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刮過一陣風，吹得樹葉簌簌作響，微風吹拂，揚起了黃濤額頭上的碎發。他掃了一下劉海，沈下目光陷入思考。

心裏有兩個小人在說話，一個說‘去啊，當然去！葉國民那個蠢貨去過京都，而他卻沒去過，這顯得自己多沒本事。不管了，哪裏葉八妹挖了坑，也要去京都走一遭。’

一個說‘不去，打死也不去，葉八妹心肝特別黑，她哪裏會將這麽好的差事給別人做，哼，肯定還是心懷鬼胎，對他不懷好意。’

葉八妹看他擰緊眉心，暗笑嘀咕了一句‘這孩子疑心病很重啊’。

她也不催促，給足時間讓他思考，過了一會，只聽黃濤語氣猶豫問道：“為什麽是我，你不是很討厭我嗎？”

是了，每次葉八妹看他的眼神都帶著不滿，她一定是很討厭他，既然如此，為何還要找他去京都？

他真的不懂，實在搞不懂。

“看來我不說明白，你是不會答應了。”

葉八妹看向黃濤，淡笑道：“我承認因著你騙了國民，所以我有點不喜歡你，覺得你這個人過於急功近利和自私。

不過，我只是有點不喜歡你而已，更多的是對你的欣賞，你很聰明，若是能將你的小聰明用在正事上，必然能取得一番成就。

我找上你，不是因為信任你，只是覺得你能勝任我要你做的事情。我算是半個商人，在商言商，這次去京都，我付給你報酬，你幫我把事情辦好，咱們是暫時的合作關系。

當然了，你要是還不放心的話，可以拒絕。”

黃濤沈思幾秒，目光從猶豫不定變得堅定起來，認真道：“我去。”

拼了，他就信葉八妹一次！

葉八妹連說了幾個好，然後將讓他倆去京都要做的事情告訴了他們。聽完後，葉國強神色不變，頗為得意道：“奶奶，這事我肯定給您辦妥了！”

黃濤一臉菜色，心想：說什麽信任他，到頭來原來是讓他去京都當騙子。

葉八妹從懷裏掏出兩個荷包，一個給了葉國強，一個給了黃濤。

“裏面各放了一千塊錢，是你們的此次去京都的費用。記住你們要扮演的是兩個剛從鄉下去大城市的富豪。俗話說，佛靠金裝、人靠衣裝，去到京都，別急著找旅館，先去買一身行頭，將自己捯飭好，讓人一看就知道你們是富豪。還有，京都魚龍混雜，你們要註意安全，要是遇到麻煩了就裝傻，裝不過去了在表明身份，明白嗎？”

葉國強轉了轉眼睛，他不怕去京都，只是覺得帶著黃濤去有點累贅，在他看來黃濤打不能打，腦子轉得又不夠他快，半點用處也沒有。

但是葉八妹幾人點明要他，想來是覺得他有用，至於在什麽方面有用，他暫時還沒看出來。

葉國強打量著黃濤，邊看邊搖頭，直看得黃濤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黃濤翻了個白眼，虎著臉道：“你什麽眼神？”

葉國強收起冷意，撓了撓頭發，憨笑道：“哈哈哈，我沒看你。”

葉八妹看出了葉國強對黃濤的不滿，也看出了黃濤對葉國強的不以為然。不過，她不打算調和，笑道：“我找人買了下午的票，你們吃過午飯就出發吧。”

說完，完全不給他們反駁的機會，立身離開，腳步生風，不過幾秒鐘就走遠了。

走出家門，她去了袁君家，走進屋，見袁君在指點工人壘竈臺，走了過去，湊近她耳邊輕聲道：“老姐妹，陪我去一趟徐水鎮好不好？”

袁君家請了十幾人建屋子，不過是幾天的時間，已經建好了毛坯房。農村不講究，建好了毛坯房，裝上木門，按上木床，請人吃了飯，就可以直接入住了。

她家定了明天請吃新屋飯，等竈臺弄好了，就要燒鍋請竈神。

這個時候，袁君本來也打算去一趟徐水鎮，家裏的香寶蠟燭都被燒光了，想要去鎮上買些回來請神。

恰好葉八妹來了，她笑道：“我正要去鎮上，你就來了，走走走，咱們去一趟鎮上。”

走了幾步，她停下腳步，轉身喊道：“老頭子，我和老姐姐去鎮上一趟，你出來看著竈臺。”

“哎，你去吧，我會看著。”

袁君拉過葉八妹的手，親熱道：“老姐姐，你還記得新屋開火要買什麽不？我和老頭子琢磨了一晚上，也沒琢磨明白過來。”

村裏若是有結婚、孩子滿月以及新屋開火這類喜事要辦，都會請村裏的長輩張羅東西，免得失了禮數。只是，村裏老一輩都走了，葉八妹等人成了村裏最老的一輩，加上好些傳承在六七十年代斷了層，以至於刪減了很多習俗。

蓋屋子是大喜事，袁君曾是個富家小姐，本質上很吃老一套，她想著自家建大瓦房是一件大喜事，既然是大喜事，那就應該把舊習俗都撿回來，大操辦一場。

可惜她對這等事一知半解，問過自家老頭子，他也不甚了解，而唯一對舊習俗有所了解的黃大仙又出遠門了，沒辦法，她只好向葉八妹求助。

葉八妹啊了一聲，眼神迷茫，訕笑道：“我也不知道，要不我們去問一問大族長？”

袁君垂下眼角，嘆氣道：“我都問過了，他們都說不知道。”

葉八妹摟住袁君的肩膀，安撫道：“你也別洩氣，咱們不知道，鎮上的香燭店老板說不定會知道，咱們可以請教他們。”

袁君的眼睛亮了起來，瞬間滿血覆活：“我怎麽沒想到，咱們快走，早點買完早點回來，別耽誤了下午的事情。”

葉八妹看袁君事多人忙，拉住她道：“老姐妹，我這次去鎮上有事要辦，可能沒這麽快回村，我看你事情挺多的，要不咱們一起去，回的時候喊人載你先回村？”

袁君撅起嘴巴，悶悶道：“你要辦什麽事情，要忙多久？”

葉八妹也不瞞他：“我打算去二顧茅廬，食誘韓立。”

聽了葉八妹的話，袁君覺得挺有趣，猶豫了一會道：“我跟你去辦事，至於買香寶蠟燭的事，我讓兩個媳婦去就好。”

說著，她轉身往回走，喊來大媳婦和兒媳婦，囑咐好她們要辦的事情，蹦跳著走回葉八妹身旁，顯然心情很不錯。

葉八妹還沒問她為什麽這麽高興，她笑瞇瞇道：“我也到了享兒孫福的年紀了，以後有什麽事情都讓兩個媳婦去操心，省得自己一把年紀了還想事情想得睡不著覺。”

葉八妹十分讚同袁君的話，她家的事情基本交給了春秀去管，正所謂無事一身輕，想要活得青春長壽，還得少管閑事。

倆人如同二八年華的少女般騎上自行車，興致勃勃地去了徐水鎮，到了鎮上，先將車放到粥店鎖上，然後拉著手去菜市場買食材。

葉八妹問過周建國，知道韓立最喜歡吃雞，特別是‘乞丐雞’。知道了他的喜好，葉八妹打算做一回‘乞丐雞’，食誘一回韓立。

去菜市場買了活雞以及調味料，倆人拿著東西去了周建國家附近的空地。葉八妹去周建國借來鋤頭、木柴和火柴。

先是在空地上挖了一個坑，用挖出來的土壘了土竈。葉八妹讓袁君在外邊看著東西，她拿著雞和調味料去周建國家殺雞。

周老娘知道葉八妹要殺雞，事先幫忙燒了熱水。走進廚房，葉八妹將解開綁著雞爪的草繩，將一雙雞翅膀扭到一起，拔了雞下巴上的毛，閉上眼睛放了雞血。

做‘乞丐雞’用不上雞血，往雞血裏撒了一把鹽，加了一點水，攪拌幾下後放到一邊留給周家人吃。

去幹凈雞毛，往雞身上抹上調味料，葉八妹拿盆子裝著整只雞往屋外走。

沿途看到周老娘在織毛衣，高聲喊道：“嫂子，我留了一碗雞血在廚房，已經成型了，你們晚上煮了吃吧，”

成型指的是結成了塊的意思，雞血有除塵的功效，偶爾吃上一碗，十分有利於身體健康。

周老娘擡頭道：“那就謝謝啦。”

葉八妹笑道：“不用客氣，您忙吧，我走了。”

回到草地，她將木柴塞進土竈裏面，燒了一把火，燒出一堆木炭後，將包裹好的雞扔進土竈裏面，用棍子雜碎土塊，悶上一段時間，‘乞丐雞’就成了。

乞丐雞又叫黃土燜雞，用木炭和熱黃土燜制而成，色澤金黃，香味撲鼻，吃後唇齒留香，回味無窮。

看著黃土下不停冒出青煙，葉八妹上前踩了一腳，扭頭問袁君：“老姐妹，你聞到香味沒有？”

袁君站了起來，湊到土竈旁邊吸了吸鼻子，遲疑道：“好像聞到了，又好像沒聞到，會不會是埋得太深了，香味散不出來。”

這是不可能的，煙都能從冒出來，香味不可能出不來。

其實，葉八妹和袁君是在演戲，故意裝出外行的樣子，目的是為了引韓立上鉤。葉八妹特意去韓立家門口喊了好幾次做‘乞丐雞’，知道他偷偷出門了才開始燒竈燜雞。

葉八妹拿起鐵鏟，佯裝要鏟掉黃土，好看清楚‘乞丐雞’的情況。在她擡手準備開挖之時，韓立終於忍不住跑了過去，氣憤道：“住手，不會做‘乞丐雞’就別瞎做，站一邊去。”

他拿過葉八妹手上的鐵鏟，緊盯著眼前那堆黃土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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