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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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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第32章

此次江南一行,納木卓與傅恒的任務都算得上是圓滿達成。

他們離開金陵時,蝗災已經解除,被旱災所苦的百姓也領到了足夠活命等待今年秋收的糧食,萬歲的免除賦稅聖旨也在傅恒的監督下傳遍各府各縣,杜絕了某些官員欺上瞞下,照舊收稅的念頭。

而納木卓的店鋪,也因開倉放糧的善舉被百姓們銘刻於心,待江南經濟恢覆,想來會更上一層樓。

更何況她的舉動足夠當作典範,早已被護妻的傅恒由密折上達天子,就算萬歲不好直接封賞臣婦,皇後娘娘也絕不會吝嗇賞賜。

選賢舉能,封賞也不必避諱親族。帝後正是要借納木卓擺明態度,他們有功必賞有錯必罰,便是滿勤貴族八旗子弟,也別想躺在老祖宗的功勞簿上一輩子自在逍遙。

在啟程回京時,納木卓按著之前的約定尋到曹先生,在將他與傅恒互相介紹時,突地想起昨夜閑聊時傅恒說的一件事——

[二哥前幾日傳信一封,說他新添了個小子,取名明仁。咱們回京時想來正好能趕上滿月酒,你且替我想想,送小侄兒個什麽見面禮好。]

那剛出生的富察明仁,與他還不知道在哪的弟弟富察明義,可是曹公撰書路上的忠實夥伴,正是因明義的十首紅樓詩存在,當年紅學界才敲定了《紅樓夢》成書的大致年份。

想到還未見面的小侄兒肉球似的模樣,在看曹公清雋高瘦留著美髯的形象,納木卓險些笑出聲來。

這忘年交的年歲,差的實在是有些多。明仁尚且如此,更別提還未被二嫂懷上的明義了——倒是她那疑似脂硯齋批註中的“石兄”的兄長納蘭寧琇,與曹公年歲相近,應能長久的照應照應他——同樣與曹公交好,此時已入宗學讀了幾年書,卻也不過五六七八九十歲大的小豆丁敦敏、敦城,已被納木卓完全拋之腦後。

她怕是要再等上十幾二十年,才能看到那部曠世大作。

納木卓眼角眉梢具是笑意,傅恒的眸子卻沈了沈。前段時間重逢後,他便細細讀了納木卓還未寄出就已直接交到自己手上的書信,對信中占了極大篇幅的“曹兄”好奇已久。

此時見青年溫柔和煦,莫名就覺得後背發緊。

他乃武將出身,無論如何,也學不來江南文人的小情小趣。若是卓卓真喜歡如此……想起遠在京中的程景伊,傅恒的眸色越發深沈。

轉過一天,傅恒就將人送上了他來時坐的大船。那船來時滿載,全是糧食,去時空空,除了押糧的官兵,就只多了曹公一個。

“咱們輕車慢馬,怕是要耽誤曹先生回宗學銷假,我已交代由水路回京的好兵卒,好好照顧曹先生起居,你不必擔憂。”

納木卓只當自己沒看出傅恒的那點小心思,笑著挽起馬韁,翻身上馬:“傅六爺可敢再與我比比?”

傅恒點頭笑道:“有何不敢?”

“不怕我一個不小心再抽你一鞭?”想起前事,明明沒過去多久,心境卻已完全不同。坐在馬上的納木卓向傅恒伸出手,軟下聲音道,“快讓我瞧瞧,你的疤消了多少。”

她本意是執著傅恒的手看看他手上早前被斷裂弓弦劃傷的地方,沒想到傅恒的手剛與她的搭上,就借著她那微乎其微的力道翻上馬背。

納木卓回肘擊向男人的腰腹,反被傅恒緊緊攬住腰肢,連反抗的手也被牢牢困束在裏面。

“你!”

傅恒將下巴放在納木卓的發心,聞著她發絲間桂花清香,笑意融融:“便是再被你抽一百鞭,我也甘之如飴。”

他雙腿微收,輕輕夾了下馬腹。胯.下駿馬得到信號,不緊不慢地向前走去。

“真希望京城遠在十萬八千裏外,永遠也回不去。”

納木卓已安靜下來,軟軟向後靠近傅恒懷中:“你是第一巴圖魯,永遠不回去,豈不是要將萬歲急死了。”

在金陵城外見到前來賑災的傅恒時,納木卓便已做好了心裏準備。在他乞骸骨辭官養老前,二人怕是僅剩這短短的一段時間,可以做無憂無慮的小夫妻。

從此後富察傅恒在為人夫前,先是大清的臣子,是未來的中流砥柱。他身上背負的不止是二人的小家,是整個大清,整個天下。

最年輕的首輔,也代表著最重的擔子。

“你放心。”納木卓輕聲道,“我一直在。”

沒想到的是,他們最後一段清閑時光,並不清閑。

傅恒勒住韁繩,看著遠處或滿臉呆滯、或滿目興奮向著一個方向前進的人群,擡手叫停了車夫。

感覺到馬車停下,納木卓正打開窗子,想要看看是出了什麽事,就被不知何時將馬停在車旁的傅恒按住腦袋,推回車裏。

“這事兒不太對,你好好在車中待著,莫要出來。”

聽出傅恒口氣不對,納木卓也沒攪纏,用從未有過的乖巧將窗戶闔上,連一絲縫隙都沒透出。她雖仗著有些功夫,敢於扮成男人四處經商,可當正遇到事時從不強出頭,該帶侍衛就帶著,該老實待著就待著。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她自然也不會立。

“你自己小心。”

傅恒應了一聲,在看著載著納木卓的馬車走遠後,這才將馬綁在不遠處的拴馬柱上,又去不遠處的當鋪裏弄了身不打眼的衣服換上,壓著瓜皮八角帽混入了混沌的人群當中。

納木卓在另一個城鎮的客棧裏住了整整三日,才等到了早該回來的傅恒。

青年風塵仆仆,在半夜敲響了納木卓的房門。最近幾日一直和衣而睡的納木卓在聽到第一聲敲門聲時就已翻身而起,當她打開門時,即便早已做好心理準備,仍被站在小二身後的傅恒驚了一跳。

“六……”納木卓按下話頭,向著門外侍衛道,“去擡兩桶熱水來,給九爺洗漱。”

侍衛應了一聲,用目光壓著小二下了樓。

納木卓這才將傅恒拉進房裏,上下打量了幾個來回,才忍不住笑出聲來:“六哥,你怎將自己弄成這幅模樣了?”

“怎麽?有什麽不妥?”從納木卓的笑聲裏,傅恒敏銳地嗅到了不對。

納木卓從桌上拿起銅鏡,捧在傅恒面前:“你瞧瞧,這身打扮與你通身氣度,簡直天差地別,一眼就能望出不妥。日後再有這樣的事,你要麽找個家道中落的侍衛去做,要麽就帶我一起,讓我幫你遮掩不對。”

民間有句俗諺,叫“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如傅恒這等生來尊貴的將門虎子,便是穿上補丁落補丁的破舊袍子,也不像貧苦百姓。

傅恒看著鏡中倒影,無奈地勾了勾嘴角。怪不得他有心混入那群奇奇怪怪的人裏,卻白耗了三天也沒多大進展。

熱水來的極快,納木卓笑完就住了口,幫傅恒脫了破舊衣衫,讓他好好泡了個熱水澡解乏。

當傅恒穿著簇新的裏衣從屏風後面繞出來後,納木卓已坐在擺滿熱粥小菜的桌前,拖著下巴看他。

“好啦,我是等不到你吃完飯再說的,什麽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暫且放放,你邊說邊吃如何?”

夫人有命,不如何也得變得如何。

傅恒雖不想將這些不堪入耳的官司講給納木卓,可他也了解她的性子,既已讓她知道了開始,就一定要知曉經過結果。不摻和其中,既是她對自己的能力有清晰的認知,亦是不願給他添麻煩。

納木卓要真是想親身往龍潭虎穴裏闖一闖,那他就是豁出命去,也得好好護著她去闖。

夫人如此明理懂事,他自然也要回報一二。

傅恒先吞了口粥暖胃,又將納木卓夾在碟中的小菜吃凈,這才邊用瓷勺攪著熱粥,邊輕聲道:“是白蓮教。”

托著下巴的納木卓本已沈迷於自家夫君的美色當中,對於傅恒慢吞吞吃飯的舉動並不急躁,反倒舉筷替他布菜。但當她聽到“白蓮教”三個字後,還是悚然一驚,竟連筷間夾著的藕片都掉回盤中。

“怎麽?”沒料到納木卓會是這個反應,傅恒忙握住她的手,“可是有什麽事?”

納蘭家即便不被先帝所喜,依舊是實打實的滿洲貴族。傅恒並不擔心納木卓與白蓮教有什麽掛礙,看她反應激烈,反倒擔憂是她名下店鋪曾受過白蓮教騷擾。

當傅恒思緒飛奔至該如何懲戒那班惡徒時,納木卓已從短暫的失神中回轉。

雖然長大後為了工作仔細研讀過清史,對野史裏赫赫有名的白蓮教有一定了解,可對納木卓來說,這三個字最初的印象,還是童年那個二十幾寸大的敦厚電視裏,將茶葉蛋和碳火潑向夏紫薇的老頭子。

對上傅恒擔憂的目光,納木卓幹笑兩聲:“沒事,只是曾聽簡大哥說過,一時跑神罷了。”

本該在未來成為令妃的小宮女早已被納木卓調去別處,皇後娘娘好好的二阿哥也好好的,一切的一切都已與史載不同,更不會跟一部電視劇有什麽相關。

若非見到曹公,讓她對現在的世界產生了些許不真實感,納木卓無論如何,思緒也不會跑偏到這個份上。

“我近日情緒總是不穩,也不知是怎麽回事……”

傅恒歉疚地攏住她的手:“是我的過錯,讓你擔憂了。”

曉得他沒有追問的意思,納木卓順坡滾驢,偎進傅恒懷中:“我知你辛苦,只是既讓你碰見白蓮教召集教徒的事兒,想來回京後更要忙得腳不沾地……那還不如趁著現在不夠辛苦,再親香親香。”

完結倒計時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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