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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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早就煮好了，初春還沒回溫，為防止白粥變冷，此時正放在煤爐上溫著。
李婉走進房間，從床底下拉出一個瓦缸，打開瓦缸的蓋子，伸手進去拿了六個鹹鴨蛋出來。這些鹹鴨蛋都是她自己腌制的，用的是土方法，看著不起眼，但是味道不比外面買的差。
她將鹹鴨蛋放進盆裏，重新蓋上瓦缸的蓋子，拿著裝鹹鴨蛋的盆往外走。
“八嬸子，這是我腌的鹹鴨蛋，不過這些鴨蛋才放進去不久，也不知道入味了沒有。”
葉八妹拿了一個鹹鴨蛋起來，用筷子在頂端敲了一個洞，然後將筷子伸入鹹鴨蛋裏面，攪拌幾下拿出筷子。
“許默媳婦，想知道鹹鴨蛋入沒入味，我教你一招百試百靈的方法。入味了的鹹鴨蛋蛋白清像水，蛋黃凝結成塊，你在雞蛋的頂端敲一個洞，然後將筷子放進去攪拌幾下，要是筷子沒把蛋黃攪碎，則說明鹹鴨蛋入味了。”
她把筷子揚起給李婉看：“你看，筷子頭上一點蛋黃也沒沾上，這說明你腌制的鹹鴨蛋入味了。”
“哎呀，還真是。”
李婉看著新奇不已，她拿過筷子，將筷子伸入鹹鴨蛋裏面捅了捅，果真是一點蛋黃也沒有。
她不信邪，連忙跑回屋裏，拿了一個雞蛋出來，用筷子戳了一個洞，然後將筷子進去攪了攪。
看著筷子頭上的蛋黃液，李婉佩服道：“八嬸子，這可真神了。”
其實一點也不神奇，不過是沒人關註過鹹鴨蛋的蛋黃而已，上輩子葉八妹很喜歡給曾孫子們做鹹骨粥吃，所謂的鹹骨粥，就是用鹹鴨蛋和燒骨熬成的粥。
煮鹹骨粥之前要先把鹹鴨蛋敲開，將蛋黃和蛋清分離，蛋黃留著在粥起鍋的十五分鐘前放下去，而蛋清則要用來腌制燒骨，這樣煮出來的鹹骨粥才會滋味綿長。
葉八妹笑笑不語，她拿著所有的鹹鴨蛋走到廚房裏面，拿出兩個鐵盤，將所有鹹鴨蛋的蛋清和蛋黃分離開來，蛋黃用菜刀切成絲拌上姜絲和黃生油。
蛋清倒入野菜盆裏，攪拌幾下後倒入白粥裏面。
野草熟的快，用煤火的話只需要煮上十五分鐘就可以了。
蓋上瓦煲的蓋子，葉八妹轉身去敲葉六壯和葉國強住的那間屋子的房門，昨晚從澡堂回來之後，葉國強跟著李順學了大半晚上怎麽開拖拉機，而葉六壯則和許默徹夜長談，也不知道談了些什麽，總之談了很晚才回來睡覺。
“嘭嘭嘭，六壯，國強，趕緊起床，準備吃早飯了。”
在葉八妹喊了幾聲後，葉國強爬了起來給他開門，他連衣服都沒有穿，開了門後又立刻跳上床，裹著被子，睡眼朦朧。
“奶奶，我才剛睡著不久，您就讓我再睡一會唄，我好困。”
葉八妹跟了進去，轉身關上門，小聲道：“趕緊起來，要是在自己家裏，我才懶得管你們起不起床，但是咱們現在住的是別人家，你們賴著不起床像什麽話？”
小白龍從葉八妹懷裏爬了出來，一躍跳到了被窩裏，順著被子爬到葉六壯的臉上，他伸出爪子拍了葉六壯一爪子。
“老婆子別生氣，我替你教訓他們。”
說著，他又拍了葉六壯一爪子。
葉六壯正夢到自己在數錢，忽然天上閃過一道閃電，那道閃電直接劈到他的腦門上，他被嚇醒。
他睜開眼睛，忽然看到自己臉上趴著一只蜥蜴，看到蜥蜴不嚇人，嚇人的是這只蜥蜴正用爪子拍他。
他一把抓住小白龍的爪子，揉了揉眉心道：“國強，你怎麽把咱們家的祖宗帶進來了？”
葉國強在被窩裏面悶悶道：“六叔，不是我帶過來的，是奶奶帶來的。”
葉六壯瞬間醒了，他往旁邊看去，看到了葉八妹後，他連忙扯出笑臉，摸了摸小白龍的脊背道：“娘，您怎麽過來了？”
小白龍切了一聲道：“老婆子，這逆子竟然摸我的屁股，我的屁股可是屬於你的。”
葉八妹瞪了小白龍一眼，暗罵他沒皮沒臉。
但是她這一眼看在葉國強的眼裏卻不是在瞪小白龍，而是在瞪他。
他趕緊爬了起來，拉過毛衣和襖子套到身上，下床穿好鞋子之後，恭恭敬敬地將小白龍送到葉八妹面前。
葉八妹拿過小白龍，輕聲道：“趕緊叫國強起床洗漱，早飯已經煮好了。”
“知道了，娘。”
葉六壯點頭哈腰送葉八妹出門，等她出門後，他回屋裏掀開葉國強的被子，壓低聲音道：“臭小子，你奶奶來了，怎麽不提醒我？”
葉國強冷得抱住肩膀，拉過床頭的衣服，邊往身上套衣服邊道：“六叔，我叫你了，但是你睡得跟死豬似的，我都喊你幾聲了你也不醒。”
看著葉國強一副無辜的樣子，葉六壯很想動手打人，但是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他得趕緊帶著葉國強出去洗漱。
另一邊，葉八妹帶著小白龍回到飯廳，她走到門口喊：“許默媳婦，該叫許默和許清起床吃早飯了。”
“好嘞，八嬸子，您先坐會，我很快就來。”
葉八妹拉了張椅子坐下，小白龍摸了摸肚皮，耷拉著犄角道：“老婆子我好餓。”
葉八妹點了點他的犄角：“先忍著，很快就能吃早飯了。”
小白龍順著她的指尖爬到她的手背上，用尾巴將自己撐了起來，他瞇著眼睛道：“老婆子，給我點力量吧，不然我都要爬不動了。”
看著他可憐兮兮的樣子，葉八妹罵了句老不正經，隨後湊過去在小白龍的額頭上親了一口。
小白龍轉了個圈圈，中氣十足道：“滿血覆活！老婆子，你需不需要我給你點力量。”
葉八妹拍了他一巴掌，沒好氣道：“滾！”
小白龍當真在她的手背上滾了幾圈，滾完後一臉‘我很聽話的，你要獎勵我’的樣子瞅著葉八妹。
葉八妹正要動手打他，這時候李婉抱著許清走了進來，她將許清放到葉八妹旁邊。
許清揉了揉眼睛，他伸手去抓小白龍。
“奶奶，這只蟲蟲真可愛！”
他摸著小白龍的下巴，笑得合不攏嘴。
李婉嚇得一時忘了動作，等她反應過來後，她上前抱走許清，打了他的手一下罵道：“那是八奶奶的寵物，只有八奶奶才能碰，你碰了會被它咬的知道嗎。”
許清才不信李婉的話，他剛才就碰了它，根本沒被它咬。
他從李婉身上扭下地，蹭蹭幾步跑到葉八妹旁邊，伸手要去摸小白龍。
小白龍退後幾步，齜牙咧嘴威脅他。
許清收回手，楞楞地看著小白龍。
“媽媽，他想要咬我。”
葉八妹笑道：“別怕，只要你不碰他，他是不會咬你的。”
小白龍接話道：“就是，除了八妹，我誰也不咬。”
葉八妹拍了小白龍一巴掌，扭頭看向李婉道：“許默媳婦，我想他們應該洗漱好了，咱們先把早飯拿過來吧。”
李婉連連說好，她轉身出門，葉八妹站起來跟了出去。
李婉盛了七碗粥放到桌上，葉八妹則捧著蛋黃拌姜絲跟在後面往屋裏走。
過了一會，許默、葉六壯和葉國強三個人前後腳走進屋。
許默吸了吸鼻子：“好香啊，媳婦，你做了什麽好吃的？”
李婉拉他坐下，笑道：“我哪裏會做什麽好吃的，今天的早飯是八嬸子做的。八嬸子的廚藝非常了得，你看那盆東西，你猜得到盤裏的是什麽東西嗎？”
許清看向桌子中間，只見那裏放著一盤菜，盤裏面有細如針眼的絲狀物，顏色有淺黃和深黃，看著像是姜絲。
他問：“姜絲嗎？”
李婉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除了姜絲還有呢？”
許默上前去仔細瞧，但是他左看，右看，都看不出另一種油汪汪的深黃色絲狀物是什麽東西。
“我看不出是什麽東西。”
他扭頭問葉六壯：“六壯兄，你能看出是什麽東西嗎？”
葉六壯當然看出來了，只是他不打算告訴許默，淡笑道：“看不出來。”
他心想：他娘的刀工還真是厲害，竟然能將蛋黃切成頭發絲。他還是先別告訴許默答案吧，等他吃完後自然就猜出來了，現在先留點懸念。
許默見在葉六壯這邊問不出東西，轉而看向葉八妹問道：“八嬸子，您就告訴唄？”
葉八妹笑道：“你吃了就知道了，別站著了，都坐下吧。”
許默等人一一落座，葉八妹攪拌了幾下野菜粥，夾了一筷子蛋黃拌姜絲到粥上面，然後將小白龍提到碗沿，給了他一個‘趁熱吃’的眼神。
小白龍在葉八妹指尖上吧唧了一口，撒嬌道：“我餓的動不了了，老婆子，你餵我好不好？”
葉八妹沒搭理他，夾了一筷子姜絲到碗裏，攪拌幾下粥，捧起碗喝了一口粥。
野菜味鮮，鹹鴨蛋味鹹，再加上提味的姜絲，一口粥送進嘴裏，暖暖的，辣辣的，如同沐浴了一場春雨一般，渾身的毛孔舒張開來，隨風扭動。
許默夾了一筷子蛋黃送進嘴裏，咀嚼幾下，整個舌尖被香味侵/襲，他趕緊喝了一口粥，隨著溫熱的菜粥下肚，忍不住發出一聲喟嘆。
“真好吃，八嬸子，您的粥是怎麽煮，怎麽這麽好吃。”
葉八妹謙虛道：“都是你媳婦熬出來的粥好，所以你才會吃著好吃。”
李婉笑道：“我的白粥煮得再好也是白瞎，要沒有您的野菜提味，也不過是寡淡的白粥而已。對了八嬸子，你們一會有什麽打算沒有？”
葉八妹想說去找燒鴨師傅比賽，但是葉國強在他開口之前搶話道：“奶奶，我想去批發市場看一看，您帶我們去好不好？”
他昨晚聽李順說南鄉的批發市場人山人海，那裏的商品琳瑯滿目，多得看不過來。
葉八妹想著難得帶葉國強出來玩，既然他想要去批發市場，那就去一趟吧。
她點了點頭道：“咱們一會去批大市場瞧一瞧，然後去找燒鴨師傅切磋。”
許清扭頭看向李婉道：“媳婦啊，反正你在家裏也沒什麽事，你一會陪八嬸子他們去一趟批發市場唄？”
李婉嗯了一聲道：“我也是這樣想的，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不如跟著八嬸子他們出去逛逛。”
接下來的行程就這樣說好了，吃完早飯後，許默和葉六壯出門去找適合的鋪子開代銷點，而葉八妹等人則出發去批發市場。
批發市場距離他們住的地方還算遠，出了村口後，李婉攔了兩輛三輪車，她帶著許清坐一輛，葉八妹和葉國強坐一輛。
二十分鐘後，一行人到了批發市場一條街的街口，李婉走到葉八妹旁邊，脆聲介紹道：“八嬸子，這就是聞名南鄉的批發市場，這裏人多，小偷也多，咱們進去後可得將錢包拿好，當心被偷。”
葉八妹連說了聲好，她往左邊走，走到第一間店鋪門口，往裏面看，能看到裏面擺著不少的鞋子。
葉國強湊到葉八妹旁邊，看著裏面的鞋子移不開眼：“奶奶，這裏的鞋子真好看，比我咱們在家裏買的鞋子好看多了。”
葉八妹心想這是當然的，他們那邊的衣服和鞋子都是從南鄉這邊拿貨，很多時候拿的都是過季的東西。
葉八妹摸了摸葉國強的頭發問：“咱們進去看看？”
葉國強搖頭道：“還是不了，咱們又不買，在門口看看就算了，別進去了。”
他說是這麽說，但是眼睛卻直勾勾地看著裏面的鞋子。
小白龍哼了一聲道：“國強這小子奸詐，他想哄你給他買鞋子呢，老婆子，你別搭理他。”
葉八妹拍了拍小白龍所在的位置，隨後推著葉國強走進鞋店。
店裏面放著很多鞋架子，鞋架子上擺著各式各樣的鞋子，有擦得程光瓦亮的牛皮鞋，有嶄新的回力鞋，有花花綠綠的解放鞋。
葉八妹拿起一雙皮鞋看了看，她想給葉六壯買一雙皮鞋，葉六壯作為八妹醬菜的總銷售人，他代表著他們醬菜廠的門面，若是把他打扮得西裝革履，想來能讓他在談生意的時候被人高看幾眼。
她摸了摸鞋面，又摸了摸鞋子裏面，皮是真皮，就是制作比較粗糙，摸起來有點硬。
小白龍撞了撞她的胸口，噴著鼻息道：“老婆子，你要給別的男人買鞋子？不行，我生氣了！”
葉八妹輕聲道：“這是給六壯買的鞋子，你生什麽氣？”
小白龍哼了一聲道：“我都沒穿過你買的鞋子呢，他憑什麽能穿。”
葉八妹心裏無奈極了，小白龍混起來的時候非常難纏，她只好道：“你要是穿得下的話，我也給你買，可惜你穿不下啊。”
小白龍哼了一聲道：“我雖然穿不了鞋子，但是我可以穿衣服啊，老婆子，現在天這麽冷，你都不關心我穿沒穿衣服，你以前都不讓我光著膀子出門的，但是現在你都不在乎了。”
葉八妹翻了個白眼，心想他現在在別人的眼裏就是蜥蜴和蜘蛛，她為什麽要關心他穿沒穿衣服？要是她真給他穿了衣服，那才叫奇怪吧？
小白龍見葉八妹不說，頂了頂她的胸口幽怨道：“哎，老了老了，兒子不理，婆娘不愛了。”
葉八妹被他說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小聲道：“閉嘴，我給你織一條毛巾可以了吧？”
“不行，你得織兩條，我戴一條，你戴一條，咱們戴著同樣的圍巾走出去，別人一看就知道我是你的人。”
葉八妹被小白龍說得心服口服，揉了揉發紅的耳尖暗罵小白龍老不羞。
葉國強拿著一雙解放鞋過來，興致勃勃道：“奶奶，這雙鞋真好看，要是我能穿著這樣的鞋子上山砍柴的話，一定能看好多好多的柴。”
葉八妹笑道：“行了，不就想買鞋子嗎，別找理由了，我給你買。”
她一共買了兩雙鞋子，一雙皮鞋，一雙解放鞋。
出了鞋子店，往前走有賣烤地瓜和炒栗子的攤販。
“八嬸子，你們餓不餓，要不咱們去買幾根烤地瓜在路上吃？”
李婉看了眼旁邊的攤販提議道，烤地瓜的味道很香，時不時飄到她的鼻尖，她還真的有點餓了。
“好啊。”
葉八妹也饞炒栗子。因為她愛吃炒栗子，以前葉愛國一到栗子成熟的季節就會上山去摘栗子，等到了冬天，他每個星期都會給她做炒栗子吃。
他把栗子炒好，剝了皮，插上竹簽放到桌面上，在葉八妹織毛衣的時候，時不時地餵上她一口。
今年因為葉愛國走了，他摘回來的栗子都在做白飯那天全部煮了，她是半顆栗子都沒嘗過。
她跟著李婉走了過去，看了看架子上的栗子，問道：“老板，你這的炒栗子和烤番薯怎麽賣？”
攤販往手上呵了一口氣，笑瞇瞇道：“炒栗子五毛錢一包，烤地瓜八分錢一根。”
“這麽貴？”
葉國強驚呼，在他看來番薯和栗子都是每家每戶都有的東西，這樣的東西竟然要賣幾毛錢，實在是太貴。
他拉了拉葉八妹，小聲道：“奶奶，咱們回去自己烤吧，別在這買了。”
葉八妹笑道：“咱們不買烤番薯，買些炒栗子好不好，奶奶想吃炒栗子了。”
葉國強看著葉八妹一副非吃不可的樣子，磕巴道：“那，那就買吧。”
葉八妹心花怒放，掏出錢找攤販買了三包炒栗子，一包給了李婉，一包給了葉國強，一包自己拿著。
炒栗子不像番薯能拿在手上邊吃邊走，李婉提議到旁邊的公園坐一會。
一行人拿著東西轉了個方向去公園。
南鄉的公園名叫南鄉公園，免費不收門票錢。
李婉帶著葉八妹等人走到公園的假山旁邊坐下，這時候公園裏面人不多，一眼看過去只有幾個老頭子在樹下下象棋。
葉八妹將炒栗子放到石桌上，拿了一個出來掰開後放進嘴裏嘗了嘗，因為這是用糖炒的栗子，吃起來有點甜，咬碎後粉粉糯糯，很好吃。
一連吃了幾個，葉八妹停下了手，她拿出手絹擦了擦手，將小白龍從懷裏拿了出來。
小白龍情緒似乎不高，他扒著葉八妹的手指一動不動。
葉八妹點了點他的犄角，小聲道：“怎麽了？”
小白龍嘆了口氣道：“老婆子，我說過每年都要餵你吃栗子的，但我今年失約了。”
葉八妹明白他的意思，他大概是失落吧。
小白龍不會說話那會她也經常感到失落，她習慣了在睡覺前和葉愛國聊天，但是他變成小白龍後，她就只能自己和自己聊天，真是又失落，又不習慣。
葉八妹剝開一個栗子，掰開兩半，將一半塞到他的嘴裏：“你餵了我三四十年，剩下的日子該我餵你。”
小白龍舔了舔葉八妹的指腹，笑道：“老婆子，以前都是我主動親你，以後的日子，該你主動親我了吧？”
葉八妹將另一半栗子塞到小白龍的嘴裏，冷聲道：“閉嘴！”
這老東西，越來越沒皮沒臉！
李婉看葉八妹總是自言自語，不由得推了推葉國強，小聲問道：“國強啊，你奶奶和誰說話呢？”
葉國強塞了一顆栗子到嘴裏，無所謂道：“和祖宗唄。”
李婉茫然地看著他，追問道：“和祖宗？”
葉國強吮吸了下手指頭，指向小白龍道：“就是那個玩意，那可是奶奶的命根子，她時不時就會和那玩意聊幾句。”
李婉還是不懂，那蜘蛛又聽不懂人話，和它聊天有什麽意思？
當然了，有沒有意思那是別人家的事情，她沒必要管。
她剝開一個栗子放到許清的嘴裏，小聲道：“兒子吶，記住媽媽的話，媽媽不在的時候不要靠近八奶奶，知道嗎？”
許清嗯了一聲，抓過一個栗子放到李婉手裏要她剝。
吃完所有的栗子，一行人繼續往前走，穿過幾間小吃店，他們去到了一家賣布的店門口。
這時，忽然聽到遠處有人喊：“來人啊，捉小偷。”
葉八妹趕緊拉住葉國強，擔心他被旁邊的人撞走。
過了一會，只見遠處跑來一個人，那個人後面追著一群人。
前面那個人朝葉八妹等人的方向掃了一眼，然後直奔著他們而來，他跑到葉八妹身後，伸手推了葉八妹一把。
葉八妹踉蹌了一下，撲到葉國強身上。
葉國強看葉八妹差點被人推倒，頓時生氣了，他扶好葉八妹後，拔腿追了上去。
葉八妹想拉他沒拉住，只好朝他喊：“國強啊，你小心點，註意安全。”
她拉著李婉快步跟了上去，但是她們的體力到底比不上年輕的小夥子，跟了一段路，他們停下直喘氣。
李婉順了順葉八妹的後背，安撫道：“八嬸子您別擔心，國強長得人高馬大，肯定會沒事的。”
葉八妹喘了一口氣：“但願吧，咱們快追，我擔心國強出事。”
他們又快步往前走，走了幾條街後，發現前面圍著一群人，他們趕緊走了過去。
擠開人群，葉八妹看到葉國強壓著一個人在打。
“打死你個混蛋，偷東西就算了，你竟然還敢撞人，撞人就算了，路上那麽多人你不撞，你竟敢撞我奶奶，真是撞到閻王爺面前來了！”
小偷連連求饒，軟聲道:“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你別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葉國強哼了一聲，照著他的下巴又打了一拳：“現在才知道了錯了？可惜晚了，你推我奶奶的時候怎麽不知道錯了，我今天非把你打殘不可！”
葉八妹看葉國強下手又快又狠，怕他真的把人打死，連忙上前勸道：“國強別打了，咱們帶他去找公安。”
葉國強抓住小偷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算你小子走運。”
要是葉八妹不勸，他是要打殘他的。
人群中擠出來幾個人，他們走到葉八妹和葉國強旁邊，其中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道：“太感謝了，小夥子，真是太感謝你了！”
他看了看葉國強，又看了看小偷，疑惑道：“錢包呢？”
葉國強哪裏知道錢包在哪，他全副精力都在追人上面，根本沒註意到錢包。
他晃了晃小偷，問道：“人家問你呢，錢包呢？”
小偷哎喲一聲，喘氣道：“半路上扔了。”
男人著急問道：“丟哪了？”
葉八妹看了眼人群，接話道：“別在這裏問，先生，咱們到一邊說兩句可以嗎？”
男人看了眼葉八妹，點頭答應了。
倆人並排著走到一邊，葉八妹問道：“先生，看你的臉色，想來你的錢包裏面應該有不少貴重的東西吧？”
男人警惕地看著葉八妹，聽了她的話，他懷疑她想要找他要東西，要不到東西就不會給他找錢包。
他幹巴巴道：“也沒什麽貴重的東西。”
葉八妹猜到了他的想法，無奈道：“先生，我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你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問錢包的下落不妥。咱們何不帶著小偷到沒人的地方再打探錢包的下落。”
男人一想也是，剛才葉八妹要是不攔著，恐怕小偷已經說出了錢包的位置。那裏人那麽多，難免會有人搶先去拿了他的錢包。
男人收起釋放出來的防備，笑道：“嬸子，我叫李東，感謝你們幫我抓小偷。”
葉八妹擺了擺手：“別謝我，要謝去感謝我的孫子吧。好了，我該說的都說了，咱們過去找他們吧。”
李東連連說好，回到人群中，李東看著小偷道：“你帶我們去找錢包，不許說話。”
小偷用力點頭，被葉國強抓著往前走。
原來剛才被葉國強追的時候，他將錢包扔到了某條街的垃圾桶裏，他帶著葉八妹等人去了那條街，找到那個垃圾桶後道：“就在這裏。”
葉八妹看向李東：“李先生，你找找吧。”
李東瞪了小偷一樣，皺起眉頭伸手進入垃圾桶，摸了摸，他摸出了自己錢包。
垃圾裏什麽都有，只見他的錢包上沾滿了黃黃綠綠的東西。
李東挑起眉頭，嫌棄地看著錢包。
葉八妹上前道：“你看看錢包裏的東西有沒有少。”
聽了她的話，李東這才走到一邊拉開錢包的拉鏈，數了數裏面的東西，確定沒少後他抽取出兩百塊錢。
他回身將兩百塊錢遞上：“小夥子啊，這是感謝你見義勇為的謝禮。”
葉國強扭頭，傲嬌道：“不要，我捉賊又不是為了你，要不是他撞了我奶奶，我才懶得搭理他。”
葉八妹掃了葉國強一眼，暗想：瞎說什麽大實話。
葉國強癟了癟嘴，接了句話：“這小偷是給你還是怎麽滴？”
李東拿著錢站到一邊，他現在挺尷尬的，感覺手上的錢有點燙手。他就不明白了，怎麽會有人連錢都不要呢，實在是太有氣節了。
他看向葉國強道：“小夥子，你的這份情我記下了，以後你有事只管朝我張口，我一定竭盡所能幫助你。”
葉八妹擺手道：“不用，他還是孩子，受不住這麽大的禮。”
李東連說要的要的，葉國強小聲嘀咕：什麽時候能去公安局啊，我手都酸了。
葉八妹聽到了他的話，看向李東道：“李先生，咱們先去一趟公安局吧，其他的事情，一會再說。”
“好，咱們先去公安局。”
李東上前抓住小偷的左手，將他的雙手掰到身後：“那麻煩你們陪我走一趟了。”
葉國強抖了抖酸麻的雙手，走到葉八妹的旁邊。
到了公安局，李東將事情的經過和公安門說了一遍，然後將小偷交給了公安。公安找葉八妹等人錄了筆錄。
錄完筆錄後，一行人離開公安局，出了門口，李東攔在葉八妹等人前面，誠懇道：“嬸子，這是我的名片，你們要是有需要幫忙的話，可以按名片上面的地址去找我。”
葉國強掃了一眼名片，拉著葉八妹到一邊道：“奶奶，他是賣拖拉機的！”
葉八妹不明所以，賣拖拉機就賣拖拉機唄，有什麽好激動的？
葉國強見葉八妹不明白，又道：“奶奶，咱們不是要運醬菜去鎮上賣麽，咱們買一輛拖拉機唄？”
葉八妹內心是拒絕的，比起拖拉機，她更想等小四輪出來後買一輛小四輪。
葉國強見葉八妹不為所動，搖了搖她的手撒嬌道：“奶奶，咱們買一輛拖拉機吧，我已經學會開拖拉機了，以後可以負責給您運貨。”
葉八妹琢磨了一下，買一輛拖拉機的錢她有，可是她有必要買一輛拖拉機嗎？
她沒答應葉國強，只是軟了語氣道：“再說吧，你去問問他們家的拖拉機怎麽賣，要是咱們買得起的話再說。”
她記得買拖拉機好像挺麻煩的，既要拿票又要有介紹信什麽的。
葉國強猛點頭，他快步上前，拉著李東的手親熱道：“叔叔，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果不其然，我猜對了。”
聽了葉國強的話，李東有點恍惚，一臉茫然地看著葉國強，心想：這個人剛才還對他愛搭不理，怎麽突然間態度變了這麽多，實在奇怪。
葉國強無視李東的表情，接著道：“叔叔，你真是賣拖拉機的？你家的拖拉機怎麽賣？貴嗎？”
他這麽一說，李東明白了，低聲道：“你想要拖拉機啊？”
葉國強猛點頭，李東小聲道：“拖拉機不便宜，你能做主嗎？”
葉國強搖頭，坦然道：“我不能，但我奶奶能。”
李東點頭表示明白，轉身看向葉八妹道：“嬸子，您孫子說的事情，您好好考慮，要是真的想要的話，可以按名片上面的地址找我。”
他這算是給了葉八妹一個保證，只要她想買，他就能幫忙給她搞一輛拖拉機。
“那就先謝過李先生了。”
葉八妹點頭致謝，隨後找了個理由先離開。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也沒心情繼續去逛批發市場了，葉八妹提議道：“許默媳婦，咱們去找燒鴨師傅吧？”
她迫不及待要和他比試了。
李婉說好，走到街邊上找了兩輛三輪車，載著他們回家。
燒鴨店離他家不遠，李婉的意思是先回家放下東西後再去找燒鴨師傅。
放下鞋子，葉八妹喝了一碗熱水，著急道：“許默媳婦，咱們走吧？”
小白龍不滿道：“哼，我不高興了。”
葉八妹小聲問：“你怎麽又不高興了？”
小白龍低聲道：“你都急著去見野男人了，我怎麽高興得起來？”
葉八妹冷漠臉：“哦。”
她將小白龍塞回懷裏，敲了敲李婉的房間。
李婉正在換衣服，她穿上家裏穿的外套，打開門道：“八嬸子，您別急，等我哄睡清清後咱們就去。”
許清有睡午覺的習慣，她每天中午都會哄許清睡上半個小時。在回來的路上，許清已經開始打哈欠了，顯然已經困了。
“好吧，那你哄睡他後過來找我。”
葉八妹關上門，轉身往回走，走到門口，葉國強跑了過來，挨著她蹭了蹭道：“奶奶，咱們什麽時候去買拖拉機？”
“等你六叔回來了再去。”
“六叔什麽時候回來？”
她怎麽知道，葉八妹揉了揉太陽穴：“我不知道，你別急，李先生既然已經答應了我們，肯定就不會反悔，咱們一定能買上拖拉機。”
葉國強半信半疑，以前他找她娘買冰棍吃，她娘也是這樣和他說，說什麽你別急，賣冰棍的就在那裏，只要他沒走，咱們肯定能買上冰棍。
結果他還是沒吃上冰棍，因為冰棍已經賣完了。
葉國強搖了搖葉八妹的手，撒嬌道：“奶奶，咱們明天就去好不好？”
葉八妹拒絕道：“不行，咱們明天要去找鋪面，而且咱們還有幾天才走，這麽早買了拖拉機放哪裏去？”
葉國強想也沒想道：“就放在這裏啊？”
葉八妹點了點他頭道：“你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啊，咱們只是客人，住在許默家已經很打擾人家了，你怎麽還好意思在人家門口放拖拉機？”
葉國強被說服了，喪氣道：“那咱們什麽時候去買？”
葉八妹想了想道：“離開前一天啊。”
葉國強悶悶不樂道：“我知道了。”
“八嬸子，咱們現在去找燒鴨師傅吧？”
李婉從屋裏走了出來，許清本就困了，她哄了一會就將他哄睡了。
葉八妹推開葉國強，臉上笑開了花：“好，現在就去。”
李婉在前面帶路，葉八妹拉著葉國強跟在後面，走了幾分鐘後，三個人走到了燒鴨店。
燒鴨店不大，一眼能看到盡頭，燒鴨店門口有一個透明的櫃子，櫃子上掛著幾只燒鴨，幾只燒雞，幾塊燒肉，以及一些爪子。
看到有人上門，有個女人上前問道：“李婉又來斬料啊，這次想要點什麽？”
李婉拉過那個女人，湊近她的耳邊道：“梅梅啊，我這回過來不是來斬料的。”
她指了指葉八妹：“那是我老公的生意夥伴，她昨晚吃了你家的燒鴨後想要找你公爹比賽做燒鴨，你公爹在嗎？”
梅梅看了葉八妹一眼，壓低聲音道：“那位嬸子找我公爹比試做燒鴨？她看著不像會做燒鴨的人啊？”
李婉道：“人不可貌相，八嬸子手藝很好，她今天早上給我們做了鹹鴨蛋野菜粥，超級好吃，我足足吃了三碗。”
梅梅半信半疑：“真的這麽好吃？”
李婉推了梅梅一把：“別說這麽多了，你還沒告訴我你公爹在不在呢？”
梅梅低聲道：“公爹在後邊做燒鴨呢？這樣吧，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去問問我公爹的意思。”
“好，你去吧，快去快回啊。”
目送梅梅離開後，李婉走到葉八妹身邊道：“八嬸子，剛才和我說話的那個女人叫梅梅，她是燒鴨師傅的媳婦，她現在進去找燒鴨師傅。”
葉八妹點了點頭，快步走進店裏，她掃了一圈整個燒鴨店，重點看了看櫥櫃裏面的燒鴨。
那些燒鴨看上去顏色很不錯，聞起來味道也很香。
過了一會，梅梅帶著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走了出來。
葉八妹跟著李婉走了過去，李婉開口道：“權叔，這是八嬸子，她十分喜歡吃您做的燒鴨，所以想找您討教幾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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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婉走進房間，從床底下拉出一個瓦缸，打開瓦缸的蓋子，伸手進去拿了六個鹹鴨蛋出來。這些鹹鴨蛋都是她自己腌制的，用的是土方法，看著不起眼，但是味道不比外面買的差。
她將鹹鴨蛋放進盆裏，重新蓋上瓦缸的蓋子，拿著裝鹹鴨蛋的盆往外走。
“八嬸子，這是我腌的鹹鴨蛋，不過這些鴨蛋才放進去不久，也不知道入味了沒有。”
葉八妹拿了一個鹹鴨蛋起來，用筷子在頂端敲了一個洞，然後將筷子伸入鹹鴨蛋裏面，攪拌幾下拿出筷子。
“許默媳婦，想知道鹹鴨蛋入沒入味，我教你一招百試百靈的方法。入味了的鹹鴨蛋蛋白清像水，蛋黃凝結成塊，你在雞蛋的頂端敲一個洞，然後將筷子放進去攪拌幾下，要是筷子沒把蛋黃攪碎，則說明鹹鴨蛋入味了。”
她把筷子揚起給李婉看：“你看，筷子頭上一點蛋黃也沒沾上，這說明你腌制的鹹鴨蛋入味了。”
“哎呀，還真是。”
李婉看著新奇不已，她拿過筷子，將筷子伸入鹹鴨蛋裏面捅了捅，果真是一點蛋黃也沒有。
她不信邪，連忙跑回屋裏，拿了一個雞蛋出來，用筷子戳了一個洞，然後將筷子進去攪了攪。
看著筷子頭上的蛋黃液，李婉佩服道：“八嬸子，這可真神了。”
其實一點也不神奇，不過是沒人關註過鹹鴨蛋的蛋黃而已，上輩子葉八妹很喜歡給曾孫子們做鹹骨粥吃，所謂的鹹骨粥，就是用鹹鴨蛋和燒骨熬成的粥。
煮鹹骨粥之前要先把鹹鴨蛋敲開，將蛋黃和蛋清分離，蛋黃留著在粥起鍋的十五分鐘前放下去，而蛋清則要用來腌制燒骨，這樣煮出來的鹹骨粥才會滋味綿長。
葉八妹笑笑不語，她拿著所有的鹹鴨蛋走到廚房裏面，拿出兩個鐵盤，將所有鹹鴨蛋的蛋清和蛋黃分離開來，蛋黃用菜刀切成絲拌上姜絲和黃生油。
蛋清倒入野菜盆裏，攪拌幾下後倒入白粥裏面。
野草熟的快，用煤火的話只需要煮上十五分鐘就可以了。
蓋上瓦煲的蓋子，葉八妹轉身去敲葉六壯和葉國強住的那間屋子的房門，昨晚從澡堂回來之後，葉國強跟著李順學了大半晚上怎麽開拖拉機，而葉六壯則和許默徹夜長談，也不知道談了些什麽，總之談了很晚才回來睡覺。
“嘭嘭嘭，六壯，國強，趕緊起床，準備吃早飯了。”
在葉八妹喊了幾聲後，葉國強爬了起來給他開門，他連衣服都沒有穿，開了門後又立刻跳上床，裹著被子，睡眼朦朧。
“奶奶，我才剛睡著不久，您就讓我再睡一會唄，我好困。”
葉八妹跟了進去，轉身關上門，小聲道：“趕緊起來，要是在自己家裏，我才懶得管你們起不起床，但是咱們現在住的是別人家，你們賴著不起床像什麽話？”
小白龍從葉八妹懷裏爬了出來，一躍跳到了被窩裏，順著被子爬到葉六壯的臉上，他伸出爪子拍了葉六壯一爪子。
“老婆子別生氣，我替你教訓他們。”
說著，他又拍了葉六壯一爪子。
葉六壯正夢到自己在數錢，忽然天上閃過一道閃電，那道閃電直接劈到他的腦門上，他被嚇醒。
他睜開眼睛，忽然看到自己臉上趴著一只蜥蜴，看到蜥蜴不嚇人，嚇人的是這只蜥蜴正用爪子拍他。
他一把抓住小白龍的爪子，揉了揉眉心道：“國強，你怎麽把咱們家的祖宗帶進來了？”
葉國強在被窩裏面悶悶道：“六叔，不是我帶過來的，是奶奶帶來的。”
葉六壯瞬間醒了，他往旁邊看去，看到了葉八妹後，他連忙扯出笑臉，摸了摸小白龍的脊背道：“娘，您怎麽過來了？”
小白龍切了一聲道：“老婆子，這逆子竟然摸我的屁股，我的屁股可是屬於你的。”
葉八妹瞪了小白龍一眼，暗罵他沒皮沒臉。
但是她這一眼看在葉國強的眼裏卻不是在瞪小白龍，而是在瞪他。
他趕緊爬了起來，拉過毛衣和襖子套到身上，下床穿好鞋子之後，恭恭敬敬地將小白龍送到葉八妹面前。
葉八妹拿過小白龍，輕聲道：“趕緊叫國強起床洗漱，早飯已經煮好了。”
“知道了，娘。”
葉六壯點頭哈腰送葉八妹出門，等她出門後，他回屋裏掀開葉國強的被子，壓低聲音道：“臭小子，你奶奶來了，怎麽不提醒我？”
葉國強冷得抱住肩膀，拉過床頭的衣服，邊往身上套衣服邊道：“六叔，我叫你了，但是你睡得跟死豬似的，我都喊你幾聲了你也不醒。”
看著葉國強一副無辜的樣子，葉六壯很想動手打人，但是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他得趕緊帶著葉國強出去洗漱。
另一邊，葉八妹帶著小白龍回到飯廳，她走到門口喊：“許默媳婦，該叫許默和許清起床吃早飯了。”
“好嘞，八嬸子，您先坐會，我很快就來。”
葉八妹拉了張椅子坐下，小白龍摸了摸肚皮，耷拉著犄角道：“老婆子我好餓。”
葉八妹點了點他的犄角：“先忍著，很快就能吃早飯了。”
小白龍順著她的指尖爬到她的手背上，用尾巴將自己撐了起來，他瞇著眼睛道：“老婆子，給我點力量吧，不然我都要爬不動了。”
看著他可憐兮兮的樣子，葉八妹罵了句老不正經，隨後湊過去在小白龍的額頭上親了一口。
小白龍轉了個圈圈，中氣十足道：“滿血覆活！老婆子，你需不需要我給你點力量。”
葉八妹拍了他一巴掌，沒好氣道：“滾！”
小白龍當真在她的手背上滾了幾圈，滾完後一臉‘我很聽話的，你要獎勵我’的樣子瞅著葉八妹。
葉八妹正要動手打他，這時候李婉抱著許清走了進來，她將許清放到葉八妹旁邊。
許清揉了揉眼睛，他伸手去抓小白龍。
“奶奶，這只蟲蟲真可愛！”
他摸著小白龍的下巴，笑得合不攏嘴。
李婉嚇得一時忘了動作，等她反應過來後，她上前抱走許清，打了他的手一下罵道：“那是八奶奶的寵物，只有八奶奶才能碰，你碰了會被它咬的知道嗎。”
許清才不信李婉的話，他剛才就碰了它，根本沒被它咬。
他從李婉身上扭下地，蹭蹭幾步跑到葉八妹旁邊，伸手要去摸小白龍。
小白龍退後幾步，齜牙咧嘴威脅他。
許清收回手，楞楞地看著小白龍。
“媽媽，他想要咬我。”
葉八妹笑道：“別怕，只要你不碰他，他是不會咬你的。”
小白龍接話道：“就是，除了八妹，我誰也不咬。”
葉八妹拍了小白龍一巴掌，扭頭看向李婉道：“許默媳婦，我想他們應該洗漱好了，咱們先把早飯拿過來吧。”
李婉連連說好，她轉身出門，葉八妹站起來跟了出去。
李婉盛了七碗粥放到桌上，葉八妹則捧著蛋黃拌姜絲跟在後面往屋裏走。
過了一會，許默、葉六壯和葉國強三個人前後腳走進屋。
許默吸了吸鼻子：“好香啊，媳婦，你做了什麽好吃的？”
李婉拉他坐下，笑道：“我哪裏會做什麽好吃的，今天的早飯是八嬸子做的。八嬸子的廚藝非常了得，你看那盆東西，你猜得到盤裏的是什麽東西嗎？”
許清看向桌子中間，只見那裏放著一盤菜，盤裏面有細如針眼的絲狀物，顏色有淺黃和深黃，看著像是姜絲。
他問：“姜絲嗎？”
李婉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除了姜絲還有呢？”
許默上前去仔細瞧，但是他左看，右看，都看不出另一種油汪汪的深黃色絲狀物是什麽東西。
“我看不出是什麽東西。”
他扭頭問葉六壯：“六壯兄，你能看出是什麽東西嗎？”
葉六壯當然看出來了，只是他不打算告訴許默，淡笑道：“看不出來。”
他心想：他娘的刀工還真是厲害，竟然能將蛋黃切成頭發絲。他還是先別告訴許默答案吧，等他吃完後自然就猜出來了，現在先留點懸念。
許默見在葉六壯這邊問不出東西，轉而看向葉八妹問道：“八嬸子，您就告訴唄？”
葉八妹笑道：“你吃了就知道了，別站著了，都坐下吧。”
許默等人一一落座，葉八妹攪拌了幾下野菜粥，夾了一筷子蛋黃拌姜絲到粥上面，然後將小白龍提到碗沿，給了他一個‘趁熱吃’的眼神。
小白龍在葉八妹指尖上吧唧了一口，撒嬌道：“我餓的動不了了，老婆子，你餵我好不好？”
葉八妹沒搭理他，夾了一筷子姜絲到碗裏，攪拌幾下粥，捧起碗喝了一口粥。
野菜味鮮，鹹鴨蛋味鹹，再加上提味的姜絲，一口粥送進嘴裏，暖暖的，辣辣的，如同沐浴了一場春雨一般，渾身的毛孔舒張開來，隨風扭動。
許默夾了一筷子蛋黃送進嘴裏，咀嚼幾下，整個舌尖被香味侵/襲，他趕緊喝了一口粥，隨著溫熱的菜粥下肚，忍不住發出一聲喟嘆。
“真好吃，八嬸子，您的粥是怎麽煮，怎麽這麽好吃。”
葉八妹謙虛道：“都是你媳婦熬出來的粥好，所以你才會吃著好吃。”
李婉笑道：“我的白粥煮得再好也是白瞎，要沒有您的野菜提味，也不過是寡淡的白粥而已。對了八嬸子，你們一會有什麽打算沒有？”
葉八妹想說去找燒鴨師傅比賽，但是葉國強在他開口之前搶話道：“奶奶，我想去批發市場看一看，您帶我們去好不好？”
他昨晚聽李順說南鄉的批發市場人山人海，那裏的商品琳瑯滿目，多得看不過來。
葉八妹想著難得帶葉國強出來玩，既然他想要去批發市場，那就去一趟吧。
她點了點頭道：“咱們一會去批大市場瞧一瞧，然後去找燒鴨師傅切磋。”
許清扭頭看向李婉道：“媳婦啊，反正你在家裏也沒什麽事，你一會陪八嬸子他們去一趟批發市場唄？”
李婉嗯了一聲道：“我也是這樣想的，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不如跟著八嬸子他們出去逛逛。”
接下來的行程就這樣說好了，吃完早飯後，許默和葉六壯出門去找適合的鋪子開代銷點，而葉八妹等人則出發去批發市場。
批發市場距離他們住的地方還算遠，出了村口後，李婉攔了兩輛三輪車，她帶著許清坐一輛，葉八妹和葉國強坐一輛。
二十分鐘後，一行人到了批發市場一條街的街口，李婉走到葉八妹旁邊，脆聲介紹道：“八嬸子，這就是聞名南鄉的批發市場，這裏人多，小偷也多，咱們進去後可得將錢包拿好，當心被偷。”
葉八妹連說了聲好，她往左邊走，走到第一間店鋪門口，往裏面看，能看到裏面擺著不少的鞋子。
葉國強湊到葉八妹旁邊，看著裏面的鞋子移不開眼：“奶奶，這裏的鞋子真好看，比我咱們在家裏買的鞋子好看多了。”
葉八妹心想這是當然的，他們那邊的衣服和鞋子都是從南鄉這邊拿貨，很多時候拿的都是過季的東西。
葉八妹摸了摸葉國強的頭發問：“咱們進去看看？”
葉國強搖頭道：“還是不了，咱們又不買，在門口看看就算了，別進去了。”
他說是這麽說，但是眼睛卻直勾勾地看著裏面的鞋子。
小白龍哼了一聲道：“國強這小子奸詐，他想哄你給他買鞋子呢，老婆子，你別搭理他。”
葉八妹拍了拍小白龍所在的位置，隨後推著葉國強走進鞋店。
店裏面放著很多鞋架子，鞋架子上擺著各式各樣的鞋子，有擦得程光瓦亮的牛皮鞋，有嶄新的回力鞋，有花花綠綠的解放鞋。
葉八妹拿起一雙皮鞋看了看，她想給葉六壯買一雙皮鞋，葉六壯作為八妹醬菜的總銷售人，他代表著他們醬菜廠的門面，若是把他打扮得西裝革履，想來能讓他在談生意的時候被人高看幾眼。
她摸了摸鞋面，又摸了摸鞋子裏面，皮是真皮，就是制作比較粗糙，摸起來有點硬。
小白龍撞了撞她的胸口，噴著鼻息道：“老婆子，你要給別的男人買鞋子？不行，我生氣了！”
葉八妹輕聲道：“這是給六壯買的鞋子，你生什麽氣？”
小白龍哼了一聲道：“我都沒穿過你買的鞋子呢，他憑什麽能穿。”
葉八妹心裏無奈極了，小白龍混起來的時候非常難纏，她只好道：“你要是穿得下的話，我也給你買，可惜你穿不下啊。”
小白龍哼了一聲道：“我雖然穿不了鞋子，但是我可以穿衣服啊，老婆子，現在天這麽冷，你都不關心我穿沒穿衣服，你以前都不讓我光著膀子出門的，但是現在你都不在乎了。”
葉八妹翻了個白眼，心想他現在在別人的眼裏就是蜥蜴和蜘蛛，她為什麽要關心他穿沒穿衣服？要是她真給他穿了衣服，那才叫奇怪吧？
小白龍見葉八妹不說，頂了頂她的胸口幽怨道：“哎，老了老了，兒子不理，婆娘不愛了。”
葉八妹被他說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小聲道：“閉嘴，我給你織一條毛巾可以了吧？”
“不行，你得織兩條，我戴一條，你戴一條，咱們戴著同樣的圍巾走出去，別人一看就知道我是你的人。”
葉八妹被小白龍說得心服口服，揉了揉發紅的耳尖暗罵小白龍老不羞。
葉國強拿著一雙解放鞋過來，興致勃勃道：“奶奶，這雙鞋真好看，要是我能穿著這樣的鞋子上山砍柴的話，一定能看好多好多的柴。”
葉八妹笑道：“行了，不就想買鞋子嗎，別找理由了，我給你買。”
她一共買了兩雙鞋子，一雙皮鞋，一雙解放鞋。
出了鞋子店，往前走有賣烤地瓜和炒栗子的攤販。
“八嬸子，你們餓不餓，要不咱們去買幾根烤地瓜在路上吃？”
李婉看了眼旁邊的攤販提議道，烤地瓜的味道很香，時不時飄到她的鼻尖，她還真的有點餓了。
“好啊。”
葉八妹也饞炒栗子。因為她愛吃炒栗子，以前葉愛國一到栗子成熟的季節就會上山去摘栗子，等到了冬天，他每個星期都會給她做炒栗子吃。
他把栗子炒好，剝了皮，插上竹簽放到桌面上，在葉八妹織毛衣的時候，時不時地餵上她一口。
今年因為葉愛國走了，他摘回來的栗子都在做白飯那天全部煮了，她是半顆栗子都沒嘗過。
她跟著李婉走了過去，看了看架子上的栗子，問道：“老板，你這的炒栗子和烤番薯怎麽賣？”
攤販往手上呵了一口氣，笑瞇瞇道：“炒栗子五毛錢一包，烤地瓜八分錢一根。”
“這麽貴？”
葉國強驚呼，在他看來番薯和栗子都是每家每戶都有的東西，這樣的東西竟然要賣幾毛錢，實在是太貴。
他拉了拉葉八妹，小聲道：“奶奶，咱們回去自己烤吧，別在這買了。”
葉八妹笑道：“咱們不買烤番薯，買些炒栗子好不好，奶奶想吃炒栗子了。”
葉國強看著葉八妹一副非吃不可的樣子，磕巴道：“那，那就買吧。”
葉八妹心花怒放，掏出錢找攤販買了三包炒栗子，一包給了李婉，一包給了葉國強，一包自己拿著。
炒栗子不像番薯能拿在手上邊吃邊走，李婉提議到旁邊的公園坐一會。
一行人拿著東西轉了個方向去公園。
南鄉的公園名叫南鄉公園，免費不收門票錢。
李婉帶著葉八妹等人走到公園的假山旁邊坐下，這時候公園裏面人不多，一眼看過去只有幾個老頭子在樹下下象棋。
葉八妹將炒栗子放到石桌上，拿了一個出來掰開後放進嘴裏嘗了嘗，因為這是用糖炒的栗子，吃起來有點甜，咬碎後粉粉糯糯，很好吃。
一連吃了幾個，葉八妹停下了手，她拿出手絹擦了擦手，將小白龍從懷裏拿了出來。
小白龍情緒似乎不高，他扒著葉八妹的手指一動不動。
葉八妹點了點他的犄角，小聲道：“怎麽了？”
小白龍嘆了口氣道：“老婆子，我說過每年都要餵你吃栗子的，但我今年失約了。”
葉八妹明白他的意思，他大概是失落吧。
小白龍不會說話那會她也經常感到失落，她習慣了在睡覺前和葉愛國聊天，但是他變成小白龍後，她就只能自己和自己聊天，真是又失落，又不習慣。
葉八妹剝開一個栗子，掰開兩半，將一半塞到他的嘴裏：“你餵了我三四十年，剩下的日子該我餵你。”
小白龍舔了舔葉八妹的指腹，笑道：“老婆子，以前都是我主動親你，以後的日子，該你主動親我了吧？”
葉八妹將另一半栗子塞到小白龍的嘴裏，冷聲道：“閉嘴！”
這老東西，越來越沒皮沒臉！
李婉看葉八妹總是自言自語，不由得推了推葉國強，小聲問道：“國強啊，你奶奶和誰說話呢？”
葉國強塞了一顆栗子到嘴裏，無所謂道：“和祖宗唄。”
李婉茫然地看著他，追問道：“和祖宗？”
葉國強吮吸了下手指頭，指向小白龍道：“就是那個玩意，那可是奶奶的命根子，她時不時就會和那玩意聊幾句。”
李婉還是不懂，那蜘蛛又聽不懂人話，和它聊天有什麽意思？
當然了，有沒有意思那是別人家的事情，她沒必要管。
她剝開一個栗子放到許清的嘴裏，小聲道：“兒子吶，記住媽媽的話，媽媽不在的時候不要靠近八奶奶，知道嗎？”
許清嗯了一聲，抓過一個栗子放到李婉手裏要她剝。
吃完所有的栗子，一行人繼續往前走，穿過幾間小吃店，他們去到了一家賣布的店門口。
這時，忽然聽到遠處有人喊：“來人啊，捉小偷。”
葉八妹趕緊拉住葉國強，擔心他被旁邊的人撞走。
過了一會，只見遠處跑來一個人，那個人後面追著一群人。
前面那個人朝葉八妹等人的方向掃了一眼，然後直奔著他們而來，他跑到葉八妹身後，伸手推了葉八妹一把。
葉八妹踉蹌了一下，撲到葉國強身上。
葉國強看葉八妹差點被人推倒，頓時生氣了，他扶好葉八妹後，拔腿追了上去。
葉八妹想拉他沒拉住，只好朝他喊：“國強啊，你小心點，註意安全。”
她拉著李婉快步跟了上去，但是她們的體力到底比不上年輕的小夥子，跟了一段路，他們停下直喘氣。
李婉順了順葉八妹的後背，安撫道：“八嬸子您別擔心，國強長得人高馬大，肯定會沒事的。”
葉八妹喘了一口氣：“但願吧，咱們快追，我擔心國強出事。”
他們又快步往前走，走了幾條街後，發現前面圍著一群人，他們趕緊走了過去。
擠開人群，葉八妹看到葉國強壓著一個人在打。
“打死你個混蛋，偷東西就算了，你竟然還敢撞人，撞人就算了，路上那麽多人你不撞，你竟敢撞我奶奶，真是撞到閻王爺面前來了！”
小偷連連求饒，軟聲道:“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你別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葉國強哼了一聲，照著他的下巴又打了一拳：“現在才知道了錯了？可惜晚了，你推我奶奶的時候怎麽不知道錯了，我今天非把你打殘不可！”
葉八妹看葉國強下手又快又狠，怕他真的把人打死，連忙上前勸道：“國強別打了，咱們帶他去找公安。”
葉國強抓住小偷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算你小子走運。”
要是葉八妹不勸，他是要打殘他的。
人群中擠出來幾個人，他們走到葉八妹和葉國強旁邊，其中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道：“太感謝了，小夥子，真是太感謝你了！”
他看了看葉國強，又看了看小偷，疑惑道：“錢包呢？”
葉國強哪裏知道錢包在哪，他全副精力都在追人上面，根本沒註意到錢包。
他晃了晃小偷，問道：“人家問你呢，錢包呢？”
小偷哎喲一聲，喘氣道：“半路上扔了。”
男人著急問道：“丟哪了？”
葉八妹看了眼人群，接話道：“別在這裏問，先生，咱們到一邊說兩句可以嗎？”
男人看了眼葉八妹，點頭答應了。
倆人並排著走到一邊，葉八妹問道：“先生，看你的臉色，想來你的錢包裏面應該有不少貴重的東西吧？”
男人警惕地看著葉八妹，聽了她的話，他懷疑她想要找他要東西，要不到東西就不會給他找錢包。
他幹巴巴道：“也沒什麽貴重的東西。”
葉八妹猜到了他的想法，無奈道：“先生，我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你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問錢包的下落不妥。咱們何不帶著小偷到沒人的地方再打探錢包的下落。”
男人一想也是，剛才葉八妹要是不攔著，恐怕小偷已經說出了錢包的位置。那裏人那麽多，難免會有人搶先去拿了他的錢包。
男人收起釋放出來的防備，笑道：“嬸子，我叫李東，感謝你們幫我抓小偷。”
葉八妹擺了擺手：“別謝我，要謝去感謝我的孫子吧。好了，我該說的都說了，咱們過去找他們吧。”
李東連連說好，回到人群中，李東看著小偷道：“你帶我們去找錢包，不許說話。”
小偷用力點頭，被葉國強抓著往前走。
原來剛才被葉國強追的時候，他將錢包扔到了某條街的垃圾桶裏，他帶著葉八妹等人去了那條街，找到那個垃圾桶後道：“就在這裏。”
葉八妹看向李東：“李先生，你找找吧。”
李東瞪了小偷一樣，皺起眉頭伸手進入垃圾桶，摸了摸，他摸出了自己錢包。
垃圾裏什麽都有，只見他的錢包上沾滿了黃黃綠綠的東西。
李東挑起眉頭，嫌棄地看著錢包。
葉八妹上前道：“你看看錢包裏的東西有沒有少。”
聽了她的話，李東這才走到一邊拉開錢包的拉鏈，數了數裏面的東西，確定沒少後他抽取出兩百塊錢。
他回身將兩百塊錢遞上：“小夥子啊，這是感謝你見義勇為的謝禮。”
葉國強扭頭，傲嬌道：“不要，我捉賊又不是為了你，要不是他撞了我奶奶，我才懶得搭理他。”
葉八妹掃了葉國強一眼，暗想：瞎說什麽大實話。
葉國強癟了癟嘴，接了句話：“這小偷是給你還是怎麽滴？”
李東拿著錢站到一邊，他現在挺尷尬的，感覺手上的錢有點燙手。他就不明白了，怎麽會有人連錢都不要呢，實在是太有氣節了。
他看向葉國強道：“小夥子，你的這份情我記下了，以後你有事只管朝我張口，我一定竭盡所能幫助你。”
葉八妹擺手道：“不用，他還是孩子，受不住這麽大的禮。”
李東連說要的要的，葉國強小聲嘀咕：什麽時候能去公安局啊，我手都酸了。
葉八妹聽到了他的話，看向李東道：“李先生，咱們先去一趟公安局吧，其他的事情，一會再說。”
“好，咱們先去公安局。”
李東上前抓住小偷的左手，將他的雙手掰到身後：“那麻煩你們陪我走一趟了。”
葉國強抖了抖酸麻的雙手，走到葉八妹的旁邊。
到了公安局，李東將事情的經過和公安門說了一遍，然後將小偷交給了公安。公安找葉八妹等人錄了筆錄。
錄完筆錄後，一行人離開公安局，出了門口，李東攔在葉八妹等人前面，誠懇道：“嬸子，這是我的名片，你們要是有需要幫忙的話，可以按名片上面的地址去找我。”
葉國強掃了一眼名片，拉著葉八妹到一邊道：“奶奶，他是賣拖拉機的！”
葉八妹不明所以，賣拖拉機就賣拖拉機唄，有什麽好激動的？
葉國強見葉八妹不明白，又道：“奶奶，咱們不是要運醬菜去鎮上賣麽，咱們買一輛拖拉機唄？”
葉八妹內心是拒絕的，比起拖拉機，她更想等小四輪出來後買一輛小四輪。
葉國強見葉八妹不為所動，搖了搖她的手撒嬌道：“奶奶，咱們買一輛拖拉機吧，我已經學會開拖拉機了，以後可以負責給您運貨。”
葉八妹琢磨了一下，買一輛拖拉機的錢她有，可是她有必要買一輛拖拉機嗎？
她沒答應葉國強，只是軟了語氣道：“再說吧，你去問問他們家的拖拉機怎麽賣，要是咱們買得起的話再說。”
她記得買拖拉機好像挺麻煩的，既要拿票又要有介紹信什麽的。
葉國強猛點頭，他快步上前，拉著李東的手親熱道：“叔叔，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果不其然，我猜對了。”
聽了葉國強的話，李東有點恍惚，一臉茫然地看著葉國強，心想：這個人剛才還對他愛搭不理，怎麽突然間態度變了這麽多，實在奇怪。
葉國強無視李東的表情，接著道：“叔叔，你真是賣拖拉機的？你家的拖拉機怎麽賣？貴嗎？”
他這麽一說，李東明白了，低聲道：“你想要拖拉機啊？”
葉國強猛點頭，李東小聲道：“拖拉機不便宜，你能做主嗎？”
葉國強搖頭，坦然道：“我不能，但我奶奶能。”
李東點頭表示明白，轉身看向葉八妹道：“嬸子，您孫子說的事情，您好好考慮，要是真的想要的話，可以按名片上面的地址找我。”
他這算是給了葉八妹一個保證，只要她想買，他就能幫忙給她搞一輛拖拉機。
“那就先謝過李先生了。”
葉八妹點頭致謝，隨後找了個理由先離開。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也沒心情繼續去逛批發市場了，葉八妹提議道：“許默媳婦，咱們去找燒鴨師傅吧？”
她迫不及待要和他比試了。
李婉說好，走到街邊上找了兩輛三輪車，載著他們回家。
燒鴨店離他家不遠，李婉的意思是先回家放下東西後再去找燒鴨師傅。
放下鞋子，葉八妹喝了一碗熱水，著急道：“許默媳婦，咱們走吧？”
小白龍不滿道：“哼，我不高興了。”
葉八妹小聲問：“你怎麽又不高興了？”
小白龍低聲道：“你都急著去見野男人了，我怎麽高興得起來？”
葉八妹冷漠臉：“哦。”
她將小白龍塞回懷裏，敲了敲李婉的房間。
李婉正在換衣服，她穿上家裏穿的外套，打開門道：“八嬸子，您別急，等我哄睡清清後咱們就去。”
許清有睡午覺的習慣，她每天中午都會哄許清睡上半個小時。在回來的路上，許清已經開始打哈欠了，顯然已經困了。
“好吧，那你哄睡他後過來找我。”
葉八妹關上門，轉身往回走，走到門口，葉國強跑了過來，挨著她蹭了蹭道：“奶奶，咱們什麽時候去買拖拉機？”
“等你六叔回來了再去。”
“六叔什麽時候回來？”
她怎麽知道，葉八妹揉了揉太陽穴：“我不知道，你別急，李先生既然已經答應了我們，肯定就不會反悔，咱們一定能買上拖拉機。”
葉國強半信半疑，以前他找她娘買冰棍吃，她娘也是這樣和他說，說什麽你別急，賣冰棍的就在那裏，只要他沒走，咱們肯定能買上冰棍。
結果他還是沒吃上冰棍，因為冰棍已經賣完了。
葉國強搖了搖葉八妹的手，撒嬌道：“奶奶，咱們明天就去好不好？”
葉八妹拒絕道：“不行，咱們明天要去找鋪面，而且咱們還有幾天才走，這麽早買了拖拉機放哪裏去？”
葉國強想也沒想道：“就放在這裏啊？”
葉八妹點了點他頭道：“你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啊，咱們只是客人，住在許默家已經很打擾人家了，你怎麽還好意思在人家門口放拖拉機？”
葉國強被說服了，喪氣道：“那咱們什麽時候去買？”
葉八妹想了想道：“離開前一天啊。”
葉國強悶悶不樂道：“我知道了。”
“八嬸子，咱們現在去找燒鴨師傅吧？”
李婉從屋裏走了出來，許清本就困了，她哄了一會就將他哄睡了。
葉八妹推開葉國強，臉上笑開了花：“好，現在就去。”
李婉在前面帶路，葉八妹拉著葉國強跟在後面，走了幾分鐘後，三個人走到了燒鴨店。
燒鴨店不大，一眼能看到盡頭，燒鴨店門口有一個透明的櫃子，櫃子上掛著幾只燒鴨，幾只燒雞，幾塊燒肉，以及一些爪子。
看到有人上門，有個女人上前問道：“李婉又來斬料啊，這次想要點什麽？”
李婉拉過那個女人，湊近她的耳邊道：“梅梅啊，我這回過來不是來斬料的。”
她指了指葉八妹：“那是我老公的生意夥伴，她昨晚吃了你家的燒鴨後想要找你公爹比賽做燒鴨，你公爹在嗎？”
梅梅看了葉八妹一眼，壓低聲音道：“那位嬸子找我公爹比試做燒鴨？她看著不像會做燒鴨的人啊？”
李婉道：“人不可貌相，八嬸子手藝很好，她今天早上給我們做了鹹鴨蛋野菜粥，超級好吃，我足足吃了三碗。”
梅梅半信半疑：“真的這麽好吃？”
李婉推了梅梅一把：“別說這麽多了，你還沒告訴我你公爹在不在呢？”
梅梅低聲道：“公爹在後邊做燒鴨呢？這樣吧，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去問問我公爹的意思。”
“好，你去吧，快去快回啊。”
目送梅梅離開後，李婉走到葉八妹身邊道：“八嬸子，剛才和我說話的那個女人叫梅梅，她是燒鴨師傅的媳婦，她現在進去找燒鴨師傅。”
葉八妹點了點頭，快步走進店裏，她掃了一圈整個燒鴨店，重點看了看櫥櫃裏面的燒鴨。
那些燒鴨看上去顏色很不錯，聞起來味道也很香。
過了一會，梅梅帶著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走了出來。
葉八妹跟著李婉走了過去，李婉開口道：“權叔，這是八嬸子，她十分喜歡吃您做的燒鴨，所以想找您討教幾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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