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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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動向
中平五年在凜冽的寒冬中走到了盡頭。
年關之後的元旦，新帝劉辯便依慣例大赦天下，並改年號為光熹。
由於先帝剛剛薨逝的緣故，整個大漢天下的年節都過得十分慘淡，而新君大赦天下的命令頒下後，正月裏的氣氛才終於有所緩和。
但那股籠罩雒陽城的陰雲猶未散去，甚至還隨著各方勢力的明爭暗鬥，變得越來越濃重。
在滿是陰翳的妖氛中，尚書令盧植登了公主府的門，態度十分堅決地求見傳言中久病不起的萬年長公主。
門房拗不過這位德高望重的大儒，只好著人幾次通報，將府門處的情形稟報給此間主人。
好在這座府邸的主人很快便著人將盧子幹請了進去，免了門房左右為難的窘境。
“盧公，公主有請。”劉晞身邊最得用的阮女官親自迎了出來，躬身一禮，作揖道。
“還請女官帶路。”著朝服的盧植神氣未變，跟著蒹葭到了劉晞平日會客或議事的正廳。
盧植到時，身披黑色氅衣的的女子正掩袖輕咳。急促而低啞的咳嗽慢慢地回蕩在正廳之內，無端讓人心悸。
盧植眉梢微攏，拱手施禮。止住咳嗽聲的劉晞忙擡手請他坐下，溫聲道：“讓老師久侯，實在是學生失禮了。”
盧植低頭輕輕應了句不敢當，便依言坐下，銳利的目光沒有半點避諱，直直地望向這位萬年長公主。
劉晞不閃不避，從容應對。只是擡手間，氅衣下屬於孝服的素白之色，不自覺地露了出來。
這抹白色仿佛將盧植的眼睛輕輕刺了一下。鬢發蒼蒼的老人緩緩垂眸，卻又看見了擺在劉晞案上的藥碗。
他無奈地嘆息一聲，眉間神情已不像初到時那般嚴厲，語氣也緩和了不少，問道：“公主貴體安否？”
“勞您憂心了，我無大礙。”她的語氣一如從前，問道：“不知您今日特地上門，所為何事？”
盧植不答反問：“公主可還記得，先帝薨逝的前一日，您曾應下先帝的話，好好輔佐新君，監國理政？”
面有病容、衣著素樸的劉晞頷首應道：“先父臨終所托，劉晞豈敢有片刻或忘？”
盧植聞言又是一嘆，眉間是撫不平的憂愁，“公主可知，大將軍和上軍校尉蹇碩積怨已久。他甚至召集了各地的兵馬進京，以期徹底鏟除蹇碩。”
未等劉晞回答，他便拔高了聲音，再次開口道：“董卓亦在其列！”
“公主當初受命平叛，在涼州也待了不短的時日，想必比臣更清楚董卓的性情。若真讓這等豺狼帶著羌胡騎兵進了京都，則國祚危矣！”
盧植起身離席，以額觸地，下拜道：“臣請公主出兵阻其入京，拱衛京城。”
“竟有此事？”劉晞亦跟著起了身，訝道：“是我耳目塞聽了。”
“老師快快請起。”她蹲下身來，扶起盧植，嘆道：“先帝委我以重任，我又怎會坐視董卓入京。請老師安心，我必定全力阻止此事，絕不讓宵小之輩禍亂京都。”
她的聲音落下之後，便又是一陣陣的咳嗽聲。
隨侍在旁的蒹葭趕忙上前，體貼上前，溫柔地奉上一盞溫水。
盧植起了身，難掩擔憂地將目光轉向連連咳嗽的人。
“讓老師見笑了。”
“是臣冒昧打擾，擾了您的清凈。”盧植話音微頓，作揖勸道：“公主純孝，實為天下之表率。然先帝已然駕鶴而去，望您節哀順變，為家為國保重身體。”
自覺打擾了劉晞養病的盧植有些愧疚，說完之後便向她躬身告退，趨步離開。
待盧植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院中的小徑之後，劉晞便解下了身上那件過於厚實的黑色氅衣，若無其事地問道：
“可派人去請了諸位先生來議事？”
“已然派府中侍從去請了，公主稍待。”
劉晞這段時日一直對外稱病，為了掩人耳目、不引起他人懷疑，連手底下心腹謀士的求見也一概拒了。
如今也是時候該見見他們了，免得讓他們橫生擔憂。
不一會兒，郭嘉、荀彧及賈詡便相繼到了場，只有戲志才遲遲未到——因為他又病了。
皇帝駕崩，要求京中六百石的官員都要到靈堂哭臨，戲志才作為中書仆射，自然也得到場。但喪服單薄，彼時物侯又寒冷，三日哭臨結束後，本就體弱的他便又病倒了。
劉晞早就知道了此事，便也不曾多問。倒是荀彧怕她不知其中緣由，溫聲道出戲志才生病的始末，而後拱手一禮，請她勿怪。
劉晞自然不會責怪，點頭表示知曉此事後，便請身邊的蒹葭攜府上的醫官上門探望。
回頭時卻發現荀彧的臉色仿佛十分為難，一派欲言又止的模樣。
她善解人意地詢問道：“文若若有何猶疑，盡可直言。”
荀彧再施一禮，皺眉道：“明公可知，十幾日前……何大將軍下令征發各地人馬進京。”
“方才盧公已然同我說過了。”其實她早就得知了此事，甚至已然去信蟄伏在上黨的孫堅，讓其伺機而動，埋伏於董卓的東進之途——她雖稱病在家，但對京中的局勢卻是了然於心。
“董卓桀驁不馴，恐有不臣之心。且其麾下的羌胡鐵騎戰力卓絕，若讓其入了驚都，定生肘腋之患！”
“文若倒是與盧公心意相通。”劉晞微微彎唇，“安心，我知董卓乃狼子野心之徒，必不會讓其進了雒陽。”
“董卓招攬了羌胡鐵騎，可我們從涼州帶回來的將士亦不是烏合之眾。”
語罷她便端起了食案上的藥碗，準備將這碗黑乎乎的藥汁一飲而盡。
兩道驚呼聲乍起，郭嘉和荀彧不約而同地開口喚道：
“明公……”
“主公……”
郭嘉那雙水光瀲灩的桃花眼微微瞪大了些，眼神中的意思十分明顯：難道不是借裝病觀望風聲，而是真病了？
荀彧清亮的雙眸中則布滿了關懷之意，不讚同地勸道：“湯藥似乎涼了，於脾胃不利。明公，還是讓人重新再煎一副吧。”
劉晞從善如流地放下手裏的藥碗，吩咐身邊的侍從再去煎一副藥。
恰在此時，廳外傳來侍從的通報聲，“馬騰將軍派人來求見公主，稱有要事求見於您。”
“傳進來。”
甲胄相撞的聲音沈悶，像是夏日裏狂風驟雨的前奏。著玄甲的士兵單膝跪下，抱拳一禮，凜聲道：
“啟稟將軍，宮中近侍忽然攜皇帝聖旨到我軍營地，令我等馳援青州，平定當地的叛亂。馬騰將軍讓屬下來請您定奪。”
青州？青州最近倒確實不怎麽太平。當初未曾除盡的黃巾餘孽，如今又帶著一些走投無路的百姓，襲擊官府，發動叛亂。
不過，何家兄妹可不像這麽憂國憂民的人，這時候操控劉辯下這道旨意，恐怕也只是想單純地支走劉晞麾下的軍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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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關之後的元旦，新帝劉辯便依慣例大赦天下，並改年號為光熹。
由於先帝剛剛薨逝的緣故，整個大漢天下的年節都過得十分慘淡，而新君大赦天下的命令頒下後，正月裏的氣氛才終於有所緩和。
但那股籠罩雒陽城的陰雲猶未散去，甚至還隨著各方勢力的明爭暗鬥，變得越來越濃重。
在滿是陰翳的妖氛中，尚書令盧植登了公主府的門，態度十分堅決地求見傳言中久病不起的萬年長公主。
門房拗不過這位德高望重的大儒，只好著人幾次通報，將府門處的情形稟報給此間主人。
好在這座府邸的主人很快便著人將盧子幹請了進去，免了門房左右為難的窘境。
“盧公，公主有請。”劉晞身邊最得用的阮女官親自迎了出來，躬身一禮，作揖道。
“還請女官帶路。”著朝服的盧植神氣未變，跟著蒹葭到了劉晞平日會客或議事的正廳。
盧植到時，身披黑色氅衣的的女子正掩袖輕咳。急促而低啞的咳嗽慢慢地回蕩在正廳之內，無端讓人心悸。
盧植眉梢微攏，拱手施禮。止住咳嗽聲的劉晞忙擡手請他坐下，溫聲道：“讓老師久侯，實在是學生失禮了。”
盧植低頭輕輕應了句不敢當，便依言坐下，銳利的目光沒有半點避諱，直直地望向這位萬年長公主。
劉晞不閃不避，從容應對。只是擡手間，氅衣下屬於孝服的素白之色，不自覺地露了出來。
這抹白色仿佛將盧植的眼睛輕輕刺了一下。鬢發蒼蒼的老人緩緩垂眸，卻又看見了擺在劉晞案上的藥碗。
他無奈地嘆息一聲，眉間神情已不像初到時那般嚴厲，語氣也緩和了不少，問道：“公主貴體安否？”
“勞您憂心了，我無大礙。”她的語氣一如從前，問道：“不知您今日特地上門，所為何事？”
盧植不答反問：“公主可還記得，先帝薨逝的前一日，您曾應下先帝的話，好好輔佐新君，監國理政？”
面有病容、衣著素樸的劉晞頷首應道：“先父臨終所托，劉晞豈敢有片刻或忘？”
盧植聞言又是一嘆，眉間是撫不平的憂愁，“公主可知，大將軍和上軍校尉蹇碩積怨已久。他甚至召集了各地的兵馬進京，以期徹底鏟除蹇碩。”
未等劉晞回答，他便拔高了聲音，再次開口道：“董卓亦在其列！”
“公主當初受命平叛，在涼州也待了不短的時日，想必比臣更清楚董卓的性情。若真讓這等豺狼帶著羌胡騎兵進了京都，則國祚危矣！”
盧植起身離席，以額觸地，下拜道：“臣請公主出兵阻其入京，拱衛京城。”
“竟有此事？”劉晞亦跟著起了身，訝道：“是我耳目塞聽了。”
“老師快快請起。”她蹲下身來，扶起盧植，嘆道：“先帝委我以重任，我又怎會坐視董卓入京。請老師安心，我必定全力阻止此事，絕不讓宵小之輩禍亂京都。”
她的聲音落下之後，便又是一陣陣的咳嗽聲。
隨侍在旁的蒹葭趕忙上前，體貼上前，溫柔地奉上一盞溫水。
盧植起了身，難掩擔憂地將目光轉向連連咳嗽的人。
“讓老師見笑了。”
“是臣冒昧打擾，擾了您的清凈。”盧植話音微頓，作揖勸道：“公主純孝，實為天下之表率。然先帝已然駕鶴而去，望您節哀順變，為家為國保重身體。”
自覺打擾了劉晞養病的盧植有些愧疚，說完之後便向她躬身告退，趨步離開。
待盧植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院中的小徑之後，劉晞便解下了身上那件過於厚實的黑色氅衣，若無其事地問道：
“可派人去請了諸位先生來議事？”
“已然派府中侍從去請了，公主稍待。”
劉晞這段時日一直對外稱病，為了掩人耳目、不引起他人懷疑，連手底下心腹謀士的求見也一概拒了。
如今也是時候該見見他們了，免得讓他們橫生擔憂。
不一會兒，郭嘉、荀彧及賈詡便相繼到了場，只有戲志才遲遲未到——因為他又病了。
皇帝駕崩，要求京中六百石的官員都要到靈堂哭臨，戲志才作為中書仆射，自然也得到場。但喪服單薄，彼時物侯又寒冷，三日哭臨結束後，本就體弱的他便又病倒了。
劉晞早就知道了此事，便也不曾多問。倒是荀彧怕她不知其中緣由，溫聲道出戲志才生病的始末，而後拱手一禮，請她勿怪。
劉晞自然不會責怪，點頭表示知曉此事後，便請身邊的蒹葭攜府上的醫官上門探望。
回頭時卻發現荀彧的臉色仿佛十分為難，一派欲言又止的模樣。
她善解人意地詢問道：“文若若有何猶疑，盡可直言。”
荀彧再施一禮，皺眉道：“明公可知，十幾日前……何大將軍下令征發各地人馬進京。”
“方才盧公已然同我說過了。”其實她早就得知了此事，甚至已然去信蟄伏在上黨的孫堅，讓其伺機而動，埋伏於董卓的東進之途——她雖稱病在家，但對京中的局勢卻是了然於心。
“董卓桀驁不馴，恐有不臣之心。且其麾下的羌胡鐵騎戰力卓絕，若讓其入了驚都，定生肘腋之患！”
“文若倒是與盧公心意相通。”劉晞微微彎唇，“安心，我知董卓乃狼子野心之徒，必不會讓其進了雒陽。”
“董卓招攬了羌胡鐵騎，可我們從涼州帶回來的將士亦不是烏合之眾。”
語罷她便端起了食案上的藥碗，準備將這碗黑乎乎的藥汁一飲而盡。
兩道驚呼聲乍起，郭嘉和荀彧不約而同地開口喚道：
“明公……”
“主公……”
郭嘉那雙水光瀲灩的桃花眼微微瞪大了些，眼神中的意思十分明顯：難道不是借裝病觀望風聲，而是真病了？
荀彧清亮的雙眸中則布滿了關懷之意，不讚同地勸道：“湯藥似乎涼了，於脾胃不利。明公，還是讓人重新再煎一副吧。”
劉晞從善如流地放下手裏的藥碗，吩咐身邊的侍從再去煎一副藥。
恰在此時，廳外傳來侍從的通報聲，“馬騰將軍派人來求見公主，稱有要事求見於您。”
“傳進來。”
甲胄相撞的聲音沈悶，像是夏日裏狂風驟雨的前奏。著玄甲的士兵單膝跪下，抱拳一禮，凜聲道：
“啟稟將軍，宮中近侍忽然攜皇帝聖旨到我軍營地，令我等馳援青州，平定當地的叛亂。馬騰將軍讓屬下來請您定奪。”
青州？青州最近倒確實不怎麽太平。當初未曾除盡的黃巾餘孽，如今又帶著一些走投無路的百姓，襲擊官府，發動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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