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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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何花等她媽走後，越想她媽的話越忍不住，第二天借了輛自行車先接了她媽，兩人一起去了謝家大隊。
不知道什麽原因，這次出來何花並沒有和楊順子說實話，而是找了個借口出來的。
一路來到謝家門口，她發現和其他家不一樣，謝大勇家一溜五間的正屋是磚蓋房，連院墻是磚砌成的，顯示著這家人生活的優越。
可是，謝家氣派大門口的兩扇木頭門上面正鎖著一把大鐵鎖。
站在門外，何花遲疑了。
這時，正好有一個五十來歲婦女走過來問：“你們也是來找謝廠長，想去磚廠幹活的嗎？”
何花不知道怎麽答，就嗯了聲問：“他們家鎖著門，人都去哪裏了？”
“他們一家子去海市了呢，也就柳老師她表哥住在這裏，不過她表哥現在磚廠裏，當然家裏的門要鎖上啦。”
何花不自覺地吐了口氣，如果謝家收養的真是她的女兒，她也不知道要怎麽面對，現在她不在家也好。
母女倆只好返回了，路上，何花媽又給她做工作，“你看謝大勇家條件多好，十裏來村的人誰不想求著他進磚廠的。他們手心裏漏出來一點兒，就足夠你用了。”
回家到，楊柱子問她，“你去哪裏了？”
何花鬼使神差，“和我媽去公社買了點女人用的。”
這個時候，謝大勇已經買過票，又等了好久，終於輪到謝家人檢票進站了。
排隊的人大包小包拿著東西，排成了長長的好幾隊。一會兒前面響起了騷動聲，本來就慢的隊伍停了下來。
怎麽回事兒？不少人伸長了脖子向前望。
很快消息傳了過來，有人逃票被檢票員發現了。
人群裏紛紛議論起來。
謝嘉寧聽到旁邊一位中年婦女壓低了聲音對她身邊的小孩說，“等到檢票的時候，記得彎著腰，你勉強夠檢票線，彎著腰就能過去了，一定記得彎著腰。”
她身邊的小女孩，怯怯的點了點頭，有點害怕地說，“那要是被檢票員發現了怎麽辦？會不會把我趕出去？”
“怎麽辦？一張票好幾十塊錢，你機靈一點就不會被發現了。反正你就彎著腰，彎得越低越好，實在過不去了再說。如果你能混過去，我們就能省出不少錢，回頭媽媽給你買好吃的，給你買想要的文具盒。”
教孩子逃票，這種行為好嗎？
謝嘉寧忍不住看去，婦女留著齊耳短發，胳膊上挎著一個大大的藍色印花布包著的包裹，上身短袖洗得發白，上面的小印花都洗得看不清楚了，那個小女孩紮著兩個小辮子，有些瘦弱。
接觸到謝嘉寧的視線，那名婦女討好地對她笑了笑。
謝嘉寧收回視線，反正什麽樣的人都有，她也不想生出事非。
終於輪到了謝嘉寧他們一家。
謝大勇在前，謝嘉安、謝嘉康隨後，再接著是謝嘉寧，謝嘉寧後面是柳書慧。
輪到謝嘉寧的時候，她對檢票員出示了票。檢票員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小孩子拿票，你家大人呢？ ”
不光檢票員，周圍人也都驚訝地望了過來。
旁邊那位婦女看了眼柳書慧手裏拿的票，眼疾手快，推了她女兒一把上前。
壓低聲音對走在最後的柳書慧說：“求求你帶上我閨女吧，反正你們票多，我是去看孩子他爸呢，實在是付不出這錢。大姐求求你了帶上我閨女吧！”
柳書慧對檢票員道：“那是我閨女，替我拿的票。”
檢票員在謝嘉寧拿的票上夾了個小圓洞，輕松給他們放行了。
那個小女孩就隨著柳書慧過去了檢票口，走了一小段距離，那個婦女再次對柳書慧說：“謝謝你們了。”
還從她背著的一個布包袱裏，拿出了幾個蘋果硬要給柳書慧，不好意思的說：“我們也不是想要占國家便宜，實在是有心無力。因為缺錢，好幾年沒去看孩他爸了。
“蘋果是大隊分的，我們沒舍得吃，味兒可好了，想著給他爸帶幾個嘗嘗。受了你們的好處，我心裏過意不去，拿著吧，大姐，謝謝你們了。”
婦女強硬留下幾個蘋果，加快腳步拉著小女孩走了。謝嘉安忍不住問：“媽，你為什麽幫他們，他們逃票明明是不對的！”
看著兒子那亮晶晶的眼睛，柳書慧苦笑下，“我知道不對，不過情有可原，為了省點兒錢，我原來也好幾年沒有回去滬市看你們外婆。還是這幾年生活變好了，我們才有條件給你們都買了票。而那個婦女，她拿的是最便宜的站票。少買這一張票，下次她能帶孩子多看一次爸爸。”
謝嘉安悶悶踢了腳下的小石子一下，“什麽時候大家都有錢買票就好了。”
未來連這種慢車都沒了呢。謝嘉寧暗暗想，未來的快速發展絕對會出乎所有人意料。不過她沒說話，只隨著大家站在了火車道旁。
“哐當當！”長長一聲汽笛響，火車進站啦！
謝嘉康問：“這種火車怎麽和《鐵道游擊隊》裏的火車不一樣？”
“鐵道游擊隊裏的火車是運貨的，這種是坐人的，當然不一樣啦！”
在謝嘉安兄弟的興奮中，謝嘉寧跟著上了火車，找著了他們的16號車廂，也就是火車的最後一節車廂。
謝嘉安直接脫了鞋，噌噌幾下就爬上了最頂層，謝嘉康也不甘示弱，爬了上去。
6張臥鋪，謝家人占了4張，兩張下鋪，一張中鋪和一張上鋪。
另外兩張床一直沒人，柳書慧也就隨著兩個孩子玩兒。
火車裏還是比較熱，謝大勇把火車窗戶開開，用掛鉤支了起來。等火車開走的時候，風呼呼的刮了過來，吹得窗簾嘩嘩擺動，也帶來了涼爽。
謝嘉安曾坐過兩次火車，謝嘉康曾坐過一次，可兩人還是眼珠子恨不得盯在窗外，謝嘉寧和他們一起看80年代火車道沿途的風景。
火車從省城開了出來之後，外面田裏就是綠油油的玉米苗，或者紅薯藤。即使路過有村莊，大多也是草房，只偶爾有幾間瓦房，甚至她還看到幾頭豬在村子的泥土路上慢悠悠地走。
和謝家大隊並沒有太大區別。
很快謝嘉康就看煩了，老實從上鋪下來，掏出本連環畫看。
謝嘉安拿著一本《武林》雜志看得如癡如醉。
謝嘉寧則掏出《紅樓夢》開始看。大家也都見怪不怪了。謝嘉寧從一歲多開始認字，三歲多時已經拿著大部頭書看了。
只有謝嘉安看了一眼她的書，“寧寧啊，你這書有什麽好看的？你怎麽不喜歡楊家將呢。”
“那你為什麽不喜歡紅樓夢呢？ ”
“紅樓夢裏的人軟綿綿的，看著多沒意思，哪有楊家將熱鬧？”
謝嘉寧笑了下，“我們各看各的好啦！”
直到火車在下一站停下，上來一對兒30多歲的男女，女人懷裏抱著一個3歲左右的孩子走了過來。
見有外人來了，謝嘉寧把書合了起來，裝進了包裏，對女人說： “這位阿姨，你抱著小朋友不方便。先坐下來吧。”
女人笑著道了謝。坐下把孩子的頭又向她懷裏摟了摟。
謝嘉寧瞥了一眼，她懷裏的小孩只有小半臉在外面，眼睛閉著，臉色通紅。
男人把一個手提包放到了行李架上，鞋脫了，爬上了中鋪，朝女人伸出手：“把孩子給我，別影響了人家。”
柳書慧爽朗地說：“我們現在又不睡，有什麽影響的呢？沒事的，你們只管坐下吧。”
女人笑了笑，卻彎著腰從床下面出來，站直後把孩子遞了上去。男人摟著那孩子躺下了。
柳書慧搭訕問：“你們去哪裏？”
女人皺了下眉頭，“孩子有病，我們帶他去看病了。”
“孩子怎麽了？”
“醫生說他有嗜睡癥。”女人嘆了口氣，“就是一天到晚都暈睡，清醒的時間少。”
柳書慧安慰她，“也許是孩子正在長身體，長大些就好了呢。”
“希望托大姐吉言。”女人說完就脫了鞋準備順著梯子爬上去。
柳書慧見他們明顯沒有心情應酬，也不再說話。
聽著養母和對方說話，對於這一家三口，謝嘉寧不知怎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沒等她仔細想，被火車外面傳來的“瓜子花生汽水嘍!”的叫賣聲擾亂。謝嘉寧透過窗戶向外看去，只見火車道邊，有人推著小推車正在叫賣。
見到謝嘉寧探頭，叫得更大聲了，“小姑娘，瓜子、花生是鹹香的，可好吃了，還有甜甜的汽水，也來一瓶吧！”
柳書慧直接道：“花生，瓜子各2包，汽水5瓶！總共多少錢？”
“共2塊7毛錢。”
謝嘉寧道：“這也太貴了，我們吃一大碗面才2毛錢，他們這瓜子一包這麽少，媽，我們不要了。”
“這是車站嘛，再說姑娘，汽水瓶能退的話，一個瓶子可以退1毛錢的。可火車很快要開，你們沒喝完這個瓶子我們就拿不到了。這樣吧，給您減2毛錢，取個整數，給個2塊5就成。”
柳書慧從包裏拿出2張1元，1張5毛的紙幣遞了出去，接到了瓜子及汽水放在了床邊小桌子上，“孩子們，來吃吧。”
汽水瓶是玻璃的，有些類似後世的啤酒瓶，但要小不少，謝嘉寧看過後從紙袋裏抓了把瓜子吃了幾顆，味道還不錯。
謝嘉安拿過一瓶在桌子上磕掉了瓶蓋，遞給謝嘉寧，“光吃幹的會口渴，寧寧你喝水。”
“有個哥哥的樣子！”柳書慧表揚他後拿了一包瓜子遞給了對面，“大妹子，你們也吃吧。”
躺在床上的男人及女人拒絕了，謝嘉寧只見到那個小孩動了下又沒了動靜。
火車又開動了，謝嘉寧喝了一點兒汽水把瓶子放在了小桌子上，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平時她在家的時候中午是要睡一會兒的。
“我們明天才能到海市，寧寧困的話就去睡吧。”
謝嘉寧點點頭，突然想到對面奇怪的一家人及那個小孩，爬上了中鋪一看，那個男人在床鋪的外面躺著，她根本看不到那個男孩子。
也許是她多疑了。
謝嘉寧躺在床上，還聽到柳書慧說：“你們說話小聲些，不要影響了寧寧。”
謝嘉寧笑了下閉上眼睛，就著哐當當的火車聲，竟然真的睡著了。
直到她聽到身邊的動靜又醒了過來。
對面那個男人說：“我去趟廁所，你來看著孩子。”
“行，你下去吧，我來摟著他。”女人說著先爬下去站在下面。
那個男人坐起來，低著頭移到了梯子處。謝嘉寧睜開眼睛看時，發現那個小男孩子正面朝她睜著眼睛，嘴巴一張一張的。
對上謝嘉寧的眼睛，他腓紅的臉上露出絲喜意，嘴巴張開說著無聲的話。
謝嘉寧不懂啞語，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奇怪的感覺更加深了。
倒是男孩見她沒反應，焦急地閉上了眼睛又睜開，沖她直眨眼睛。
還沒等謝嘉寧反應，男人已經走了，女人上來遮擋住了謝嘉寧的視線。
謝嘉寧裝著好奇地問：“阿姨，這個小朋友要不要喝點水？我媽媽說生病了要多喝水。”
女人幹笑下，“謝謝你，等他醒了我餵他喝。”
明明剛才他已經醒了，這時候為什麽又裝睡著？
這個孩子肯定有問題，她幹脆察看了下小男孩，發現他的運氣正是烏雲罩頂。
謝嘉寧心裏一沈，這是因為病的原因還是別的？
“阿姨，我看小朋友剛才動了，他醒了吧。媽媽，你給我些水。”
柳書慧拿了軍用水壺倒進汽水瓶裏一些水遞給了上來。
謝嘉寧接了過來對女人說：“阿姨，我的這個水還是汽水，可甜啦，請小朋友喝吧。”
謝嘉寧看到男孩動了下。
女人把手放在他身上，“謝謝你啊小朋友，不過他有病，喝不了汽水的，等他爸回來我餵他喝我們帶的水。”
半天男人也沒回來，柳書慧說：“火車上人多廁所少，有時候要等好久，相逢即是有緣，你們的水在哪裏，我幫你拿吧，孩子多喝水會好得快。”
“在我上鋪的包裏。”女人勉強答應了。
謝嘉安爬了上去幫她拿了下來，女人也掏出一個軍用水壺，搖醒了男孩，扶著讓他喝了兩口。
謝嘉寧看她的動作，越發覺得疑心，她從梯子爬下來，看男人也回來了，就對柳書慧說：“媽媽，我也想去廁所。”
“好，媽媽陪你去。”
兩人穿過放在走道上的包裹走出了他們的車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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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來到謝家門口，她發現和其他家不一樣，謝大勇家一溜五間的正屋是磚蓋房，連院墻是磚砌成的，顯示著這家人生活的優越。
可是，謝家氣派大門口的兩扇木頭門上面正鎖著一把大鐵鎖。
站在門外，何花遲疑了。
這時，正好有一個五十來歲婦女走過來問：“你們也是來找謝廠長，想去磚廠幹活的嗎？”
何花不知道怎麽答，就嗯了聲問：“他們家鎖著門，人都去哪裏了？”
“他們一家子去海市了呢，也就柳老師她表哥住在這裏，不過她表哥現在磚廠裏，當然家裏的門要鎖上啦。”
何花不自覺地吐了口氣，如果謝家收養的真是她的女兒，她也不知道要怎麽面對，現在她不在家也好。
母女倆只好返回了，路上，何花媽又給她做工作，“你看謝大勇家條件多好，十裏來村的人誰不想求著他進磚廠的。他們手心裏漏出來一點兒，就足夠你用了。”
回家到，楊柱子問她，“你去哪裏了？”
何花鬼使神差，“和我媽去公社買了點女人用的。”
這個時候，謝大勇已經買過票，又等了好久，終於輪到謝家人檢票進站了。
排隊的人大包小包拿著東西，排成了長長的好幾隊。一會兒前面響起了騷動聲，本來就慢的隊伍停了下來。
怎麽回事兒？不少人伸長了脖子向前望。
很快消息傳了過來，有人逃票被檢票員發現了。
人群裏紛紛議論起來。
謝嘉寧聽到旁邊一位中年婦女壓低了聲音對她身邊的小孩說，“等到檢票的時候，記得彎著腰，你勉強夠檢票線，彎著腰就能過去了，一定記得彎著腰。”
她身邊的小女孩，怯怯的點了點頭，有點害怕地說，“那要是被檢票員發現了怎麽辦？會不會把我趕出去？”
“怎麽辦？一張票好幾十塊錢，你機靈一點就不會被發現了。反正你就彎著腰，彎得越低越好，實在過不去了再說。如果你能混過去，我們就能省出不少錢，回頭媽媽給你買好吃的，給你買想要的文具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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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嘉寧忍不住看去，婦女留著齊耳短發，胳膊上挎著一個大大的藍色印花布包著的包裹，上身短袖洗得發白，上面的小印花都洗得看不清楚了，那個小女孩紮著兩個小辮子，有些瘦弱。
接觸到謝嘉寧的視線，那名婦女討好地對她笑了笑。
謝嘉寧收回視線，反正什麽樣的人都有，她也不想生出事非。
終於輪到了謝嘉寧他們一家。
謝大勇在前，謝嘉安、謝嘉康隨後，再接著是謝嘉寧，謝嘉寧後面是柳書慧。
輪到謝嘉寧的時候，她對檢票員出示了票。檢票員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小孩子拿票，你家大人呢？ ”
不光檢票員，周圍人也都驚訝地望了過來。
旁邊那位婦女看了眼柳書慧手裏拿的票，眼疾手快，推了她女兒一把上前。
壓低聲音對走在最後的柳書慧說：“求求你帶上我閨女吧，反正你們票多，我是去看孩子他爸呢，實在是付不出這錢。大姐求求你了帶上我閨女吧！”
柳書慧對檢票員道：“那是我閨女，替我拿的票。”
檢票員在謝嘉寧拿的票上夾了個小圓洞，輕松給他們放行了。
那個小女孩就隨著柳書慧過去了檢票口，走了一小段距離，那個婦女再次對柳書慧說：“謝謝你們了。”
還從她背著的一個布包袱裏，拿出了幾個蘋果硬要給柳書慧，不好意思的說：“我們也不是想要占國家便宜，實在是有心無力。因為缺錢，好幾年沒去看孩他爸了。
“蘋果是大隊分的，我們沒舍得吃，味兒可好了，想著給他爸帶幾個嘗嘗。受了你們的好處，我心裏過意不去，拿著吧，大姐，謝謝你們了。”
婦女強硬留下幾個蘋果，加快腳步拉著小女孩走了。謝嘉安忍不住問：“媽，你為什麽幫他們，他們逃票明明是不對的！”
看著兒子那亮晶晶的眼睛，柳書慧苦笑下，“我知道不對，不過情有可原，為了省點兒錢，我原來也好幾年沒有回去滬市看你們外婆。還是這幾年生活變好了，我們才有條件給你們都買了票。而那個婦女，她拿的是最便宜的站票。少買這一張票，下次她能帶孩子多看一次爸爸。”
謝嘉安悶悶踢了腳下的小石子一下，“什麽時候大家都有錢買票就好了。”
未來連這種慢車都沒了呢。謝嘉寧暗暗想，未來的快速發展絕對會出乎所有人意料。不過她沒說話，只隨著大家站在了火車道旁。
“哐當當！”長長一聲汽笛響，火車進站啦！
謝嘉康問：“這種火車怎麽和《鐵道游擊隊》裏的火車不一樣？”
“鐵道游擊隊裏的火車是運貨的，這種是坐人的，當然不一樣啦！”
在謝嘉安兄弟的興奮中，謝嘉寧跟著上了火車，找著了他們的16號車廂，也就是火車的最後一節車廂。
謝嘉安直接脫了鞋，噌噌幾下就爬上了最頂層，謝嘉康也不甘示弱，爬了上去。
6張臥鋪，謝家人占了4張，兩張下鋪，一張中鋪和一張上鋪。
另外兩張床一直沒人，柳書慧也就隨著兩個孩子玩兒。
火車裏還是比較熱，謝大勇把火車窗戶開開，用掛鉤支了起來。等火車開走的時候，風呼呼的刮了過來，吹得窗簾嘩嘩擺動，也帶來了涼爽。
謝嘉安曾坐過兩次火車，謝嘉康曾坐過一次，可兩人還是眼珠子恨不得盯在窗外，謝嘉寧和他們一起看80年代火車道沿途的風景。
火車從省城開了出來之後，外面田裏就是綠油油的玉米苗，或者紅薯藤。即使路過有村莊，大多也是草房，只偶爾有幾間瓦房，甚至她還看到幾頭豬在村子的泥土路上慢悠悠地走。
和謝家大隊並沒有太大區別。
很快謝嘉康就看煩了，老實從上鋪下來，掏出本連環畫看。
謝嘉安拿著一本《武林》雜志看得如癡如醉。
謝嘉寧則掏出《紅樓夢》開始看。大家也都見怪不怪了。謝嘉寧從一歲多開始認字，三歲多時已經拿著大部頭書看了。
只有謝嘉安看了一眼她的書，“寧寧啊，你這書有什麽好看的？你怎麽不喜歡楊家將呢。”
“那你為什麽不喜歡紅樓夢呢？ ”
“紅樓夢裏的人軟綿綿的，看著多沒意思，哪有楊家將熱鬧？”
謝嘉寧笑了下，“我們各看各的好啦！”
直到火車在下一站停下，上來一對兒30多歲的男女，女人懷裏抱著一個3歲左右的孩子走了過來。
見有外人來了，謝嘉寧把書合了起來，裝進了包裏，對女人說： “這位阿姨，你抱著小朋友不方便。先坐下來吧。”
女人笑著道了謝。坐下把孩子的頭又向她懷裏摟了摟。
謝嘉寧瞥了一眼，她懷裏的小孩只有小半臉在外面，眼睛閉著，臉色通紅。
男人把一個手提包放到了行李架上，鞋脫了，爬上了中鋪，朝女人伸出手：“把孩子給我，別影響了人家。”
柳書慧爽朗地說：“我們現在又不睡，有什麽影響的呢？沒事的，你們只管坐下吧。”
女人笑了笑，卻彎著腰從床下面出來，站直後把孩子遞了上去。男人摟著那孩子躺下了。
柳書慧搭訕問：“你們去哪裏？”
女人皺了下眉頭，“孩子有病，我們帶他去看病了。”
“孩子怎麽了？”
“醫生說他有嗜睡癥。”女人嘆了口氣，“就是一天到晚都暈睡，清醒的時間少。”
柳書慧安慰她，“也許是孩子正在長身體，長大些就好了呢。”
“希望托大姐吉言。”女人說完就脫了鞋準備順著梯子爬上去。
柳書慧見他們明顯沒有心情應酬，也不再說話。
聽著養母和對方說話，對於這一家三口，謝嘉寧不知怎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沒等她仔細想，被火車外面傳來的“瓜子花生汽水嘍!”的叫賣聲擾亂。謝嘉寧透過窗戶向外看去，只見火車道邊，有人推著小推車正在叫賣。
見到謝嘉寧探頭，叫得更大聲了，“小姑娘，瓜子、花生是鹹香的，可好吃了，還有甜甜的汽水，也來一瓶吧！”
柳書慧直接道：“花生，瓜子各2包，汽水5瓶！總共多少錢？”
“共2塊7毛錢。”
謝嘉寧道：“這也太貴了，我們吃一大碗面才2毛錢，他們這瓜子一包這麽少，媽，我們不要了。”
“這是車站嘛，再說姑娘，汽水瓶能退的話，一個瓶子可以退1毛錢的。可火車很快要開，你們沒喝完這個瓶子我們就拿不到了。這樣吧，給您減2毛錢，取個整數，給個2塊5就成。”
柳書慧從包裏拿出2張1元，1張5毛的紙幣遞了出去，接到了瓜子及汽水放在了床邊小桌子上，“孩子們，來吃吧。”
汽水瓶是玻璃的，有些類似後世的啤酒瓶，但要小不少，謝嘉寧看過後從紙袋裏抓了把瓜子吃了幾顆，味道還不錯。
謝嘉安拿過一瓶在桌子上磕掉了瓶蓋，遞給謝嘉寧，“光吃幹的會口渴，寧寧你喝水。”
“有個哥哥的樣子！”柳書慧表揚他後拿了一包瓜子遞給了對面，“大妹子，你們也吃吧。”
躺在床上的男人及女人拒絕了，謝嘉寧只見到那個小孩動了下又沒了動靜。
火車又開動了，謝嘉寧喝了一點兒汽水把瓶子放在了小桌子上，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平時她在家的時候中午是要睡一會兒的。
“我們明天才能到海市，寧寧困的話就去睡吧。”
謝嘉寧點點頭，突然想到對面奇怪的一家人及那個小孩，爬上了中鋪一看，那個男人在床鋪的外面躺著，她根本看不到那個男孩子。
也許是她多疑了。
謝嘉寧躺在床上，還聽到柳書慧說：“你們說話小聲些，不要影響了寧寧。”
謝嘉寧笑了下閉上眼睛，就著哐當當的火車聲，竟然真的睡著了。
直到她聽到身邊的動靜又醒了過來。
對面那個男人說：“我去趟廁所，你來看著孩子。”
“行，你下去吧，我來摟著他。”女人說著先爬下去站在下面。
那個男人坐起來，低著頭移到了梯子處。謝嘉寧睜開眼睛看時，發現那個小男孩子正面朝她睜著眼睛，嘴巴一張一張的。
對上謝嘉寧的眼睛，他腓紅的臉上露出絲喜意，嘴巴張開說著無聲的話。
謝嘉寧不懂啞語，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奇怪的感覺更加深了。
倒是男孩見她沒反應，焦急地閉上了眼睛又睜開，沖她直眨眼睛。
還沒等謝嘉寧反應，男人已經走了，女人上來遮擋住了謝嘉寧的視線。
謝嘉寧裝著好奇地問：“阿姨，這個小朋友要不要喝點水？我媽媽說生病了要多喝水。”
女人幹笑下，“謝謝你，等他醒了我餵他喝。”
明明剛才他已經醒了，這時候為什麽又裝睡著？
這個孩子肯定有問題，她幹脆察看了下小男孩，發現他的運氣正是烏雲罩頂。
謝嘉寧心裏一沈，這是因為病的原因還是別的？
“阿姨，我看小朋友剛才動了，他醒了吧。媽媽，你給我些水。”
柳書慧拿了軍用水壺倒進汽水瓶裏一些水遞給了上來。
謝嘉寧接了過來對女人說：“阿姨，我的這個水還是汽水，可甜啦，請小朋友喝吧。”
謝嘉寧看到男孩動了下。
女人把手放在他身上，“謝謝你啊小朋友，不過他有病，喝不了汽水的，等他爸回來我餵他喝我們帶的水。”
半天男人也沒回來，柳書慧說：“火車上人多廁所少，有時候要等好久，相逢即是有緣，你們的水在哪裏，我幫你拿吧，孩子多喝水會好得快。”
“在我上鋪的包裏。”女人勉強答應了。
謝嘉安爬了上去幫她拿了下來，女人也掏出一個軍用水壺，搖醒了男孩，扶著讓他喝了兩口。
謝嘉寧看她的動作，越發覺得疑心，她從梯子爬下來，看男人也回來了，就對柳書慧說：“媽媽，我也想去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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