲突兀響起，嚇了她一大跳。
俞吟慌張地回頭，對上了他含笑的眼眸，下意識反駁了聲：“時間晚啊。你大半夜的，嚇什麽人？”
下一秒，她拍著胸脯的手隨著視線的轉移而頓住。
入目的男人模樣，頭發還沾了點潮，領口微敞，鎖骨細致分明，看著有點惑人。
一身深藍的棉質睡衣，腰間微系。
就算松散掛身，男人寬肩窄腰的身型依舊清晰。
俞吟一時有點心空，心跳隱隱加速。她握著水杯的手緊了緊，不自然地嘴唇輕抿。
見她一副出神樣，段言青無聲地扯了下唇，笑得懶散：“做什麽壞事了，至於這麽怕？”
“你連聲招呼都不打，就站人後面，不嚇人？”俞吟眼神快速移走，頭皮稍發麻。
段言青若有所思地點頭，但顯然沒聽進去她的話。
他落目看了眼女孩白皙露出的腳板，眸色一深，不滿地嘖了聲：“發燒不穿拖鞋？”
“我熱。”俞吟被那句嘖聲壓了氣勢，磕巴說，“在降溫的。”
段言青聽著胡說八道的一番理論，不悅地皺眉，眼神銳氣半摻。
這一幕，俞吟看得右眼皮跳了下。
她本想著大理石的地磚能散熱，但要是真這麽說，估計是往槍口上撞。
一時間，準備解釋的話都卡在了喉間，她鼓不起勇氣說出。
想了會，俞吟指了指房門口，婉轉地換了交流方式：“發燒就得來回多走動，所以我現在去穿鞋。”
說完，她就打算一個疾步朝房間的方向跑。可步子剛邁出，她就感覺後頸邊的領子被一把拎住。
輕輕力道，她被拉回原地。
段言青取下掛在墻邊的棉質圍裙，翻了個幹凈的面，墊在長臺上。
“伸手臂。”他淡聲說。
俞吟聽得一楞，沒懂他意圖，只是乖乖地朝前伸了下。沒想到下一秒，她就雙腳離地，整個人被騰空支了起來。
俞吟心一驚，思緒一下空斷，只是定定地盯著男人的波瀾未起的眼眸。
這短暫的分秒內，她動了動唇，卻說不出話。
男人扶住她的臂窩，一把把她抱上了長臺，讓她坐到了那條圍裙上。而後，他開了體溫計放到她手裏，“自己量。”
因圍裙不薄，俞吟未感瓷磚的冰涼，反倒不久就捂得溫熱。
變換後的角度，兩個人正好平視。
段言青直白不避地看她，“鞋在哪？”
俞吟指了指房間的方向，小聲說：“就在房門口。”
段言青淡嗯了聲，直接轉身，走了過去。
瞧著幾米之內男人的背影，俞吟失神地抿了抿唇，嘴角不自主地翹了翹。
心情隨之好了不少。
像是帶孩子一樣，段言青難得生了耐心，還幫俞吟穿了鞋子。
起身後，他斜側過身靠近，把隨手在沙發上拿的外套給她披上，又加勁裹緊了些。
段言青直接用掌心試了下俞吟額頭的溫度，還有點燙。湊著油煙機的藍光，他瞧了眼俞吟。
女孩眸色淺淡，五官嬌嫩卻略顯蒼白，懨懨得沒什麽精神。
“除了燒，還有哪不舒服？”他怕她腦子被燒壞，“別掖著。”
俞吟本來想說小腹，但轉念想到涉及的話題有點敏感，就搖了搖頭，“沒有不舒服。”
一副倔勁樣，段言青嗤了聲，也沒再追問，徑自轉了話題：“這燒就是讓你長記性的。以後還去？”
俞吟低聲念了句“不去”後，突然有點茫然。
她盯他好幾秒，冷不丁冒出一句：“你這樣，還真挺像看護的。”
聽到這話，段言青氣笑了。
他覺得自己可能上輩子欠了她的，兩個人莫名奇妙的關系，又是定親又是看護的，真能整事。
一想到回來路上的電話，他就更加來氣。
小姑娘性子倔，說什麽都不去醫院，非說回家睡覺就行。後來實在依不過，她才點頭說吃藥。
“明天還這麽燒，就去醫院。”段言青沈了點聲，又叮囑道，“聽見沒？”
俞吟這才應得勤快，直點頭。
“哢嗒”一下，水壺塞跳起。
滾水鬧騰地鼓著氣泡，咕嚕咕嚕地徘徊在壺口邊緣。
有一瞬，猛地一下，俞吟感覺不太對勁。像是血崩前的一絲掙紮，她趕緊挪了下身子。
無言中，空氣中彌漫出了尷尬。
俞吟幹笑了下，表情微僵。
她低下下巴，慌張地用手碰了下鼻尖，而後垂下，沒在意地放在了肚子上，“這坐得太熱，我動一下。”
小動作落在段言青眼裏。
他饒有趣味地看了眼她手放的地方，心裏便有了答案。
對視上的那秒，段言青稍揚眉梢，輕笑著打破了沈默。
“確實，得喝熱水。”
隔天一早，俞吟退了燒。
吃完早飯，段言青要去對家公司開會，索性順路把俞吟送去了濟大。
因一天都是滿課，俞吟的精力都放在聽課上，鮮少去看手機。
一直到下午放學，她才拿出手機看了眼，發現除了段言青給她打了通電話，還有幾條消息。
零零散散的時間分布，從下午上課開始。
俞吟直接回了個消息過去，問他有什麽事。
這一發，消息就跟石沈大海一樣，毫無回音。
時間等的越久，俞吟越是慌張。她總覺得段言青肯定是生氣了，不想回自己消息。
等了好一會，備註的文字都沒有變化過。
見俞吟盯著屏幕半天，旁邊的許闌珊蹭了下她的胳膊，壓聲提醒：“發什麽呆呢，劃考試重點了。”
俞吟回神，下意識看了眼許闌珊用彩筆畫出來的地方，也在自己的書上做了記號。
一筆剛畫完，手機就震動了聲，是微信的消息提醒。
段言青：【下課來接你，校門口別亂走。】
俞吟抓了抓臉頰，秒回：【行。】
俞吟剛準備把手機塞包裏，許闌珊就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認真看她，“放學一起走？”
“你今天不去打游戲？”俞吟看了眼周數，反問，“之前不是說今天開獎嗎？”
“開獎早呢，我回酒店開也來得及。”許闌珊擺擺手，毫不在意道，“我們一起去射箭。”
俞吟：“？”
許闌珊截了個圖，私發給了俞吟，上面是她和別人的聊天記錄。
備註名：湛狗。
俞吟額角一抽，“你養狗了？”
“嗯。”許闌珊淡淡地掃了眼，“人如其名。”
生怕她多想，許闌珊又解釋了句：“就上次吃飯了，送我們回來的那個男人，你對象朋友。”
俞吟一噎，反駁：“他不是我對象。”
“這麽久了，你還沒拿下？”許闌珊不可思議地挑了下眉，“這效率，有點低。”
聊天記錄如下。
湛狗：【下午接你啊。】
許闌珊：【幹什麽？】
湛狗：【上次說好的，去真人射箭。】
許闌珊：【要期末考了，我沒空。】
湛狗：【限定皮膚一套，怎麽樣？】
許闌珊：【賄賂人？】
湛狗：【你想要幾套，都可以。】
許闌珊：【無功不受祿，這話沒聽過？】
湛狗：【我不信這話。】
許闌珊：【就射個箭？】
湛狗：【上次游戲沒打好，再請你吃個飯。】
許闌珊五分鐘沒給回應。
俞吟一看時間，正好是剛剛劃重點的那段空隙。
許闌珊：【以此兩清是吧，行。】
湛狗：【你定時間，我在校門口等。】
許闌珊：【行。】
俞吟盯著“校門口”三個字，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翻到和段言青的聊天界面，對比了下，而後擡頭，一本正經說：“我懷疑這兩個男人串通一氣。”
許闌珊看了眼，淡定地嗯了聲：“我早猜到了。”
俞吟：“？”
許闌珊分心看黑板，邊記筆記邊說：“我每次見他，基本旁邊都有你對象。要不是知道你倆那事，我都懷疑這兩男人——”
話說到一半，她突然頓了下，一字一字蹦了出來：“有奸.情。”
很快，下課鈴響，兩個人急趕著收拾完，就去了校門口。
停車位上，一輛黑車一輛白車，接連停著。俞吟瞇眼看了眼，黑車她熟悉，是之前噴尾氣那輛。
俞吟和許闌珊剛走出去，白車就應時地亮了兩次車燈，給了提醒。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裏要辦車展呢。”許闌珊輕嘖了聲，退出游戲，把手機塞進兜裏，“這兩男人連車都買一樣的。”
俞吟額角一抽，左右對比了下，還真是。默認般，她小幅度地點了下頭，朝黑車走去。
可能是等得久了，段言青累得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不出多久，右邊又響起了敲窗戶的聲音。
段言青轉頭看了眼，正對上俞吟微彎成月牙的眼眸，清亮明澈的，像是摻了珠光。
她就和他對著眼，抱著書站在車外，也沒有上車的意思。
熬了會，段言青知意地降了窗戶，饒有意味地挑了個眉，只聽她慢悠悠地出聲：“師傅，市中心走嗎？”
見段言青沒給回應，俞吟假模假樣地嘆了聲氣，無奈道：“不走啊，那不打擾了。”
她剛站起身子，就聽到車裏很淡的一聲：“上車，能走。”
俞吟憋著笑，一本正經地彎腰應聲，而後上了副駕。
車子通過高架，順暢不擁擠。
只花了半個多小時，車就開到了中心商圈。
商場裏，一樓廳中正在進行抽獎活動，音響的奏聲調得極響，熙熙攘攘的人群簇擁，喧雜聲不止。
電梯旁擠著觀眾，只餘下一條細狹的路徑。
段言青先一步走上，又轉身順勢拉了俞吟一下，把她一道帶上去。
出電梯後，五樓的空間倒是寬敞不少，各色各樣的餐飲店門外都坐著排號的人。
“吃什麽？”許闌珊率先問出，“我先去拿個號。”
俞吟餓得肚子有點發癟，隨便在手機上找了家店，“日料？”
猶豫了會，她又搖了搖頭，雙指靈活地在手機上滑了幾下，最後選定了一家江南菜。
“這家好不好？”
“我沒問題。”許闌珊答得爽快，再轉頭問後面跟著的兩個男人，“你們吃嗎？”
一個一言不發低頭回消息，另一個眉飛色舞打著電話。
許闌珊等了幾秒，權當他們是默認了。沒多想，她做了決定：“就這家。”
“行。”俞吟應得也快。
俞吟看了眼評價，還算不錯，“就幾桌排隊的人，我們應該十幾分鐘就能進。”
許闌珊點頭，再回頭看了眼輕佻笑著的季湛，什麽話都沒說出，就直接轉過了身。
因為季湛電話沒打完，段言青碰巧有點事要處理，兩個人索性在外面留了會。
俞吟和許闌珊先行進餐廳。
剛走進去，濃郁的一股料香氣撲面而來。
暗黃的燈光打散在周邊的玻璃墻上，折射出炫彩的漆光。舒緩的背景音樂，渲染著獨有的繾綣氣調。
俞吟挑了靠窗的座位坐下。
習慣性地，她把菜單推到許闌珊面前，眼神示意，“你先看。”
話說完沒多久，俞吟就看到了正巧進門的蔣嘉川。兩個人的目光隔空匯聚，都沒意料到，視線不免摻了點驚訝。
蔣嘉川和身邊的人打了聲招呼，朝她們走近。
因為同為法翻專業，所以許闌珊他也認識，先前就有交流過，現下出言也不顯尷尬。
他禮貌打過招呼後，把視線投向了俞吟，“學姐這麽巧啊，本來抽空還想推薦你來嘗嘗這家餐廳，沒想到現在正好碰上。”
俞吟笑了下，回：“我看餐廳評分挺高的。”
“上次還說要請你吃飯。”蔣嘉川抓了抓頭，“這一直拖著我挺不好意思，要不哪天找個時間？”
“沒事的。”俞吟坐直了些身，降了些仰視的角度，“我也就只是講了講大致概念，其他都是你自己摸索。”
蔣嘉川：“那下屆法翻賽，你還參加嗎？”
俞吟想著法翻正好和課程的時間湊到了一起，可能時間上趕不及，索性搖頭，打趣道：“是不是又想被我搶頭獎啊。”
蔣嘉川笑得酒窩微凹：“那可不一定。”
聽著兩個人的對話，許闌珊擡眸看了眼，不由驚訝。
店內的光線昏黃，打散在男生的側臉，勾勒出落拓的輪廓線。眉眼稍揚，眸色中細碎光澤淺淡。
話音很淡，聽著舒服。
蔣嘉川本想推薦幾道很棒的菜，但一旁的朋友喊了下他的名字。
話題被打斷。
蔣嘉川看了眼時間，“那學姐，你們慢慢吃，我先過去了。”
俞吟應聲，打了招呼。
待蔣嘉川走遠了，許闌珊才朝俞吟挑了下眉，玩笑開問：“這不會就是思遙嘴裏的帥哥弟弟吧。”
俞吟喝了口飲料，點頭，“就他，天天日思夜想又不肯出來見一面的那個小男神。”
“可以啊，難得碰到個績優股。”許闌珊摸了摸下巴，“我突然很吃他的顏，果然還是弟弟很對胃口。”
“啊？”俞吟聽得心一驚。
許闌珊朝著季湛在的方向瞟了眼，而後散漫道：“老男人也沒見有哪裏更好的地方。我還是覺得你上次說的挺對，找小的多有活力。”
“......”俞吟溫吞道，“你冷靜點，也就大了七歲。”
“七歲啊，那都超過兩級代溝了。”許闌珊撐了撐腦袋，分析，“我還是覺得很危險，容易不在一個頻道上。”
說完，她像是想起了什麽，稍揚下巴，輕笑道：“而且，要是池塘太大的話，我怕沒那個本事坐擁下去。”
“及時止損，反正就挺真理。”
俞吟聽得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擡眸看去。許闌珊的眸色淺淡，波瀾不驚，像是只說了句不痛不癢的客觀話。
“你上次問我要不要再考慮出國。其實也沒什麽好考慮的，我選好企業了，在津海。”
許闌珊態度依舊是漫不經心，看不出太大的情緒波動，“你呢，決定了沒？”
“我還沒想好。”俞吟有點糾結，“這事等老太太玩完回來，我再問問。”
“我還挺羨慕你。”許闌珊揚了下些唇：“我去津海那是心思不純，就想掙脫魔爪，早點獨立。反正還有半個月，考試考完那個禮拜決定都來得及。”
俞吟剛輕應下聲，身後就有男聲傳來：“聊什麽聊這麽開心？”
話落，季湛很自然地就在許闌珊旁邊落了座，含笑看她，“菜點好了？”
許闌珊應得不鹹不淡：“你倆再看看。”
她剛把菜單遞過去，又被季湛推了回來，“沒事，你們點什麽，我們吃什麽。”
“行。”許闌珊沒再糾結，勾了幾道菜後，叫了服務員下單。
飯後去射擊場的路上，俞吟和段言青走得慢，跟在身後。
瞧著兩個人一高一矮，相稱益彰的背影，她就好奇地慢了點步調，順手扯了下段言青的衣邊。
“你說我倆幹什麽來了？” 俞吟仰了點脖頸，小聲說，“我們要是一起去射箭，是不是很打擾啊。”
段言青好笑地垂眸，唇角淡起：“這有什麽？”
俞吟不可思議地嘖了聲：“做個電燈泡，沒見有你這麽心安理得的。”
“我這不是帶你出來散散心？”段言青挑眉，悠悠反駁，“怎麽，還散錯了？”
俞吟聽得一怔，沒懂他意思，“你帶我散什麽心？”
話雖放足了底氣，但她還是莫名心虛。
段言青淡哼了聲，瞥過視線：“昨天哭得那麽慘，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怎麽你了。”
俞吟心裏一堵，只聽他繼續說：“你要沒印象了，下次哭的時候喊我一聲，我錄給你聽。”
俞吟：“？”
狗男人吧。
這什麽爛招。
見俞吟完全回不上話，段言青才收斂了心思，擡手附到她額頭上，端正了點態度：“今天燒過沒？”
俞吟這才緩神，“沒。”
試溫之後，沒有大差，段言青也放下心。想著之前照顧小屁孩時的場景，他突然覺得俞吟乖的多了。
這麽一比，小姑娘軟軟糯糯的樣子，還挺得心，段言青輕笑了下，沒有說話。
每次他這麽笑一下，俞吟就覺得沒好事。
也不知道自己哪裏又惹到他了，她幹脆拍開男人貼在額上的手，加快腳步，徹底把他丟在了後面。
段言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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