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懲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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懲戒

贏琪將一個美貌少年帶回公主府的消息,就像是長了翅膀,一個下午就傳遍了長安。

宣室殿內,皇帝氣得吹胡子瞪眼,將手上的奏折丟在桌上,發出一道\'啪\'地脆響,“看看這說的什麽?簡直豈有此理。”

殿內侍候的宮人,均被嚇得一顫,跪了一地。

蘇公公擺手讓宮人都出去,沏了一杯熱茶,放在皇帝手邊。

“陛下消消氣。”

皇帝端起茶杯,杯蓋輕劃過杯盞出發清脆的聲音,想到什麽又砰地一下,將茶盞合上。

“看看這王禦史說的什麽?!”

蘇公公小心地拿起奏折,打開。

是王禦史參琪公主的,上面引經據典,啰啰嗦嗦一大堆。

大意就是說,公主琪,不守婦德。公開招面首,有失禮儀,有辱皇家顏面等等,最後提議,廢除其公主封號,貶為庶人。

以儆效尤,以正民風。

“這王禦史太過分了。”蘇公公忍不住義正言辭。

“可是,王禦史說得也並不是毫無道理。”皇帝話鋒一轉道。

蘇公公眉心一跳,即使他善於揣磨聖心,這下也篤不定皇帝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陛下!”

“這些個禦史都是些頑固不化的,若是強壓下去,反倒適得其反。若他們真較起來,搬出祖宗家法,就是朕,也恐怕不得不懲戒琪兒。”

皇帝皺眉,手指有節奏地敲打著厚實的紅木桌面。

蘇公公心頭一驚,一張老臉皺成一團,憂心忡忡,“那怎麽辦?”

心下不由暗暗埋怨起鄭曦來,若不是他對琪公主不好,琪公主怎會因為太過寂寞,而去納面首?

聽聞,自涪陵郡歸來後,鄭曦就與贏琪鬧了別扭。兩人同住一個府邸,月餘,卻不曾見一面。

就是這樣,琪公主才傷心之下,做了那等事。

“說起來,這事都怪大將軍。”蘇公公忍不住小聲嘀咕道。

皇帝詫異地看過來,示意蘇公公說下去。

蘇公公小心試探著問,“陛下可還記得臨安王?”

皇帝面上一沈,他自然是記得。

當年,臨安郡主公然招面首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百姓們說什麽的都有,一夕之間,臨安王府名聲一落千丈。

也有過禦史官彈劾,但臨安王死豬不怕開水燙,動不動就拿出先帝賜予他的免死金牌出來。堵得那些人,啞口無言。

有一次宮宴,又有人提起這事,皇帝也呵斥了臨安郡主幾句。

豈料那老家夥,一臉的義正言辭。

“這都怪那該死的男人,若不是他拋棄了我的女兒,我的女兒怎會這般?陛下,我的女兒這般命苦,您怎還忍心責備她?”

思緒拉回來,皇帝嘴角微微一抽,還真是風水輪流轉。

他覺得這是臨安王在報覆他,才特意讓她的女兒,來蠱惑贏琪。

皇帝暗暗磨牙,“臨安王呢?”

蘇公公一臉懵,“陛下,您忘記了?今兒午後,臨安王來請辭了,說是要去永州。”

皇帝這才想起,幾個時辰前的事,“這老小子,溜得還真快。”跟個泥鰍似的滑不溜秋。

蘇公公小心地道,“陛下,依老奴看,這事兒得怪大將軍。”

反正在蘇公公眼裏,天錯地錯,小公主是沒有錯的。即使小公主做錯了事,那也是別人慫恿的。

皇帝有些納悶,這事兒傳出後,是個人都知道,鄭曦是苦主是受害者。特別是一些愛慕鄭曦而不得的女子,更是暗地裏將贏琪罵得……

而今,蘇公公卻說,鄭曦是罪魁禍首。

皇帝雙手抱胸,身體微微往後一靠,“你說說看。”

“公主殿下年紀小,又身子骨弱,常年居在深宮,心思單純。定是大將軍對小公主不好,小公主才會生出這等想法來?”

皇帝聞言點了點頭。

蘇公公心神振奮,待要繼續說道,小黃門來報,大將軍求見。

蘇公公一凜,當即住了口,低垂著頭,退到一邊。

皇帝正色道,“傳。”

很快,鄭曦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臉上仍戴著那個面具,青銅色的面具,看著就莫名的毛骨悚然。

皇帝忍不住問道,“鄭愛卿,你這臉上的傷,還未愈?”

月餘前,鄭曦從涪陵郡歸來面聖,就戴著這面具,當時可把皇帝嚇了一跳。一問,方知,鄭曦是在剿匪中臉部破相了。

皇帝覺得,男人嘛,破相就破相了,何必把臉面看得那麽重?

但一想到,這場剿匪是他強制命令鄭曦去的,讓他摘下的面具的話,便又吞了回去。只是這面具真的是,見一次就嚇一次。

於此,這月餘來,皇帝都甚少宣鄭曦了。

鄭曦眉頭微皺,“陛下,臣是為彈劾公主之事而來的。”

聞言,蘇公公背脊一下挺直,攥著佛塵的手一緊。

這大將軍是來找陛下要說法了?

天吶,苦主都來了,該怎麽辦?難道,今日小公主真的在劫難逃了嗎?

蘇公公急得滿頭大汗,但他人賤位低,這種場合也不敢多言什麽。

皇帝臉色未變,在鄭曦進來前,他就預想了各種可能,自然最大的可能,便就是,鄭曦要求懲戒贏琪。

畢竟天下沒有哪個男人,能忍受得了妻子,明目張膽養面首。

鄭曦的反應在他意料之中,或者說,那幾個禦史或許都是鄭曦事先安排好的,就是為逼他處置贏琪。

皇帝身子微微前傾,雙手交握,放在案桌上。暗暗在心裏權衡,怎樣的懲戒力度,既能讓鄭曦滿意,又能盡可能保住贏琪。

“大將軍意欲如何?”

鄭曦轉頭對門外道,“幾位大人,進來吧。”

幾位大人縮著腦袋,哭喪著臉,從門外進來。不是別人,正是上奏折要求廢除贏琪公主之位的幾位禦史。

最前面的正是王禦史。

皇帝心下一沈,知道鄭曦這是不肯善罷甘休了。心中盤算著,待贏琪被廢了公主之位後,他要如何補償她,讓她過得不那麽艱難。

王禦史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大嚎,“陛下,是微臣的錯,是微臣糊塗了。那封奏折,是臣……是臣胡亂寫的。做不得數。請陛下降罪。”

其他幾位大人也都紛紛跪下磕頭,“請陛下降罪。”

蘇公公呆住了,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狠狠掐了一把手心,痛得一個哆嗦。

是真的!

皇帝也有些發楞,一瞬後,恢覆過來,落在王禦史等人身上的目光一厲,沈聲道。

“爾等乃朝廷禦史,主監察朝廷官吏,為民請命。卻去編排一女子風月之事,實在荒唐。”

王禦史心中憋屈,面漲得通紅。但想到,鄭曦對他們的威脅,只得垂下頭。

“臣有罪。”

皇帝心情甚好,大手一揮,道,“念在爾等,認罪良好,就罰三個月俸祿吧。以儆效尤。”

王禦史臉都綠了,他們禦史本就沒什麽油水,過得清苦。想為自己辯解幾句,一旁,鄭曦拳頭放到嘴邊,清咳了一下。

王禦史全身一抖,低伏下身,磕頭謝恩,“謝陛下隆恩。”

鄭曦寒聲道,“公主之事,乃本將軍的家事。望各位大人,謹守界限,勿要再犯,不然……”冷厲的目光在,王禦史等人身上一一滑過。

王禦史等人煞白著臉,連連表示再不敢。

公主府內,贏琪站在園子裏,剛下過雨,雨後天晴,土地濕軟,空氣中,花香,青草香和著泥土的清香。

風吹來,樹木搖曳,枝葉嗚嗚作響,陽光下,嫩綠的葉子綠得耀目。

老花匠王伯,在指揮者仆人,細心地栽種著一棵棵葡萄樹。

“待到秋日,公主就可以吃上葡萄了。”王伯笑得快懷。

贏琪看了眼,廊道兩旁那一排的,深褐色枯枝張牙舞爪的樹木。

“王伯,這樹木都枯死了,真的能結出葡萄?”贏琪很懷疑。

王伯胸有成竹,“公主放心,老奴侍候了花草幾十載,不會有錯。”

贏琪笑著撫過一株葡萄,發現枝葉上果然長有綠色的嫩芽。

“好,那本公主等著王伯的葡萄。”

“老奴定不會讓公主失望的。”王伯幹勁十足。

“公主!”墨竹神色慌張地跑來,她的鞋上裙擺,沾染了墨黑的泥土。顯然是跑得急了,雙手撐在膝蓋上,彎著腰,大口地喘氣。

“你怎麽來了?可是宮中有事?”

自己那次回宮,贏琪便將墨竹便留在了宮裏。

“公……主不好了,出大事了。”

贏琪面色一變,一把抓住墨竹的手,急道,“可是父皇的身體……”聲音控制不住地在顫抖。

“不是陛下,是公主。王禦史上奏,說……”

“說什麽?”

墨竹一咬牙,一跺腳道,“王禦史上奏,說公主不守婦道,有失禮儀,要求陛下廢除公主的封號,貶……貶為庶人。”

“而且大將軍也去了宮裏,聽說是與王禦史等人一起的。定是公主納面首這事,惹得大將軍不快,所以才……”墨竹又恨又痛,眼圈泛紅哭了出來,“他怎麽能這樣,嗚嗚……公主,怎麽辦啊?”

虧她以前還一直以為,大將軍是愛公主的,是公主的良人。沒想到,男人狠心起來,這麽狠!

贏琪心中驀地一痛,像是有無數跟尖銳的針,在心尖兒上細細密密地紮著。一股難言的委屈湧上來。

他,怎能這樣?!

隨即,腦海裏又出現,他瘋癲著幾乎掐死雲焱華的那一幕。

猛然一顫,那十一……贏琪狠狠打了寒戰,不敢再往下想……

左右看了看,啞著聲音,問,“十一呢。”

一旁侍候的丫鬟答道,“回公主,今兒一早,奴婢看到十一去了將軍的院子。”

贏琪臉色煞白,腦海裏不由自主浮現出,十一被鄭曦用手掐,用劍砍……各種慘無人道的畫面。

贏琪粉拳緊握,杏眼冒火,轉頭,透過園子一面墻壁上的菱形窗子。見到園子外走廊上,步履匆匆走過的高大身影。

是他!

贏琪心裏的一團火,瞬間找到了發洩的出口,一股惡氣湧上心頭,抓起一把泥土,狠狠朝著園子外走廊丟去。

“餵,你站住。”

在泥土襲來時,鄭曦本能反應地躲開了,隨後聽見贏琪的嬌喝,回過頭,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兩步。

濕潤汙穢的泥土,恰巧落在了他的面具上,破壞了面具的猙獰,反而顯得有幾分狼狽,可笑。

鄭曦:“……”臉都黑了,好在有面具遮著,看不見。

陳磊驚得呆住了,幾息後,肩膀微微聳動,憋不住笑了。

鄭曦冷目橫來,陳磊立馬斂了笑,板正臉色。目光漂移,不敢望鄭曦臉上看,他實在是怕自己忍不住又笑出聲來。

鄭曦木著臉,取下面具。

這時,身後傳來贏琪的聲音,軟糯嬌柔卻還硬裝出嬌蠻的語氣,“餵,本公主問你,你把十一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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