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生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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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生產
阿芙生產是在八月下旬。
中秋過後，阿芙感覺身體一天比一天沈。
這晚阿芙正在看棋，突然感覺到不對，小聲道：“我，我可能是要生了。”
姬珩臉色立變。
好在兩人知道，生產就在這幾日。而且早在數月之前，他們就已挑好了產婆，做好一切準備工作。
因此，短暫的慌亂過後，他們很快恢覆了鎮定。
經驗豐富的產婆指揮著宮人準備東西，精通婦科的禦醫在產房外隨時待命。
熱水、幹凈的巾帕、參湯……
阿芙剛一發動，姬珩便被請了進去。
秋雨倏地降下，夜晚微有些冷。
姬珩額頭上卻滲出了細密的汗。
一時聽見產房內阿芙的聲音，他的心也似乎被狠狠揪了一下，想要進去看看，卻被攔下。
“陛下不能進。”內侍也不說產房不吉利等話語，只說道，“娘娘正在生產，陛下進去幫不上忙，只怕還會添亂。”
這話有些不敬，但姬珩並未計較，而是停下了腳步。
女子生產，是件喜事，也是件危險的事，他不能添亂。
一時房中又沒了聲響。
姬珩不由又緊張起來：“怎麽沒動靜了？”
“許是娘娘在保存體力？”
姬珩“嗯”了一聲，似乎是聽進去了，一顆心卻仍懸著。
他平時很少胡思亂想，這會兒卻不知怎麽不受控制地想到許多不好的畫面。
這樣一想，恐懼便一點一點湧上心頭，幾乎要將他淹沒。
姬珩只能壓下心中雜念，默默祈求上天保佑。
熱水一盆又一盆地端進去。
產房內隱隱傳來產婆的聲音：“娘娘，用力……”
阿芙此刻鬢發濕透，已經失去思考的能力，只能依著產婆的話語行事。
崔穎在一旁陪著主子，看她力氣漸小，連忙幫著餵幾口參湯，安慰道：“主子別怕，快了，快了，看到頭了，生下來就好了。”
“姑姑……”阿芙視線朦朧，叫了她一聲，又想起親娘林美人，想哭，卻沒太大力氣。
時間一點點過去。
姬珩在產房外來回踱步，內心滿是焦灼。
秋夜的雨聲淅淅瀝瀝，傳入耳中，更令人心憂。
忽然，嬰兒的啼哭聲傳了出來。
姬珩心裏驀的一緊。
緊接著，便有產婆出來報喜：“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是個皇子。”
“娘娘怎麽樣？”姬珩更關心的是另一件事。
“回陛下，母子平安，娘娘很好。”
聽到“母子平安”四個字，姬珩悄然松一口氣，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平安就好，賞。”
四下一片道賀聲和謝恩聲。
姬珩有點心不在焉，視線微動，突然意識到，伴隨著嬰兒的出生，雨似乎停了。
孩子一出世，阿芙就陡然洩力，只覺困意襲來，匆匆掃了一眼繈褓中的嬰兒，來不及細辨其模樣，便沈沈睡去。
阿芙再清醒過來時，早已天光大亮。
陽光透過白色窗紙灑在內殿。血腥氣和檀香氣息混在一起，氣味有些古怪。
阿芙皺眉：“怎麽不開窗通風呢？”
姬珩一直在旁邊守著她，聞言出聲解釋：“是產婆說，這會兒吹了風，將來容易頭疼。讓人把門窗開了一條縫，再過會兒氣味兒就散了。”
“哦。”阿芙了然，也不強求，而是饒有興致地問，“哥哥，你看過我們孩子沒有？”
她很好奇，會像誰多一些。
“你現在想看？”姬珩聞弦歌而知雅意。
阿芙點頭：“嗯，對啊。”
孩子生下來後，她只匆忙瞥了一眼，還沒細看呢。
姬珩當即命人將嬰兒抱了過來。
兩人都沒抱過孩子，如今面對繈褓，有些不知所措。
還是乳母在旁邊示範後，他們才漸漸熟練。
剛出生的嬰兒雙眼緊閉，紅彤彤、皺巴巴，和阿芙想象中一點都不一樣。
她看看姬珩，又看看自己，欲言又止。
奇怪的是，盡管知道小嬰兒不好看，她依然對其充滿了慈母情懷。
姬珩覷著她臉色，佯作漫不經心道：“產婆說，孩子剛出生都不好看，大一點就好了。”
“哦。”阿芙點頭，稍稍放心一些，“我也聽人這麽說過。”
姬珩笑笑：“聽崔穎姑姑說，像你更多一點，你覺得呢？”
阿芙瞧了又瞧，如實回答：“我看不出來。”
她比嬰兒好看多了。這孩子皺巴巴跟個小猴子似的。
姬珩失笑：“是崔姑姑說，眼睛和嘴巴都像你。現在看不出來，等大一點就看出來了。”
他和這個孩子接觸不久，還沒來得及生出多濃厚的父子親情。
但是抱著孩子的時候，嬰兒的嘴巴一張一合，呼吸均勻，熱乎乎的一團，驀的就觸動了他的心弦。
這是他和阿芙的孩子，身上流著他們共同的血。
多麽神奇。
他感覺自己的內心似乎被柔軟的事物包裹著，酸酸漲漲。
兩人湊在一起，盯著孩子看了好久，才讓人先將其抱下去。
阿芙嘆一口氣：“也不知道他長大後像誰多一點。”
“等他長大，自然就知道了。”
“也是。”阿芙簡單洗漱一下，勉強吃了些東西。
姬珩一直在旁邊陪著她，待她精神稍好一些，又同她提起孩子的名字。
“你想好選什麽名字沒有？”
阿芙有點為難，搖一搖頭：“你選吧。”
孩子沒出世前，兩人準備了好幾個名字，男女都有。
這會兒孩子已出世，總該定下一個。
兩人合計了半天，終是依著輩分和屬相，為他定下“沛”字。
不過他是皇子，以後當面叫他名字的人也不多。
二人一商量，又乘勢取了個叫“石頭”的小名。
阿芙猶豫：“會不會太難聽了一點？”
姬珩一本正經道：“民間說，賤名好養活。”
阿芙心想也是，她在永州時，還聽說好幾個人乳名叫二狗、黑豬、狗蛋之類的。相較而言，“石頭”已經相對沒那麽難聽了。
於是，大皇子姬沛便有了一個只被父母叫過的乳名：石頭。
小石頭稍大一點，就對這個名字提出了異議。
三歲的小殿下站在母親面前，鄭重其事：“娘，我可不可以不叫石頭？”
——正如當初他父母所預料的那樣，他漸漸長開了。
眼睛和嘴巴像母親，鼻子、下巴輪廓像父親，皮膚白皙，氣質矜貴。小小年紀便能看出日後容貌不俗。
阿芙輕輕撫摸孩子的腦袋，柔聲問：“那你想叫什麽呢？”
小殿下擡頭挺胸，認真極了：“我大名姬沛，我小名要叫沛沛。”
沛沛，沛沛，多好聽啊。
阿芙有點想笑，不過她一向尊重孩子。
既然兒子特意提出來，她也不能不重視。
於是，她極好說話：“行吧，那以後就叫你沛沛了。”
“好呀。”小殿下喜笑顏開，隨後又鄭重施禮，“兒臣多謝母後。”
剛滿三歲的小殿下滿意極了。
他是在父母疼愛下長大的孩子，自信、從容、敢於表達。
三歲起，他跟著母親認字，不滿四歲，便開始正式啟蒙。
同年，皇長子姬沛被立為太子。
姬沛五歲那年，阿芙再度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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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芙生產是在八月下旬。
中秋過後，阿芙感覺身體一天比一天沈。
這晚阿芙正在看棋，突然感覺到不對，小聲道：“我，我可能是要生了。”
姬珩臉色立變。
好在兩人知道，生產就在這幾日。而且早在數月之前，他們就已挑好了產婆，做好一切準備工作。
因此，短暫的慌亂過後，他們很快恢覆了鎮定。
經驗豐富的產婆指揮著宮人準備東西，精通婦科的禦醫在產房外隨時待命。
熱水、幹凈的巾帕、參湯……
阿芙剛一發動，姬珩便被請了進去。
秋雨倏地降下，夜晚微有些冷。
姬珩額頭上卻滲出了細密的汗。
一時聽見產房內阿芙的聲音，他的心也似乎被狠狠揪了一下，想要進去看看，卻被攔下。
“陛下不能進。”內侍也不說產房不吉利等話語，只說道，“娘娘正在生產，陛下進去幫不上忙，只怕還會添亂。”
這話有些不敬，但姬珩並未計較，而是停下了腳步。
女子生產，是件喜事，也是件危險的事，他不能添亂。
一時房中又沒了聲響。
姬珩不由又緊張起來：“怎麽沒動靜了？”
“許是娘娘在保存體力？”
姬珩“嗯”了一聲，似乎是聽進去了，一顆心卻仍懸著。
他平時很少胡思亂想，這會兒卻不知怎麽不受控制地想到許多不好的畫面。
這樣一想，恐懼便一點一點湧上心頭，幾乎要將他淹沒。
姬珩只能壓下心中雜念，默默祈求上天保佑。
熱水一盆又一盆地端進去。
產房內隱隱傳來產婆的聲音：“娘娘，用力……”
阿芙此刻鬢發濕透，已經失去思考的能力，只能依著產婆的話語行事。
崔穎在一旁陪著主子，看她力氣漸小，連忙幫著餵幾口參湯，安慰道：“主子別怕，快了，快了，看到頭了，生下來就好了。”
“姑姑……”阿芙視線朦朧，叫了她一聲，又想起親娘林美人，想哭，卻沒太大力氣。
時間一點點過去。
姬珩在產房外來回踱步，內心滿是焦灼。
秋夜的雨聲淅淅瀝瀝，傳入耳中，更令人心憂。
忽然，嬰兒的啼哭聲傳了出來。
姬珩心裏驀的一緊。
緊接著，便有產婆出來報喜：“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是個皇子。”
“娘娘怎麽樣？”姬珩更關心的是另一件事。
“回陛下，母子平安，娘娘很好。”
聽到“母子平安”四個字，姬珩悄然松一口氣，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平安就好，賞。”
四下一片道賀聲和謝恩聲。
姬珩有點心不在焉，視線微動，突然意識到，伴隨著嬰兒的出生，雨似乎停了。
孩子一出世，阿芙就陡然洩力，只覺困意襲來，匆匆掃了一眼繈褓中的嬰兒，來不及細辨其模樣，便沈沈睡去。
阿芙再清醒過來時，早已天光大亮。
陽光透過白色窗紙灑在內殿。血腥氣和檀香氣息混在一起，氣味有些古怪。
阿芙皺眉：“怎麽不開窗通風呢？”
姬珩一直在旁邊守著她，聞言出聲解釋：“是產婆說，這會兒吹了風，將來容易頭疼。讓人把門窗開了一條縫，再過會兒氣味兒就散了。”
“哦。”阿芙了然，也不強求，而是饒有興致地問，“哥哥，你看過我們孩子沒有？”
她很好奇，會像誰多一些。
“你現在想看？”姬珩聞弦歌而知雅意。
阿芙點頭：“嗯，對啊。”
孩子生下來後，她只匆忙瞥了一眼，還沒細看呢。
姬珩當即命人將嬰兒抱了過來。
兩人都沒抱過孩子，如今面對繈褓，有些不知所措。
還是乳母在旁邊示範後，他們才漸漸熟練。
剛出生的嬰兒雙眼緊閉，紅彤彤、皺巴巴，和阿芙想象中一點都不一樣。
她看看姬珩，又看看自己，欲言又止。
奇怪的是，盡管知道小嬰兒不好看，她依然對其充滿了慈母情懷。
姬珩覷著她臉色，佯作漫不經心道：“產婆說，孩子剛出生都不好看，大一點就好了。”
“哦。”阿芙點頭，稍稍放心一些，“我也聽人這麽說過。”
姬珩笑笑：“聽崔穎姑姑說，像你更多一點，你覺得呢？”
阿芙瞧了又瞧，如實回答：“我看不出來。”
她比嬰兒好看多了。這孩子皺巴巴跟個小猴子似的。
姬珩失笑：“是崔姑姑說，眼睛和嘴巴都像你。現在看不出來，等大一點就看出來了。”
他和這個孩子接觸不久，還沒來得及生出多濃厚的父子親情。
但是抱著孩子的時候，嬰兒的嘴巴一張一合，呼吸均勻，熱乎乎的一團，驀的就觸動了他的心弦。
這是他和阿芙的孩子，身上流著他們共同的血。
多麽神奇。
他感覺自己的內心似乎被柔軟的事物包裹著，酸酸漲漲。
兩人湊在一起，盯著孩子看了好久，才讓人先將其抱下去。
阿芙嘆一口氣：“也不知道他長大後像誰多一點。”
“等他長大，自然就知道了。”
“也是。”阿芙簡單洗漱一下，勉強吃了些東西。
姬珩一直在旁邊陪著她，待她精神稍好一些，又同她提起孩子的名字。
“你想好選什麽名字沒有？”
阿芙有點為難，搖一搖頭：“你選吧。”
孩子沒出世前，兩人準備了好幾個名字，男女都有。
這會兒孩子已出世，總該定下一個。
兩人合計了半天，終是依著輩分和屬相，為他定下“沛”字。
不過他是皇子，以後當面叫他名字的人也不多。
二人一商量，又乘勢取了個叫“石頭”的小名。
阿芙猶豫：“會不會太難聽了一點？”
姬珩一本正經道：“民間說，賤名好養活。”
阿芙心想也是，她在永州時，還聽說好幾個人乳名叫二狗、黑豬、狗蛋之類的。相較而言，“石頭”已經相對沒那麽難聽了。
於是，大皇子姬沛便有了一個只被父母叫過的乳名：石頭。
小石頭稍大一點，就對這個名字提出了異議。
三歲的小殿下站在母親面前，鄭重其事：“娘，我可不可以不叫石頭？”
——正如當初他父母所預料的那樣，他漸漸長開了。
眼睛和嘴巴像母親，鼻子、下巴輪廓像父親，皮膚白皙，氣質矜貴。小小年紀便能看出日後容貌不俗。
阿芙輕輕撫摸孩子的腦袋，柔聲問：“那你想叫什麽呢？”
小殿下擡頭挺胸，認真極了：“我大名姬沛，我小名要叫沛沛。”
沛沛，沛沛，多好聽啊。
阿芙有點想笑，不過她一向尊重孩子。
既然兒子特意提出來，她也不能不重視。
於是，她極好說話：“行吧，那以後就叫你沛沛了。”
“好呀。”小殿下喜笑顏開，隨後又鄭重施禮，“兒臣多謝母後。”
剛滿三歲的小殿下滿意極了。
他是在父母疼愛下長大的孩子，自信、從容、敢於表達。
三歲起，他跟著母親認字，不滿四歲，便開始正式啟蒙。
同年，皇長子姬沛被立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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