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歲那年，莫以言如往常一般坐在湖中亭，拿著桌上的桃花榚無聊的投餵湖中的錦鯉。

他的同胞哥哥莫真經過湖中亭時，突然問他想不想出府玩，莫以言詫異了，以前他倒是求了大哥好幾次，大哥從不答應，怎麽今天會要求主動要帶他去？

可怕大哥反悔，來不及多問，莫以言便忙不疊遲的點頭，順手把桌上剩餘的桃花糕塞進了袖中。

跟莫真出府去了一條小巷裏，在那裏他第一次見到了姜青青，也明白了，大哥主動帶他出來，大概是看著這小姑娘沒有玩伴，孤零零的，想讓他來陪這小姑娘一起玩。

那小姑娘和他年紀一般大小，乖乖巧巧俏生生的站在那裏，梳著兩個小蟠桃似的發髻，大大的眼睛，白皙的臉頰圓嘟嘟的，帶了點嬰兒肥，讓人忍不住想用手捏一把。

而莫以言也那樣做了，伸出手在她臉上揉捏了一把，小姜青青被他捏的一楞，就嚶嚶的大哭起來，莫以言被她突然的大哭，弄的有點措不及手，他想不通，不就摸了摸臉怎麽就哭了呢？

看著哭得傷心的姜青青，莫以言鬼使神差的掏出了放在袖口裏剛剛餵錦鯉剩的桃花糕遞給了她，那小姜青青接過桃花糕後，居然不哭了，睜著濕漉漉的大眼睛接過桃花糕，把嘴裏塞得鼓鼓囊囊的。

漸漸的兩人也玩熟了，莫以言發現小姜青青特別愛哭，稍微逗弄她一下，眼淚就吧嗒吧嗒往下掉。

丞相府裏家規甚嚴，莫以言也是中規中矩，他很少做出格的事情，但一見到姜青青就忍不住想惡作劇逗哭她。

但是姜青青又很好哄，拿著甜甜軟軟的糕點、飴糖給她吃，就不會再哭了。

漸漸的，莫以言也習慣了出門隨手塞包甜點帶在身上，硬的放進袖口，軟的易碎的塞入懷中。

那段時間相府裏的廚娘，發現小少爺特愛吃甜點，就變著法子做給他吃，莫以言都會藏著帶給姜青青，時間久了，他把姜青青的口味也摸得一清二楚。

姜青青只喜歡吃甜甜軟軟的糕點，但那些鹹的，五仁味的、像叉燒酥、火茸酥、松子百合酥……她都不愛吃。

轉眼他倆一起玩了大半年，那日他鬼使神差的，唆使姜青青去爬樹，硬生生的讓她踩著他的肩膀，爬上了巷尾的那顆大槐樹，莫以言就躲進了不遠的草叢裏，他本意是想等姜青青哭的時候，再抱她下來，哪知莫言自己卻發生了意外，等他在相府床上醒來時，已經是三天以後了。

大哥告訴他，姜青青當日從樹上掉了下來，摔破了腦袋，傷好後被她爹爹帶去了南疆，莫言那時又傷心又悔恨，卻又無可奈何，他當時想，如果以後姜青青回來，一定要好好的補償她。

“餵，莫以言，你傻了？發什麽呆呢？”姜青青的手在莫以言眼前揮了揮，打斷了他的回憶，把莫以言拉回現實。

“嗯，沒……沒什麽，你怎麽沒去鳳鸞宮，各家女眷不是都聚在那裏嗎？”莫以言眼神閃躲，半天後才撫了下頭，醒了醒神問道。

“我剛從那裏過來，出來透個氣，”姜青青想起亭子裏的事，煩躁道。

“哦，有誰惹你了？看你的樣子似乎生氣了？”莫以言笑道。

“平陽侯府的崔燕，”姜青青咬了咬牙道。

莫以言不相信，問道：“小燕兒？不會吧，小燕兒脾氣很好，溫溫柔柔的，從不得罪人，怎麽會惹你？你以前得罪過她？”

“小燕兒？喲！叫得這麽親切，不會又是你小時候喜歡的某位小妹妹吧？？”姜青青酸溜溜道。

“哈哈，她還真是我妹，燕兒是我嫡親的表妹，我是她親表哥，不過，她已經跟阿臨訂婚了，我怎麽會喜歡她。”莫以言趕緊解釋道。

阿臨？姜青青眼光閃了閃，問：“阿臨又是誰？”

莫以言沒查覺異樣，繼續道：“阿臨就是四皇子李臨啊！”

“表哥，阿臨，呵！！崔燕說的就是你們倆啊！”說完姜青青眼神冷冷，擼起了袖子。

莫以言瞧著情況不對，轉頭準備開溜道：“你…你…我又沒惹你，你想幹嘛”

“幹嘛？揍你啊，你沒惹我，可你表妹惹了，妹債哥償。”

兩人打鬧完，便結伴走了，家宴也快開始了。

四皇子李臨看著好友莫以言，他嘴角明顯有被揍的青印，揶揄的笑道：“又被揍了，你還真是的，每次上著趕著送上去給姜青青揍，你這個家夥不會是被虐狂吧？”

他這位好友從小到大也算是中規中矩，溫潤知禮，沒有過大的出格的舉動，可最近也不知為何，莫以言他居然也開始喜歡在大街上縱馬，有幾次還拉上了他，每次都被姜青青揍得鼻青臉腫，偏偏還摸著傷口，裂嘴傻笑。

李臨想起最近這段時間，幾乎每次見莫以言，他臉上都帶著被揍後留下的青印，這一切的不正常，似乎從姜青青回京以後就這樣了。

“莫非，阿言他喜歡姜青青？”李臨看著莫以言，摸了摸下巴想。

不過，他和姜青青倆人倒也般配，郎才女貌，最重要的是一個暴力狂，一個被虐狂，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姜青青可不知道李臨的小九九，這是她第一次參加國宴，正好奇的緊。

“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內侍尖銳而極富有穿透力的聲音從太和殿側邊傳來。

話音剛落，就見帝後以及一幹妃嬪在眾宮人的簇擁下進入大殿。

宴席上的眾人紛紛俯首下跪行禮，恭迎聖駕：“參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參見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皇帝笑容滿面地走上了金鑾寶座，容光煥發，“今日是只是家宴，眾愛卿、命婦不必如此多禮，只需好好慶祝，盡情玩樂即可！”

一系列繁瑣而又漫長的禮節後，眾人終於再度落座。

姜青青擡頭遠遠看了一眼大殿內，皇帝老兒坐在最上頭，下面依次按官品高低坐著文武百官，中間歌舞升平，衣袖飄蕩。

鳴鐘擊磬，樂聲悠揚。臺基上點起的檀香，煙霧繚繞。

因是設的家宴，所以話題也不牽扯國事，皇帝老兒和各大臣聊的也是一些家常話。聊著聊著話題就突然轉到了姜青青身上，姜青青一頭黑線，她得罪誰了呀這是，還沒完了是吧！

特別是那跟姜庭生不對盤的左相黨，那什麽李尚書，韓侍郎，張禦史，那三人明裏暗裏對著姜青青冷嘲熱諷，姜庭生不悅的皺起了眉頭，可卻沒有當眾人的面發怒。

姜青青知道，那三人的兒子被她揍的老慘了，給皇帝的奏折裏參了她好幾次，今天居然當著文武百官面，又出來說事。

姜青青忍不了，突然眼珠子一轉，站了起來，朗聲道：“皇上，看這跳舞真沒意思，不如玩點別的如何？”

皇帝老兒正覺的無趣，年年都是歌舞，他早就看煩了，現在看到姜青青這樣說，就知道有好戲看了，點點頭應允了。

“皇上，今天臣女講個故事給您聽。”

見皇上點頭，姜青青輕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才道：“話說有一天啊，有個叫韓侍郎、李尚書和張禦史的三位大人走在路上。”

姜青青說完停頓了一下，看向剛剛嘲諷她的那三人，眾人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就了然她故事裏的三位大人是誰。

姜青青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解釋道：“韓侍郎，李尚書，張禦史，三位大人別介意，我這故事真的不是針對你們的，三位大人千萬不要對座入號。”

她一解釋，眾人頓時知道有好戲看了，一個個聚精會神的聽著，只有那三位大人臉色青黑。

姜青青繼續：“突然一只小狗，從三位大人面前跑過，張禦史就借著機會問韓侍郎：是狼是狗？（侍郎是狗），韓侍郎一聽，氣呼呼的回答：是狗。”

剛說完這句，眾人就看見韓侍郎的臉綠了。

姜青青接著說道：“於是啊，李尚書大人和張禦史大人都大笑起來，問道：何以知道是狗？韓侍郎大人也回了一句：看尾毛就知道了，下垂是狼，上豎是狗。（尚書是狗）。”

這下李尚書的臉也綠了。

姜青青心裏暗暗好笑，嘴上還是沒有停下來，：“這韓侍郎還在那裏不依不饒，他又說：是狼是狗也可以從食性看。狼是肉食，只吃肉類，可狗就不一樣啦，狗是遇肉吃肉，遇屎吃屎。（禦史吃屎）”

這下，張禦史的表情真的跟吃了屎一樣難看。

空氣仿佛凝固起來了，三位大人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卻又不好發作，如果發了怒，就證明他們真的對座人號了。

而其餘眾人想笑卻又不敢笑，連皇上都僵硬的坐著，嘴角抽搐了好幾下，一時之間，殿內尷尬無比。

“噗嗤”

不知道是誰忍不住笑了出來，有人帶了頭，接著殿內的人全都開始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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