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山算好了距離，乍起的速度又超過了關南的判斷，關南人在半空，刀影已經行了一半，眼看著就要劈到劉夕陽的腦袋上。

咣當一聲，腰刀砍在一面鐵盾上，劉夕陽迅速閃身，閃出鐵盾。見關南已經和明知山交上手，劉夕陽命一旁發抖的城門卒將被震暈的鐵豹送入城中救治。

城門外打了起來，百姓們自然有了反應。城外的想湧入城中，城內的又舍不得這突發的熱鬧，兩撥人就這麽擠在了城門洞裏。好不容易在城門卒子的指揮下恢覆了秩序，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百姓就待在那裏，看著城外交手的二人。

你們這樣不擋路麽？

劉夕陽也懶得和他們說明白，反正近衛營出不出的來都是一回事。

關南重傷未愈，這年輕的明知山修為並不低，眼看著關南就要處於弱勢，劉夕陽讓身邊護衛的少年前去協助，盡可能地撐到許多愁回來，這次說什麽也不能把他放回明月了。

說是不管百姓，可劉夕陽生怕這群人受傷，眼見與二人相持的明知山還能抽空看向自己，劉夕陽向城墻外移動了幾丈距離——至少要保證百姓不要受無辜牽連。

明知山看到劉夕陽舍棄了城墻，去了空地，臉上流露出大事已成的微笑。

劉夕陽剛剛站定，突然感到左側一陣陰風襲來。明晃手持長劍不知道從哪裏沖了出來，劍氣鎖定劉夕陽，不用一瞬劉夕陽就會被捅個窟窿。

兩把單刀蕩開了長劍。藏匿於人群之中的孫鏑適時出現，救了劉夕陽一命。明知山見偷襲不成，再耽誤下去許多愁就回來了，踢開關南，又扔出腰刀阻了少年追來的腳步，率先向西疾馳。明晃也擺脫了孫鏑的雙刀，向相反方向跑去。

付寧終於從百姓中擠了出來。

近衛營匆忙趕到城門口，威風凜凜地呵斥看熱鬧的百姓。劉夕陽在幾人的護衛下，坐到茶肆中等待著許多愁領著燕方易回來。

“小王爺，先回宮裏，陛下等著您。”付寧見他不動，只能開口催促。

劉夕陽嘆了口氣，繼續滿了一杯茶。明月這次的行動，把被控制住的燕方易還回來亂雲澤是其一，真說最大的目的應該是自己。被人重視不是什麽好感覺，劉夕陽習慣後也沒什麽關系，只是看著面色發白的關南又與完全傷愈的明晃做對比，沒心沒肺地去讚賞起了明月療傷的手段來。

等了片刻，許多愁扛著昏迷的燕方易返了回來，劉夕陽讓付寧接過燕方易，對眾人說道：“你們先行回宮吧，我和胖子還有別的事情。”

付寧還準備說幾句，關南拉住了他。幾人在近衛營的護衛下，帶著燕將軍就向皇宮走去。

劉夕陽一言不發，只是和許多愁喝著茶，似乎是刻意拖延著時間。許多愁見他眉頭越皺越深，只能出聲問到。劉夕陽把弄著茶杯，輕聲回道：“我猜測到明月定會派殺手來，而且不會是一位。原先準備了應對，結果那人今天沒來……要不是齊州王今天過來一趟，舍不得兄弟的孫叔還在在這周圍，我怕是要交待在這裏了。”

說完，劉夕陽站了起來，和許多愁一塊入了城門。一邊走著，一邊交待著許多愁幾件事情。兩人速度依舊不快，在路過北城蒼空閣的時候，還通過墻上的豁口進了內宅一趟，卻沒有發現李翰傑父女的身影。

雖然疑惑，但有燕將軍的事情急需解決，只能將所謂家事放到了一邊，二人帶著疑惑入了宮。

付寧在承澤門那裏焦急地等著，看到劉夕陽前來可算松了一口氣。宮裏的人都著急的很，這倆人卻在這裏悠哉悠哉。很明顯拖延的舉動，付寧除了幹著急也做不了什麽。

好不容易將這兩位遛彎兒的大爺送到了景昌宮前，這倆人竟然當著自己的面，也不避諱宮裏的人，和小賜公公聊的火熱。許多愁不理解少爺這無聊的舉動，只能站在一旁聽著他和太監聊逛青樓的趣事。

小賜十六七歲又少了點什麽，就算是精靈剔透的人兒，聽這話題也是快哭了。妙禪僧聽到殿外有人言聲，出來將劉夕陽強行拉了進去。跨過殿門，聽到劉夕陽小聲嘀咕了一句“我很生氣”，沒理解到具體意思，這人已經沖進了書房，自行忽略了任何禮數，怒氣沖沖地說道：“燕將軍帶罪之身，他回京的時候為什麽沒有人押解，並且回了京為什麽不打入大牢，而是去了聖雲端接受所謂的療傷？”

不想等到回話，劉夕陽直視著靖德的眼睛，再次說道：“燕將軍的罪行我已經交給了秦相，你們默許他去查我是否存在捏造，卻不關心這罪行應該怎麽處置！私控禁軍的皇後你們不辦，有可能覆了江山的燕將軍你們也不辦！雲澤的律法是不是和小賜的鳥兒一樣，早就被廢了！”

“放肆！”靖德忍不住出聲斥道。

劉夕陽不怒反笑，言語輕蔑地說道：“我就放肆了你又如何？用你們那隨心所欲的律法治我一個大逆不道的罪過？來呀，你忍很久了吧！”

“不要以為你有憑仗，朕就不敢辦你！”

“成雄，”上皇輕聲飄出一句話，“不要被他牽著鼻子走了。夕陽，你先平靜下來，將你知道的事情說出來。”

劉夕陽態度依舊惡劣，似乎真是有發洩不完的怒火，冷哼道：“我知道的你們應該也知道，但是你們除了包庇與開脫，還剩下些什麽？明明知道燕將軍已經被雙心蠱給控制了心智，你們還輕易應了他繞道南城門見我？我要是怕死，我就不去那城門口了，但現實是我剛才差點就死了！我要是死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你們就派了一個還在養傷的關南過來，我死了他就死了，許胖子回來之前，你們這些人也死的差不多了！”

“當時我請丁前輩去做一些下三濫的勾當，你們還說有辱尊嚴。你們看看明月！先不說那全是殺手出身的佟家死士，單看這反覆來做刺殺偷襲事情的明晃和明知山！我上躥下跳的那麽歡實，你們做了什麽！連挨罵的魄力都沒有，去你娘的坐江山吧！”

靖德忍著火氣，奈何父皇擺出了受訓的姿態，他也不敢回應，只能怒目相對。秦哲低著頭，腦中盤算的什麽誰也看不出來，至少臉色未變。妙禪站在門外，聽著劉夕陽的話只是挖了一下鼻孔。

不知道劉夕陽的舉動意義如何，但要是生氣那就是中計。這道理除了被直接批評的天子，剩下人都想得到，因此劉夕陽再如何怒火中燒，其他人表情未變。

“坐你娘給你騙來的江山吧……”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靖德，也讓上皇皺了皺眉頭。犯忌諱哪有這麽個犯法？眼看著靖德要治劉夕陽的罪，上皇明知是上了這小子的當，但也只能忍著。畢竟當今天子，還是拍案而起的這個人。

“來人！把劉夕陽給押入大牢，關幾天讓他恢覆了神智！”靖德吼道。

付寧沖了進來，毫不猶豫地就將劉夕陽捆了起來，門外的許多愁也沒有任何動作——在路上就聽劉夕陽吩咐過這事，與其說是怕了天子的龍威，不如說是一塊演戲，玩起了朝野流行的欺君之事。

劉夕陽被押了出去，靖德的火氣也控制住了。眾人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該做什麽。唯一能做的就是聽劉夕陽說話，現在呢？

關南剛準備將上皇推出去，許多愁閃進屋內一抱拳，將來時路上劉夕陽交代的事情講了出來。

秦哲微微嘆氣，知道劉夕陽這是刻意為之，如今又讓許多愁說得仔細，那他自己圖的什麽呢。去牢裏磨練心智？秦哲收了心思，靜靜地聽著許多愁的話。

“回陛下，只有施蠱者血緣至親才能夠操控燕將軍，而且離他距離也不能太遠。少爺猜測京城裏還隱藏了一個內奸，並且藏得很深。燕將軍中蠱之後，他意識不到哪件事是**控的，哪件事是自己想做的，因此少爺說，大家可以去和燕將軍聊天下棋，但是不要相信他任何一句話。”

靖德聽到這裏，恢覆了平靜，想問劉夕陽的舉動，卻是開不了口。上皇看著許多愁，笑著說道：“多愁，夕陽剛才是在做什麽？”

許多愁將劉夕陽的話，一字不落地說了出來：“少爺說，他這麽做就是為了罵人解氣，順便躲進牢裏清靜幾天，反正不舍得殺他，等他休息夠了，他自己就出來了。”

上皇一臉苦笑。問了許多愁其他問題，許多愁卻說少爺只說了這些，其他事，誰感興趣誰就去牢裏見他。

上皇回了臥房，靖德也負手離去。秦哲松了一口氣，拿出手帕顫巍巍地擦了一下汗。和許多愁一塊出了景昌宮，想著去見一下老兄弟，卻被許多愁叫住了身形。

“秦相，少爺有些話讓我和秦相私下裏說。”

秦哲猜測或許是一頓臭罵，但只能聽著。

“少爺說，他給您列出來燕將軍的八條死罪，您多註意一下第七條，暫時不要和宮裏說。”

秦哲一怔，腦中過了一遍第七條大罪，眉頭緊鎖。

這人什麽脾氣，如今正和明月劍拔弩張，怎麽這關頭又要去得罪南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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