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鋒營越過城門，入了南蠻千夏。近萬人入城後直接抽出腰刀，屠殺著還在發楞的衙役。南蠻侵占千夏後將衙役都換成南蠻人，原先的衙役要麽打入賤籍，要麽趕盡殺絕，此時神鋒營面對手持兵器的南蠻人自然不會猶豫。

一百多人不夠磨刀的沒關系，東西城門不是還有幾千押糧軍麽。神鋒營留下千人在城墻內布防，三百人進城維持秩序，剩下人分成左右兩隊前去屠殺或是收編，有幾位參將率領，神鋒營懂得分寸。

丁三益與淩少年登上城墻，走到望向南方的劉夕陽身邊，瞥了眼他身邊畏縮的猥瑣官員，說道：“王爺，少年失敗了。傷亡正在統計。”

淩少年郁悶地嘆了一聲，聽得劉夕陽說道：“不用統計了，大體是一換二，對他們士氣造成打擊就可以了。”

劉夕陽趴在墻垛上，直到鳳燧營的身影從視線中消失他才站直了，拍著身邊官員的肩膀說道：“賈大人，有本事。”

賈秀不是一般的有本事。姬柒希摧毀了雲澤在千夏的衙門口，唯獨留下了他，還保留了他這個知州大人的身份，這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雲澤百姓都知道賈秀靠著什麽茍活，罵完也就罵了，這骯臟的知州大人不是保全了城裏大部分雲澤人麽？前些日子南蠻人入駐，他處理的很好，南蠻的蠻行基本上被他一個人承受了，百姓們都是健忘的，也不忍再苛責他。

賈秀可不健忘，他看到劉夕陽了絕對不想浪費這言明大義的機會，聽得劉夕陽的話直接跪下，那尖嘴猴腮上瞬間掛滿了眼淚鼻涕，泣不成聲地說道：“王爺呀……”

“閉嘴。”劉夕陽蹲下去笑道，“沒必要。賈秀賈君子，別誤會了有本事這三個字的含義了。今天出現在城裏的是我，要是出現的別人，哪怕是燕方易你也不會開城門的。行了，有事情以後談，你絕對是個長壽的人。”

“我信得過你。”劉夕陽拍了拍賈秀的後背，站了起來。賈秀還跪在那裏，回想著剛才沒聽到什麽可怕的話，怎麽，怎麽身子顫抖的這麽厲害？

劉夕陽下了城墻，在丁三益和淩少年的護送下向知州府走去。路過蒼空閣的大門他看了幾眼，想起當年春瑩將他和許多愁關在門外的日子，笑了一聲，繼續向前溜達。

“三益，這間包子鋪就是丁前輩開的，等戰爭結束你可以過來養老。”

丁三益應了一聲，仔細記住了包子鋪的位置。他是聖雲端唯一的外人，丁三賜的丁姓，丁三賜的這個名字，有些情結哪會輕易放下。

三人繼續前行，遠處的賈秀追了上來，一臉的諂媚，千夏百姓已經習慣了，劉夕陽也懶得搭理他。眼前就是知州府了，劉夕陽被身後傳來的“公子”二字叫停了。

他回身打量著，總覺得這少年甚是眼熟，可就是想不起來是誰。喚停他的小哥笑著走到他身邊，不屑地看了一眼賈秀，對劉夕陽說道：“公子又來千夏啦，這次是跟著神鋒營過來的？當年就看你一表人才果然沒看錯，能加入神鋒營的可不是一般人呀！”

劉夕陽靜靜地聽著，沒有任何不快。這位小哥靠上前，卻被淩少年給擋了下來，他也不計較，笑道：“公子當官了？哈哈，我就說當年能入了蒼空閣內宅的人絕對不簡單！我也不耽誤公子的時間了，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熟人……”

小哥跪了下去，說道：“還望公子做主！懇請神鋒營殺了這個無恥的賈君子！”

賈秀一怔，還未開言就看著劉夕陽將那少年扶起，正準備解釋聽得劉夕陽說道：“人太多，你跟我回衙門。我想起你是誰了。”

入了知州府，賈秀沈著氣給劉夕陽幾人看茶，搓著手站在一邊，向那位根本就不知道劉夕陽身份的少年道著歉。賈秀其實不知道自己怎麽他了，反正這時候道歉準備錯。

少年不言不語，惡狠狠地把賈秀推倒，對劉夕陽說道：“公子，不是，將軍！當年掌櫃的搬遷不及，這廝直接派人過來砸了我們的客店！把掌櫃的……他說敢收您的錢……您憑良心說，我們店裏收過您銀子麽！當年……”

“我明白了，”劉夕陽打斷了少年的哭訴，想起這少年便是當年他第一次入千夏住店的小二。他沈吟道：“得財是吧？這麽說賈大人身背命案了？”見得財點頭，劉夕陽繼續說道：“我想說的是，賈大人的確不是個東西，但他至少挽救了一城的百姓。我會處理那件案子，你先回家吧。”

得財為這事兒奔波了好幾年，指望了所有的高官大員能來解決，可沒一個人管的。他沒念過書，不知道輕重卻多少能聽過骯臟官場的傳言，都打算放棄了遇到亂世，想起說書先生嘴裏的戰火紛飛時官場的松動，他再次燃起了希望。總覺得解救千夏的神鋒營肯定會順手將賣國的賈秀殺了，結果沒有！他遇到熟人後冒險說出來，結果沒用！

得財不知怎麽就聯系到官官相護這個詞兒，沒來由地指著劉夕陽地鼻子罵道：“公子我真是看錯了你！原來你們都是一路貨色！這賈秀他欺負過多少百姓，你不糾！他賣了整座千夏，你不問！你還說他挽救！他救了個屁！”

得財越說越激動，看到兇神惡煞的淩少年沒有出手，他以為劉夕陽心虛了，加大力度道：“公子！這種人不能留！你，你要是留他，千夏又沒了！到時候，我，我……”他想了半天，發覺自己不能怎麽樣，突然明悟道：“我一定去告訴丕王！丕王絕對會管！他不容許你們這些蛀蟲敗類，呃，敗類！”

劉夕陽示意得財安靜下來，待得財一屁股坐了下去他才開口道：“命案我會管的，我也能猜到具體情況。那我和你說說賈大人救了什麽。占領千夏的是姬柒希，你肯定聽過這名字，也知道他什麽人性。賈大人靠著他的無恥和尊嚴救了自己一命，你設想一下，如果賈大人站在城門上高呼與千夏共存亡，就算你不響應會不會有別人響應？到時候會死多少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死的絕對比他殺的多。

賈大人的骯臟滿足了南蠻人對征服的快感，他的茍活成就了千夏的完整。這完整不光指百姓的幸存，還有百姓對他的恨意。他承擔了，我過來的時候他開門了。如果神鋒營不過來，如果永澤城陷落的消息傳到了這裏，你猜賈大人會不會比任何人都死的早？”

得財怔怔地聽著，賈秀配合地換上正經的表情，心中卻……別提多開心了。

“不會。”

劉夕陽這兩字嚇了賈秀一跳。他偷偷地看著劉夕陽，就一眼便斷絕了僥幸的念頭。

劉夕陽站了起來，說道：“他會活的比大多數人都久。這裏的大多數指的就是你們這種罵過他恨過他的人。雲澤亡國，賈大人就是南蠻的知州，這沒什麽值得避諱你的。但現在雲澤還在，賈大人的用處也在。我這些日子啰嗦了不少，可我覺得有些話也沒必要和你說明。你不懂啊，得財。”

得財真不懂，他更不懂你一個神鋒營的將領說這些廢話有什麽意義。

“賈大人，”劉夕陽喚了一聲。賈秀跪拜下去把得財嚇了一跳，得財重新看向了劉夕陽。

劉夕陽輕聲道：“賈秀字安平，號賈君子……當然，我不知道你的號是什麽，百姓都這麽叫的。不過呢，我覺得沒必要，你以後就叫甄小人吧。明白吧，甄大人？”

“甄小人謝王爺賜名！”

劉夕陽對發呆的得財說道：“好了得財兄，賈秀我殺了。現在你面前的是南蠻千夏……千夏州？千夏州知州甄大人。你想不想殺蠻子？想的話，明天出城你跟著我如何？”

得財眨眨眼，猛地點頭又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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