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良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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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良農事
少府諸部門中，最先有起色的是絲織業。
在劉晞大力獎勵技藝創新、鼓勵提高生產效率的政策下，東西織室的織娘們倍受激勵，產出了第一批外售的華服。
有“皇室禦用”的招牌，又有劉晞的刻意炒作，這批衣服甫一上市，就遭到了達官貴族的哄搶。
在短短一月間，宮中東西織室所生產的織品，便被哄擡到了與蜀錦相當的地位。
於是，空的只剩老鼠的少府府庫，終於有了久違的一筆進項。這筆錢雖不足以填補國庫的虧空，卻也狠狠地打了那幫等著看笑話之人的臉。
劉晞繼續推進改革的阻力頓時小了不少，終於不用再沒日沒夜地泡在宮裏，而能多分些精力處理公主府中的事情。
所幸公主府有戲志才坐鎮，並不需她事事操心。唯一留待她回來處置的事情，便是新任上黨太守劉陶的信。
月前，劉陶便帶著劉晞所贈的兩百部曲去往上黨赴任，此時不但已經抵達了目的地，還領著人初步平定了郡內的叛亂。
除了盤踞在太行山脈的黑山賊之外，其餘的小部人馬都已被劉陶半拉半打地收為了己用，故而遣人來信報平安。
在這般風雨飄搖的處境下，這已然是個極好的消息了，劉晞正要與一旁的戲志才分享剛剛的喜訊，就看到一個更令她欣喜的訊息！
——上黨竟真有漆樹林。
前些天她給劉陶去信時，並沒報什麽太大的希望。雖說上黨的氣候確實適合漆樹生產，但漆樹林若真這麽常見，那麽當下的漆器也不會被人炒出天價。
“志才看看。”劉晞一邊將信遞給他，一邊欣然說道：“就地取材，因地制宜，方是發展之策。上黨既有漆樹林，正適合辦個漆器工坊。”
“如此，子奇先生既能以此安置一幫流民，日後又能憑漆器的利潤獲得軍費，打擊周圍的黑山賊。”
戲志才粗略看完之後，讚同地點了點頭，道：“只是，前期耗費怕是不小，主公要讓朝廷出這筆錢嗎？”
若經朝廷之手，中間免不了會遭到大小官吏的層層盤剝，等送到上黨之後，怕是已所剩無幾。
“非也。”劉晞眉梢微動，笑道：“此前畢嵐不是交代過，皇帝曾在汪洋、許勝等小黃門家中藏了錢財。”
“如今恰好能派上用場。”她一邊以筆蘸墨，準備給劉陶回信，一邊道：“讓府中部曲打扮成黃巾餘孽的模樣，分批將那些錢財都劫了，暗中送到上黨去。”
“如此，多多少少也能給我那父皇積點陰德。”
戲志才微微挑了挑眉，但也沒提出反對意見。他沈默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公後，又忍下喉中的癢意，悶聲道：“甚好。”
劉晞鋪開箋紙，開始給劉陶寫回信。
她先是問候了一番劉子奇的近況，而後又言明自己會遣人前往上黨，助他安置流民、興辦工坊。
將這些事情交代完之後，這封信也就差不多該結束了。但劉晞在停頓片刻後，終是又提筆蘸墨，洋洋灑灑地在信尾附上一句勸勉之語。
——上黨從來天下脊，先生元是古之儒。時平不用魯連書[1]。
劉晞擱下狼毫，將剛剛寫成的書信交到信使手中，而後倒了杯茶水，遞到猶自低頭咳嗽的青年手中，“可是病了？”
溫熱的茶水緩緩入口，稍稍驅散了喉中的不適之意。
戲志才依禮道謝後，擡頭道：“勞主公關懷，某一切安好。”
劉晞顯然沒信他的鬼話，自顧自地派身邊的侍從去請了府上的醫官。
她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將人打量了一遍，然後將目光停在了他手中的那把羽扇上。
少女微微蹙眉，囑咐道：“暑氣雖熱，但也莫要貪涼。”
“唯。”青年慢吞吞地拱了拱手，默默低頭應道。
作為一名謀士，若能得到主君的關懷，那心中自然是極熨帖的。但戲志才現在……心情有點覆雜。
——因為這樣的叮囑，一般來說，總是出現在年長者對晚輩的話中。
而他的主公今年十五，足足比自己小了……八歲。
所幸沒過多久，便有侍從進門打破了戲志才心中那點詭異的不自在。
這人喜不自勝地跑了進來，高聲道：“公主，小畢他造出了連續取水的水車！”
他話中的小畢，正是隱姓埋名的中常侍畢嵐，此時正受劉晞之命，在府中改進翻車。
侍從又驚又喜地描述了一番現場的場景，最後語無倫次地總結道：“這……這，簡直就像神跡一樣！”
農業，乃是國之根本。若畢嵐所造的水車真如這人口中那般厲害，那麽，畢嵐所為將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千秋偉業！
劉晞和戲志才聞言皆是面露喜色，立時便要動身往試驗現場一觀。
“且先歇歇，這些事我會處置好。”但戲志才剛剛起身，就又被劉晞按了回去，“回頭我會找陳醫官詢問志才之事。”
前面那句還能稱一句溫和的關懷，但後面那句已是實打實地暗含威脅。戲志才只好認命地留了下來，與發須皆白的陳醫官面面相覷地坐在屋中。
當劉晞率人到達田莊的試驗點時，現場已然水洩不通地圍滿了人。
田莊上的農戶攜老帶小地聚在一塊兒，將全身上下所有的註意力，都集中在了正在河邊運轉的那架水車上。
直到侍衛大喊一句：“長公主來了！”，人們才如夢初醒地讓開一條道。
劉晞剛剛在水車前立定，水車的設計者畢嵐就馬上迎了上來，不無諂媚地彎下腰，行禮道：“公主，您交待的事情，仆已經辦妥了！”
劉晞淡淡瞧他一眼，語氣平平地讚道：“不錯。”
畢嵐本想抓住這次時機，好好在長公主面前搏些益處，可他一對上劉晞的眼神，身體就不由抖了抖，瞬間又回想起當初被嚇得膽戰心驚的經歷。
他再不敢有絲毫的賣弄之心，殷勤地為她介紹了水車的功用後，又幹笑著提起：“您上回提到的曲轅犁 ，仆也有些眉目了。”
“只要再給仆十幾日的時間，仆定能將新犁獻到您跟前！”
劉晞這才給了他點笑意，著人賜下些金銀珠寶。
畢嵐久在禦前，以往沒少幹逢迎上意的事情，此時雖離了宮中，可到底改不了那根深蒂固的習慣，見狀立馬順著劉晞給的桿子往上爬，奉承道：
“有了水車又有了新犁，將來您名下的田莊，一定能五谷豐稔，年年豐收！”
“此為民生大事，焉能止步於小小田莊？”
劉晞話音微滯，俄而又拔高聲音，朗朗道：“我會借朝廷之力，將這兩樣農具盡力推廣到每一州每一郡。”
“小畢，你也算造福社稷，澤披後世了。將來的史書上，定然會有你的一筆。”
畢嵐自入宮後，便開始只為自己打算，從沒想過什麽濟人助物、青史留名。
但是，現在這樣好像也不錯？
在周圍農戶不絕於耳的稱讚聲中，畢嵐略有些窘迫地捏住了自己的衣衫，如是思考道。
[1]選自蘇軾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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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府諸部門中，最先有起色的是絲織業。
在劉晞大力獎勵技藝創新、鼓勵提高生產效率的政策下，東西織室的織娘們倍受激勵，產出了第一批外售的華服。
有“皇室禦用”的招牌，又有劉晞的刻意炒作，這批衣服甫一上市，就遭到了達官貴族的哄搶。
在短短一月間，宮中東西織室所生產的織品，便被哄擡到了與蜀錦相當的地位。
於是，空的只剩老鼠的少府府庫，終於有了久違的一筆進項。這筆錢雖不足以填補國庫的虧空，卻也狠狠地打了那幫等著看笑話之人的臉。
劉晞繼續推進改革的阻力頓時小了不少，終於不用再沒日沒夜地泡在宮裏，而能多分些精力處理公主府中的事情。
所幸公主府有戲志才坐鎮，並不需她事事操心。唯一留待她回來處置的事情，便是新任上黨太守劉陶的信。
月前，劉陶便帶著劉晞所贈的兩百部曲去往上黨赴任，此時不但已經抵達了目的地，還領著人初步平定了郡內的叛亂。
除了盤踞在太行山脈的黑山賊之外，其餘的小部人馬都已被劉陶半拉半打地收為了己用，故而遣人來信報平安。
在這般風雨飄搖的處境下，這已然是個極好的消息了，劉晞正要與一旁的戲志才分享剛剛的喜訊，就看到一個更令她欣喜的訊息！
——上黨竟真有漆樹林。
前些天她給劉陶去信時，並沒報什麽太大的希望。雖說上黨的氣候確實適合漆樹生產，但漆樹林若真這麽常見，那麽當下的漆器也不會被人炒出天價。
“志才看看。”劉晞一邊將信遞給他，一邊欣然說道：“就地取材，因地制宜，方是發展之策。上黨既有漆樹林，正適合辦個漆器工坊。”
“如此，子奇先生既能以此安置一幫流民，日後又能憑漆器的利潤獲得軍費，打擊周圍的黑山賊。”
戲志才粗略看完之後，讚同地點了點頭，道：“只是，前期耗費怕是不小，主公要讓朝廷出這筆錢嗎？”
若經朝廷之手，中間免不了會遭到大小官吏的層層盤剝，等送到上黨之後，怕是已所剩無幾。
“非也。”劉晞眉梢微動，笑道：“此前畢嵐不是交代過，皇帝曾在汪洋、許勝等小黃門家中藏了錢財。”
“如今恰好能派上用場。”她一邊以筆蘸墨，準備給劉陶回信，一邊道：“讓府中部曲打扮成黃巾餘孽的模樣，分批將那些錢財都劫了，暗中送到上黨去。”
“如此，多多少少也能給我那父皇積點陰德。”
戲志才微微挑了挑眉，但也沒提出反對意見。他沈默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公後，又忍下喉中的癢意，悶聲道：“甚好。”
劉晞鋪開箋紙，開始給劉陶寫回信。
她先是問候了一番劉子奇的近況，而後又言明自己會遣人前往上黨，助他安置流民、興辦工坊。
將這些事情交代完之後，這封信也就差不多該結束了。但劉晞在停頓片刻後，終是又提筆蘸墨，洋洋灑灑地在信尾附上一句勸勉之語。
——上黨從來天下脊，先生元是古之儒。時平不用魯連書[1]。
劉晞擱下狼毫，將剛剛寫成的書信交到信使手中，而後倒了杯茶水，遞到猶自低頭咳嗽的青年手中，“可是病了？”
溫熱的茶水緩緩入口，稍稍驅散了喉中的不適之意。
戲志才依禮道謝後，擡頭道：“勞主公關懷，某一切安好。”
劉晞顯然沒信他的鬼話，自顧自地派身邊的侍從去請了府上的醫官。
她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將人打量了一遍，然後將目光停在了他手中的那把羽扇上。
少女微微蹙眉，囑咐道：“暑氣雖熱，但也莫要貪涼。”
“唯。”青年慢吞吞地拱了拱手，默默低頭應道。
作為一名謀士，若能得到主君的關懷，那心中自然是極熨帖的。但戲志才現在……心情有點覆雜。
——因為這樣的叮囑，一般來說，總是出現在年長者對晚輩的話中。
而他的主公今年十五，足足比自己小了……八歲。
所幸沒過多久，便有侍從進門打破了戲志才心中那點詭異的不自在。
這人喜不自勝地跑了進來，高聲道：“公主，小畢他造出了連續取水的水車！”
他話中的小畢，正是隱姓埋名的中常侍畢嵐，此時正受劉晞之命，在府中改進翻車。
侍從又驚又喜地描述了一番現場的場景，最後語無倫次地總結道：“這……這，簡直就像神跡一樣！”
農業，乃是國之根本。若畢嵐所造的水車真如這人口中那般厲害，那麽，畢嵐所為將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千秋偉業！
劉晞和戲志才聞言皆是面露喜色，立時便要動身往試驗現場一觀。
“且先歇歇，這些事我會處置好。”但戲志才剛剛起身，就又被劉晞按了回去，“回頭我會找陳醫官詢問志才之事。”
前面那句還能稱一句溫和的關懷，但後面那句已是實打實地暗含威脅。戲志才只好認命地留了下來，與發須皆白的陳醫官面面相覷地坐在屋中。
當劉晞率人到達田莊的試驗點時，現場已然水洩不通地圍滿了人。
田莊上的農戶攜老帶小地聚在一塊兒，將全身上下所有的註意力，都集中在了正在河邊運轉的那架水車上。
直到侍衛大喊一句：“長公主來了！”，人們才如夢初醒地讓開一條道。
劉晞剛剛在水車前立定，水車的設計者畢嵐就馬上迎了上來，不無諂媚地彎下腰，行禮道：“公主，您交待的事情，仆已經辦妥了！”
劉晞淡淡瞧他一眼，語氣平平地讚道：“不錯。”
畢嵐本想抓住這次時機，好好在長公主面前搏些益處，可他一對上劉晞的眼神，身體就不由抖了抖，瞬間又回想起當初被嚇得膽戰心驚的經歷。
他再不敢有絲毫的賣弄之心，殷勤地為她介紹了水車的功用後，又幹笑著提起：“您上回提到的曲轅犁 ，仆也有些眉目了。”
“只要再給仆十幾日的時間，仆定能將新犁獻到您跟前！”
劉晞這才給了他點笑意，著人賜下些金銀珠寶。
畢嵐久在禦前，以往沒少幹逢迎上意的事情，此時雖離了宮中，可到底改不了那根深蒂固的習慣，見狀立馬順著劉晞給的桿子往上爬，奉承道：
“有了水車又有了新犁，將來您名下的田莊，一定能五谷豐稔，年年豐收！”
“此為民生大事，焉能止步於小小田莊？”
劉晞話音微滯，俄而又拔高聲音，朗朗道：“我會借朝廷之力，將這兩樣農具盡力推廣到每一州每一郡。”
“小畢，你也算造福社稷，澤披後世了。將來的史書上，定然會有你的一筆。”
畢嵐自入宮後，便開始只為自己打算，從沒想過什麽濟人助物、青史留名。
但是，現在這樣好像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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