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用完晚膳準備休息的李羨側躺在床上，聽影衛匯報在四皇子府查探到的消息，眼神冰冷陰暗。

查探的信息不整完，但也不是毫無所獲，比如李羨那日與四哥李臨、莫以言飲酒之時，他的馬匹曾被四哥府中的下人牽走，還被府中飼馬的人給他的馬餵了馬料，最古怪的地方是四哥府中飼馬的那個下人，突然告老回鄉，更巧合的是，那下人回了老家後，喝酒夜行掉入河中淹死了。

李羨聽完後，差點咬破了下唇，雖然他早就懷疑是四哥下的手，可事情真確定時，還是有點難以接受。他揮退了影衛，而後伸手揉了揉突突疼的太陽穴，心口似乎被人用手在肆意揉虐，難受的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中激動，他開始覺得呼吸不暢，慢慢的發展到頭痛難忍，似乎有人拿著釘子在他腦內放肆的搗鼓，讓他忍不住痛呼出了聲。

☆☆☆

姜青青回了府，洗漱完畢準備上床休息時，被府中下人告知，寧王府的下人請她去一趟寧王府。

姜青青無法，只能穿上衣服匆忙趕向寧王府。

宮中早就派了禦醫過來，在李羨的房中一進一出，姜青青腳也不停，直往他房中行去。

“怎麽回事？”姜青青拉過一個禦醫問道。

“回將軍，經老臣與眾醫探討，寧王突然發病怕是與上次墜馬有關。”

“墜馬？”姜青青皺了皺眉頭，上次墜馬後腿都廢了，難不成，還有其他沒找出來的傷？

“對呀！少將軍，老臣跟您說，您……要做好心理準備呀！”

這個老頭說的這麽可怕，還要她做心理準備，不會沒救了，她好方啊！

“不礙事，您說，我，我承受的住。”姜青青壓下心中的不安，強作鎮定道。

那禦醫猶豫了一會道：“寧王他腦內有瘀血，怕是……，唉！”

“腦內有瘀血？”姜青青一楞，這就麻煩了。

腦部有瘀血可以出現頭痛，頭暈，惡心嘔吐等顱內壓高的癥狀，也可以出現偏癱、失語、半身感覺障礙、昏迷或大小便失禁等癥狀。

在現代時，用顱腦CT或磁共振就可以確診，可這是古代，李羨墜馬這麽久了，直到今天才查出來。

對了，他的腿……

難怪，他的腿沒有骨折，筋骨韌帶也沒傷，卻依舊沒有感知，原來他當初墜馬時，受傷的是頭，這種病的結果是淤血壓迫腦神經造成一側肢體的功能喪失,導致成半身癱瘓.。

該怎麽辦，如果在現代，像這種淤血在大腦內的也不是什麽大事,最好的辦法是到腦外科進行手術治療。

一般的腦出血先采用保守治療，這種治療方法是輸液然後讓自己把淤血吸收，可第一，這個朝代沒有輸液這種高科技，第二，李羨墜馬到現在，時間太長。

當然，這種辦法的治療如果結果失敗，淤血吸收不徹底的話，還可以采用手術治療。

手術治療就是所謂的開顱手術，可這種仿佛更不靠譜，衛生條件不允許，工具不齊全，技術不成熟，麻醉不成熟，啥都沒有，姜青青雖來自現代，可她也不敢冒這個險。

她站在原地，看著慌成一團的禦醫，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李羨，腦中空空，她緩緩蹲下，閉上眼睛，躲進臂彎，縮成一團，心口難受得緊，替李羨難受，也替自己難受。

良久，才站起身，揮退了房中的禦醫和下人，走向李羨的床邊，伸手幫他掖了掖被子，找了條靠椅窩在椅中坐下。

她本是樂觀之人，經歷的事也不少，想了想，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算一步，她嘆了一口氣，窩在靠椅中，目光無聊的四處飄移著，卻意外的發現，一個星期前她插在瓶中的杏花依舊還在桌上。

那支杏花已經開敗了，只剩著根光桿和幾小片枯黃的葉，在昏黃的燭光中，顯得格外頹敗和蕭瑟。

姜青青想了想，起身走向前，把那支杏花扔了，又走出房去，在園中尋出一支待開的桃花枝給插上。

才重新回靠椅中準備坐，卻突然手背一疼，她擡手借著燭光才發現剛剛折花時，有蟲子落在手上咬了她了口，蟲子咬人酥麻卻不疼，她捏起蟲子準備碾死時，腦中卻靈光一閃，眼中似有亮光滑過。

姜青青心情大好的把蟲子輕放了出去，讓它逃生了。

原來，看到蟲子後，她才想起……自己身體裏也有一條蟲子，上次回京時，意外救的那個苗女，曾送了她一條幼蠱。

姜青青看向李羨，嘴角含笑，李羨有救了，自己也有救了。

苗女曾告訴她，不是所有的蠱蟲都是害人的，世間蠱蟲分很多種，比如禦獸蠱，故名思意：禦獸蠱就是寄養在獸腦中，馭使獸族的。

凈水蠱、酒蠱：生活類的。

青絲蠱：防禦蠱。

蛇蠱、蛛蠱：攻擊類的蠱。

而苗女送給她的只是最普通的白生蠱，在蠱族中算是最雞肋最無用的蠱，所以當初苗女才毫無顧慮的送給她。

白生蠱要依附存活於人體內，吸食鮮血為生，卻食血量少，對正常人體無害也無益，因為白生蠱愛食活鮮血，所以人體有瘀血時，白生蠱會主動把瘀血給吸食掉。

在苗寨中，一般的女性體寒的都會養幾只，畢竟雖然雞肋，但對痛經還是有效的…

(痛經：中醫常道，通則不痛，痛則不通，一般痛經是因為體寒導致經血瘀堵)

可這樣一只雞肋蠱蟲，現在卻剛好可以解她的燃眉之急，幫李羨吸食腦內瘀血，雖然聽著不科學，但……世間不科學的事多了去了。

當初因為稀罕，所以馭使那只白生蠱的咒語她可是記的一清二楚。

她輕聲念了一遍，片刻之後，鼻子微癢，一條細長的小黑蟲從她的鼻中爬了出來，姜青青一陣惡寒，頭皮都麻了，卻還是伸手在鼻端，那條黑蟲順著爬上了她的手。

姜青青細細瞄了一眼，當初細如發絲的幼蠱似乎長大了一點，這條蠱渾身濕噠噠，似帶有粘液般在她手上留下一條水印，這麽惡心的物種，她卻覺得它異常可愛。

她伸手在蟲身上點了點，奇異的手感讓她冷汗都出來了，卻還是對著蠱蟲輕念道：“你吃了我的血，該是你抱恩的時候了，…還有啊！讓你嘗嘗皇家尊貴的血液，你要使盡喝，加油喝！你要是立了功，我就去苗女那裏幫你討個老婆，不，兩個。”

“嘿嘿嘿！加油幹啊！我看好你呦！去吧！”姜青青把手伸向李羨的鼻子，輕念咒語，那條小黑蟲順著她的手爬進李羨的鼻子，姜青青看的渾身發麻，卻還是異常的興奮。

月上中空，四周寂靜無聲，慘白的月光透過窗子滲了進了，照得姜青青臉色也是慘白，照得她嘴角的輕笑詭異無比，還有她偷偷摸摸往李羨鼻中塞蟲子，這一幕要多可怕有多可怕，要多驚悚有多驚悚。幸好沒人看到，否則怕是要被人誤以為她是謀財害命的。

她趴在床邊一眨不眨的盯著，不知道蠱蟲吸能怎麽樣，想了想，算了，這只蠱送給李羨好了，這東西雖然稀罕，但對她也無用，或者，下次再去苗女那要一個。

良久，因為太累，她趴在床邊迷迷糊糊竟是睡著了。

到第二日清晨，李羨提前醒了過來，他覺得身子輕松無比，腦中再也沒有刺痛感，動了動身子，意外的發現下半身居然有知覺了，雖然還較僵硬，但膝蓋確實可以彎曲，甚至還可以曲曲腳指。

他用力掐了自己的腿一把，確定不是在做夢，才驚喜的笑了。

陽光透過窗戶透了進來，他意外的發現，他一直舍不得扔掉的那支枯杏花不見了，瓶中被人換上了一枝粗長粉色的桃花苞枝，苞兒似乎正在陽光中慢慢的綻放，李羨輕笑，用這種簡陋又霸氣的插花手法，只有她吧。

他準備伸手撐坐起來，感覺手被壓住了，他側彎下頭才發現姜青青趴在他床邊，臉正壓在他手上，睡得香甜，眼下卻青黑，她怕是徹夜未睡吧！

感覺到輕動，姜青青迷蒙的睜開雙眼，對上的是一雙充滿愛戀的雙眸，正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

姜青青尷尬的坐起身，擦了擦眼睛，問：“你醒了？”

“嗯！”

“你有沒有好一點？還有哪裏難受嗎？”

“沒！”

“那，那你的腿有沒有，有沒有好一點？”姜青青感覺心跳加速，連說話都結巴了，緊緊盯著他問。

李羨看著她焦急的樣子，眼光閃了閃，避開她的目光，搖了搖頭道：“沒有，還沒有。”

“哦！”姜青青失望的垂下眼，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大概是小蠱蟲速度有點慢，或許明天後天就好了。

李羨也垂下了眼，他的腿有知覺了，他一邊高興一邊擔心，高興的是自己終於不再是殘廢。

擔心的是，他與姜青青的那個約定，姜青青當初說的是，如果治不好他的腿，那麽她就嫁給他，守著他一輩子。

如果治好了他的腿，他就向父皇請旨，求父皇撤旨，收回聖諭。

可他腿好了，卻不想履行約定，他不想放手，還是想娶她怎麽辦？

李羨眼神幽暗，逐漸冰冷，即然這樣，那…就不放手，他會用自己的方式，牢牢的抓住她。

比如，坐上那個權力的頂峰。

如果用愛留不住她，那就用手段，用權力，就算，就算用強迫的他也不在乎，只要能留住她就行。

當然，前提個她心裏的那個人……必須死。

莫以言必！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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