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德駐馬北城門，沒有回望身後自發擁擠在城門口的百姓，堅定地盯著北方，輕撫一下腰間寬刃單刀，輕道一聲“走吧”，單手持韁，率領著身後四騎奔向了北大營。

正武騎重甲覆身手握兵器，整齊地站在北大營中。當靖德胯下良駒跨入營中站定，打了一聲唏律，面前數千人跪拜下去，山呼萬歲，迎接著當朝天子的禦駕親征。

靖德坐在馬上，輕聲說道：“諸位將士平身。”聲音不大語調不顯，最遠處的兵卒也聽的清清楚楚，就好像天子在自己耳邊說了一句話，如沐春風時無暇去感嘆這不低的修為。

最好的練兵手段就是作戰。經過數次生死較量，龍驤正武騎進步飛快，在神鋒營叛國之後儼然成為了雲澤新的王牌。對天子的崇拜短暫後便恢覆平靜，肅穆地等著戰前動員。

靖德平淡地說著：“雲澤百年，於靖德年間遭逢最大危機，這是朕的失職也是朕的罪過。在這裏朕要道聲抱歉，感謝將士們的浴血奮戰，同時告慰為國壯烈的在天之靈！”說著他憑空抱拳，遙向天空。

“朕繼位兩年，自詡無愧先祖與百姓。恰逢多亂之世，朕心惴惴，自增慚怍無濟於事，能做的便是清除禍患，重立雲澤為天下之尊！如今兵臨城下，朕豈能坐在正陽殿上肆意指點，有何面目躲在城墻後看著將士們拼命！

因此，朕出來了。朕要讓明月人看看，雲澤只是小憩一陣，並非是病入膏肓任人欺淩！諸位將士，誰願意與朕一起讓明月人長長記性！”

山呼海嘯的應和聲，北大營的士氣調動到巔峰。

靖德滿意地看著那幾千人，視線卻不自覺的在許多愁身上停留片刻。待正武騎安靜下來，靖德抽出單刀指向北邊，高呼一聲：“用他們的血祭奠英烈，叫他們用命見證雲澤的榮耀，讓明月人有來無回！”

許多愁無奈地抽出一柄劍，陪著眾人將兵器指向了北邊。明天才能交戰，今天興奮個什麽勁？冷靜的並非只有他一人，廖元淳平靜地望著靖德手中單刀，憂慮著士氣過早的調動，也疑惑著為何眼熟這把平常的單刀……

動員結束，靖德下馬入了將軍營帳，正武騎解散休息。兵卒們還在亢奮，也不知道這種士氣是否能堅持到明天上午。士氣是兵卒的事情，如何作戰則是幾位將領要憂心的……天子和將軍是兩個不著邊的身份，就算是長啟皇帝也不曾有過身先士卒的舉動。

許多愁將陸家青騎的動向匯報給靖德，等待著靖德的排兵布陣。既然選擇正面硬抗三倍於己的兵力，哪還有布陣的餘地，能做的就是防止被明月人包圍，爭取戰線展開到極限，讓陸家青騎兵力優勢弱化，保證每騎面對三騎沖鋒，而非被人合為。

靖德看似明白這個道理，思索片刻後回道：“甫一接觸，中軍從雙翼沖出，抵住明月人可能的繞後包圍；待陣型鋪展開來，前軍將交戰向東西牽扯，後軍一千人直接面對明月的大部隊。保證三千騎全部在第一時間與對方交手，剩下的就是靠諸位將領的臨場指揮了。”

廖元淳短暫一楞。這是神鋒營以前的搏命打法，皇上是怎麽知道的？可轉念一想，覺得燕將軍應該會說於宮裏，他便不做疑慮，抱拳領命。幾名副將欣然領命，許多愁卻開口說道：“陛下，明月人為了行軍速度只帶了五百弩騎，人數不多但兩輪齊射便可造成殺傷……”

靖德頷首道：“讓偵騎做好警戒，只要明月人到了三十裏外我們就出兵迎戰，追求極致速度，爭取避開他們的齊射。短兵接觸後弩騎的威力驟減，反而會是他們的累贅。”

許多愁想了一會也沒什麽不對，領命而去，營中只留下靖德和他的四名侍衛。

靖德褪去披風，交予身邊的高公公。高公公接過披風說道：“陛下，暫且休息吧。”

“不了。朕還要瞧瞧其他方向的局勢。”

出城拼命不是不可，他心裏也知道入城固守才是最好的方式。但他不得不出來。為了雲澤，為了京城，也為了皇宮裏最後的尊嚴。

雲澤是靖德的雲澤，這個他一直清楚，可是他怕平常將士會忘了。許多愁的表情行為看不出什麽門道，也瞧不見剝去劉夕陽指揮權對北大營有什麽影響。這能使他暫時安心，但徹底安心下來還需要打贏這一仗。

讓整個雲澤看一看，是宮裏贏下的，並非是那外姓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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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北大營十分安靜。正武騎凜然莊重地整頓完畢，靖德一馬當先地立於陣前，一身金甲迎著陽光散發出帝王的氣度——也是最明顯的目標。

靜立許久，偵騎回報：“已於三十裏外接觸明月人，行軍速度正常！”

靖德調轉馬頭，望著身後千騎。士氣很旺，可沒昨天那麽鼎盛。他將頭盔摘下，高聲道：“將士們，馬上就要去拼命了，心中有沒有顧及？”

“沒有！”

靖德爽朗笑道：“沒有就好！一會殺敵便可，誰要是殺敵數還不如朕的，等大勝回來後罰酒一壇！也不要去擔心朕的安危，一心殺敵便可，要知道……”

靖德說著從腰間抽出一面腰牌，高高舉起，對正武騎喊道：“今天領軍作戰的不是什麽皇帝！原神鋒營千戶楊成雄，邪武八騎之菜刀，與你們同在！”

果然……許多愁笑了一聲。感受著身後高漲的士氣，他突然覺得這麽熱血起來，也挺好。靖德拉近了和普通士卒在身份上的距離，正武騎回報的自然是拼命的決心。

靖德將腰牌收回懷中，抽出腰刀，全憑嗓子大喊道：“將士們，跟老子沖！”

許多愁靜坐在馬上，感受著一團團士氣從身邊沖出，他卻沒有動。大笑一聲，拍了拍馬頭，待最後一騎經過身邊，他祭出一柄長劍懸在半空，舍棄了戰馬跳在劍上，用極快地速度飛過沖鋒的正武騎，飛到那尊金甲身邊，不做停頓，袖口順出雙劍，一“劍”當先沖了過去。

那就熱起來吧，管他是為了誰……

“冷！”剛睡醒的劉夕陽躺在床上，望著身邊穿戴整齊，叫自己起床的朱少少說道。

朱少少可沒玩笑的心情，說道：“今天不是決戰麽，你怎麽還這麽懶？我都起來了……”

劉夕陽笑了一聲，坐起來說道：“你起來做什麽，也用不上你……”

朱少少嘟嘴道：“天子都出去拼命了，我們……”

劉夕陽慢慢地穿著衣服，全然不理會都能鼓動起少女熱血的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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