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們，再堅持一會，劉將軍的援軍馬上就要到了！”

大約在營盤的幾裏外，正進行著激烈的近戰搏殺，一名騎著馬的齊軍什長如是喊道。

齊軍素來就有外放探馬的習慣，一般來說，正常作戰之間營盤周圍的三裏之內會有馬隊不斷巡邏，以防備可能到來的突襲。

雖然說到現在還沒遇到過任何夜襲的情況，但這種習慣卻被良好的保留了下來，幾乎是每名將領外出作戰，夜晚紮營之前必須先安排妥善的首要一點。

大順軍以往和官軍作戰的時候，由於缺乏馬匹和軍心不穩等等原因，除了孫傳庭、盧象升等人帶領的部隊，其餘官軍很少會做外放探馬這種事。

在他們看來，對陣農民軍反正也是打不贏，如果探馬被對方擄去，簡直是得不償失，最後無非還是要跑，倒不如跑的幹脆一些。

這次大順軍夜襲齊軍，倒是一不小心撞在槍口上了，王棟率領人馬才剛剛出營，打算再給齊軍一個下馬威，但沒走了幾裏就碰見齊軍的第一批馬隊。

當時王棟心裏就有些犯嘀咕，想著是不是要回去。

但已經帶著大部隊出來了，啥都不幹就這麽又退回去實在是太過窩囊，思慮再三，王棟還是決定橫下一條心，帶著部隊迅速接近營盤，想要拼一把。

不過齊軍探馬的數量實在是出乎王棟以及許多大順將領的意料之外，才走了幾裏地而已，大大小小的馬隊就遇到十幾批，三人一組的小型馬隊還好說，順軍馬兵一擁而上就能解決。

但十幾人的中型馬隊可就不好對付了，齊軍的馬匹速度很快，不下於蒙古馬，甚至王棟就在懷疑官兵和蒙古有什麽背後交易，這些馬其實就是蒙古馬。

中原馬腿短，而且後勁步卒，以中原馬為主的大順軍騎兵，要是對方一心想跑回去報信，根本攔不住。

齊軍幾支在附近的中型馬隊聞訊趕來，人數大約在五十人上下，幾個什長互相一合計，覺得要盡量拖延大順軍抵達營盤的時間，利用馬匹和的裝備優勢進行迂回作戰。

雖然出關夜襲的大順馬兵卻足有幾百，並且裝備堪稱軍中精良，趁著黑夜和裝備馬匹的優勢，兩方廝殺起來，齊軍探馬一時倒還不能顯先出劣勢。

好景不長，隨著三名什長的相繼陣亡，場中殘餘的十幾名騎兵已經被大順軍圍追堵截到死路，就只剩下唯一的一個什長還在指揮作戰。

這個時候，王棟已經帶著步卒放棄圍堵，不管周圍的齊軍探馬，一心直撲向劉國能安置在不遠處的營盤。

什長臉上都被劃了一道口子，不過他並沒有絲毫懼色，將滿是鮮血的鋼刀在馬背上擦拭擦拭，扯著脖子吼道：

“就是死，也不能讓流賊小瞧了咱們，弟兄們，家中的信都留好了嗎！”

盡管齊軍只剩下十幾個人，但大家都充分相信援軍就在路上，並且在齊軍內，戰死並不是一件可怕的事。

正相反，你的家人會因此而得到榮譽和各種好處，就在所有人放聲大喊壯膽的時候，一道弱弱的聲音傳出來：

“馬爺我，我還沒寫家書”

那姓馬的什長聞言回過頭，凝視看了一眼方才說話的小兵，忽然策馬上前擋在他的身前：

“大爺這輩子，逃兵當過，好事壞事都幹過，但唯一不後悔的，就是加入齊軍，跟著齊王打天下！”

說到這裏，馬爺回頭看向其他傷痕累累的兄弟，說道：

“凳子沒有留家書，又是什內最小的，咱們擋在前面，凳子，你等賊兵沖鋒的時候盡量跑，不要回頭！”

聞言，凳子瞪大了眼睛，連忙說道：

“馬爺，這這怎麽行”

“齊軍怎麽會有逃兵，凳子不要做逃兵！”

馬爺還要再說什麽，但卻從周圍傳過來陣陣馬蹄聲，卻是大順軍的馬隊開始沖鋒，容不得多說，他大手一把拍在凳子坐騎的馬屁股上，回身吼道：

“弟兄們，和賊人拼了，殺賊！”

齊軍僅剩下的十幾個馬兵忽然間爆發出空前的氣勢，比尋常百人馬隊的戰吼聲都要大，凳子控制不住向後狂奔的坐騎，只能絕望的向後觀望，看那些昔日一起操訓，一起吃住的兄弟一個接一個的倒下。

“馬爺勇子順哥，俺一定為你們報仇雪恨！”

看凳子頭也不回的跑了，馬爺再沒有了任何牽掛，揮刀將眼前面相兇狠的一個大順馬兵砍下馬。

但緊跟著，他後肋下被人捅了一刀，鮮血直流。

“好，來的好！”

忍著劇痛，這個時候馬爺已經顧不上任何招式，就連眼前都在逐漸發黑，他明白這不是因為黑夜的原因，是自己在逐漸喪失意識。

馬爺只能是狂亂的將刀來回揮劈，想要再多殺一個大順賊兵，但對方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

數口刀前後插在馬爺身體裏，隨著一道道“噗噗”聲，馬爺手中的刀無力掉落在地上，整個人仰面朝天栽倒下去。

死亡的一瞬間，馬爺似乎見到了齊王登極，威服四方的那一刻，竟然是笑著離開的。

一裏之外，凳子看著近在咫尺的大順軍追兵，只能是拍馬狂奔，因為對方足有十幾人，又都是最為驍勇之輩，回頭就是送死。

說到死，凳子何曾怕死？

可他要是死了，馬爺他們那些好兄弟豈不是白死了，凳子要將這個消息告訴劉國能，甚至要當面告訴齊王殿下。

大順賊兵，必殺之！

“跑，老子叫你跑！”

對方人多，馬匹似乎也不是很弱，一人雙馬，很快就追到凳子屁股後頭，看著張牙舞爪的追兵越來越近，凳子愈發的情急起來。

忽然間，遠遠的傳來一道喝令聲：

“騎兵隊，放！”

“砰——！”

緊跟著，一陣臉面不絕的巨響傳出來，凳子下意識鉆到馬腹下面，對方竟然也有幾個反應迅速的逃過一劫。

其餘的大多數人都被直接射成了篩子，“噗通噗通”的栽落馬下，可幸存的那幾個並不見得會有更好結局。

他們才起身，想要看看發生了什麽事，就聽到遠處又一陣喝令聲。

“騎兵隊，殺！”

在這幾個大順軍騎兵最後的印象中，赫然見到動輒上千的齊軍騎兵成群沖來，前排的人手中拿著三眼銃，直接朝他們當頭砸來。

隨著一陣短暫的搏殺，這些人無一例外的步了方才那些人的後塵，只不過，他們的死法要更加淒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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