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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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是經過剪輯的，曾柔柔在視頻中以背面示人，而夏慈心則能看到正臉。兩人光從氣質上看，誰是小三一目了然。
再加上曾柔柔問出來的那句質問夏慈心為什麽要搶別人男人，以及圍觀人說什麽打小三的話，幾乎所有人都會在第一印象中認定夏慈心的小三身份。
這個視頻播放量很大，可謂是一夜爆火。在某些論壇上蓋了好幾幢樓，話題和討論量不停上升。很大一部分人都隨大流詛咒小三，罵什麽的都有，有一些用詞極其惡毒。還有一些人質疑這個視頻的真實性，覺得夏慈心是那些想紅想瘋了的女孩子，為了出名博眼珠不擇手段。
魏策反覆看了兩遍，再一看網上的討論量。他敏銳地感覺到這個視頻火起來的背後必定有人推波助瀾，不由得心下冷笑。
他動動手指，把這些東西發給昨天才成為他合法妻子的女人。
夏慈心剛睜開眼，手機屏幕一亮。她惺忪著眼劃開手機，打開他發過來的東西。一看之下，她驚得從床上坐起，兩眼越瞪越大。
明明不是這樣的。
她明明解釋過的，為什麽視頻是被剪輯過的？是誰在斷章取義？她盯著那些評論看，一條條地翻過去，越看越窒息。
什麽最美小三，什麽不要臉，什麽想紅想瘋了，這都是什麽跟什麽。
她惹出這樣的大麻煩，魏策肯定很爭氣。她輕手輕腳地開門，期期艾艾地靠近主臥，手懸了半天也不敢敲門。
正當她想退縮時，門從裏面打開。
短發零亂陰著臉的男人看著她，“應當宣示主權的時候不說，現在知道後果嗎？”
“知道，我錯了。”她認錯的態度十分之好，小臉誠懇又認真，一雙眼真摯又充滿悔意，很容易打消別人的不滿。
魏策鼻子哼哼，她倒是知道如何平息他的怒火。
早起的男人不可避免有些胡茬，松散的睡衣讓他看起來如同一個普通的居家男人。沒有白天精英模樣的武裝，此時的他隨意又自然。
然而即便他是隨意的，亦無法否認他的俊朗和氣場。她在他的面前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學生，在等待著老師的教育和批評。
“能認識到錯誤，這很好。”他說，“但是既然錯的是你，這件事情也應當由你自己想辦法解決。”
夏慈心乖巧點頭，“我會的。”
“至於你用什麽辦法，那是你的事。我相信這件事並不是很難，我可以提醒你一下。其實你可以再拍一個視頻傳到網上，證明你不是小三就行了。”魏策意有所指，就是希望她親口承認他們的身份，“你只要搞定這件事情，餘下的不用再管。”
“哦，那真是太麻煩你了。”
終於不是謝謝兩個字，不過意思倒是差不多。
魏策的臉色並不是很好看，看來想完全糾正她得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別看這個小女人一副信任他的樣子，他敢打賭在她的心裏恐怕未曾真正信任過任何一個人。
有時候外表越是軟弱的人，內心越是堅韌。
他冷眼看著網上的評論越來越烈，其中有一條評論點出視頻中兩人的身份，然後新一輪的議論甚囂塵上。
不好的抨擊幾乎是一邊倒，沒有露臉的曾柔柔處在別人的同情和安全之中。而露出真容的夏慈心是眾人討伐的對象。
很明顯，有人在帶節奏。
這樣的局面，其實很好破。他靜靜等著，倒要看看那個小女人會怎麽做。只要她踏出這一步，餘下的殘局他來收拾。
打開監控，他以為會看到她糾結的模樣，卻不想意外地看到另一個人。除了那個乖巧坐姿如同小學生一樣的小女人，還有他的母親。
魏母打量著房子，房子幹凈整潔，細節處透出生活居家的溫馨感。
她是個標準的貴夫人，有時候會幫忙打理家裏的藝術館。除了安排兒子相過親之外其實並不是很熟悉兒子的感情生活，要不然也不會不知道兒子把一個女人藏了十年之久。她從小受藝術熏陶，為人十分有涵養。再是不喜歡夏慈心這個人，諷刺和難聽的話卻是一個字也不會說出口。
“你剛才做什麽？”她開口的第一句話如同話家常。
夏慈心緊繃的神經微松，“我剛才在打掃房子。這個房子我是最近才住進來的，以前都是住在別的地方。”
她解釋著，這些都是她和魏策對好的說辭。
“難怪。”魏母道：“我都不知道魏策到底有多少套房子，他倒是把你藏得嚴。”
夏慈心低著頭，似是在默認對方的話。
魏母微微嘆息，她其實並不想做惡人。可是眼看著事情越鬧越大，都鬧到網上了。何況丈夫為此大發雷霆，揚言要和兒子斷絕關系，她身為母親再也不能坐視不理。
雞湯的香氣從廚房飄到客廳來，魏母突然覺得有點餓。一大早她就被網上的消息震驚住，壓根沒有胃口吃早飯，眼下倒是有了餓意。
“你中午做什麽飯？”
夏慈心小臉微怔，“魏策中午會回來吃飯，我燉了一個雞湯，還準備做一個雙椒滑牛肉、釀豆腐和蠔油生菜。”
魏策的口味和魏母差不多，魏母一聽就口水泛濫。
“雞湯應該好了，魏太太您要不要嘗一嘗？”夏慈心小心翼翼地問道。
魏母端著臉色，“不用了。”
夏慈心從小會看人臉色，大約看出魏母的一絲意動。“魏策最近總嫌我做菜有些鹹，要不您幫我嘗個味？”
魏母有些遲疑，一想到自己的來意深覺不妥，“沒有必要，你跟了他十年，對他的胃口自然是了解。”
說話的當口，夏慈心已經進到廚房。
夏慈心還沒有竈臺高時就墊著凳子學做飯，後來她又在米家住了幾年，跟著米家的阿姨學到不少做菜的技巧，她自為自己的手藝還是可以的。
雞湯清亮，香氣濃郁。
魏母在對方討好的眼神中無法拒絕，雞湯如想象的一樣入口清爽中帶著微甜。她瞇起眼來，這手藝比魏家的阿姨做得還好，難怪小策把人留著不放。
“還不錯，鹹淡合適。”她喝完一碗後優雅地擦嘴。“看來你確實用心學過。”
“我沒有特意學過，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我爸爸腿有殘疾，我六七歲的時候就會做飯。後來我爸爸去世，我到了米家也時常做飯…”
爸爸腿有殘，不能做其它的工作。他在鎮上擺了一個修鞋攤，也會修補衣服拉鏈之類的，那個攤子是他們父女二人所有的經濟來源。
小時候有記事起，她就活在別人同情的目光之中。還有一些不懷好意的同學總拿爸爸的殘疾取笑她，嘲笑她是修臭鞋的女兒。
爸爸說，人只要能活下去沒有什麽是不能舍棄的。適當露出自己的傷口博取別人的同情，不是什麽丟臉的事。
她故意提到自己的童年，就是想博得魏母的同情。
當年因為那件事，魏母當然讓人調查過夏慈心。說實在話，她對這個姑娘是有惻隱之心的。可是這個姑娘害得她兒子壞了名聲，她又很生氣。
“你的事我知道一些，你也是不容易。”
夏慈心含著淚，“謝謝。”
這聲謝謝讓魏母心一軟，到底還是一個看上去又弱又可憐的小姑娘。要是那種妖裏妖氣的女人她還好發作，偏偏這樣的她是真不知道要如何開口趕人。
“網上的消息你看過嗎？”
夏慈心點頭，“看到了。”
“這件事鬧得挺大，魏策的父親很生氣。我們就魏策一個孩子，家裏的長輩對他的寄望很高。那天你也能看出來，不僅他父親強烈反對你們在一起，他爺爺也不讚同你們的事。”魏母的聲音輕柔，語氣和措辭都不會讓人感到不舒服。
“我知道。”夏慈心最受不得別人的好，她能感覺到魏母已經盡力給她體面，似乎不是很想傷害她的自尊心。
“你和魏策在一起十年，肯定是有感情的。我知道開口讓你離開魏策有些強人所難，但是你自己應該明白你和魏策是不會有結果的。女人的青春短暫，有多少個十年能揮霍。你已經在他身上賠進去一個十年，總不能以後還要沒名沒分的和他在一起。以前他沒有結婚，你們還可以稱為男女朋友。以後他要是結婚了，你就是見不得光的女人。”
“我知道。”夏慈心的聲音很低。
魏母有些不忍，她覺得自己有些殘忍。眼前的女孩看上去太年輕，根本不像一個年過三十的女人。可能因為對方這麽乖巧，讓她更加的心生惻隱。
“你有什麽要求都可以跟我提，經濟方面我們也會盡力的補償你。希望你以後能有一個全新的開始，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夏慈心擡頭，她很想答應。這樣溫柔的女人，明明可以罵她痛訴她，偏偏像個長輩一樣對她溫言細語。
可是，她不能。
她不是她自己，她還有孩子。
“魏太太，我…我不能，至少我現在還不能離開魏策。”
將來，她一定會離開的。
魏母的眼中流露出失望，“那你可要想好了，這條路註定不被人認同。你會遭遇更多人的白眼和議論，你真的要這樣嗎？”
夏慈心搖頭，“魏太太，我…我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其實我和魏策，我們已經領證。”
後面一句話，幾乎是低不可聞。
魏母大驚，“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我和魏策，我們已經領過證了。”
平地驚雷，魏母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她真沒想到兒子這次如此堅決，領證這麽大的事竟然一點口風都沒有露出來。
那麽眼前這個女孩子，就是她的兒媳。
“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昨天。”
夏慈心知道這樣的消息對於魏母來說很難接受，她小心翼翼地給對方倒水，乖巧無比地端坐著，一副等待對方破口大罵的模樣。
魏母心神有些亂，喝完一杯水後漸有平覆。
事已到此，多說無益。
她能預感丈夫在知道這個消息後是什麽反應，那必定是一場暴風雨般的怒火滔天。兒子這件事完全沒和家裏人商量，看來真是鐵了心。
再看一眼面前的女孩子，無力地嘆息一聲。
事情變成這樣，她沒什麽好說的。她只是擔心丈夫知道後的反應，回去的路上百般糾結著。剛到老宅的時候，阿姨說曾柔柔一大早就過來，一直在等她。
“你這孩子，你怎麽不給我打個電話？”她溫柔埋怨著，覺得自己有些對不住曾家。
曾柔柔羞赧道：“我心裏著急，就沒打電話。”
魏母大概猜到她是為何事而來，應該和那個視頻有關。
她確實是為視頻而來，“伯母，不知你有沒有看到網上那個視頻？”
“看到了。”魏母嘆息。
“我昨天遇到夏小姐，她說了一些不太好聽的話。我也是一時情急，才說出那樣的話來。我真沒想到會有人拍下來，並且傳到網上。”曾柔柔的表情無懈可擊，確實焦急又自責。
魏母心道，現在說這些沒什麽意義。網上再怎麽鬧，那些人再怎麽罵小三也改變不了夏慈心是她兒媳的事實。
她頭疼不已，無法開口對曾柔柔說出這件事。
“網上的消息傳一陣也就不傳了，不理它就是。”
曾柔柔暗道，怎麽能不理呢？她故意把事情鬧大，就是想讓魏家迫於輿論快刀斬亂麻。她還要溜一波魏家人的愧疚感，讓魏家人以後更加看重她。
“可是再傳下去，我怕對魏策不好。”
魏母有些遺憾，曾柔柔無論長相家世真的沒得挑。關鍵是性子也好，不像有的女孩子一樣矯情任性。
可惜魏曾兩家無緣。
“柔柔，你是個好孩子，是我們家魏策沒有福氣。”
魏母的話一出口，曾柔柔心下一緊。她提著心暗自琢磨著魏母話裏的意思，難道是想反悔親事？
不能吧，魏伯伯親口宣布的。
“伯母，我沒關系的，我相信魏策總有一天會明白你們的苦心。我也是怕您擔心，這才急急過來。下周我有個朋友要開畫展，我順便過來給伯母送幾張票，趁著機會我還想跟著李阿姨學一學做菜。”
“喲，是張大師的畫展。”魏母喜歡看畫展，雖然家裏就有藝術館，但她還是熱衷於參觀大大小小的畫展。
曾柔柔眸光微閃，她知道可能有很多人都在暗中看她的笑話。她認準的事絕不可能失敗，更不能允許魏家人臨時改變主意。
魏家的大門，她是一定要進的。
“伯母，您等會嘗嘗我的手藝。”
魏母心下苦笑，不知道該如何說出那件事情。她覺得很過意不去，面對這麽懂事大度的女孩子，她更是感到愧疚。
“柔柔，你先別忙，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說。”
“伯母您有事等會說，我先去廚房幫李阿姨。”
曾柔柔為討好魏家人，自然是打聽過魏家人的喜好。她做的正好是雙椒牛肉，放了剁椒和醬料，看上去又油又辣。
魏母勉強吃了幾口，想起之前喝的雞湯。
“真不錯。”
曾柔柔看著她只吃了兩口就放下，面上的笑容不變心裏卻是緊了緊。“伯母肯定是故意誇我的，我知道我要進步的空間還很大。”
就沖這份心，還有這謙虛的態度，很難不讓人心生好感。
魏母對於曾柔柔的家世長相都很滿意，加上這討人喜歡的性子，她是很希望兒子能和對方成事的。
“你一個學畫畫的，不要成天想著做菜，這些事情有阿姨做就可以了。”
“我喜歡做菜，特別喜歡一家人吃飯的感覺。”
長輩最喜歡這樣的兒媳，魏母越發的惋惜。
“我剛才去見過那位夏小姐。”
曾柔柔神情微僵，指甲掐著掌心。
魏母很過意不去，“柔柔，你是一個好女孩，我們家裏人都很喜歡你。如果有可能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成為我的兒媳…”
“伯母，我相信魏先生的人品。”曾柔柔打斷她的話，並不想聽到一些愧疚的套話。“現在外面有很多愛慕虛榮的女孩子，她們想盡一切辦法博取男人的憐愛，我知道魏策一定是因為同情夏小姐才會和她在一起。我相信只要我足夠好，總有一天他會看得到。”
“柔柔…你這麽說讓我很心疼。你太懂事了，是我們魏家對不住你。”魏母不自在地道：“可能也不是愛慕虛榮，那位夏小姐看上去不是那樣的人。”
曾柔柔心一沈，魏伯母難道動搖了？
不，這不可以。
這時她包裏的手機歡快地響起，她瞥一眼來電顯示然後按掉。緊接著鈴聲又響，一連響了三回，她被弄得很不好意思。
“可能是有什麽急事，你先接電話。”魏母道。
她心知應該是有重要的事，嘴裏說著抱歉的話到外面去接電話。
魏母很糾結，思忖著等會怎麽開口。
約摸十幾分鐘後，曾柔柔回來。她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難看，抓握著手機的手在微微地發抖。她純粹是氣的，氣得手腳都有些發麻。
魏策他怎麽敢這麽打她的臉？他難道不知道這麽做等同於和曾家結仇嗎？他竟然一聲不吭和那個女人領證，他就這麽討厭她嗎？
她多想和魏家翻臉，她也是從小被捧在掌心長大的嬌嬌女，憑什麽要受這樣的羞辱。但是她知道即使結親不成，結仇更不可以。
“是家裏有什麽事嗎？”魏母關切問。
“是有一點事。”
她打起精神和魏母告辭，說是家裏有事讓她回去。臨走之前她還表示以後會不時向魏母請教一些關於藝術上的問題，有機會一起去看畫展。
魏母送走她之後沒多久刷到新的視頻，心下一陣嘆息。
原來如此，怪不得柔柔的臉色會那麽難看。難為那個孩子識大體，連一句難聽的話都沒有。
視頻是夏慈心拍的，她在客廳裏擺弄半天來來回回地調整著鏡頭。魏策就那麽一直看著她，看著她把背景可能出現的東西全部撤下去，視頻最後的成品背景只有空無一物的墻面。
她的面前除了紅紅的結婚證，再沒有其它的東西。
小騙子果然有幾分心機，做事還挺謹慎。
弄好背景，她又開始對詞。攏共沒幾句，他靠在椅子上看著她反反覆覆地練習。她的表情是那麽的嚴謹和認真，像極馬上要期末考而臨時抱佛腳的學生。
虧她以前還有書呆子加女學霸的稱號，原來私下竟是這個樣子。
“大家好，我叫什麽名字不重要，我是誰也不重要。我發這個視頻是想澄清網絡上的一些不實信息：第一，我不是小三沒有搶別人的男人；第二，我是已婚的身份；第三，我不想出名；第四，視頻不實，是被人斷章取義剪輯過的。我與大家素不相識，無意打擾別人的生活，也希望大家不要打擾我的生活，謝謝大家！”
她對著鏡頭鞠躬，乖得不能再乖。
視頻發出之後沒多久就被頂上來，鋪天蓋地的評論在各大論壇置頂。關於她是不是小三的事，還是有人存疑，不過更多的是她的顏值引出的反響。之前的視頻沒那麽清楚，雖然能看出她是一個美人，但沒有後一個視頻來得清晰直觀。
魏策噙著冷笑翻看那些評論，有人長成這樣肯定是炒作，有人打賭沒過多久她就會出道，甚至還有人在找她的聯系方式，篤定她如果出道肯定能成名。
因為她沒有說名字，有人稱她為小姐姐。其中有一條評論說她像個小乖乖，然後所有的評論都認可這個名字。
小乖乖，這不是只有他才能叫的昵稱嗎？
他修長的手指交握，莫名有些煩躁。
看來把事情丟給她解決不是一個好辦法，他突然不喜歡她引起別人的註意，甚至腦海中閃過把她藏起來的念頭。
如果她這十年真的存在，他會不會像自己對別人說的那樣真的會把她藏起來達十年之久？
手機屏幕定格在她的臉上，她的眉眼她的鼻子還有她的唇，每一樣都恰到好處地找在他的喜好上。
他不自覺伸手撫摸著她的臉，眼眸漸漸變得深沈幽暗。
或許，真應該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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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是經過剪輯的，曾柔柔在視頻中以背面示人，而夏慈心則能看到正臉。兩人光從氣質上看，誰是小三一目了然。
再加上曾柔柔問出來的那句質問夏慈心為什麽要搶別人男人，以及圍觀人說什麽打小三的話，幾乎所有人都會在第一印象中認定夏慈心的小三身份。
這個視頻播放量很大，可謂是一夜爆火。在某些論壇上蓋了好幾幢樓，話題和討論量不停上升。很大一部分人都隨大流詛咒小三，罵什麽的都有，有一些用詞極其惡毒。還有一些人質疑這個視頻的真實性，覺得夏慈心是那些想紅想瘋了的女孩子，為了出名博眼珠不擇手段。
魏策反覆看了兩遍，再一看網上的討論量。他敏銳地感覺到這個視頻火起來的背後必定有人推波助瀾，不由得心下冷笑。
他動動手指，把這些東西發給昨天才成為他合法妻子的女人。
夏慈心剛睜開眼，手機屏幕一亮。她惺忪著眼劃開手機，打開他發過來的東西。一看之下，她驚得從床上坐起，兩眼越瞪越大。
明明不是這樣的。
她明明解釋過的，為什麽視頻是被剪輯過的？是誰在斷章取義？她盯著那些評論看，一條條地翻過去，越看越窒息。
什麽最美小三，什麽不要臉，什麽想紅想瘋了，這都是什麽跟什麽。
她惹出這樣的大麻煩，魏策肯定很爭氣。她輕手輕腳地開門，期期艾艾地靠近主臥，手懸了半天也不敢敲門。
正當她想退縮時，門從裏面打開。
短發零亂陰著臉的男人看著她，“應當宣示主權的時候不說，現在知道後果嗎？”
“知道，我錯了。”她認錯的態度十分之好，小臉誠懇又認真，一雙眼真摯又充滿悔意，很容易打消別人的不滿。
魏策鼻子哼哼，她倒是知道如何平息他的怒火。
早起的男人不可避免有些胡茬，松散的睡衣讓他看起來如同一個普通的居家男人。沒有白天精英模樣的武裝，此時的他隨意又自然。
然而即便他是隨意的，亦無法否認他的俊朗和氣場。她在他的面前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學生，在等待著老師的教育和批評。
“能認識到錯誤，這很好。”他說，“但是既然錯的是你，這件事情也應當由你自己想辦法解決。”
夏慈心乖巧點頭，“我會的。”
“至於你用什麽辦法，那是你的事。我相信這件事並不是很難，我可以提醒你一下。其實你可以再拍一個視頻傳到網上，證明你不是小三就行了。”魏策意有所指，就是希望她親口承認他們的身份，“你只要搞定這件事情，餘下的不用再管。”
“哦，那真是太麻煩你了。”
終於不是謝謝兩個字，不過意思倒是差不多。
魏策的臉色並不是很好看，看來想完全糾正她得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別看這個小女人一副信任他的樣子，他敢打賭在她的心裏恐怕未曾真正信任過任何一個人。
有時候外表越是軟弱的人，內心越是堅韌。
他冷眼看著網上的評論越來越烈，其中有一條評論點出視頻中兩人的身份，然後新一輪的議論甚囂塵上。
不好的抨擊幾乎是一邊倒，沒有露臉的曾柔柔處在別人的同情和安全之中。而露出真容的夏慈心是眾人討伐的對象。
很明顯，有人在帶節奏。
這樣的局面，其實很好破。他靜靜等著，倒要看看那個小女人會怎麽做。只要她踏出這一步，餘下的殘局他來收拾。
打開監控，他以為會看到她糾結的模樣，卻不想意外地看到另一個人。除了那個乖巧坐姿如同小學生一樣的小女人，還有他的母親。
魏母打量著房子，房子幹凈整潔，細節處透出生活居家的溫馨感。
她是個標準的貴夫人，有時候會幫忙打理家裏的藝術館。除了安排兒子相過親之外其實並不是很熟悉兒子的感情生活，要不然也不會不知道兒子把一個女人藏了十年之久。她從小受藝術熏陶，為人十分有涵養。再是不喜歡夏慈心這個人，諷刺和難聽的話卻是一個字也不會說出口。
“你剛才做什麽？”她開口的第一句話如同話家常。
夏慈心緊繃的神經微松，“我剛才在打掃房子。這個房子我是最近才住進來的，以前都是住在別的地方。”
她解釋著，這些都是她和魏策對好的說辭。
“難怪。”魏母道：“我都不知道魏策到底有多少套房子，他倒是把你藏得嚴。”
夏慈心低著頭，似是在默認對方的話。
魏母微微嘆息，她其實並不想做惡人。可是眼看著事情越鬧越大，都鬧到網上了。何況丈夫為此大發雷霆，揚言要和兒子斷絕關系，她身為母親再也不能坐視不理。
雞湯的香氣從廚房飄到客廳來，魏母突然覺得有點餓。一大早她就被網上的消息震驚住，壓根沒有胃口吃早飯，眼下倒是有了餓意。
“你中午做什麽飯？”
夏慈心小臉微怔，“魏策中午會回來吃飯，我燉了一個雞湯，還準備做一個雙椒滑牛肉、釀豆腐和蠔油生菜。”
魏策的口味和魏母差不多，魏母一聽就口水泛濫。
“雞湯應該好了，魏太太您要不要嘗一嘗？”夏慈心小心翼翼地問道。
魏母端著臉色，“不用了。”
夏慈心從小會看人臉色，大約看出魏母的一絲意動。“魏策最近總嫌我做菜有些鹹，要不您幫我嘗個味？”
魏母有些遲疑，一想到自己的來意深覺不妥，“沒有必要，你跟了他十年，對他的胃口自然是了解。”
說話的當口，夏慈心已經進到廚房。
夏慈心還沒有竈臺高時就墊著凳子學做飯，後來她又在米家住了幾年，跟著米家的阿姨學到不少做菜的技巧，她自為自己的手藝還是可以的。
雞湯清亮，香氣濃郁。
魏母在對方討好的眼神中無法拒絕，雞湯如想象的一樣入口清爽中帶著微甜。她瞇起眼來，這手藝比魏家的阿姨做得還好，難怪小策把人留著不放。
“還不錯，鹹淡合適。”她喝完一碗後優雅地擦嘴。“看來你確實用心學過。”
“我沒有特意學過，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我爸爸腿有殘疾，我六七歲的時候就會做飯。後來我爸爸去世，我到了米家也時常做飯…”
爸爸腿有殘，不能做其它的工作。他在鎮上擺了一個修鞋攤，也會修補衣服拉鏈之類的，那個攤子是他們父女二人所有的經濟來源。
小時候有記事起，她就活在別人同情的目光之中。還有一些不懷好意的同學總拿爸爸的殘疾取笑她，嘲笑她是修臭鞋的女兒。
爸爸說，人只要能活下去沒有什麽是不能舍棄的。適當露出自己的傷口博取別人的同情，不是什麽丟臉的事。
她故意提到自己的童年，就是想博得魏母的同情。
當年因為那件事，魏母當然讓人調查過夏慈心。說實在話，她對這個姑娘是有惻隱之心的。可是這個姑娘害得她兒子壞了名聲，她又很生氣。
“你的事我知道一些，你也是不容易。”
夏慈心含著淚，“謝謝。”
這聲謝謝讓魏母心一軟，到底還是一個看上去又弱又可憐的小姑娘。要是那種妖裏妖氣的女人她還好發作，偏偏這樣的她是真不知道要如何開口趕人。
“網上的消息你看過嗎？”
夏慈心點頭，“看到了。”
“這件事鬧得挺大，魏策的父親很生氣。我們就魏策一個孩子，家裏的長輩對他的寄望很高。那天你也能看出來，不僅他父親強烈反對你們在一起，他爺爺也不讚同你們的事。”魏母的聲音輕柔，語氣和措辭都不會讓人感到不舒服。
“我知道。”夏慈心最受不得別人的好，她能感覺到魏母已經盡力給她體面，似乎不是很想傷害她的自尊心。
“你和魏策在一起十年，肯定是有感情的。我知道開口讓你離開魏策有些強人所難，但是你自己應該明白你和魏策是不會有結果的。女人的青春短暫，有多少個十年能揮霍。你已經在他身上賠進去一個十年，總不能以後還要沒名沒分的和他在一起。以前他沒有結婚，你們還可以稱為男女朋友。以後他要是結婚了，你就是見不得光的女人。”
“我知道。”夏慈心的聲音很低。
魏母有些不忍，她覺得自己有些殘忍。眼前的女孩看上去太年輕，根本不像一個年過三十的女人。可能因為對方這麽乖巧，讓她更加的心生惻隱。
“你有什麽要求都可以跟我提，經濟方面我們也會盡力的補償你。希望你以後能有一個全新的開始，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夏慈心擡頭，她很想答應。這樣溫柔的女人，明明可以罵她痛訴她，偏偏像個長輩一樣對她溫言細語。
可是，她不能。
她不是她自己，她還有孩子。
“魏太太，我…我不能，至少我現在還不能離開魏策。”
將來，她一定會離開的。
魏母的眼中流露出失望，“那你可要想好了，這條路註定不被人認同。你會遭遇更多人的白眼和議論，你真的要這樣嗎？”
夏慈心搖頭，“魏太太，我…我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其實我和魏策，我們已經領證。”
後面一句話，幾乎是低不可聞。
魏母大驚，“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我和魏策，我們已經領過證了。”
平地驚雷，魏母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她真沒想到兒子這次如此堅決，領證這麽大的事竟然一點口風都沒有露出來。
那麽眼前這個女孩子，就是她的兒媳。
“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昨天。”
夏慈心知道這樣的消息對於魏母來說很難接受，她小心翼翼地給對方倒水，乖巧無比地端坐著，一副等待對方破口大罵的模樣。
魏母心神有些亂，喝完一杯水後漸有平覆。
事已到此，多說無益。
她能預感丈夫在知道這個消息後是什麽反應，那必定是一場暴風雨般的怒火滔天。兒子這件事完全沒和家裏人商量，看來真是鐵了心。
再看一眼面前的女孩子，無力地嘆息一聲。
事情變成這樣，她沒什麽好說的。她只是擔心丈夫知道後的反應，回去的路上百般糾結著。剛到老宅的時候，阿姨說曾柔柔一大早就過來，一直在等她。
“你這孩子，你怎麽不給我打個電話？”她溫柔埋怨著，覺得自己有些對不住曾家。
曾柔柔羞赧道：“我心裏著急，就沒打電話。”
魏母大概猜到她是為何事而來，應該和那個視頻有關。
她確實是為視頻而來，“伯母，不知你有沒有看到網上那個視頻？”
“看到了。”魏母嘆息。
“我昨天遇到夏小姐，她說了一些不太好聽的話。我也是一時情急，才說出那樣的話來。我真沒想到會有人拍下來，並且傳到網上。”曾柔柔的表情無懈可擊，確實焦急又自責。
魏母心道，現在說這些沒什麽意義。網上再怎麽鬧，那些人再怎麽罵小三也改變不了夏慈心是她兒媳的事實。
她頭疼不已，無法開口對曾柔柔說出這件事。
“網上的消息傳一陣也就不傳了，不理它就是。”
曾柔柔暗道，怎麽能不理呢？她故意把事情鬧大，就是想讓魏家迫於輿論快刀斬亂麻。她還要溜一波魏家人的愧疚感，讓魏家人以後更加看重她。
“可是再傳下去，我怕對魏策不好。”
魏母有些遺憾，曾柔柔無論長相家世真的沒得挑。關鍵是性子也好，不像有的女孩子一樣矯情任性。
可惜魏曾兩家無緣。
“柔柔，你是個好孩子，是我們家魏策沒有福氣。”
魏母的話一出口，曾柔柔心下一緊。她提著心暗自琢磨著魏母話裏的意思，難道是想反悔親事？
不能吧，魏伯伯親口宣布的。
“伯母，我沒關系的，我相信魏策總有一天會明白你們的苦心。我也是怕您擔心，這才急急過來。下周我有個朋友要開畫展，我順便過來給伯母送幾張票，趁著機會我還想跟著李阿姨學一學做菜。”
“喲，是張大師的畫展。”魏母喜歡看畫展，雖然家裏就有藝術館，但她還是熱衷於參觀大大小小的畫展。
曾柔柔眸光微閃，她知道可能有很多人都在暗中看她的笑話。她認準的事絕不可能失敗，更不能允許魏家人臨時改變主意。
魏家的大門，她是一定要進的。
“伯母，您等會嘗嘗我的手藝。”
魏母心下苦笑，不知道該如何說出那件事情。她覺得很過意不去，面對這麽懂事大度的女孩子，她更是感到愧疚。
“柔柔，你先別忙，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說。”
“伯母您有事等會說，我先去廚房幫李阿姨。”
曾柔柔為討好魏家人，自然是打聽過魏家人的喜好。她做的正好是雙椒牛肉，放了剁椒和醬料，看上去又油又辣。
魏母勉強吃了幾口，想起之前喝的雞湯。
“真不錯。”
曾柔柔看著她只吃了兩口就放下，面上的笑容不變心裏卻是緊了緊。“伯母肯定是故意誇我的，我知道我要進步的空間還很大。”
就沖這份心，還有這謙虛的態度，很難不讓人心生好感。
魏母對於曾柔柔的家世長相都很滿意，加上這討人喜歡的性子，她是很希望兒子能和對方成事的。
“你一個學畫畫的，不要成天想著做菜，這些事情有阿姨做就可以了。”
“我喜歡做菜，特別喜歡一家人吃飯的感覺。”
長輩最喜歡這樣的兒媳，魏母越發的惋惜。
“我剛才去見過那位夏小姐。”
曾柔柔神情微僵，指甲掐著掌心。
魏母很過意不去，“柔柔，你是一個好女孩，我們家裏人都很喜歡你。如果有可能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成為我的兒媳…”
“伯母，我相信魏先生的人品。”曾柔柔打斷她的話，並不想聽到一些愧疚的套話。“現在外面有很多愛慕虛榮的女孩子，她們想盡一切辦法博取男人的憐愛，我知道魏策一定是因為同情夏小姐才會和她在一起。我相信只要我足夠好，總有一天他會看得到。”
“柔柔…你這麽說讓我很心疼。你太懂事了，是我們魏家對不住你。”魏母不自在地道：“可能也不是愛慕虛榮，那位夏小姐看上去不是那樣的人。”
曾柔柔心一沈，魏伯母難道動搖了？
不，這不可以。
這時她包裏的手機歡快地響起，她瞥一眼來電顯示然後按掉。緊接著鈴聲又響，一連響了三回，她被弄得很不好意思。
“可能是有什麽急事，你先接電話。”魏母道。
她心知應該是有重要的事，嘴裏說著抱歉的話到外面去接電話。
魏母很糾結，思忖著等會怎麽開口。
約摸十幾分鐘後，曾柔柔回來。她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難看，抓握著手機的手在微微地發抖。她純粹是氣的，氣得手腳都有些發麻。
魏策他怎麽敢這麽打她的臉？他難道不知道這麽做等同於和曾家結仇嗎？他竟然一聲不吭和那個女人領證，他就這麽討厭她嗎？
她多想和魏家翻臉，她也是從小被捧在掌心長大的嬌嬌女，憑什麽要受這樣的羞辱。但是她知道即使結親不成，結仇更不可以。
“是家裏有什麽事嗎？”魏母關切問。
“是有一點事。”
她打起精神和魏母告辭，說是家裏有事讓她回去。臨走之前她還表示以後會不時向魏母請教一些關於藝術上的問題，有機會一起去看畫展。
魏母送走她之後沒多久刷到新的視頻，心下一陣嘆息。
原來如此，怪不得柔柔的臉色會那麽難看。難為那個孩子識大體，連一句難聽的話都沒有。
視頻是夏慈心拍的，她在客廳裏擺弄半天來來回回地調整著鏡頭。魏策就那麽一直看著她，看著她把背景可能出現的東西全部撤下去，視頻最後的成品背景只有空無一物的墻面。
她的面前除了紅紅的結婚證，再沒有其它的東西。
小騙子果然有幾分心機，做事還挺謹慎。
弄好背景，她又開始對詞。攏共沒幾句，他靠在椅子上看著她反反覆覆地練習。她的表情是那麽的嚴謹和認真，像極馬上要期末考而臨時抱佛腳的學生。
虧她以前還有書呆子加女學霸的稱號，原來私下竟是這個樣子。
“大家好，我叫什麽名字不重要，我是誰也不重要。我發這個視頻是想澄清網絡上的一些不實信息：第一，我不是小三沒有搶別人的男人；第二，我是已婚的身份；第三，我不想出名；第四，視頻不實，是被人斷章取義剪輯過的。我與大家素不相識，無意打擾別人的生活，也希望大家不要打擾我的生活，謝謝大家！”
她對著鏡頭鞠躬，乖得不能再乖。
視頻發出之後沒多久就被頂上來，鋪天蓋地的評論在各大論壇置頂。關於她是不是小三的事，還是有人存疑，不過更多的是她的顏值引出的反響。之前的視頻沒那麽清楚，雖然能看出她是一個美人，但沒有後一個視頻來得清晰直觀。
魏策噙著冷笑翻看那些評論，有人長成這樣肯定是炒作，有人打賭沒過多久她就會出道，甚至還有人在找她的聯系方式，篤定她如果出道肯定能成名。
因為她沒有說名字，有人稱她為小姐姐。其中有一條評論說她像個小乖乖，然後所有的評論都認可這個名字。
小乖乖，這不是只有他才能叫的昵稱嗎？
他修長的手指交握，莫名有些煩躁。
看來把事情丟給她解決不是一個好辦法，他突然不喜歡她引起別人的註意，甚至腦海中閃過把她藏起來的念頭。
如果她這十年真的存在，他會不會像自己對別人說的那樣真的會把她藏起來達十年之久？
手機屏幕定格在她的臉上，她的眉眼她的鼻子還有她的唇，每一樣都恰到好處地找在他的喜好上。
他不自覺伸手撫摸著她的臉，眼眸漸漸變得深沈幽暗。
或許，真應該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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