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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不知不覺捅了個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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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過年的,究竟有什麽事能著急成這樣子,讓祈正玉就連家都沒回,馬不停蹄的趕來參將府送信。

王爭問到底是什麽事這麽鄭重,他卻也答不上來,只是支支吾吾的說把信交給他的人身份應該很高,隨同還來了一名信使。

“信使在哪裏?這麽大的事為何不先說?”

王爭這才知道門外還候著一個不知身份的信使,從京師來的信使,背後站著的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平庸之輩,因為一點小事得罪上實在是說不過去。

祈正玉仍是支支吾吾的說不上話,王爭語氣緩和許多,拍拍他的肩膀,輕聲道:

“行了,去把那信使叫進來,回家過年吧。”

“哎!”

祈正玉見王爭語氣溫和,也是放輕松下來,轉頭去把信使叫了進來。

這所謂的信使看起來小巧玲瓏的很,不過卻不是個女人,是個身材瘦弱的男子,大約只有十八九歲的年紀,臉上被凍出不少傷痕,手耳通紅,一路顯然是吃了不少苦。

王爭吩咐小翠為他端上一碗熱茶暖暖身子,就要立即看看信,不過這信使無論是如何的著急,也非要驗過王爭的印鑒後才肯拿出信。

王爭心中納悶,看這樣子,還真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人物不成?

驗過印鑒後,這信使方才安心下來,王爭接過信後吩咐小翠將他帶下去安頓下來,好生歇息。

想了想,又是喊道:

“吩咐下去,沒有本將的命令,不許任何人接近大堂,你們也都下去吧。”

所有人都退走後,王爭這才是慎重的打開信,越看越是眉頭緊皺。

這來信的人他是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的,是個真真正正的大人物,大到就連劉澤清那南直隸司禮監的幹爹都惹不起。

這是京師司禮監秉筆太監王承恩來的密信,信上的內容很簡單。

王承恩這個人王爭是聽說過的,這人雖然是個太監,卻是剛直不阿,歷史上最忠君愛國的太監。

甲申年城破山河淪喪,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文官紛紛投效新主,王晨恩一介閹人,看著國破家亡卻毫無辦法,大哭陪著崇禎皇帝上吊殉國,骨氣不知比那些文官高了幾個山頭。

他是否有貪墨銀兩的賬王爭不知道,也並不關心,他只知道王承恩這種身居高位,且深受崇禎皇帝賞識的人忽然給自己來信,京師那邊一定有什麽了不得的事情發生。

信上只有寥寥數語,王承恩在信中的語氣讓人捉摸不透,既有對這次大勝的賞識之意,又有不滿訓斥之情。

賞識的是王爭的捷報真真切切,韃子首級也是實打實的。

要知道,楊嗣昌、洪承疇這些名臣督師在陜西、山西、河南等地逼的流寇連連敗退,送到京師的首級也不過是幾十,幾百而已。

至於清軍入寇,報功文書雖然如同紙片一般,但各地運到京師的韃子首級卻連文書上的十分之一都不到,潰敗大亂之事卻層出不窮。

這裏王承恩的語氣就變得嚴厲起來,說王爭是“不通世事”,並且告誡王爭,這種低級錯誤,下次就不要再犯了。

言下之意,這次他竟是要保了王爭。

說起來也是,你一個小小的寧海參將斬首八百,雖然捷報是真的,但直接用文登營坐營官的權利送達天聽,越過程序把首級送到京師討賞。

這未面也太過驕橫跋扈了,如此大捷都是數萬乃至十數萬官軍出陣,名臣督師壓陣方有所獲。

你區區分守參將,帶著兩千人不到,全殲清軍一部,這本身沒錯,但現在這種時候你如實上報,不是啪啪在打各地督師鎮臺的臉面嗎。

這裏王爭也是有苦說不出,正常的報功程序他自然知道,經過地方官署查驗之後,派人送到山東總兵和登萊巡撫那邊,由他們帶著奏疏送往京師,最後京師兵部下來人查驗,再將首級帶回。

劉澤清的尿性王承恩不知道,但王爭卻清楚的很,這功送到他那八成就不是自己的功了,被搶了一次,自然不甘心再被搶第二次。

所以這次王爭才會動用文登營的權利,越過劉澤清,當時並不知道還有這一檔子事。

王爭知道這官場還有這麽多可笑的規矩,當下是既好笑又失望。

這次王爭立了大功卻不知不覺的犯了眾怒,若是那些完全沒有任何背景的軍將,這次朝廷怕是馬上就要下文書拿人問罪了。

說起來,王爭大的背景沒有,地方上的小背景卻也有不少。

升任寧海參將雖說憑的是真功實績,但背後卻也有登萊巡撫楊文岳,登萊副總兵王大虎和登萊總兵吳惟忠的關照,地方上的官員心裏有數,自然不會多說,有些人還會按他們的意思幫著上疏。

不過這些小關系放在朝廷上,能說上話的也就是登萊巡撫楊文岳,最多加上這次因為王爭功勞才留住性命的登州府知府孫化龍。

如今王爭捅出這麽大的簍子,南直隸那邊的司禮監也在施壓,即使是楊文岳也不敢多說,更別提孫化龍了,剛剛死裏逃生哪還敢替人求情。

本來這份文書經過商議後就要報到兵部,緊跟著派錦衣衛來寧海拿人,這也是祈正玉在京師停留這幾個月的原因。

裏裏外外的較勁,水深的可怕,祈正玉這一趟以為是個美差,沒成想簡直是從鬼門關走了一趟,比上陣都慎人,那個時候寧海這邊還在高高興興的置辦年貨。

不過這次的文書卻被王承恩硬生生壓了下來,並沒有報給崇禎皇帝,只是將祈正玉帶來的報捷文書呈了上去。

說起來,大明已經很多年未曾有這種捷報了。

王承恩每日都是心急如焚,不比皇帝多輕松,如今寧海的參將王爭取得這樣的大勝,雖說眼力見差了點,不過也是可塑之才。

姑且保上一保,若是他升任後還能帶來更大的捷報呢?

王承恩在崇禎還是信王殿下的時候,就一直跟隨在左右,崇禎的心思他是一清二楚,文書要是報到兵部,肯定又要讓皇帝左右為難,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

王晨恩壓下了這封文書,就是替崇禎免了一個麻煩。

京裏的人摸不準南北,不少人暗自感覺棘手,或許是曹化淳曹公公也有意保那王爭?

曹化淳和王晨恩都是司禮監的秉筆太監,不過他的權勢最大,王晨恩素來在曹化淳門下,他的意思和曹化淳的意思也沒多大區別,裏外哪一個這些官員都是惹不起的。

所以兵部的官員也都是發愁,南直隸那邊的司禮監連連派人催問,想要弄掉王爭。

可如今北直隸的司禮監卻要保,太監也有不心齊的時候,這倒是奇了。

南直隸天南海北,即使是掌印太監的權勢也比不上朝廷中樞的北直隸,這些官員一看,自然是知道利害輕重,這事也就沒人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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