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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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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除夕

現在。

劉國鈞此時明顯是有什麽心事,一路眉頭緊皺,背著手,略低著頭,慢慢地往另一側的建築裏踱步。周圍的人顯然都怕他,剛才他出來,廣場上連聲音都輕了幾分,大家看他過來,遠遠地便如躲瘟神一樣紛紛避開,所以劉國鈞壓根就不看路,就這麽悶著頭慢慢地往前走。

可就在這時,猴子從斜側裏小跑著出來,砰的一下重重地撞在劉國鈞身上,把劉國鈞撞得整個人向後跌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劉國鈞完全沒有準備,被這重重地一撞,眼鏡也撞歪了,腦子似乎也有些轉不過彎來,坐在地上呆了一兩秒鐘,才伸出手指著猴子破口大罵:“你他媽不長……”

“啊呀!”沒等劉國鈞罵完,猴子馬上大叫著上前,伸出手握著劉國鈞的手。

“這不是開發區劉主任嘛!”猴子順勢拉起劉國鈞,然後不住地在他身上拍打,像是要給他拍掉地上沾的灰塵,“怎麽這麽巧在這兒遇見您呢?”

“你是?”劉國鈞有些摸不清狀況,但這人喊他舊日的官職,又這麽熟絡,似乎是以前的舊相識,他也不好意思繼續發作,只是擋住猴子拍他的手,問了一句。

“嗨,劉主任您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猴子高聲說,“我小李啊,您忘了?”

劉國鈞眼神越發茫然了。

“啊呀,您瞧,您還真給忘了。您再想想,上次咱們還一塊吃飯來著,一起的還有開發區的張科長……”猴子還是緊緊地握住劉國鈞的手不放。

“哦……哦哦……原來是小李啊……”劉國鈞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像是真的認出了多年不見的老朋友。

二人就這麽站著,不一會兒就聊得眉飛色舞。猴子不住地奉承拍馬屁,把劉國鈞捧得不時大笑,聊了老半天,劉國鈞才依依不舍地跟猴子告別,還說以後來鬼市有事,讓猴子盡管找他。

等劉國鈞進了門,消失在以前的建材市場裏面,猴子才走回我們身邊。

“你不是說要治治他嗎?逮著人哢哢拍一頓馬屁,你是想把他舒服死?”三毛急不可待地質問。

“哪能呢!”猴子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三毛哥你也不想想我是幹嗎的。”

猴子朝我們使了個眼色,我馬上反應過來,趕緊拉了拉三毛讓他閉嘴,又跟老鼠打了個哈哈,老鼠也看出我們有什麽話私底下要說,識趣地找了個理由自己走開了。

我們四人走到四下無人的角落,四處張望了一番,確定沒人註意到我們之後,猴子才伸出手,攤開手掌,一枚厚重、粗大的金戒指正在他掌心滴溜溜地閃著金光。

我再定睛一看,只見那金戒指的戒面上,刻著一條環成一個圓形,正在吞食自己尾巴的蛇!

我驚得差點喊出聲來,其他幾人也是臉色大變,猴子更像是燙手一般,把戒指朝我一拋,驚呼一聲:“我靠,怎麽又是這鬼玩意?”

我趕緊接住戒指,納悶地問:“這是劉國鈞的?”

猴子驚魂未定地點點頭。

我遲疑片刻,暗忖這戒指如果不是一個現代仿制的工藝品的話,很可能就是另一枚點金石,那便非同小可,劉國鈞一旦發現這東西丟失,必然會懷疑撞過他的猴子。而此時我們如果跟猴子一起一走了之也不行,劉國鈞雖然是個讓人討厭的諂媚小人,可人卻不傻,如果讓他發現我們跟猴子同時消失了,難免會引起他的懷疑。

這些念頭如電光火石般在我腦子裏迅速過了一遍,稍一沈凝我便有了主意。我把戒指重新遞還給猴子說:“猴子你先回去,在時代廣場那邊等我們,我們在這再待上一會兒,以免讓劉國鈞懷疑我們是一夥的。”

猴子面色凝重地點點頭,背上自己的背包,轉身就走。我目送他登上墻頭,他的背影剛消失在院墻之上,我便看見劉國鈞從另一面的房子裏急匆匆地走了出來。

劉國鈞此時完全沒有了早上那種盛氣淩人的做派,只見他臉色慘白,失魂落魄地一邊走一邊不停地往地上瞄。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並沒有對自己丟了東西大肆聲張,連瞄地上的眼神也是偷偷摸摸,我一下明白過來,那戒指一定也是來路不正!

我們一邊裝作看別人的貨,一邊故意讓跟劉國鈞沒什麽過節的大力擋到他前進的路線上,等他靠近,大力便冷不丁一聲喊:“欸?這不劉哥嗎?你找啥呢?”

劉國鈞聞言渾身打了個哆嗦,慌慌張張地擡起頭,見是我們幾個,才像是松了口氣。以往這家夥在鬼市看到我們都是一臉憎惡,今天反而討好似的一笑說:

“沒沒……沒找什麽……”

“哦,劉哥你還好嗎?李醫生好嗎?”大力繼續噓寒問暖。大力這人一直秉承“萬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原則,在鬼市遇見劉國鈞也都打聲招呼,雖然對方從不搭理,所以今天這麽表現也不算反常。

“啊,好……好……都好……”劉國鈞一邊支支吾吾地應付,一邊又低著頭往剛才他走出來的樓裏面走去。那賣紅薯的見他過去,像是被火燎了似的倏地站起來,側身讓出通道,一邊還對他討好地笑著。劉國鈞看也不看他一眼,匆匆忙忙就往裏面去了。

我們為了進一步擺脫嫌疑,一直在鬼市待到將近黃昏才離開,其間看著劉國鈞像個賭輸了身家性命的賭徒似的失魂落魄,在各個建築間進進出出,我真感覺比自己賺了錢還舒坦。出來的時候我們沒碰上軍士長,他手下說去開會了,但他給我們留了足足一大卷黑色PVC薄膜,足夠我們做好幾個猴子說的水包了。

等我們到時代廣場,天已經快擦黑了,猴子等得焦急,自己一個人先進商場搜刮了一通,已經撿著貴的衣服弄了一大堆。我略微看了看,衣服數量、種類也都差不多了,又進去找了幾塊肥皂,一堆撲克牌,然後便匆匆忙忙趕回基地。

回到基地已是半夜,留守的人都萬分擔心,三土和兩位姑娘都想出來找我們了,幸好被有經驗的楊宇凡攔住。我們連忙道了歉,又拿出衣服給他們看,張依玲和蕭潔這才消了怒氣,到一旁笑瞇瞇地挑挑揀揀起來,但因為光線實在太過昏暗,只得相約明晨再選,並要我們答應,所有人明天過年穿的衣服,都要她們倆人來選擇和搭配,我們自然沒有什麽異議。而那枚銜尾蛇戒指的事,我們四人約好了都沒說,一切都等明天過完除夕再說。

第二天,天還沒怎麽亮,我便被張依玲和蕭潔的歡呼聲驚醒。我下樓一看,只見兩位姑娘和楊宇凡、小凱西都圍在門口的屋檐下面。原來猴子把那臺手搖式縫紉機搬了出來,此時他正坐在縫紉機後面,身上圍著一條大圍裙,嘴裏叼了支煙,像個修鞋師傅似的正拿著那卷軍士長給的PVC薄膜做太陽能熱水袋呢。

我下樓時,猴子已經用縫紉機做好了一個熱水袋,我看了一下,足足一米五左右長、七八十厘米寬的大黑塑料袋,猴子說起碼能裝一百升以上的水。

等第二個水袋制作完成,猴子又在袋子一面縫上一條拉鏈,用來註水,另一面則接上一條軟管,軟管一端又接了一個花灑。我們把做好的水袋放到六樓頂上,把兩個花灑通過窗戶垂到五樓的兩個房間,這樣我們就有了兩間浴室。

然後所有人都上下好幾趟,運了幾次水,才把兩個水袋註滿。今天是個大晴天,按猴子的說法,只要把水袋讓正午的太陽暴曬兩個小時,我們就有熱水澡可以洗了。

弄完熱水袋又吃完早飯,忙碌的除夕日便開始了。頭一件事是大力一直在說的春聯。大力說自己和猴子等人都是大老粗,我是大學生,我不寫誰寫。我說這得學富五車滿腹經綸的三土老師寫啊,可三土推脫說自己是做考古的,老和死人打交道,寫春聯不吉利,堅決不寫。

我推辭不過,只得硬著頭皮上,本想隨便寫倆字就得了,可想來想去,覺得這恭喜發財、吉祥如意啥的貌似都跟現在的情境不搭調。我皺了一通眉頭,隨即想起以前老跟三毛混夜場的時候,不知哪裏聽到的一句葷詞來,這詞連上後半句有些淫邪,但前半句卻是很應景。

“好!拿筆來!”我大喝一聲。眾人聞聲都圍過來看,大力給我攤開紅紙,調好墨汁,我像是抓推屍桿似的胡亂抓了一支毛筆,飽蘸濃墨,刷刷刷幾筆在紅紙上一揮而就—

上聯:好男兒鋼槍緊握

下聯:女英豪兩面夾擊

橫批:英雄兒女

歪歪扭扭幾個大字寫完了,三毛和猴子都喊了聲好,三土皺著眉頭看半天,又搖搖頭說:“這平仄不大對啊……”

猴子和三毛大笑:“什麽對不對的,意境好就行!”

楊宇凡和大力這時才回過味來,跟著壞壞地笑起來。

“這意境嘛……倒是還不錯……”三土搖頭晃腦地說,“好男兒鋼槍緊握是沒錯,可為什麽要女同志兩面夾擊呢?”

“對啊,憑啥要我倆兩面夾擊?”張依玲一手叉著腰笑罵。

眾人又是大笑,也不說破。拿了早飯故意剩的一點稀粥,胡亂給貼在了門臉上。

此時三土才反應過來,無奈地笑著指著貼得歪七扭八的對聯說:“字也寫得斜,貼也貼得斜,你們啊,還真是有些邪性!”

“斜就斜唄……”三毛滿不在乎地說,“反正這世上正的東西已經活不下去了,比的還不就是誰更邪!”

眾人都高聲附和,同時喊了一聲好。

接下來便是今天的重頭戲—準備年夜飯。還是我當主廚,這幾年我一直都是一個人住,加上愛吃,空的時候總愛自己琢磨些吃食,這段時間掌廚下來,大家都說跟馮伯陳姨手藝不相上下,只是不如他們老兩口那麽節約,大手大腳不知道算計。

今天的主菜自然是那二十多斤豬肉。當然,我再敗家也不可能把這麽多肉在這一天全給吃了。我先把豬腿大骨拆了,跟昨天換的幾片姜、一個洋蔥一起架鍋燉上。先是大火,等水開,便關小了爐子的風門,只留一些微微炭火,在爐子裏慢慢地煨。

火小鍋大,這一鍋骨湯足足煨了兩個多小時,湯色開始微微發白。我又把剝出來的五花腩也扔進去一起煮,繼續煮半個小時之後,把半副豬肝也扔進湯裏。

剩下的肉,我把它都切成一掌寬的肉條,在肉皮上用縫衣針紮滿小眼,然後跟排骨一起,用鹽搓了,一層層碼在一個陶盆裏,上面用一塊小鋼錠壓住,腌上十幾天,再拿出來掛在太陽底下暴曬。等到顏色微黃,便是香死人不償命的臘肉了,不僅好吃,而且只要保存得當,一兩年都不會變質。

骨湯煮到一半,已是午後,午飯自然就跟年夜飯一塊了,但這時卻有一件大事,便是檢驗猴子的熱水袋的時候到了。

眾人都一窩蜂地擁到五樓“浴室”。猴子自己卻害怕起來,不敢去檢驗水的熱度,央求著讓我代勞。我走上前,拿起花灑放到手上打開開關,水噴灑出來,一開始自然是管道內積存的涼水,但幾秒鐘之後,水溫便慢慢地上來,雖然沒到燙人的程度,但比體溫要高上一些,洗澡是足夠了。

我回過身,朝眾人點點頭。大家齊齊地發出一聲歡呼,張依玲更是跳起來,抱著猴子,在他臉上重重地親了一口!隨即自己又難為情起來,咯咯笑著跑開了,惹得猴子一陣臉紅。

之後我們商量了洗澡的次序,因為水包的儲水量有限,我們沒有暖氣,也只能在中午一天中最熱的時候才能洗,所以一天最多只能洗四個人。我們定下來,今天洗澡的是張依玲、蕭潔、小凱西加楊宇凡,剩下的人明天再洗。

我下樓繼續做年夜飯,肉和豬肝又煮了近一個小時,筷子已經能輕松地紮透,再沒有血水滲出,便撈出來,肉湯裏加上切成條的豆腐繼續煮。豆腐煮至空心呈蜂窩狀,加上些自制的腌菜再略煮片刻,放一旁待用。

豆腐煮好,肉湯也不閑著,繼續煮切成塊的土豆,等土豆綿軟,又扔進一些發好的木耳、黃花菜、香菇,還有切成絲的大白菜,最後煮進一些紅薯粉條。此時湯色已經接近奶白色,上面浮了厚厚一層亮亮的油,以往這樣的油看了只會讓人倒胃口,但對現在常年清湯寡水的我們來說,卻不啻於山珍海味。

等湯煮好,大燉鍋放到一邊,三毛便開始準備主食。三毛雖然是我的發小,從小在江南長大,但父母卻是北方人,家裏一直保留著北方的飲食習慣,他最拿手的,便是煎餅。

由於沒有鏊子,也沒有平底鍋,三毛一大早便把一支鐵鍁洗得鋥光瓦亮,此時放在爐子上燒,儼然便是一只平底鍋。

面糊是由面粉與玉米面和成的,不幹不稀。等鐵鍁燒熱,三毛舀了一瓢面糊,哧啦一聲倒在鐵鍁上,然後用鍋鏟將面糊均勻地攤開,不出一分鐘,面餅的四周也開始變硬,泛白,自動從鐵鍁上剝離,一股濃濃的面香味直沖鼻子,一張煎餅便算做好了。

三毛一口氣把一大盆面糊全烙完,足足做了二十多張煎餅。我也沒閑著,把已經涼下來的肉和豬肝切成薄片,堆了滿滿兩盤,又用一些辣椒面、芝麻、小蔥、蒜泥,潑上一勺滾油,然後調入蠔油、生抽、白糖、香醋,做了一碗蘸汁。豆腐也盛出來,灑上些蔥絲便成了。

又快速焯了一些青菜,生切了幾根胡蘿蔔,用香油、蒜泥、生抽和醋拌在一起,張依玲說這也算拌沙拉了,紅紅綠綠的煞是好看。

大力已經打開了我們商量好今晚喝的那瓶芝華士12,擺在桌子中央,張依玲和蕭潔也早已放好碗筷,才三四點鐘,大家便都迫不及待,蕭潔和楊宇凡帶著小凱西一直在屋裏鬧騰,各自拿著碗筷,互相追著敲,惹得三土責怪了一句,說“像叫花子!”

終於煎餅烙好了,大盆的菜也上了桌—白切肉、白切豬肝、肉湯滾豆腐、大雜燴湯、拌沙拉,種類雖然不多,但勝在量大,也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

吃飯的當口,值班的人只能抓鬮,這次運氣不好的是猴子。雖然千萬個不願意,但也只能就範,張依玲給他盛了滿滿兩大盒的菜肉,給他放哨的時候吃。

於是剩下的人都就了座,眾人都拿著筷子眼巴巴地看著我,我笑了笑說了聲:“開吃!”大家便喊了一聲好,都急急地伸筷子,往兩盆肉上招呼。一開始的時候,幾乎沒有說話的聲音,大家都是埋頭大嚼,等兩盤肉差不多見了底,才各自慢下來,說話聲也漸漸多起來,聲音也大起來。

吃夠了肉,男人便開始喝酒,楊宇凡卻說自己不會喝,被三毛笑罵了幾句,說男人哪有不喝酒的,非逼著他喝一杯。楊宇凡卻自己站起來說:“我還是去換猴哥回來,他能喝酒。”說著便出了門,過了一會兒,猴子便推門進來,進了門便大聲喝呼:“還算這小子有良心,眼瞅著有酒不能喝,可饞死我了!”

這時蕭潔站起來說:“這裏面氣悶的很,我去外面透透氣。”

“小蕭,你這是去會你的小情人吧?”三毛借著酒勁調笑道。眾人都哄然大笑。

“呸呸呸!”蕭潔立馬羞紅了臉,唾了三毛幾口,便打開門逃也似的跑了。

這時小凱西也困了,張依玲陪著她上樓哄她睡覺,飯桌上只剩下我、三毛、猴子和三土四個男的,當然開始喝大酒吹大牛。

一瓶芝華士12馬上見了底,大夥嚷嚷著不夠,又開了一瓶絕對伏特加,每個人都喝得面紅耳赤,而酒桌上的話題,當然離不開感染者。

“猴子,咱哥倆幹一杯!”我伸出酒杯跟猴子相碰,然後一口喝幹,砰的一聲把杯子倒過來扣在桌上。猴子也是杯到酒幹,滋溜一聲喝幹杯中的伏特加,皺著眉頭夾了一塊胡蘿蔔在嘴裏咯吱咯吱地大嚼。

“我說猴子,你第一次碰見感染者是什麽情況?”我拿過酒瓶給猴子和自己倒滿。

“嗨,我那時候正被全國網上通緝呢……”猴子揮舞著手裏的筷子,眉飛色舞,一改往日對自己的過去諱莫如深的樣子。“那會兒剛跟幾個哥們幹了票大的,可沒想到對方點子硬……楞是讓當地公安辦成了大案要案,我們一聽風聲不對,趕緊各自逃命,我是一路狂奔,輾轉到了海州市……”

“海州市?”我們都驚呼,“危機前你在海州市?”

“對啊!不是說大隱隱於市嘛……”猴子拿過酒杯抿了一口,又淡淡地一笑說,“我是被感染者攆著才到這裏的。”

“你小子命大啊!”三毛一拍桌子,“快,跟我們說說,那時候的海州市是啥樣的?”

猴子眉頭一皺:“最可怕的倒不是感染者,而是那段封鎖的日子……那時候大家謠傳是出了瘟疫……”

“一開始的索拉姆病毒,確實是以疫病的形式傳播的,這也是病毒能快速傳播的主要原因。”我插話道。

猴子點點頭說:“當時我躲在一個棚戶區,每天不敢上街,不敢去網吧,連手機都不敢用,生怕被跟蹤。我每天就窩在房間裏看電視,盡量不跟外人接觸。不過那時候我還竊喜,心想形勢這麽亂七八糟的,警察肯定是沒空查我了……那時候電視裏整天都說讓老百姓待在家裏,不要出門,吃喝政府會管。確實一開始各個社區都給居民派飯,只是我住的那個棚戶區沒有,幸虧我在房間裏準備了一大堆吃的,足夠我吃上一個多月,可後來停電了,水也停了,煤氣也停了……我是那時候才知道海州市被封鎖的,但還不知道感染者的事,真以為是瘟疫呢。

“那時候我跟我的幾個鄰居結成了一夥,不怕你們笑話,我們這種人相互之間都能認出來,有時候光憑一個眼神,一個姿勢,就能知道對方是幹嗎的,加上棚戶區嘛,住的不是苦哈哈,就是我們這種……怎麽說,邊緣人物吧。

“我們幾個人還算好,挺團結的……有時候人和人之間的關系就是這樣奇怪,如果是一群彼此陌生的普通人,肯定會相互提防,因為不知道對方是好人還是壞人,但一幫壞人聚在一起,反而能夠彼此信任。

“我第一次看見感染者是在停電的幾天之後,我們正在上京路一帶閑逛呢。說真的,那時候我挺興奮的,因為沒人管了,警察也沒了,扯遠了,還是說回感染者,我們走到安鑫寺那一片,本來想到那邊的商場摸點東西的,結果在安鑫寺門口,就看見六七個人蹲在地上,圍著一個人啃呢!

“說實話,當時也沒感覺多害怕,就是覺得不真實,旁邊還有人掏出手機拍視頻呢,那幾個人擡起頭來,臉上血絲呼啦的,眼睛也是灰灰的,沒有一點人氣,我才覺得有些不對勁,可也沒想跑,因為大白天的,周圍又都是人,心想沒什麽可怕,直到那幾個人開始咬其他的人……

“我們從現場逃脫以後,很快,有兩個同伴就開始發燒,我們這時候也多了個心眼,把他們倆都隔離在另外的房間,兩人第二天早上就發病了,我們這時候才知道,所謂的索拉姆病毒,是可以通過空氣傳染的!”

“有五分之四的人能免疫空氣傳播的索拉姆病毒,但對撕咬傳播的病毒,免疫率為零!”我搖搖頭,喃喃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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