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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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麽辦，要不我找人來提親？”
阿國一副蠢蠢欲試的模樣，顯然心裏打的就是這樣的主意，他先找人來提親，再和老婆子成一次親，然後讓葉大壯等幾個蠢兒子喊他爹，想到葉大壯幾個想打他又不得不喊他爹的樣子，他就樂得不行。
葉八妹看阿國笑得美滋滋，不用深思都知道他在想什麽沒事，伸手拍了他一巴掌，兜頭兜臉潑了他一桶冷水。
“呵，你有戶口嗎？你找得到人給你開介紹信嗎？如果沒有這兩樣，你覺得你的幾個兒子會讓我嫁給你？”
阿國啞口無言，懨懨道：“那怎麽辦？”
葉八妹倒是有個辦法，只是這個辦法會讓阿國吃些苦頭。
她揚起眉眼，繞著阿國轉了一圈，捶了捶他的肩膀，還挺結實，一拳下去，只打到硬邦邦的腱子肉。
“身體挺壯，應該很禁摔。”
葉八妹幽幽道，眼裏閃過心疼。
阿國不明所以：“摔？你想幹嘛？”
葉八妹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這般那般地說了一通，聽了她的話，阿國嘖嘖幾聲，伸手將她抱了起來，眨巴著眼睛委屈道：“要滾山坡還要裝失憶，我做不來。”
一個老大爺硬賣萌，他的臉真的沒法看，葉八妹推開他的臉：“你有更好的辦法？”
“沒有。”
葉八妹一副‘沒有就給我照著做’的樣子看著阿國，阿國將她放下，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擔憂道：“萬一大壯那小子不讓我住進咱家怎麽辦？”
“那再加一個救命恩人的身份？”
葉大壯可能會讓阿國住進家裏來，但是葉六壯就不一定了，葉六壯那小子想得比較多，他要是持反對意見，其他兩個哥哥也會聽他的。
阿國連連搖頭：“我皮糙肉厚禁摔，你細皮嫩肉的絕對不能跟我一起摔山坡。”
葉八妹扯住自己的臉皮，抽著嘴角道：“我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婆，你跟我說細皮嫩肉合適嗎？”
阿國按住她的腦袋對著她的腦門吧唧了一口：“你在我心裏永遠都是小姑娘的模樣。”
葉八妹羞得紅了耳尖，一拳捶開阿國，佯裝嗔怒道：“慣會甜言蜜語。事不宜遲，趁現在大家夥都忙著下田不在村裏，咱們上山一趟。”
阿國嚴肅道：“一會我摔山坡，你在一邊看著就好，不能跟著我摔，知道嗎？”
自己的老婆子自己心疼，要他看著自家老婆子摔山坡，他可不能答應。
“知道了。”
葉八妹回答得有點敷衍，為了演戲演得逼真，她肯定是要摔的。
倆人喬裝打扮一番，偷偷摸摸從人少的小路上後山，到了山頂，阿國找了一處不太抖的斜坡，站著不動。
葉八妹走了過去，看著斜坡上的枯樹枝，心疼道：“要不咱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來都來了，怎麽也得幹點大事再走。”
說著，他躺下往山坡滾，手臂劃過山坡上的枯樹枝，膝蓋撞上山坡上的碎石頭，只一會，他的雙手和雙腳被劃破，溢出血跡。
葉八妹跑了過去，扶著阿國站了起來，伸手拍走他衣服上的草屑：“疼嗎？”
阿國捂住額頭，咬牙道：“好疼！你給吹吹。”
葉八妹拍下他的手，抿唇道：“別捂了，你捂住的地方一點傷都沒有，特別假。”
阿國放下手，嬉笑著拉住葉八妹的手，改口道：“捂錯地方了，應該是這裏很疼才對。”
他舉起手，露出擦破皮的手肘，那地方破了皮，旁邊沾了些泥土，看起來傷痕累累。
葉八妹拿出手絹擦幹凈上邊的泥土，心疼道：“都破皮了，回家得用藥酒擦幾遍，不然非得留疤不可。”
阿國不以為然，男人有傷疤正常，沒點傷疤哪裏像個男人。
不過他不會當面反駁葉八妹，只嗯嗯應著她，至於回家後搽不搽藥酒，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葉八妹哪裏看不出他的敷衍，揪了他一把，板著臉道：“別想敷衍了事，我會盯著你的。”
阿國扁了扁嘴巴，看來這傷疤他是留不成了。
“老婆子你放心，絕對不會敷衍了事。”
葉八妹甩了他一個‘暫且信你’的眼神，隨後捏著下巴打量著他，打量一番後，遲疑道：“還不夠，你的人設是為了救我而摔下山坡失去記憶的老大爺，可你腦袋一點傷也沒有，可不像摔傷了腦袋。”
“這簡單，找棵樹撞一下就好了。”
阿國推開葉八妹，走到一個松樹下站好，雙手握住樹幹，彎腰擡頭撞上樹幹。葉八妹連忙閉上眼睛不敢看，聽到‘嘭’的一聲響後才睜開眼睛，快步過去查看阿國的腦袋。
那一聲‘嘭’特別大聲，可真的把腦子給撞壞了。
阿國扯開嘴角朝她笑，額頭撞出了血，鮮血順著他的臉頰流向嘴角，流入他的口中。
葉八妹心肝顫了顫，掏出手絹捂住他的傷口，心疼道：“隨便撞個包就行了，沒必要撞得這麽狠，老頭子，咱們都五六十了，可得有這點來。”
阿國從她的手裏抽出手絹，擦掉臉上的血跡，鄭重道：“下次不會了，走，咱們下山。”
葉八妹攔住他：“還不能走，我還沒滾山坡呢。”
阿國拉住她，板著臉道：“上山之前不是說好了麽，你不能滾山坡。”
葉八妹勸他：“別鬧，我要是不滾山坡，大壯他們一看就露餡了。”
阿國想了一會，蹙眉道：“你站著別動，我有辦法。”
他蹲下挖了一把泥，將泥土塗到葉八妹的臉上和衣服上，然後又撈了一把枯樹枝，將枯樹枝塞進葉八妹的衣領和衣袖。
做完這些，他前後看了看葉八妹，打了個響指道：“行了。”
葉八妹看不到自己的模樣，半信半疑道：“真的行了？”
阿國自信道：“信我，絕對沒問題。”
葉八妹擼起一只褲腳，一拐一拐地走了幾步，回頭道：“我一會裝扭到左腳，你背我下山。”
阿國二話不說將葉八妹背了起來，雙手托住她的臀部，上下顛了顛，蹙眉道：“瘦了，輕了。”
他暗暗決定以後要餵葉八妹多吃兩口肉，將她養得白白胖胖的。
倆人挑了條最多人走的路下山，看到有人了，阿國便方面腳步，盡量讓村裏人註意到他以及他背上的葉八妹。
功夫不負有心人，遇到第三個人後，那個人問：“八嬸子，你怎麽了？”
那人一看阿國渾身是傷，而葉八妹渾身臟兮兮，倆人都是一副遭了大難的樣子。
阿國不說話，茫然地看著那個人。
葉八妹接過話頭，用和阿國對好的詞說道：“不小心摔了一跤，幸好這位大哥出手相救，不然我這會都在山上餵狼了。”
那人看阿國不過五十歲上下，而葉八妹都六十了，她叫人家大哥，怎們看都覺得有點別扭。但他也知道，男人老得別女人慢，這男人看著不老，說不定年紀很大。
“哎喲，您怎麽一個人上山了，山上不安全，下回要上山可得帶上大壯他們。”
葉八妹回了一句：“摔了這一次我也怕了，以後再不敢一個人上山。你這是要去哪？”
那人舉起手上的鐮刀：“去田裏割牛草，家裏人都忙著下地，沒人有功夫放牛，趁這會有時間，割點牛草養養我家大牛。”
這時候家家戶戶都把牛當寶貝伺候，生怕他們吃不上肥草餓瘦了。
“那你忙去吧，這大哥摔了腦袋，什麽都忘了，我得帶他去鎮上瞧瞧去。”
忘了？失憶了？那人不好再纏著葉八妹聊天，急忙道：“是得趕緊去醫院看看，要不我陪您們去一趟？”
說著，那人就要跟著葉八妹和阿國走。
葉八妹趕緊喊住他：“不用，不用，我們自己去了就行了，你忙去吧，不用管我們。”
那人看葉八妹堅持，只好轉身道：“那行吧，您要是有事盡管讓大壯到我家喊我。”
葉八妹揮了揮手表示明白，湊到阿國耳邊小聲道：“趕緊走。”
阿國背著葉八妹快步離開，那人望著葉八妹和阿國的背影喃喃道：“這人是誰呢，什麽時候來的徐水村？”
一路上，倆人遇到不下十個徐水村人，沒遇到一個村裏人，葉八妹都要應付幾句，說來說去，她的話離不開‘這大哥救了我，他摔到腦袋，失憶了。’、‘這大哥我不認識，不過他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這大哥是好人，沒他就沒我，我得報恩。’。
不到半天，整個徐水村都知道葉八妹差點摔下山坡，幸好遇到一個外村的大哥救了她，不然她這會已經餵狼了。可惜那大哥命不好，救她的時候摔壞了腦袋，連自己姓什麽、住在哪裏、來自哪裏都不記得了。
話說葉八妹和阿國倆人，來人慢慢悠悠回到家，到了家裏，葉大壯和春秀等人已經在家等著她回家吃午飯，看她被一個陌生的老大爺背著回家，葉大壯等人快步迎了出去。
“娘，您去哪了，怎麽讓人背著回來了，是不是受傷了？”
葉大壯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邊問邊追在阿國後邊，幾次想要伸手去接葉八妹。但是阿國緊緊抱住葉八妹，根本不讓葉大壯動手。
葉八妹扭頭看向葉大壯等人，三言兩語解釋道：“我想上山摘苦筍，沒想到摔了一跤，滾下山的時候被這位大哥出手相救，撿回了一條小命。不過這位大哥撞到了腦袋，把自己姓甚名誰給忘了。”
葉大壯啊了一聲，驚訝地看著葉八妹。
“忘記了自己是誰？他腦袋壞掉了吧，不行，咱們得趕緊送他去醫院，晚了會出大事！”
在葉大壯看來傷了腦袋可是大事，人的腦袋壞了就死了，這人救了自家娘，可不能讓這個人出事。
葉八妹戳了阿國一下，阿國眨巴著眼睛，忽然哭了起來：“別拉我，我不去，我哪裏都不去，我就待在這裏，哪裏都不去。”
他背著葉八妹蹲下，嗚嗚哭了起來，還是只要幹嚎沒有眼淚的那種哭。
他的這個模樣嚇到了葉大壯等人，葉大壯伸手去拉葉八妹，擔心他會不小心傷到葉八妹。
阿國死死扣住葉八妹的腿，回頭瞪了葉大壯一眼，怒視道：“她是我的，你不能搶！”
這話一出，屋裏的人都變了臉色。
葉大壯咬牙道：“大爺，您先松手好不好，咱們有話好好商量？”
阿國瞬間戲精上身，嘟著嘴巴搖了搖頭，瞪著葉大壯道：“我不，你不是好人，我不和你說話。”
葉大壯氣得想打人，他看向春秀，喘氣道：“媳婦，你來。”
春秀點了點頭，上前好聲好氣道：“大爺，您先松手好不好，我們保證不跟您搶人。”
阿國哼著扭開頭，一副‘我很聰明’的模樣道：“不松手，真當我是傻子呢，我一松手，你們肯定把人搶了去。”
春秀給了葉大壯一個‘我不行，換你們來’的眼神。
隨後輪到葉六壯上前，只是葉六壯還沒說話，阿國被轉了個圈用背對著葉六壯，表示不想和他說話。
葉六壯摸了摸鼻子，看向葉七壯。
葉七壯走到阿國面前，討好道：“大爺，大哥，你背上的是我娘，你把我娘還給我們好不好，不然我們哭給你看。”
阿國看了他一會，隨後吸了吸鼻子，突然又幹嚎了起來，聲音很大，吵得人耳朵生疼。
“我不，她是我的，才不是你們的！”
葉七壯也怕了他，只好讓開位置，讓紅梅試一試。
紅梅從懷裏掏出一顆糖，這是葉國文前天晚上讓她放著的大白兔奶糖。她拿著糖走近阿國，拆開包裝，露出雪白色的糖塊。
她把糖塊湊近阿國的鼻子，哄道：“大爺，這是很好吃的大白兔奶糖喲，只要你松手，我就把它給你吃。”
阿國歪了歪腦袋，睜著大眼睛問：“真的？”
紅梅眼見有戲，連忙點頭道：“真的，只要你松手，我立刻給你吃。”
阿國做出思考狀，湊過去舔了舔糖塊，裝傻道：“甜的，好吃，我要吃。”
紅梅朝葉七壯等人使了個眼色，隨後道：“那你松手？”
阿國趁她不註意張嘴叼住糖果，洋洋得意道：“我不要。”
葉大壯等人憋屈得不行，偏偏又拿阿國沒辦法。
葉八妹使勁憋著笑，忍得五官都快扭曲了。
葉大壯不信自己治不了阿國，拉開春秀又道：“老大爺，你再不松手，我們打你哦。你看我這邊有六個人，而你只有一個人，你肯定打不過我們。”
阿國白了他一眼，擡著下巴道：“你不敢打我。”
他的語氣很篤定，篤定得莫名欠揍。
哄著不行，威逼利誘不行，葉大壯徹底服了阿國，只好喊葉六壯想辦法。
葉六壯一時間哪裏想得出辦法，撓著頭發，扯了好幾根頭發下來。
葉八妹看戲演得差不多了，趕緊示意阿國適可而止，別把戲演過頭了。
阿國拍了拍她的腿示意明白，過了一會，他忽然站了起來，走到凳子邊將葉八妹放下，他站在葉八妹旁邊，瞅著葉大壯道：“我餓了，你去給盛飯。”
葉大壯想打人，但想到這位難搞的大爺是自家娘的救命恩人，只好忍下心中的氣，乖乖去給他裝飯。
葉六壯走到葉八妹另一邊，擔憂道：“娘，咱們趕緊送他去醫院吧。”
他看這位大爺腦子傷得不輕啊。
阿國趕緊拉住葉八妹的手，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我不去，我就在這裏，哪裏都不去。”
葉八妹真怕葉六壯等人強拉著阿國去醫院，和稀泥道：“先看看情況吧，我看他傷得不是很重，可能是一時傷了腦袋，說不定一會就什麽都想起來了。”
阿國假裝什麽都聽不懂，乖乖站在一邊裝壁紙。
不一會，葉大壯端著一碗肉粥進屋，這是春秀煲給葉八妹補身子的吃的山參母雞粥。
看到葉大壯來了，阿國看向他，使喚道：“你餵我。”
葉大壯想罵人，但在他開口之前，葉八妹淡淡道：“他傷到手了，你委屈下餵餵他吧。”
兒子餵老子，天經地義。
葉大壯雖然不樂意，但既然葉八妹都開口了，只好上前餵阿國吃粥。只是阿國像故意整他似的，一會嫌棄粥太燙了，要他吹；一會嫌棄粥太涼了，不好吃；一會嫌棄他餵得太多，吃不下；一會又嫌棄他餵得太少，不夠吃。
葉大壯餵得沒了脾氣，想直接潑阿國一臉。
阿國擺出洋洋得意的嘴臉，張開嘴巴，得意道：“別看我，我要吃粥，啊。”
葉大壯舀了一大勺粥餵進阿國的嘴裏，看向葉八妹，苦巴巴道：“娘，咱們送他去公安局吧。”
他算是徹底服了這位大爺了。
阿國一聽頓時連粥都不吃了，拉著葉八妹道：“不去，我哪裏都不去，就在這裏！”
葉大壯吐槽道：“你除了會說‘不去，我哪裏都不去，就在這裏’還會說什麽？”
阿國擡頭瞥了他一眼，嘲諷道：“傻子。”
葉大壯用力掐著勺子，朝葉八妹告狀道：“娘，不能拖了，得趕緊送他去醫院！”
葉八妹自然是站在阿國這邊的，慢悠悠道：“這粥聞著真香，還有嗎，給我也來一碗。”
春秀上前道：“有，我煲了一大鍋，我給您裝去。”
說著，春秀快步往外走。
葉大壯見葉八妹轉移話題，明白了葉八妹的意思，只好扁著嘴巴繼續餵阿國喝粥。
一碗粥下肚，葉八妹吩咐葉大壯道：“先給他清洗傷口，然後給他揉點藥酒。”
葉大壯苦著臉：“讓六壯去吧，他老針對我。”
葉八妹看向阿國，見阿國只盯著葉大壯看，心裏偷笑不已，臉上端得雲淡風輕：“喊你去你就去。”
沒辦法，葉大壯只好不甘不願地領著阿國去清洗傷口。
打發了葉大壯，隨後葉八妹又找理由將春秀等人打發了出去，只留下葉七壯。
見春秀等人走了，葉八妹和葉六壯道：“你看出來了？”
葉六壯嗯了一聲，問道：“他是誰？”
葉八妹淡淡道：“你爹。”
葉六壯不是葉大壯，她可以忽悠葉大壯，卻忽悠不了葉六壯。
葉六壯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從阿國一進門他就覺得不太對，如果阿國真是自家娘的救命恩人，她娘不可能攔著不讓他們送他去醫院。
她的態度太奇怪了，一看就知道倆人有隱情。
葉六壯皺起眉頭，自家爹當時是失蹤了，建的是衣冠冢。只是他爹明明斷了氣，怎麽忽然又活過來了，且還換了一張陌生的臉。
他有好多話想要問葉八妹，但又不知道葉八妹會不會回答自己的問題。
想了想，他還是決定問一問。
“爹他怎麽變成這樣了？”
葉八妹自己都沒弄明白，又怎麽能解釋得清楚，只好隨便扯道：“你爹之前沒氣了其實不是去了，而是吃錯了藥，導致暫時性暈厥。他醒了後失去了記憶，一個人懵懵懂懂地離開了咱們家。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在外邊游蕩了幾個月，他的腦子漸漸醒了過來，記起了我們。”
“只是他吃的那藥藥性太強，導致他變了樣子。你爹現在一沒有戶口，二沒有介紹信，我只好陪你演一出戲，給他一個救命恩人的身份。”
葉六壯覺得自己在聽故事，他娘說的話跟講話本似的，一點都不真實。
葉六壯喃喃道：“您怎麽知道他是我爹？”
那人跟他爹沒一點像的地方，怎麽確認他就是他爹。
葉八妹總不好爆出小白龍的身份，只好牽強道：“看他和大壯的相處，毫無疑問他就是你爹。”
葉六壯點了點頭：“也是，爹最喜歡欺負大哥了。”
葉八妹笑了起來，解釋道：“大壯是你爹的第一個孩子，難免喜歡他比喜歡你們多一些。”
葉六壯一臉慶幸，幸好他爹不像喜歡大哥一樣喜歡他，不然他真受不了。
“你爹的身份只有你知我知你爹知，暫時不能讓第四個人知道。”
葉八妹囑咐道，阿國的身份暫時還不能暴露出去。
“知道了，我誰也不說。”
葉六壯點頭道，想到自家大哥剛才的模樣，他笑了。他爹回來了，以後的日子有得熱鬧了。
葉八妹扭頭看向葉六壯：“你去看看大壯他們，別讓他欺負你爹。”
葉六壯一臉‘我哥能欺負我爹？您在開玩笑？’的表情看著葉八妹，葉八妹咳嗽一聲，強裝淡定：“你爹畢竟‘失憶’了。”
“我知道了。”
葉六壯開門走了出去，屋裏只剩下葉八妹一個人。
最後，阿國在葉八妹家住了下來，起先葉大壯極力反對，堅持要送阿國去醫院，要不然送他去公安局做登記。經過葉八妹和葉六壯的勸說後，最終讓阿國留了下來。
時間一晃眼到了清明前一天，清明節家家戶戶都要折桃樹插門穿，摘艾草做艾糍。廠裏給工人們放了三天假，讓大家夥回家過節。
這天一大早，葉八妹帶著春秀等人上山去摘艾草，留下葉大壯等人在家。
見葉八妹走了，葉大壯拉著葉六壯和葉七壯偷偷出門商量事情。
關上門，葉大壯左右看了看，見身後沒人，才小聲道：“六弟、七弟，咱們得想個辦法讓阿國叔離開。”
葉七壯撓了撓腦門：“阿國叔在咱們家住的好好的，為什麽要讓他離開。”
葉七壯挺喜歡阿國，不知道為什麽，他在阿國身上看到了自家爹的影子。
葉大壯照著葉七壯的後腦勺拍了一巴掌：“蠢貨，再不把他趕走，他可能就要成咱們繼父了！”
葉六壯扯了扯嘴角，心道：“蠢貨，他就是咱爹！”
葉七壯無所謂道：“繼父就繼父唄，他對咱娘挺好的，我沒意見。”
阿國雖然失憶了，但是他總是圍著葉八妹轉，葉八妹渴了給葉八妹倒茶，葉八妹累了給葉八妹捶肩，葉八妹熱了給葉八妹扇風，伺候葉八妹比他們幾個兒子還上心。
他覺得阿國做自己繼父沒什麽不好，他對自家娘那麽好，等他真成了繼父，肯定也會對他好。
葉大壯被葉七壯氣炸了，點著他的腦門道：“咱爹才去了多久，你就忘記咱爹了，你還有良心不？”
葉六壯表無表情，心裏吐槽：“咱爹還好好的，我的良心也好好的。”
葉七壯一想也覺得自己沒良心，看向葉六壯道：“六哥，你看人比較準，你覺得阿國叔怎麽樣？”
院子門晃悠了一下，葉六壯看到了門後沒藏好的腳。
他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道：“好，阿國叔特別好！一他長得俊，比咱村裏的其他老大爺好看許多；二他勤奮，幹活從來不偷懶；三他人好，不管是對我們還是對國文都特別好！”
葉大壯推了葉六壯一把，不可置信道：“你吃錯藥了？”
葉六壯心想：我不是吃錯藥了，是有人看著他不敢亂說。
葉六壯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勸道：“大哥，阿國叔和娘的事情你就別管了，隨他們發展吧。”
葉大壯無奈道：“你不懂，村裏的嚼舌婦多著呢，你都不知道她們傳得多難聽。”
“她們說什麽了？”
葉七壯好奇問道，他最近忙著田裏的事情，還真不知道村裏有人在說葉八妹的閑話。
葉大壯嘆了口氣：“她們說阿國叔英雄救美，說咱娘要以身相處，還說咱娘寡婦開花，要準備第二春了。”
葉六壯無所謂道：“嘴長在她們身上，隨她們說去。”
反正阿國叔是他爹又不是別人。
葉七壯氣憤道：“她們嘴太臭了，大哥，你記著她們的名字，改天喊建國開除她們，不讓她們去廠裏上班。”
葉六壯不讚同道：“女人的嘴如河裏的水，堵是堵不住的，堵不如疏，疏不如通。”
葉七壯掃了葉六壯一眼：“別說些我和大哥都聽不懂的話。”
葉六壯解釋道：“開除她們只會讓她們覺得咱們心虛，與其開除她們，不如警告她們，告訴她們要是再嘴碎就扣工資，一個月的工資堵不住她們嘴就扣兩個月的，兩個月的工資還堵不住她們的嘴就扣三個月的，我就不信她們不心疼錢。”
葉大壯豎起大拇指：“高，實在是高。”
葉七壯同樣豎起大拇指：“賤，實在是賤！”
葉六壯謙虛道：“過獎了，過獎了。”
院子門後，阿國摸了摸下巴，嘴角扯了起來，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另一邊，葉八妹等人爬上後山，窩在山腰上摘艾草。山腰這邊是肥沃的黑土地，半個山坡長滿了艾草，艾草青翠肥嫩，長勢喜人。
擼下一把艾草，葉八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低下頭繼續擼艾草。這時候，袁君和葉愛民媳婦緩緩挪到她身邊。
袁君擼下一把艾草，小聲道：“老姐姐，聽說你和那個叫阿國的好上了？”
葉八妹停下手，扭頭問：“聽誰說的？”
葉愛民媳婦道：“村裏都快傳遍了。”
自從葉八妹給了葉富貴工作，葉愛民媳婦承了葉八妹的人情，漸漸放下以前的成見，同葉八妹和袁君越走越近。
葉八妹眨了眨眼睛，茫然道：“村裏都傳遍了？那我怎麽沒聽說過？”
袁君哼了一聲，沒好氣道：“她們哪裏敢在你面前胡咧咧，生怕你開除了她們。”
葉八妹隨手擼下一把艾草，無所謂道：“隨她們傳去吧，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和阿國都說好了，等他們去京都回來後就給阿國辦理戶口，然後倆人結婚。
葉愛民媳婦道：“你看得太簡單了，愛國才去了不到一年你就和別的男人傳出閑話，族長他們該不高興了。”
別說族長了，她家男人也悶悶不樂了好幾天，暗自嘀咕葉八妹不守婦道。要不是她勸著，葉愛民早就過來找葉八妹晦氣了。
葉八妹聳了聳肩膀：“阿國是我的救命恩人，現在他傷了腦袋，什麽都不記得了，我總不能趕他走吧。”
袁君出主意道：“大族長不是一個人住麽，你讓他和大族長住去。”
葉八妹想了想道：“不好，阿國脾氣不太好，我怕他會惹怒族長。”
葉愛民媳婦也出主意道：“要不在村裏給他另起一間屋子，讓他一個人住？”
葉八妹想了想，覺得葉愛民媳婦的主意不錯。阿國遲早要另外辦戶口，總住在她家也不是辦法，總得有自己的家才行。
“這個法子好，只是族長們能讓他在咱們村建屋子？”
葉八妹佯裝擔心問道，其實她心裏已經有了主意。
葉愛民媳婦擼下一把艾草，壓了壓籮筐裏的艾草，把艾草壓實了才道：“總比讓他住你家好，你和族長們關系好，和他們提一提，他們會答應的。”
袁君也道：“我覺得族長們肯定會答應。”
葉八妹合上籃子，爽快道：“行，那我晚點去找族長聊聊這事。”
說著，她走到春秀旁邊，將籃子裏的艾草倒進春秀旁邊的籮筐，然後背上籃子，走到另外一邊去摘艾草。
山坡上的艾草很多，摘艾草的也不止葉八妹、袁君等人。
有人看到葉八妹和袁君等人在聊天，她們也三五成群聊了起來。
“她二嫂，八嬸子這是什麽意思，她真的要改嫁？”
“噓，小聲點，別讓八嬸子聽到咯。”
“是是是，咱們到那邊說去。”
“哎，八嬸子都一把年紀了，怎麽就······”
“別這麽說，那阿國叔雖然一把年紀了，可他長得年輕小夥子都好看，八嬸子動心很正常。”
“我是替愛國叔不值，他才去了不到一年，八嬸子就要嫁給別人了。”
“這都沒影的事，咱們別瞎說。”
“你不懂，黃花嫂子都親眼看見了。”
“看見什麽了？”
“還有什麽，看見八嬸子和阿國叔抱在一起親嘴了唄。”
“不能吧，八奶奶不像這麽不要臉的人，一定是黃花奶奶胡說八道，她那張嘴，一向臭得不行。”
“蒼蠅不叮無縫蛋，八嬸子和阿國叔要是真沒什麽，黃花嬸子怎麽會說他們的閑話。”
“你又不是不知道黃花嫂子的為人，在咱們村，有誰沒被她說過閑話？”
“也是，她那張嘴，見誰噴誰，無理都吹三天。”
“可是，我總覺得八嬸子和阿國叔怪怪的。”
“哪裏怪了？”
“我說不出來，總覺得他們站在一起特別合適，好像一家人似的。”
“大概是八嬸子和阿國叔都長得和善吧。”
“噓，別說了，八嬸子過來了。”
葉八妹徑直走過，那幾個說閑話的媳婦紛紛向她打招呼，葉八妹一一問好，拿著籃子將籃子裏的艾草倒進籮筐。
忙活了半天，葉八妹和春秀倆人一起摘了一扁擔艾草，眼看快到中午十二點了，葉八妹喊出春秀回家，由春秀挑著扁擔下山。
葉八妹走了，袁君和葉愛民媳婦也跟著離開，一行人緊挨著下山，一路有說有笑。
回到家，春秀打了好幾桶井水上來泡艾草，艾草味苦，想要做出好吃的艾糍，首先要用井水泡艾草，然後用石灰水熬煮艾草，用石灰水煮過的艾草能讓糍粑變得不粘手。
葉八妹回房間換衣裳，換完衣裳開始做午飯。
吃過了午飯，葉八妹和春秀開始做艾糍，艾糍有花生餡的和芝麻餡的。阿國向來喜歡吃花生餡的，葉八妹打算做一百多個花生餡的艾糍，幾十個芝麻餡的艾糍。
一百多個艾糍可是一個大工程，葉八妹和春秀忙了一個下午，才把一百多個艾糍包好。葉八妹拍著後背到正廳休息，春秀負責搬艾糍到廚房下鍋蒸。
臨近傍晚，葉大壯等人回家，一進屋便聞到了青翠的艾草香。
“娘，咱家的艾糍蒸好了？”
葉八妹懶懶地擡起眼瞼，打了個哈欠道：“還沒，你媳婦還在廚房忙活，應該快好了。”
葉大壯放下鋤頭，轉身進了廚房。
阿國緊跟著放下東西，走到葉八妹旁邊，溫柔道：“累著了？”
葉八妹點累點頭：“包了一下午艾糍，腰累得直不起來了。”
阿國二話不說伸手去給葉八妹揉腰，在他們看來，夫妻之間互相揉腰是很正常的事情，無奈葉大壯不知道阿國的身份，當他看到阿國給葉八妹揉腰，而葉八妹溫柔地撫摸阿國的耳尖的時候，嚇得掉了嘴裏咬著的艾糍。
艾糍掉到地上，發出‘吧嗒’一聲響。
葉八妹扭頭看向葉大壯，懶洋洋道：“還不快撿起來，艾糍粘性大，黏住了地面可不好清理。”
葉大壯緩過神來，真想上去推開阿國，不讓他靠近葉八妹。
不過他只是想想而已，想到葉八妹剛才的溫柔神態，他狠不下心不讓阿國靠近葉八妹。
嘆了口氣，他轉身去屋外拿掃把，拿了掃把後狠狠地清掃地上的艾糍，只把艾糍當成阿國，恨不得把渾身的力氣都用在他身上。
葉八妹只當葉大壯有力氣沒出使，沒說什麽，任由葉大壯拿艾糍出氣。
阿國嘴角掛著淺笑，打趣葉大壯道：“大壯啊，艾糍粘性大，你越用力它粘的越緊，得用巧勁。”
葉大壯回嘴道：“可不，跟牛皮糖似的。”
他這話一語雙關，明面上是在說艾糍，實際上說的還是阿國。
阿國笑笑不語，繼續給葉八妹揉腰。
因為做了不少艾糍，家裏沒有另外煮飯，一家人拿艾糍當晚飯。剛煮好的艾糍又軟又糯，咬上一口清爽又彈牙，咬上第二口，甜滋滋，軟軟糯糯，怎麽吃都吃不夠。
不過艾糍畢竟是糯米糍的一種，不好消化，一連吃幾個便有些胃脹氣，吃不了太多。
一家人吃了艾糍，插上桃樹枝便洗洗睡了，明天是清明節，得早早起來準備祭拜事宜。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清明節這天下起了蒙蒙細雨，一大早，族長和村長一起組織村裏人準備祭祀的事情。
徐水村有一個共同的老祖宗，每家每戶都要出一個男人去給老祖宗掃墓。葉八妹家往年都是葉大壯幾兄弟輪流，這幾年葉二壯等人去了外邊工作，有時候趕不回來掃墓，便讓葉大壯、葉六壯和葉七壯三兄弟輪流。
今年剛好輪到葉七壯，一大早，葉七壯便去了祠堂，和其他人一起準備掃墓的前期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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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國一副蠢蠢欲試的模樣，顯然心裏打的就是這樣的主意，他先找人來提親，再和老婆子成一次親，然後讓葉大壯等幾個蠢兒子喊他爹，想到葉大壯幾個想打他又不得不喊他爹的樣子，他就樂得不行。
葉八妹看阿國笑得美滋滋，不用深思都知道他在想什麽沒事，伸手拍了他一巴掌，兜頭兜臉潑了他一桶冷水。
“呵，你有戶口嗎？你找得到人給你開介紹信嗎？如果沒有這兩樣，你覺得你的幾個兒子會讓我嫁給你？”
阿國啞口無言，懨懨道：“那怎麽辦？”
葉八妹倒是有個辦法，只是這個辦法會讓阿國吃些苦頭。
她揚起眉眼，繞著阿國轉了一圈，捶了捶他的肩膀，還挺結實，一拳下去，只打到硬邦邦的腱子肉。
“身體挺壯，應該很禁摔。”
葉八妹幽幽道，眼裏閃過心疼。
阿國不明所以：“摔？你想幹嘛？”
葉八妹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這般那般地說了一通，聽了她的話，阿國嘖嘖幾聲，伸手將她抱了起來，眨巴著眼睛委屈道：“要滾山坡還要裝失憶，我做不來。”
一個老大爺硬賣萌，他的臉真的沒法看，葉八妹推開他的臉：“你有更好的辦法？”
“沒有。”
葉八妹一副‘沒有就給我照著做’的樣子看著阿國，阿國將她放下，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擔憂道：“萬一大壯那小子不讓我住進咱家怎麽辦？”
“那再加一個救命恩人的身份？”
葉大壯可能會讓阿國住進家裏來，但是葉六壯就不一定了，葉六壯那小子想得比較多，他要是持反對意見，其他兩個哥哥也會聽他的。
阿國連連搖頭：“我皮糙肉厚禁摔，你細皮嫩肉的絕對不能跟我一起摔山坡。”
葉八妹扯住自己的臉皮，抽著嘴角道：“我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婆，你跟我說細皮嫩肉合適嗎？”
阿國按住她的腦袋對著她的腦門吧唧了一口：“你在我心裏永遠都是小姑娘的模樣。”
葉八妹羞得紅了耳尖，一拳捶開阿國，佯裝嗔怒道：“慣會甜言蜜語。事不宜遲，趁現在大家夥都忙著下田不在村裏，咱們上山一趟。”
阿國嚴肅道：“一會我摔山坡，你在一邊看著就好，不能跟著我摔，知道嗎？”
自己的老婆子自己心疼，要他看著自家老婆子摔山坡，他可不能答應。
“知道了。”
葉八妹回答得有點敷衍，為了演戲演得逼真，她肯定是要摔的。
倆人喬裝打扮一番，偷偷摸摸從人少的小路上後山，到了山頂，阿國找了一處不太抖的斜坡，站著不動。
葉八妹走了過去，看著斜坡上的枯樹枝，心疼道：“要不咱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來都來了，怎麽也得幹點大事再走。”
說著，他躺下往山坡滾，手臂劃過山坡上的枯樹枝，膝蓋撞上山坡上的碎石頭，只一會，他的雙手和雙腳被劃破，溢出血跡。
葉八妹跑了過去，扶著阿國站了起來，伸手拍走他衣服上的草屑：“疼嗎？”
阿國捂住額頭，咬牙道：“好疼！你給吹吹。”
葉八妹拍下他的手，抿唇道：“別捂了，你捂住的地方一點傷都沒有，特別假。”
阿國放下手，嬉笑著拉住葉八妹的手，改口道：“捂錯地方了，應該是這裏很疼才對。”
他舉起手，露出擦破皮的手肘，那地方破了皮，旁邊沾了些泥土，看起來傷痕累累。
葉八妹拿出手絹擦幹凈上邊的泥土，心疼道：“都破皮了，回家得用藥酒擦幾遍，不然非得留疤不可。”
阿國不以為然，男人有傷疤正常，沒點傷疤哪裏像個男人。
不過他不會當面反駁葉八妹，只嗯嗯應著她，至於回家後搽不搽藥酒，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葉八妹哪裏看不出他的敷衍，揪了他一把，板著臉道：“別想敷衍了事，我會盯著你的。”
阿國扁了扁嘴巴，看來這傷疤他是留不成了。
“老婆子你放心，絕對不會敷衍了事。”
葉八妹甩了他一個‘暫且信你’的眼神，隨後捏著下巴打量著他，打量一番後，遲疑道：“還不夠，你的人設是為了救我而摔下山坡失去記憶的老大爺，可你腦袋一點傷也沒有，可不像摔傷了腦袋。”
“這簡單，找棵樹撞一下就好了。”
阿國推開葉八妹，走到一個松樹下站好，雙手握住樹幹，彎腰擡頭撞上樹幹。葉八妹連忙閉上眼睛不敢看，聽到‘嘭’的一聲響後才睜開眼睛，快步過去查看阿國的腦袋。
那一聲‘嘭’特別大聲，可真的把腦子給撞壞了。
阿國扯開嘴角朝她笑，額頭撞出了血，鮮血順著他的臉頰流向嘴角，流入他的口中。
葉八妹心肝顫了顫，掏出手絹捂住他的傷口，心疼道：“隨便撞個包就行了，沒必要撞得這麽狠，老頭子，咱們都五六十了，可得有這點來。”
阿國從她的手裏抽出手絹，擦掉臉上的血跡，鄭重道：“下次不會了，走，咱們下山。”
葉八妹攔住他：“還不能走，我還沒滾山坡呢。”
阿國拉住她，板著臉道：“上山之前不是說好了麽，你不能滾山坡。”
葉八妹勸他：“別鬧，我要是不滾山坡，大壯他們一看就露餡了。”
阿國想了一會，蹙眉道：“你站著別動，我有辦法。”
他蹲下挖了一把泥，將泥土塗到葉八妹的臉上和衣服上，然後又撈了一把枯樹枝，將枯樹枝塞進葉八妹的衣領和衣袖。
做完這些，他前後看了看葉八妹，打了個響指道：“行了。”
葉八妹看不到自己的模樣，半信半疑道：“真的行了？”
阿國自信道：“信我，絕對沒問題。”
葉八妹擼起一只褲腳，一拐一拐地走了幾步，回頭道：“我一會裝扭到左腳，你背我下山。”
阿國二話不說將葉八妹背了起來，雙手托住她的臀部，上下顛了顛，蹙眉道：“瘦了，輕了。”
他暗暗決定以後要餵葉八妹多吃兩口肉，將她養得白白胖胖的。
倆人挑了條最多人走的路下山，看到有人了，阿國便方面腳步，盡量讓村裏人註意到他以及他背上的葉八妹。
功夫不負有心人，遇到第三個人後，那個人問：“八嬸子，你怎麽了？”
那人一看阿國渾身是傷，而葉八妹渾身臟兮兮，倆人都是一副遭了大難的樣子。
阿國不說話，茫然地看著那個人。
葉八妹接過話頭，用和阿國對好的詞說道：“不小心摔了一跤，幸好這位大哥出手相救，不然我這會都在山上餵狼了。”
那人看阿國不過五十歲上下，而葉八妹都六十了，她叫人家大哥，怎們看都覺得有點別扭。但他也知道，男人老得別女人慢，這男人看著不老，說不定年紀很大。
“哎喲，您怎麽一個人上山了，山上不安全，下回要上山可得帶上大壯他們。”
葉八妹回了一句：“摔了這一次我也怕了，以後再不敢一個人上山。你這是要去哪？”
那人舉起手上的鐮刀：“去田裏割牛草，家裏人都忙著下地，沒人有功夫放牛，趁這會有時間，割點牛草養養我家大牛。”
這時候家家戶戶都把牛當寶貝伺候，生怕他們吃不上肥草餓瘦了。
“那你忙去吧，這大哥摔了腦袋，什麽都忘了，我得帶他去鎮上瞧瞧去。”
忘了？失憶了？那人不好再纏著葉八妹聊天，急忙道：“是得趕緊去醫院看看，要不我陪您們去一趟？”
說著，那人就要跟著葉八妹和阿國走。
葉八妹趕緊喊住他：“不用，不用，我們自己去了就行了，你忙去吧，不用管我們。”
那人看葉八妹堅持，只好轉身道：“那行吧，您要是有事盡管讓大壯到我家喊我。”
葉八妹揮了揮手表示明白，湊到阿國耳邊小聲道：“趕緊走。”
阿國背著葉八妹快步離開，那人望著葉八妹和阿國的背影喃喃道：“這人是誰呢，什麽時候來的徐水村？”
一路上，倆人遇到不下十個徐水村人，沒遇到一個村裏人，葉八妹都要應付幾句，說來說去，她的話離不開‘這大哥救了我，他摔到腦袋，失憶了。’、‘這大哥我不認識，不過他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這大哥是好人，沒他就沒我，我得報恩。’。
不到半天，整個徐水村都知道葉八妹差點摔下山坡，幸好遇到一個外村的大哥救了她，不然她這會已經餵狼了。可惜那大哥命不好，救她的時候摔壞了腦袋，連自己姓什麽、住在哪裏、來自哪裏都不記得了。
話說葉八妹和阿國倆人，來人慢慢悠悠回到家，到了家裏，葉大壯和春秀等人已經在家等著她回家吃午飯，看她被一個陌生的老大爺背著回家，葉大壯等人快步迎了出去。
“娘，您去哪了，怎麽讓人背著回來了，是不是受傷了？”
葉大壯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邊問邊追在阿國後邊，幾次想要伸手去接葉八妹。但是阿國緊緊抱住葉八妹，根本不讓葉大壯動手。
葉八妹扭頭看向葉大壯等人，三言兩語解釋道：“我想上山摘苦筍，沒想到摔了一跤，滾下山的時候被這位大哥出手相救，撿回了一條小命。不過這位大哥撞到了腦袋，把自己姓甚名誰給忘了。”
葉大壯啊了一聲，驚訝地看著葉八妹。
“忘記了自己是誰？他腦袋壞掉了吧，不行，咱們得趕緊送他去醫院，晚了會出大事！”
在葉大壯看來傷了腦袋可是大事，人的腦袋壞了就死了，這人救了自家娘，可不能讓這個人出事。
葉八妹戳了阿國一下，阿國眨巴著眼睛，忽然哭了起來：“別拉我，我不去，我哪裏都不去，我就待在這裏，哪裏都不去。”
他背著葉八妹蹲下，嗚嗚哭了起來，還是只要幹嚎沒有眼淚的那種哭。
他的這個模樣嚇到了葉大壯等人，葉大壯伸手去拉葉八妹，擔心他會不小心傷到葉八妹。
阿國死死扣住葉八妹的腿，回頭瞪了葉大壯一眼，怒視道：“她是我的，你不能搶！”
這話一出，屋裏的人都變了臉色。
葉大壯咬牙道：“大爺，您先松手好不好，咱們有話好好商量？”
阿國瞬間戲精上身，嘟著嘴巴搖了搖頭，瞪著葉大壯道：“我不，你不是好人，我不和你說話。”
葉大壯氣得想打人，他看向春秀，喘氣道：“媳婦，你來。”
春秀點了點頭，上前好聲好氣道：“大爺，您先松手好不好，我們保證不跟您搶人。”
阿國哼著扭開頭，一副‘我很聰明’的模樣道：“不松手，真當我是傻子呢，我一松手，你們肯定把人搶了去。”
春秀給了葉大壯一個‘我不行，換你們來’的眼神。
隨後輪到葉六壯上前，只是葉六壯還沒說話，阿國被轉了個圈用背對著葉六壯，表示不想和他說話。
葉六壯摸了摸鼻子，看向葉七壯。
葉七壯走到阿國面前，討好道：“大爺，大哥，你背上的是我娘，你把我娘還給我們好不好，不然我們哭給你看。”
阿國看了他一會，隨後吸了吸鼻子，突然又幹嚎了起來，聲音很大，吵得人耳朵生疼。
“我不，她是我的，才不是你們的！”
葉七壯也怕了他，只好讓開位置，讓紅梅試一試。
紅梅從懷裏掏出一顆糖，這是葉國文前天晚上讓她放著的大白兔奶糖。她拿著糖走近阿國，拆開包裝，露出雪白色的糖塊。
她把糖塊湊近阿國的鼻子，哄道：“大爺，這是很好吃的大白兔奶糖喲，只要你松手，我就把它給你吃。”
阿國歪了歪腦袋，睜著大眼睛問：“真的？”
紅梅眼見有戲，連忙點頭道：“真的，只要你松手，我立刻給你吃。”
阿國做出思考狀，湊過去舔了舔糖塊，裝傻道：“甜的，好吃，我要吃。”
紅梅朝葉七壯等人使了個眼色，隨後道：“那你松手？”
阿國趁她不註意張嘴叼住糖果，洋洋得意道：“我不要。”
葉大壯等人憋屈得不行，偏偏又拿阿國沒辦法。
葉八妹使勁憋著笑，忍得五官都快扭曲了。
葉大壯不信自己治不了阿國，拉開春秀又道：“老大爺，你再不松手，我們打你哦。你看我這邊有六個人，而你只有一個人，你肯定打不過我們。”
阿國白了他一眼，擡著下巴道：“你不敢打我。”
他的語氣很篤定，篤定得莫名欠揍。
哄著不行，威逼利誘不行，葉大壯徹底服了阿國，只好喊葉六壯想辦法。
葉六壯一時間哪裏想得出辦法，撓著頭發，扯了好幾根頭發下來。
葉八妹看戲演得差不多了，趕緊示意阿國適可而止，別把戲演過頭了。
阿國拍了拍她的腿示意明白，過了一會，他忽然站了起來，走到凳子邊將葉八妹放下，他站在葉八妹旁邊，瞅著葉大壯道：“我餓了，你去給盛飯。”
葉大壯想打人，但想到這位難搞的大爺是自家娘的救命恩人，只好忍下心中的氣，乖乖去給他裝飯。
葉六壯走到葉八妹另一邊，擔憂道：“娘，咱們趕緊送他去醫院吧。”
他看這位大爺腦子傷得不輕啊。
阿國趕緊拉住葉八妹的手，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我不去，我就在這裏，哪裏都不去。”
葉八妹真怕葉六壯等人強拉著阿國去醫院，和稀泥道：“先看看情況吧，我看他傷得不是很重，可能是一時傷了腦袋，說不定一會就什麽都想起來了。”
阿國假裝什麽都聽不懂，乖乖站在一邊裝壁紙。
不一會，葉大壯端著一碗肉粥進屋，這是春秀煲給葉八妹補身子的吃的山參母雞粥。
看到葉大壯來了，阿國看向他，使喚道：“你餵我。”
葉大壯想罵人，但在他開口之前，葉八妹淡淡道：“他傷到手了，你委屈下餵餵他吧。”
兒子餵老子，天經地義。
葉大壯雖然不樂意，但既然葉八妹都開口了，只好上前餵阿國吃粥。只是阿國像故意整他似的，一會嫌棄粥太燙了，要他吹；一會嫌棄粥太涼了，不好吃；一會嫌棄他餵得太多，吃不下；一會又嫌棄他餵得太少，不夠吃。
葉大壯餵得沒了脾氣，想直接潑阿國一臉。
阿國擺出洋洋得意的嘴臉，張開嘴巴，得意道：“別看我，我要吃粥，啊。”
葉大壯舀了一大勺粥餵進阿國的嘴裏，看向葉八妹，苦巴巴道：“娘，咱們送他去公安局吧。”
他算是徹底服了這位大爺了。
阿國一聽頓時連粥都不吃了，拉著葉八妹道：“不去，我哪裏都不去，就在這裏！”
葉大壯吐槽道：“你除了會說‘不去，我哪裏都不去，就在這裏’還會說什麽？”
阿國擡頭瞥了他一眼，嘲諷道：“傻子。”
葉大壯用力掐著勺子，朝葉八妹告狀道：“娘，不能拖了，得趕緊送他去醫院！”
葉八妹自然是站在阿國這邊的，慢悠悠道：“這粥聞著真香，還有嗎，給我也來一碗。”
春秀上前道：“有，我煲了一大鍋，我給您裝去。”
說著，春秀快步往外走。
葉大壯見葉八妹轉移話題，明白了葉八妹的意思，只好扁著嘴巴繼續餵阿國喝粥。
一碗粥下肚，葉八妹吩咐葉大壯道：“先給他清洗傷口，然後給他揉點藥酒。”
葉大壯苦著臉：“讓六壯去吧，他老針對我。”
葉八妹看向阿國，見阿國只盯著葉大壯看，心裏偷笑不已，臉上端得雲淡風輕：“喊你去你就去。”
沒辦法，葉大壯只好不甘不願地領著阿國去清洗傷口。
打發了葉大壯，隨後葉八妹又找理由將春秀等人打發了出去，只留下葉七壯。
見春秀等人走了，葉八妹和葉六壯道：“你看出來了？”
葉六壯嗯了一聲，問道：“他是誰？”
葉八妹淡淡道：“你爹。”
葉六壯不是葉大壯，她可以忽悠葉大壯，卻忽悠不了葉六壯。
葉六壯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從阿國一進門他就覺得不太對，如果阿國真是自家娘的救命恩人，她娘不可能攔著不讓他們送他去醫院。
她的態度太奇怪了，一看就知道倆人有隱情。
葉六壯皺起眉頭，自家爹當時是失蹤了，建的是衣冠冢。只是他爹明明斷了氣，怎麽忽然又活過來了，且還換了一張陌生的臉。
他有好多話想要問葉八妹，但又不知道葉八妹會不會回答自己的問題。
想了想，他還是決定問一問。
“爹他怎麽變成這樣了？”
葉八妹自己都沒弄明白，又怎麽能解釋得清楚，只好隨便扯道：“你爹之前沒氣了其實不是去了，而是吃錯了藥，導致暫時性暈厥。他醒了後失去了記憶，一個人懵懵懂懂地離開了咱們家。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在外邊游蕩了幾個月，他的腦子漸漸醒了過來，記起了我們。”
“只是他吃的那藥藥性太強，導致他變了樣子。你爹現在一沒有戶口，二沒有介紹信，我只好陪你演一出戲，給他一個救命恩人的身份。”
葉六壯覺得自己在聽故事，他娘說的話跟講話本似的，一點都不真實。
葉六壯喃喃道：“您怎麽知道他是我爹？”
那人跟他爹沒一點像的地方，怎麽確認他就是他爹。
葉八妹總不好爆出小白龍的身份，只好牽強道：“看他和大壯的相處，毫無疑問他就是你爹。”
葉六壯點了點頭：“也是，爹最喜歡欺負大哥了。”
葉八妹笑了起來，解釋道：“大壯是你爹的第一個孩子，難免喜歡他比喜歡你們多一些。”
葉六壯一臉慶幸，幸好他爹不像喜歡大哥一樣喜歡他，不然他真受不了。
“你爹的身份只有你知我知你爹知，暫時不能讓第四個人知道。”
葉八妹囑咐道，阿國的身份暫時還不能暴露出去。
“知道了，我誰也不說。”
葉六壯點頭道，想到自家大哥剛才的模樣，他笑了。他爹回來了，以後的日子有得熱鬧了。
葉八妹扭頭看向葉六壯：“你去看看大壯他們，別讓他欺負你爹。”
葉六壯一臉‘我哥能欺負我爹？您在開玩笑？’的表情看著葉八妹，葉八妹咳嗽一聲，強裝淡定：“你爹畢竟‘失憶’了。”
“我知道了。”
葉六壯開門走了出去，屋裏只剩下葉八妹一個人。
最後，阿國在葉八妹家住了下來，起先葉大壯極力反對，堅持要送阿國去醫院，要不然送他去公安局做登記。經過葉八妹和葉六壯的勸說後，最終讓阿國留了下來。
時間一晃眼到了清明前一天，清明節家家戶戶都要折桃樹插門穿，摘艾草做艾糍。廠裏給工人們放了三天假，讓大家夥回家過節。
這天一大早，葉八妹帶著春秀等人上山去摘艾草，留下葉大壯等人在家。
見葉八妹走了，葉大壯拉著葉六壯和葉七壯偷偷出門商量事情。
關上門，葉大壯左右看了看，見身後沒人，才小聲道：“六弟、七弟，咱們得想個辦法讓阿國叔離開。”
葉七壯撓了撓腦門：“阿國叔在咱們家住的好好的，為什麽要讓他離開。”
葉七壯挺喜歡阿國，不知道為什麽，他在阿國身上看到了自家爹的影子。
葉大壯照著葉七壯的後腦勺拍了一巴掌：“蠢貨，再不把他趕走，他可能就要成咱們繼父了！”
葉六壯扯了扯嘴角，心道：“蠢貨，他就是咱爹！”
葉七壯無所謂道：“繼父就繼父唄，他對咱娘挺好的，我沒意見。”
阿國雖然失憶了，但是他總是圍著葉八妹轉，葉八妹渴了給葉八妹倒茶，葉八妹累了給葉八妹捶肩，葉八妹熱了給葉八妹扇風，伺候葉八妹比他們幾個兒子還上心。
他覺得阿國做自己繼父沒什麽不好，他對自家娘那麽好，等他真成了繼父，肯定也會對他好。
葉大壯被葉七壯氣炸了，點著他的腦門道：“咱爹才去了多久，你就忘記咱爹了，你還有良心不？”
葉六壯表無表情，心裏吐槽：“咱爹還好好的，我的良心也好好的。”
葉七壯一想也覺得自己沒良心，看向葉六壯道：“六哥，你看人比較準，你覺得阿國叔怎麽樣？”
院子門晃悠了一下，葉六壯看到了門後沒藏好的腳。
他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道：“好，阿國叔特別好！一他長得俊，比咱村裏的其他老大爺好看許多；二他勤奮，幹活從來不偷懶；三他人好，不管是對我們還是對國文都特別好！”
葉大壯推了葉六壯一把，不可置信道：“你吃錯藥了？”
葉六壯心想：我不是吃錯藥了，是有人看著他不敢亂說。
葉六壯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勸道：“大哥，阿國叔和娘的事情你就別管了，隨他們發展吧。”
葉大壯無奈道：“你不懂，村裏的嚼舌婦多著呢，你都不知道她們傳得多難聽。”
“她們說什麽了？”
葉七壯好奇問道，他最近忙著田裏的事情，還真不知道村裏有人在說葉八妹的閑話。
葉大壯嘆了口氣：“她們說阿國叔英雄救美，說咱娘要以身相處，還說咱娘寡婦開花，要準備第二春了。”
葉六壯無所謂道：“嘴長在她們身上，隨她們說去。”
反正阿國叔是他爹又不是別人。
葉七壯氣憤道：“她們嘴太臭了，大哥，你記著她們的名字，改天喊建國開除她們，不讓她們去廠裏上班。”
葉六壯不讚同道：“女人的嘴如河裏的水，堵是堵不住的，堵不如疏，疏不如通。”
葉七壯掃了葉六壯一眼：“別說些我和大哥都聽不懂的話。”
葉六壯解釋道：“開除她們只會讓她們覺得咱們心虛，與其開除她們，不如警告她們，告訴她們要是再嘴碎就扣工資，一個月的工資堵不住她們嘴就扣兩個月的，兩個月的工資還堵不住她們的嘴就扣三個月的，我就不信她們不心疼錢。”
葉大壯豎起大拇指：“高，實在是高。”
葉七壯同樣豎起大拇指：“賤，實在是賤！”
葉六壯謙虛道：“過獎了，過獎了。”
院子門後，阿國摸了摸下巴，嘴角扯了起來，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另一邊，葉八妹等人爬上後山，窩在山腰上摘艾草。山腰這邊是肥沃的黑土地，半個山坡長滿了艾草，艾草青翠肥嫩，長勢喜人。
擼下一把艾草，葉八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低下頭繼續擼艾草。這時候，袁君和葉愛民媳婦緩緩挪到她身邊。
袁君擼下一把艾草，小聲道：“老姐姐，聽說你和那個叫阿國的好上了？”
葉八妹停下手，扭頭問：“聽誰說的？”
葉愛民媳婦道：“村裏都快傳遍了。”
自從葉八妹給了葉富貴工作，葉愛民媳婦承了葉八妹的人情，漸漸放下以前的成見，同葉八妹和袁君越走越近。
葉八妹眨了眨眼睛，茫然道：“村裏都傳遍了？那我怎麽沒聽說過？”
袁君哼了一聲，沒好氣道：“她們哪裏敢在你面前胡咧咧，生怕你開除了她們。”
葉八妹隨手擼下一把艾草，無所謂道：“隨她們傳去吧，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和阿國都說好了，等他們去京都回來後就給阿國辦理戶口，然後倆人結婚。
葉愛民媳婦道：“你看得太簡單了，愛國才去了不到一年你就和別的男人傳出閑話，族長他們該不高興了。”
別說族長了，她家男人也悶悶不樂了好幾天，暗自嘀咕葉八妹不守婦道。要不是她勸著，葉愛民早就過來找葉八妹晦氣了。
葉八妹聳了聳肩膀：“阿國是我的救命恩人，現在他傷了腦袋，什麽都不記得了，我總不能趕他走吧。”
袁君出主意道：“大族長不是一個人住麽，你讓他和大族長住去。”
葉八妹想了想道：“不好，阿國脾氣不太好，我怕他會惹怒族長。”
葉愛民媳婦也出主意道：“要不在村裏給他另起一間屋子，讓他一個人住？”
葉八妹想了想，覺得葉愛民媳婦的主意不錯。阿國遲早要另外辦戶口，總住在她家也不是辦法，總得有自己的家才行。
“這個法子好，只是族長們能讓他在咱們村建屋子？”
葉八妹佯裝擔心問道，其實她心裏已經有了主意。
葉愛民媳婦擼下一把艾草，壓了壓籮筐裏的艾草，把艾草壓實了才道：“總比讓他住你家好，你和族長們關系好，和他們提一提，他們會答應的。”
袁君也道：“我覺得族長們肯定會答應。”
葉八妹合上籃子，爽快道：“行，那我晚點去找族長聊聊這事。”
說著，她走到春秀旁邊，將籃子裏的艾草倒進春秀旁邊的籮筐，然後背上籃子，走到另外一邊去摘艾草。
山坡上的艾草很多，摘艾草的也不止葉八妹、袁君等人。
有人看到葉八妹和袁君等人在聊天，她們也三五成群聊了起來。
“她二嫂，八嬸子這是什麽意思，她真的要改嫁？”
“噓，小聲點，別讓八嬸子聽到咯。”
“是是是，咱們到那邊說去。”
“哎，八嬸子都一把年紀了，怎麽就······”
“別這麽說，那阿國叔雖然一把年紀了，可他長得年輕小夥子都好看，八嬸子動心很正常。”
“我是替愛國叔不值，他才去了不到一年，八嬸子就要嫁給別人了。”
“這都沒影的事，咱們別瞎說。”
“你不懂，黃花嫂子都親眼看見了。”
“看見什麽了？”
“還有什麽，看見八嬸子和阿國叔抱在一起親嘴了唄。”
“不能吧，八奶奶不像這麽不要臉的人，一定是黃花奶奶胡說八道，她那張嘴，一向臭得不行。”
“蒼蠅不叮無縫蛋，八嬸子和阿國叔要是真沒什麽，黃花嬸子怎麽會說他們的閑話。”
“你又不是不知道黃花嫂子的為人，在咱們村，有誰沒被她說過閑話？”
“也是，她那張嘴，見誰噴誰，無理都吹三天。”
“可是，我總覺得八嬸子和阿國叔怪怪的。”
“哪裏怪了？”
“我說不出來，總覺得他們站在一起特別合適，好像一家人似的。”
“大概是八嬸子和阿國叔都長得和善吧。”
“噓，別說了，八嬸子過來了。”
葉八妹徑直走過，那幾個說閑話的媳婦紛紛向她打招呼，葉八妹一一問好，拿著籃子將籃子裏的艾草倒進籮筐。
忙活了半天，葉八妹和春秀倆人一起摘了一扁擔艾草，眼看快到中午十二點了，葉八妹喊出春秀回家，由春秀挑著扁擔下山。
葉八妹走了，袁君和葉愛民媳婦也跟著離開，一行人緊挨著下山，一路有說有笑。
回到家，春秀打了好幾桶井水上來泡艾草，艾草味苦，想要做出好吃的艾糍，首先要用井水泡艾草，然後用石灰水熬煮艾草，用石灰水煮過的艾草能讓糍粑變得不粘手。
葉八妹回房間換衣裳，換完衣裳開始做午飯。
吃過了午飯，葉八妹和春秀開始做艾糍，艾糍有花生餡的和芝麻餡的。阿國向來喜歡吃花生餡的，葉八妹打算做一百多個花生餡的艾糍，幾十個芝麻餡的艾糍。
一百多個艾糍可是一個大工程，葉八妹和春秀忙了一個下午，才把一百多個艾糍包好。葉八妹拍著後背到正廳休息，春秀負責搬艾糍到廚房下鍋蒸。
臨近傍晚，葉大壯等人回家，一進屋便聞到了青翠的艾草香。
“娘，咱家的艾糍蒸好了？”
葉八妹懶懶地擡起眼瞼，打了個哈欠道：“還沒，你媳婦還在廚房忙活，應該快好了。”
葉大壯放下鋤頭，轉身進了廚房。
阿國緊跟著放下東西，走到葉八妹旁邊，溫柔道：“累著了？”
葉八妹點累點頭：“包了一下午艾糍，腰累得直不起來了。”
阿國二話不說伸手去給葉八妹揉腰，在他們看來，夫妻之間互相揉腰是很正常的事情，無奈葉大壯不知道阿國的身份，當他看到阿國給葉八妹揉腰，而葉八妹溫柔地撫摸阿國的耳尖的時候，嚇得掉了嘴裏咬著的艾糍。
艾糍掉到地上，發出‘吧嗒’一聲響。
葉八妹扭頭看向葉大壯，懶洋洋道：“還不快撿起來，艾糍粘性大，黏住了地面可不好清理。”
葉大壯緩過神來，真想上去推開阿國，不讓他靠近葉八妹。
不過他只是想想而已，想到葉八妹剛才的溫柔神態，他狠不下心不讓阿國靠近葉八妹。
嘆了口氣，他轉身去屋外拿掃把，拿了掃把後狠狠地清掃地上的艾糍，只把艾糍當成阿國，恨不得把渾身的力氣都用在他身上。
葉八妹只當葉大壯有力氣沒出使，沒說什麽，任由葉大壯拿艾糍出氣。
阿國嘴角掛著淺笑，打趣葉大壯道：“大壯啊，艾糍粘性大，你越用力它粘的越緊，得用巧勁。”
葉大壯回嘴道：“可不，跟牛皮糖似的。”
他這話一語雙關，明面上是在說艾糍，實際上說的還是阿國。
阿國笑笑不語，繼續給葉八妹揉腰。
因為做了不少艾糍，家裏沒有另外煮飯，一家人拿艾糍當晚飯。剛煮好的艾糍又軟又糯，咬上一口清爽又彈牙，咬上第二口，甜滋滋，軟軟糯糯，怎麽吃都吃不夠。
不過艾糍畢竟是糯米糍的一種，不好消化，一連吃幾個便有些胃脹氣，吃不了太多。
一家人吃了艾糍，插上桃樹枝便洗洗睡了，明天是清明節，得早早起來準備祭拜事宜。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清明節這天下起了蒙蒙細雨，一大早，族長和村長一起組織村裏人準備祭祀的事情。
徐水村有一個共同的老祖宗，每家每戶都要出一個男人去給老祖宗掃墓。葉八妹家往年都是葉大壯幾兄弟輪流，這幾年葉二壯等人去了外邊工作，有時候趕不回來掃墓，便讓葉大壯、葉六壯和葉七壯三兄弟輪流。
今年剛好輪到葉七壯，一大早，葉七壯便去了祠堂，和其他人一起準備掃墓的前期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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