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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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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號

和以前下班經常吃辣且善於吃辣的沈星遠完全不同,顧承輝不太喜歡、也不善於吃辣。

他被辣得鼻尖通紅,眼眶有水汽,像隨時要落下淚。

沈星遠在勇敢地親上去之前想,他最喜歡看顧承輝這個模樣,來吃火鍋真是個明智的決定。

然而淺嘗輒止地親了一下,顧承輝沒反應,像是在這個吻之前,已經被辣醬封印。

沈星遠不甘心地閉上眼再親第二下,嘴唇剛碰上去,後頸被牢牢按住。

突然之間一轉攻勢,沈星遠小幅度地往後退,顧承輝卻給出了拒絕的動作。

顧承輝的手掌按壓得更緊,原本分開的距離又重新消除,貼合在一起。

他的嘴唇溫暖又柔軟,掌心灼熱,就像曾經無數次托舉起變成兔子的沈星遠,給人強烈的安全感。

沈星遠在親吻時悄悄睜開眼。

顧承輝和他挨得很近,根根分明的濃密睫毛輕微地抖動,臉上已經飛起一絲紅暈。

和顧承輝精致的外表與冷白的膚色相對應,他的體溫偏高,掌心很熱,運動時也容易透出健康的粉紅色。

還有那陣好聞的清香,隨著手掌的熱度貼在沈星遠的脖子上,攀上他的下巴,蔓延向他的心臟。

沈星遠這時候基本上能確定,剛才顧承輝用上了激將法,他根本就是故意引他主動親過去。

沈星遠不再想著要退開,伸手扣住顧承輝的下巴回吻,只是隔著桌子太費腰,並沒能親太久。

喜歡深淺的試探變成了充滿心意的交換。

吻畢,沈星遠默默地退開身,重新坐回座位。

雖然只是貼著嘴唇親吻,沒有更進一步,那麽重的吻卻也讓沈星遠感到一陣發麻。

沈星遠抿了嘴唇,心道,顧總真是危險的年輕人。

他定了定心神,拿筷子夾了一片菜葉子,用吃東西掩飾快要跳到120的心跳,吃到嘴裏的滋味卻比上好的毛肚還要好。

但在餘光裏,顧承輝卻沒有動筷子的意思。

沈星遠擡起眼看去,和親吻時相比,此刻顧承輝的眼眶泛紅,臉頰和耳朵也帶上漂亮的潮色。

更可怕的是,周圍幾桌的人都停下來看他們兩個!裏面好像還有寧院的同事!

沈星遠:“……”

這火鍋沒法再吃。

打包好剩下的肉和蔬菜,沈星遠站在前臺結賬,身邊的顧承輝已經管理好了表情,面色如常。

沈星遠將沈甸甸的打包袋勾在右手手指上,向顧承輝伸出慣用的左手。

“要不要牽手?”

顧承輝笑起來,把右手遞到沈星遠手裏。

本來以為是隨便拉拉,沈星遠卻把他的五指扣住,二人的掌紋線牢固地疊在一起。

顧總辛辛苦苦做好的表情管理失效,整個臉紅得沒法看。

他擡起手臂遮臉,對沈星遠說:“等一下,沈醫生……嗯,等我一下。”

“做什麽?”

“讓我冷靜一下,我有點腦充血。”

“牽著手,還能冷靜嗎。”

“可以,沒有問題。”

沈星遠又欣賞到一出變臉。

等顧承輝臉上的粉色完全消下去,沈星遠湊近對方耳側,低聲詢問:“要不要,再親一下?”

隨後,沈星遠看到顧承輝脫下西裝外套,頂在頭上,把臉遮到陰影裏。

沈星遠扣緊了顧承輝的手,還去拽他的領帶。

“過會兒到了車裏,把你綁起來算了。”

“小沈大夫,你不可以這樣欺負我。”

沈星遠笑了一聲。

他的朋友說得沒錯,他控制欲強,性格還差,就是愛欺負喜歡的人。

但也不敢欺負過頭,畢竟顧承輝不是任人欺負的小綿羊,剛才那個不怎麽作數的吻已經暴露了他的本性。

沈星遠牽著顧承輝,往地下停車場走。

顧承輝讓他拉著,跟在他身後,悶聲不響地亦步亦趨。

上車後,沈星遠在副駕駛扣好安全帶,見身邊人依舊什麽動靜也沒有。

“小沈大夫……”顧承輝的聲音喑啞又恐慌,“再等我一下。”

“你在車裏不用表情管理。”

“不是的。”顧承輝慢慢搖頭,“腿軟了,踩不了剎車。”

沈星遠:“……”

踩不了就別踩了,好想直接按在車裏親。

“要不我開?”

顧承輝不認同地看了他一眼。

“你才剛學會走路,就想開車,不可以。”

沈星遠:?

誰剛學會走路?

“康覆科趙主任都說能在市區內低速開。”沈星遠嘆了口氣,“小朋友,這麽管著我,我會誤以為你是我老婆。”

顧承輝言簡意賅:“麻煩叫老公。”

沈星遠有幾分驚訝。

想不到精致都市麗0,也會講究稱呼問題。

他慢條斯理地挑眉,用最溫柔的聲線反問道:“老公?”

叫完這一聲,顧承輝的睫毛根都帶上了水汽。

沈星遠不敢再玩。

兔子急了還咬人,顧總急了恐怕是要把他嘬腫。

顧承輝把沈星遠送回家後,臨時還有個會要開,婉拒了上樓坐坐的提議。

但分別時,沈星遠能看出來,顧承輝臉上的表情分明是意猶未盡、依依不舍以及前所未有的痛恨開會。

沈星遠燒了壺水,泡了點顧承輝家裏帶回來的茶,慢慢喝著。

第一醫院的外科小群卻在瘋狂用語言傳播著有人看到的場面。

事件當事人之一是心外科醫生。

植物人半年覆蘇,三個月返崗執刀,平日不茍言笑,不久前還因為遇襲與追加巨額賞金,把長期潛伏的狡猾行兇者送進了大牢。

當事人之二是生物科技公司總裁。

精明沈穩,長相英俊,曾經以一人之力拿下和第一醫院的合作,還把企圖給他制造醜聞的競爭對手告得倒賠蕤秋兩千萬。

無論是沾了哪個人,八卦的傳播都極具影響力,偏偏當事人毫無自知,兩個人坐在火鍋店裏吃飯,還互相親。

小群裏的語音消息一條接著一條。

“沒看錯吧,一個心外科醫生,一個生物科技老板,這兩個人什麽時候有的交集?”

“聽說是在衛生間門口認識的。”

“笑死哈哈哈!毫無浪漫可言!”

“根據可靠消息,兩個人都出櫃了,特別是沈醫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脾氣和做手術都厲害著呢。”

“顧總也是,別人還在玩兒泥巴,他已經在商海裏摸爬滾打,今年和咱們醫院還有二院和安康護理中心都有合作。”

“問問有打kiss照片嗎?我一個朋友拔氧氣管之前想看一下了卻遺憾。”

“我也有個朋友……”

“我就不裝了,是我本人想看。”

“事關當事人隱私,沒拍。”

“沒拍到你說個屁!不許造謠!”

“我們當時五六個人聚餐,全都看到了,是真的,不過只是淺親了兩下,不夠勁爆。”

“淺的也夠了,純愛黨表示滿足。”

“顧總臉紅起來好誘人,我一個直的我都心動。”

“你那哪裏是心動,你就是饞人家身子,快點從櫃門裏爬出來。”

“站一秒醫生x總裁,我們醫生站起來了!”

“別逆了,那可是霸總,年下霸總必須攻的。”

“群主人呢,把站逆了的人叉出去。”

“探頭問一句,有沒有可能是互攻呢?”

“哪裏來的實習生這麽不懂事,站逆的不用叉了,把站互攻的叉出去。”

“已經@群主了,快點把人叉出去。”

“別催了,群主去給傷員縫脖子了!”

“今天你們就算把我叉出去,沒收我的飯卡,砸了我的飯碗,我也要說,互攻黨頭頂青天!!!”

“我也站可逆,抱緊樓上!”

就在外科閑聊群裏討論到飛起的時候,沈星遠正在考慮,該怎麽樣和顧承輝告白。

雖然互相親過,還拉了手,顧承輝也在之前說了喜歡,但是他卻還沒有。

起碼他得認真點做好這件事。

思來想去,沈星遠給嚴嘯發消息:“你怎麽追的餘鐸?”

嚴嘯的視頻通話馬上打了過來。

“你要追顧總?你知不知道,外科小群裏都聊爆了!說是你先主動的!一個個at我讓我踢人,什麽仇什麽怨!”

嚴嘯發牢騷地說起群聊裏的內容,沈星遠略微一聽,說:“中午吃火鍋遇到的那幾個醫生。”

“對!!!你們不是都親了,為什麽還要追?該不會是先上車後補票?”手機那頭的嚴嘯表情覆雜,“遠遠哥,你好渣啊。”

沈星遠:“?”

“你怎麽不表白就親!你是不是把人睡了!”

“不是。”

“那是被睡了?”

“說正事,幫我想想辦法。”

“老餘是在游樂場摩天輪上拿下的我,一場煙火,一個吻,加一枝玫瑰。”

沈星遠:“……我以前一直以為餘鐸挺浪漫的。”

“你什麽意思!不許陰陽我的土狗男朋友!那些整新招追人的,都會因為腦回路太奇特被拍死在沙灘上,招式不在新,管用就行!重要的是氣氛和心意!”

沈星遠受教:“學到了。”

在嚴嘯的衷心建議下,沈星遠邀請顧承輝去了游樂園。

到了之後,他才知道嚴嘯有多靠譜。

顧總和游樂園的適配度太高,他能鎮定自若地融入小朋友之間,甚至成為孩子王一般的存在。

只是很遺憾,這裏不讓寵物進,不能帶雪球一起過來玩。

有家長問一旁落單的沈星遠:“他是養了幾個孩子,這麽懂得拿捏小朋友?我兒子可從來不聽我的,像只皮猴子。”

沈星遠回答:“一個,也有可能是兩個或者三個。”

雪球和他,還有顧承輝自己,不能再多了。

顧承輝玩了一會兒陌生小朋友,很快失去興趣,回來牽沈星遠的手。

和那天一樣,二人扣住十指,沈星遠意外發現,顧承輝已經不臉紅了,熟練得像個牽過一百個男朋友的專業海王。

沈星遠:“你去哪裏進修培訓了?”

顧承輝悠然自得地笑:“自然是練習。”

“跟老駱還是從夏?”

“都不是。”顧承輝說起來還有些不好意思,“和你放在我家沒拿走的手模型。”

沈星遠:“?”

想到顧承輝對著那個模型認真練習的畫面,還有點可愛,但是……

沈星遠揉揉眉心,掩飾莫名其妙的醋意:“下次直接拉我的手,不要去握模型。”

顧承輝拖長音說:“知道啦。”

他們先玩了幾個必點項目,過山車,大擺錘,跳樓機。

下來的時候,兩個人都意猶未盡。

沈星遠慶幸自己只是輕度近視加散光,不然就不能和顧承輝一起體驗這麽刺激的項目。

顧承輝雖然很怕恐怖故事,也討厭接觸血腥,但真的玩起來,卻比沈星遠還瘋。

沈星遠見他下來之後,頂著一頭比嚴嘯的自然卷還要亂翹的頭發,擡手替顧承輝撫平。

上一波摩天輪的乘客已經下來了。

在人們的口口相傳之中,兩個人一起乘摩天輪到最高點,就能永遠在一起。

沈星遠不否認這是種積極的浪漫主義,雖然他覺得很虛幻。

但面前坐著的是顧承輝,他突然覺得怎麽樣都很好。

摩天輪緩緩升高,下面排隊的游客變得渺小。

顧承輝問起沈星遠去見曹昔察的事。

“沒被說什麽難聽的吧?”

“有。他說是幫我宰了任子傲。”

沈星遠想起曹昔察描述的任子傲臨終前的畫面,眉頭緩緩皺緊。

顧承輝坐到沈星遠身邊,說:“你不要聽他胡說,他都是為了滿足他自己的私欲,上升不到助人的高度。”

沈星遠笑了笑:“我也這麽想,但總覺得可惜,本來可以少一個受害者。”

顧承輝一把攬住了他。

“小沈大夫,每到事情想不通的時候,我總會告訴自己一句話。我們只需要做好自己能做的部分,盡人事就好了,天意誰也捉摸不透。”

“承承。”

“你上次也這麽叫。”

沈星遠沒再否認:“只是覺得這麽叫比叫顧總更有人情味,比叫小朋友更正式。”

他打算在升到最高點時,把禮物拿出來,再親顧承輝一下。

但是當顧承輝保持沈默,把引導話題的權力交還到沈星遠手上,沈星遠的大腦一片空白,只有不停把胸腔切開和縫上的畫面。

沈星遠:“……”

突然很想要一個嚴嘯來救場。

沈星遠平時除了手術也不知道聊些什麽,本來覺得問題不大,現在感覺還不如當兔子,直接不用說話。

絞盡腦汁找話題時,嚴嘯發來鏈接:“誠邀你參與當下最火爆的測試。”

同一時間,顧承輝也收到了。

沈星遠問嚴嘯:“你被盜號了?”

“沒有,這是時下最火的MBTI人格類型測試,題型超級全,比你以前測過的更精準。”

摩天輪還有一陣子才能升到最高點,沈星遠和顧承輝開始做測試。

雙方動作迅速,做選項幹脆,一百多道題很快就做出結果。

沈星遠的是INFJ,綠色小老頭,顧承輝是ENFP,快樂大狗狗。

嚴嘯的聲音有些聒噪:“哇和我猜得一模一樣,恭喜啊!你們是官配!天生一對!”

“謝謝你阿嘯,不過配不配不是測試題說的算。”

沈星遠吻住顧承輝。

“是我們自己說了算。”

摩天輪升到最高時,二人已經接了好幾分鐘的吻。

嘴唇緩緩分開,濕潤的痕跡還連在一起。

二人微微喘著氣,不約而同地從口袋裏拿出禮物。

顧承輝:“?”

沈星遠:“?”

“小沈大夫,你親我也就算了,連送定情信物也要搶先?”

“告白讓你搶先了,禮物你又先送,你不會覺得不太好?”

“為什麽不好?”

“因為你是0,我是1,應該是我主動追求你。”

顧承輝面露困惑的微笑:“小沈大夫,你這種想法有些片面,這世道0多1少,0不主動點努力點就只能含淚做1。而且,我也沒說我是0。”

沈星遠緩緩蹙眉:“你……”

顧承輝低聲說:“好像還沒告訴過你,我們撞號了。”

沈星遠回憶了一下,顧承輝確實沒這麽說過,只是他主觀上認為如此。

但他有一次提到過這點,顧承輝也沒否認,還很愉悅地看著他笑。

結合這多日以來的相處和不設防備,沈星遠憤憤地咬住了後槽牙。

他就知道事情沒有這麽簡單,看起來越是純情的人,實際上越狡猾!

沈星遠側過臉看窗外,低聲說:“你是覺得,體位問題影響不大,還是我們可以搞柏拉圖?”

“我可以為愛做0,我認真的。之前就告訴你,你要是嚇跑了,那我得有多難過啊,原諒我吧。”

沈星遠嘆了口氣:“這種事沒有什麽原諒不原諒,只有合適不合適。”

“你都說了我們很合適,是天生一對。”顧承輝含著笑問他,“不交換禮物了嗎?”

沈星遠想不到顧承輝那麽坦然,說可以做0,顯得無法給出承諾的自己落了下風。

“換,既然你可以,那我也可以。”

他把禮品袋遞了出去,掌心先是一空,又被顧承輝塞了點東西。

沈星遠展開手心,發現掌心躺著一個小巧精美的紅絲絨戒指盒。

沈星遠心頭發緊。

他想要的是關系的確定,顧承輝的鄭重遠超他的預想。

“承承,你是告白還是求婚?”

“你打開看看。”

沈星遠慢慢打開戒指盒,裏面不是戒指,是一顆水滴形的血紅色吊墜,款式簡約,但寶石品質很不錯,切工也做到了極致。

“這是小時候,我媽出差買給我,讓我給我未來的老婆的。”顧承輝笑了笑,“我想了很久,只有這個最能證明我對你的心意,雖然男士可能戴不了,但我問了嚴醫生,你很喜歡收集這種亮閃閃的東西。”

沈星遠盯了吊墜很長時間,語氣覆雜地發問:“你媽不會打我吧?”

“不會,她和我爸離婚時分割了財產和子女,不會再來幹涉我做什麽,喜歡誰。”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請你不要有壓力,我把它給你只是出於愛意,不代表強迫你永遠和我在一起,不能說分手,你現在收下,以後我哪裏做得不對,可以隨時把它還給我。”

沈星遠擡起眼,目光裏已經沒有諧謔,取而代之的是認真與動容。

“你可以看我給你的東西。”

顧承輝打開禮品袋,發現是枚閃著微光的暗色胸針。

淺紫和暗青色交織在一起,不顯得俗氣,反倒襯得顧承輝拿胸針的手心更加白皙。

“都是飾品,我們想到一塊兒去了。”

顧承輝撫摸著胸針上的紋路,將它佩戴到外套上心口附近的位置。

“好看嗎?”

“再好看也不為過。”

“這是什麽植物?”

沈星遠微笑地看著顧承輝,目光溫柔,含著一絲微妙的占有欲。

“猜猜看。”

藝術作品的抽象加工下,顧承輝猜了幾次都沒有猜中,開始作弊,拿起手機智能掃描識圖,卻一無所獲。

“這是什麽,告訴我吧?”

顧承輝挽住沈星遠的手臂,腦袋蹭著沈星遠的手腕,身體貼得很緊很用力,牙齒輕輕地在手腕脈搏處咬了一下。

“不要吊我胃口,我現在就想知道。”

“這些招數跟誰學的?”

“雪球。”

拗不過男朋友的撒嬌,沈星遠失笑:“好吧,是馬鞭草。”

顧承輝得到回答,心滿意足地把頭枕在沈星遠的肩膀上。

摩天輪緩慢轉動,視野一路向下走。

在落地前,顧承輝再度擡起頭,扣住沈星遠的手腕。

一個輕如羽毛的吻落在沈星遠的鼻尖上。

顧承輝低聲問:“我吃過辣的臉是不是很好看?”

沈星遠明白,顧承輝要的不是他的回答。

他只是想在下摩天輪之前,多親一會兒。

沈星遠勾勾手指說:“來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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