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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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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6 章

“珍妮,走!我們去醫院!”

柳樹街道156號距離她們家不遠,趁著珍妮今天還在家,要盡快去。

雖然懷孕對她來說已經不是什麽陌生的事情了,但是根據她的這次經驗,肚子裏的是個多胞胎,所以她才會這麽辛苦。

說是快五個月,珍妮母親自己也不是很確定肚子裏的孩子已經幾個月了。

只是根據經驗來推測。

莫娜亞清點著物資,瑪利亞和其他幾個牧師將雞蛋紅糖一袋一袋地用紅袋子分好。

一份雞蛋是10個,紅糖則是半斤,多了不行,多了這些物資根本不會到孕婦的嘴裏。

雖然這些雞蛋和紅糖對他們來說已經很“多”了。

但是有了之前的經驗,莫娜亞特意請了詛咒術士在這些東西上下了詛咒。

對孕婦來說無害,只是男人吃了就會皮膚潰爛。

不至於死,但是會從臉開始破皮、瘙癢、紅腫、流膿,最後痛苦地哀嚎不已。

如果沒有足夠強大的意志力克服它的話,隨著指甲撓破皮膚,那將會是更大的折磨。

不過這樣還是禁止不了孕婦之間的交易,這方面,莫娜亞她們就管不了的,反正最後的東西都是進入了孕婦的嘴裏。

“聖、莫娜亞醫生,有病人來了。”

社區醫院的醫生基本上由三個來源組成。

一是像莫娜亞這樣被“俘虜”的光明神殿牧師;二則是原本的蘭斯維利居民,自己申請了調到欣榮領地,比如說瑪利亞;還有的則是光明神殿輸送的新一批牧師。

她們去年的“義務勞動”時間雖然已經滿了,但不知道出於什麽心態,並沒有離開蘭斯維利,反而在蘭斯維利城的醫院裏繼續幹了下去。

隨著冬天過去,市民的等級普遍提高,醫院裏的病人減少,她們就被調了出來。

莫娜亞之前就在衛星城那邊生病的奴隸們,後來光明神殿又輸送了一批牧師過來“進修”,衛星城那邊緊張的醫生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

莫娜亞就和其他的一些牧師申請就近的城市,將社區醫院開起來。

衛星城就是安置大量奴隸的新城市,那裏的患病人數最多,情況最覆雜,但是城市內部的患者數量也少不到哪裏去。

尤其是孕婦的數量。

之前是沒有人手,現在能騰出空來了,自然要給孕婦老幼和病人們做個檢查和治療。

“瑪利亞,去把聽診器拿給我。”莫娜亞放下手裏的雞蛋,去洗了個手,再用一個清潔術將手消毒,最後帶上無菌手套。

“好的。”瑪利亞是自己申請到欣榮領地的實習醫生,她原本是護士,但是有過“奇遇”——斐洛司領主親口承諾在她進入傳奇的領域之後傳授她覆活術,因此她鼓了幹勁,等級和成績漲得飛快,終於在一個月前通過了醫生的職業考試。

蘭斯維利領地裏的醫院考核制度和科技側的不一樣,不是讀什麽專業就限定是醫生護士還是護工的。

魔法側的護士和醫生只限制超凡職業。

牧師、德魯伊、薩滿和祭司,這是個是護士和醫生的熱門職業,畢竟說白了這個世界的醫療系統就是治愈術的運用。

能加奶才能成為醫護人員。

人類選擇德魯伊的很少,薩滿和祭司更是只有智慧魔法種族才會選擇。

以前的“醫院”都是光明神殿壟斷的,但是他們又和醫院不太一樣,本質上是個信仰機構,撈錢比醫院誇張得多,但是患者的治療率卻比醫院低得多!

教皇不愧是活了這麽久的“聰明人”,光明神殿的公信力在斐洛司砸毀了光明之神的神像的瞬間就和那個神像一樣被摧毀了。

信仰這種東西,建立起來很困難,但是摧毀起來只需要那麽一瞬間。

想要讓光明神殿重新回到之前的地位幾乎已經是不可能了,但老教皇人老成精,重塑不行,但他完全可以學習蘭斯維利的模式,將光明神殿包裝成“醫院”。

就連場所和人員都是現成的。

有些麻煩的就是管理模式——這一點困難也因為主動加入欣榮領地的“志願醫護”後消失了。

學習經驗,沒什麽比現成地體驗一次更好了。

老教皇是很懼怕斐洛司的,因此不敢隱瞞地在派人加入“志願醫護”前就遞交了和斐洛司見面的申請。

斐洛司對老教皇沒有什麽好感,但是對他提出的這個提議很感興趣。

牧師的培養體系,光明神殿無疑是這個世界裏最成熟的,在蘭斯維利之前,牧師和聖騎士被光明神殿完全壟斷。

欣榮領地缺醫護,光明神殿有牧師,這是再好不過的合作了。

——至於光明神殿想要模仿人民醫院的模式,斐洛司這點倒是不在意,或者說樂見其成。

再爛的醫院,也比之前的光明神殿好得多!

而且牧師和聖騎士大部分都是很單純的人,他們是真的懷抱著一股赤誠的心信仰光明的。

只是光明神殿的教義解釋培養出來的孩子對“戒律”的理解有些偏差,真的改成醫院的模式,時常舉行義診,經常接觸窮苦百姓的話,說不定還會讓他們認真地開始憐憫眾生。

不管彼此打的是什麽樣的註意,但從結果來看,都是好的。

“簡,簡在嗎?”

珍妮的母親被叫到名字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直到護士提醒了好幾次,她才恍然想起,自己叫“簡”。

99%的平民都不識字,但名字是有魔力的,在取號機上按一下手印,名字就出來了。

不是孩子的母親,不是丈夫的妻子,是簡啊。

“我,我在的。”簡在珍妮的攙扶下小心地走到了就診室,她的註意力大部分都在大廳另一邊擺放著的雞蛋和紅糖上。

它們用喜慶的紅色袋子裝著,空氣中彌漫著的滿是紅糖甜滋滋的香味,進來就感覺人要幸福地醉過去了。

簡一進來,莫娜亞就皺起了眉頭:“躺上去。”她指著旁邊的小單人床,一個瞬發的無聲輕身魔法讓簡覺得笨重得身體立刻靈活了起來。

她惶恐不安地聽話照做。

莫娜亞仔細檢查,最後開單子:“你母親的預產期快到了,先去辦住院吧。”

“啊?”

珍妮和簡都傻了:“我、我、她……”

珍妮磕磕巴巴地好不容易才將完整的話說完:“我母親不是才五個月嗎?”

莫娜亞沒有武斷地打斷她們,而是問:“你們怎麽算的?”

簡浮腫蒼白的臉上彌漫上一點紅暈,看了一眼女兒,囁嚅著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莫娜亞對珍妮說:“你先去幫你母親辦理一下住院手續,出走廊左拐,紅色房子的右邊第一個窗口。”她安撫地說,“免費的,不要錢,放心吧。”

聽到這句話,珍妮長長地松了一口氣,趕緊去辦手續了。

沒有了女兒,簡才勉強能說話了:“我、我丈夫秋收的時候去打工了,累得回家就睡覺,很長時間都沒碰我,是後來秋收結束沒工作了,才開始碰我。”

這裏說的打工,並不是去農場幹一天,而是幹著自己原本的工作,晚上再去農場打工,一天幹兩份活,這樣才能掙出豐收節的感恩稅款和冬天的口糧錢。

大家都是要這麽“兼職”的,要不然稅款交不上,只能賣女兒家具房子老婆兒子。

勉強交上也很不好過,因為冬天沒什麽活,大家也不太敢出門,秋天的時候小孩要撿柴火收集幹草,大家還要再繼續掙口糧,要不然冬天要麽冷死要麽餓死。

整個秋天大家都很忙碌。

簡的肚子是兩個月前鼓起來的,她算著時間,大概是秋末的時候懷上的,也只能猜個大概。

她算是有經驗的孕婦了,沒經驗的孕婦第一胎幹活幹著就流產了也是正常的事情。

莫娜亞卻說:“你的孩子應該是夏天的時候懷上的,因為你沒吃什麽有營養的食物,所以她也小小地發育不起來。”

簡幹巴巴地問:“不是多胞胎嗎?”

“不是的,她已經九個月了,如果沒有推遲的話,大概會在三天後出生。”

簡腦瓜子嗡嗡的。

她摸著自己比五個月要大一些的肚子,一陣陣的後怕。

夏天懷上的,也就是說這個小生命和她一起經歷了宛如地獄的秋收和豐收節。

簡的丈夫一天幹到晚,簡也沒有休息的,她一邊幹兩份工,一邊還要忙活家裏的事情,她以為是累得沒有血來,她還暗暗松了一口氣,結果沒想到竟然是懷孕了。

她就想到了之前幾個意外流掉的孩子,忍不住想他們是不是也因為她的粗心大意所以連出生都沒辦法呢?

懷孕的時候,母性都是最強大的,簡垂下眼睫,眼裏閃過水光。

莫娜亞給了她一點消化的時間,然後說:“你和孩子都是嚴重的營養不.良,如果不好好補身體的話,你和孩子都活不長。”

簡張了張嘴巴,似乎想說什麽,但窘迫的現實又讓她閉上了嘴巴。

人都是怕死的,簡也不例外,尤其肚子裏的這個孩子還是她懷了這麽久的親生孩子,放棄自己和她的生命,對她來說都是一件無法做出的決定。

莫娜亞嘆了一口氣:“你的丈夫和孩子呢?到時候我會和他們談談的。”她也算是見到了各種各樣的病人,衛星城那邊的情況比這裏更糟糕,因為是女孩子的緣故,送到莫娜亞手裏的大部分都是孕婦。

有作為生育工具被解救出來的,也有被強.奸懷孕的,更有意外流產的。

但因為都是無依無靠的奴隸,她們的治療方案反而更簡單。

醫藥費先欠著,孩子根據她們的意願選擇留下還是流掉,如果不忍心流掉又無法跨過自己的心理障礙的話,孩子就送去互助會,孩子會用財政教育撥款撫養長大並接受教育。

但是這裏的孕婦大部分有家人,要考慮到其他人的意見。

簡的家裏有五個勞動力,丈夫、三個兒子都已經工作賺錢了,珍妮只是找到了工作,還沒賺錢,也沒有工資。

存款是有的,但也就是幾個銀幣的存款。

要不要治療,醫院這邊只會參考簡的意見,但她的意見會受到家人和現實的左右。

治療要多少錢?能保證錢花了就能治好嗎?負債的話又要什麽時候還?有利息嗎?就算治好了,又能保證活多久?

這些都是未知數。

今天是社區醫院開始接待病人的第一天,病人還不一定知道這裏有醫院,因此來得人不多,床位很空,珍妮很快就為母親辦好了手續。

簡挑了一個靠窗戶的位置,她躺在病床上,裏面放著暖氣,是恒溫的26度,暖洋洋的,床下面鋪著一層柔軟的毯子再鋪上一層床單和尿墊,最後還有一床被子蓋在身上。

簡很緊張地問:“要、要多少錢?”

給她打針的瑪利亞溫柔地說:“到你生產後三天,都是免費的。”

簡和珍妮長長地松了一大口氣。

瑪利亞對珍妮說:“回去收拾一點你母親和自己的換洗衣物過來,這裏有24小時的熱水房,去洗漱一下,洗過熱水澡之後再睡覺會更舒服的。還有帶一些碗筷過來,雞蛋你也拿回去煮了,一天煮三個,水開了下把雞蛋放進去,數到三百就可以了。不用剝殼直接帶過來,用一勺紅糖泡碗水,再把雞蛋剝殼放下去端給你母親吃。”

珍妮用力地將瑪利亞的話記到腦子裏。

“還有,記得叫你父親晚上來一趟醫院,我們莫娜亞醫生要和他交代一些事情。”

珍妮將腦袋點了又點。

母親沒有換洗的衣服,但珍妮還是將家裏唯一的毯子帶了過來,這條毯子是看在母親是孕婦的照顧上發下來的,但因為很小,一直是家裏的三個男孩在蓋。

父親身體“強壯”不怕冷,但是三個男孩身體就沒這麽好了,他們還要上班工作賺錢,不能生病。

珍妮想到母親在“住院”,雖然不太清楚“住院”這件事,但想來應該是很嚴重的事情,她咬咬牙還是將毛毯帶上了。

然後揣著給母親煮的雞蛋,一路小跑著往醫院趕。

洗完澡又吃了紅糖雞蛋後,簡就有些困了,珍妮的父親來醫院後,看到的就是熟睡的妻子。

“珍妮,你.媽媽怎麽了?”遠比這個年紀看起來蒼老許多的男人臉上帶著忐忑,眼神裏的恐懼是裝不出來的。

珍妮沈默地帶著父親去找莫娜亞醫生。

莫娜亞仔細地將簡的情況告訴了男人。

珍妮其實沒走開,她知道莫娜亞醫生是故意支開她,但她不聰明的腦袋在這一刻突然像是被打開了什麽開關一樣,變得靈光了起來。

她趴在門口,屏住呼吸聽著裏面的動靜。

莫娜亞醫生的話說完之後,裏面許久也沒有傳來聲音。

“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

是父親的聲音。

但這一刻,珍妮甚至生出了“父親就這麽變成啞巴”也挺好的想法。

莫娜亞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問道:“你希望是男孩還是女孩?問這個問題的目的是什麽呢?我剛才說了那麽多,你只需要告訴我‘治療還是放棄’。”

男人蹲下身,痛苦地揪住了自己的頭發。

他在掙紮,一邊是好不容易攢下來的錢,一邊是和他結婚十幾年的妻子,太難以抉擇了。

但是門外的珍妮眼淚卻瞬間下來了。

她一直以為,她的父親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但在這一刻,她的世界崩塌了。

父親的猶豫,其實就是最好的答案——他舍不得那些錢!

多麽可笑啊!活生生的兩條命,竟然還需要猶豫的嗎?!

那不是別人啊!那是她的母親和妹妹!

珍妮的崩潰來得很突然,但又好像早就預兆,她嚎啕大哭,她歇斯底裏,她沒有跑進去質問父親為什麽要猶豫,而是跑回了病房:“媽媽,我們治病,我有錢,我們之前糊了很多的紙盒子不是嗎?我們賺了好多錢!明天開始我也要去紡織廠上班了,以後我會掙更多錢的!”

聽到動靜追來的男人愧疚地看著崩潰大哭的女兒和安靜安撫著孩子的妻子。

他慌張急了,本就泛紅的眼眶更是充滿了狼狽。

最後,沒有辦法也沒有選擇的他宛如一只困獸蹲了下來,發出嘶啞的嘶吼:“啊——”

貧窮,是最大的苦難。

簡從睡夢中驚醒,她這“顯懷”後的睡眠質量一直不太好,不過醫院的病床對她來說是做夢也想象不出來的舒適,洗完她躺到床上就睡著了,也沒做夢什麽的,更沒有噩夢。

十分平靜地睡著了。

一直到珍妮哭著跑到她的身邊,簡才醒了過來。

她伸手摸了摸女兒濕漉漉的臉蛋:“別怕。”她這樣說著,卻沒有看向自己的丈夫。

珍妮家詭異的氣氛一直持續到珍妮的妹妹出生,簡沒有奶水,她太瘦了,即便一天三碗紅糖雞蛋,但也沒辦法一下子就補回來。

不過醫院這邊對孕婦有奶粉補助,可以用三銅幣買一包奶粉。

珍妮一天的工資是六銅幣,能買兩包,六包奶粉可以讓小妹妹喝上三個月了。

“我的建議是你繼續住院,把自己和孩子的身體調養好再出院。”

簡沈默著,最後搖了搖頭。

貧窮,是最大的原罪。哪怕莫娜亞醫生說了,只需要三銀幣的治療費用就能治好她們母女,以後註意點身體,和正常人一樣會活得很健康。

但那是三銀幣啊!

他們一家全部的存款也才6銀幣,大兒子過兩年也該結婚了,二兒子和大兒子就差了一歲,還有三兒子呢%……

一通算下來,這6銀幣也不夠花的。

瑪利亞和她掰開了揉碎了說:“你還年輕,能幹活,而且兒子的婚姻要讓他們自己去忙活,他們都已經是大人了,應該學會獨立了。”

簡還是搖頭。

這些道理,她不是不知道,但讓她一個一天只能掙幾銅幣的人去花3銀幣這麽昂貴的醫療費,她實在是做不出來。

最重要的是,莫娜亞和瑪利亞描繪的那些未來在她的眼裏都很遙遠,遙遠到像是夢一樣,不敢相信那會成為真實的現實。

但拿出3銀幣,卻是立刻就能觸及到到“現實”。

她辦不到。

簡辦了出院手續,珍妮卻沒有來幫忙。

她在割芨芨草。

紡織廠開起來了,就在簡住院待產的第二天,她就去上班了。

在紡織廠的臨時工工資是一天六銅幣,可以選擇日結,也能暫時先存在廠裏。

珍妮只領取了三天的工資給母親買了奶粉,其他的錢她一分沒取。

現在她已經有35銅幣的存款了。

9銅幣是工資,另外的24銅幣則是她下班後出來割芨芨草賺的錢。

10斤芨芨草1銅幣,240斤就是24銅幣。

現在的芨芨草已經不是曾經的小雜草了。

它搖身一變變成了人人爭搶的“寶貝”。

珍妮的大哥二哥在掃雪的時候都會有意識地將芨芨草收起來,下班後拿去換錢。

珍妮沒有問過他們一天能掙多少錢,她越來越沈默,每天除了幹活就是幹活。

但她一分錢也不往家裏拿,也不給她的母親。

所有人都能感覺家裏的氣氛怪怪的,但這也很正常。

畢竟他們的母親選擇了放棄治療,抱著妹妹回家了。

小孩很小,出生的重量只有三斤多一點,她很乖,不哭不鬧,或許也可能是沒有力氣哭鬧。

莫娜亞開了一些“免費”的藥讓她們帶回家,不能完全治療,但也能改善身體。

分別給了簡和孩子三個月的量。

三個月,是個分水嶺。

如果孩子能熬過三個月的話,就有活下來的機會,如果連三月都沒有……

珍妮尋找著越來越少的芨芨草,隨著天色越來越暗,她袋子裏的草就越來越多,只是增速越來越慢。

當初種植芨芨草的決策是完全正確的,生命力這麽頑強的野草,也能因為10斤一銅幣被人一擁而上地摘光,如果現在不是有人在開墾好的“芨芨草種植田地”附近布置魔法陣,每天晚上還得派人組隊巡邏威懾小偷。

珍妮擡頭張望了一下,不知不覺,她離城市已經越來越遠的,第二月猩紅的月光灑下來,看著十分詭異,但珍妮卻沒有多少害怕。

窮才是最可怕的。

她是個窮鬼,她能怕誰?!

想要賺錢,想要賺很多的錢,想要賺能讓自己在危機時刻拿出可以輕易救下自己的錢——

朝夕相處的母親就這樣放棄了自己和妹妹的生命,這讓一直懵懵懂懂渾渾噩噩的珍妮“醒”了過來。

直到現在她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麽——她在害怕自己成為自己的母親。

恐懼蔓延了全身,只要一想到母親沈默地收拾東西準備回家的背影,珍妮就會害怕得渾身僵硬。

至少,至少得賺到3銀幣才行。

有了3銀幣,至少自己能有底氣說出“我想治療”這樣的話語。

“曾——”忽然,一束光打在了珍妮的身上,她嚇了一大跳。

“這麽晚了你怎麽還在這裏啊?”

繃著嚴肅的女聲從身後想起,回頭看去是一個穿著“制服”的公安。

珍妮有些膽怯地垂下頭,手指緊張地抓著衣角。

珍妮是個小土包子,她會知道“制服”和“公安”完全就是因為公安們殺的人太多了。

搶劫、殺人、盜竊、強.奸、放火……

在高爾特家族覆滅的後幾天,確認了精靈不會再折回來大開殺戒後,整個柯爾特城亂成了一片,五花八門的犯罪層出不窮。

公安和siri這種執法部門是最先到達的,一來就給了眾人一個“下馬威”——將街上所有正在犯罪的犯人全部就地處決了。

很多人都嚇得心臟嘭嘭跳個不停,不是心動,而是恐懼。

在大部分人的心裏,當官的和那些犯罪其實沒有特別大的區別。

他們這一生就是生活在被壓迫和壓迫中的。

只是不那麽明顯。

於是很自然的,這些穿著統一“制服”的公安也成了統一的惡魔。

珍妮的身體抖了一下,雖然剛才割芨芨草的時候很勇敢,覺得自己作為一個窮鬼什麽也不怕是無敵的,但真的見到令她恐懼的存在了。腿肚子又開始發抖。

“您、您好、我、我……”她磕磕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海倫板著個臉,因為她早就發現了,在這裏露出親切的微笑只會讓人更害怕,因為他們根本不敢看她的臉,看到她的這身衣服就害怕得不行。

不過在欣榮領地這個地方,害怕總比其他的什麽好。

在這裏,眾人會因為恐懼而顧忌一點,哪怕只是因為那麽一點顧忌會減小犯罪的可能性,對海倫來說都是一件很欣慰的事情了。

海倫很兇殘,死在她手裏的罪犯至少有上百個了,不過對待普通市民,尤其是珍妮這樣的孩子,海倫還是很溫柔的。

“已經很晚了,不要在這裏,快回家吧。”

芨芨草種植區域是圍繞柯爾特城向外延伸5公裏的區域,siri則是會在十公裏外的區域“沈睡”。

一旦有魔獸忍不住想要跑到城市裏狩獵,就會被siri們當成家畜抓起來送到養殖場去。

珍妮不敢去“芨芨草種植田”摘芨芨草,她就是紡織廠的員工,被發現的話是會被開除的。

但比較安全的地方都被人薅光了芨芨草,掃雪的工作量都大大減少了!

但也因為這個原因,想要找到更多的芨芨草,就要往更外面的地方去尋找。

珍妮不知不覺已經往外走了八-九公裏了,siri自然是一早發現了她,但是不知道該怎麽處理,於是向公安局發去了求援。

白森森的一堆骨架子,偶爾會給海倫一種它們也有情緒意識的錯覺。

像對待珍妮的這件事情就是,它們知道自己出現會把珍妮嚇壞,於是只是去將抓捕魔獸的範圍又往外推幾公裏,讓珍妮被魔獸嚇到的幾率再小上一點。

至於護送珍妮回家的這個任務,則是交給了同為人類的公安。

只不過siri不知道的是,珍妮也很怕公安。

“我、我、我……”珍妮糾結地抓著自己的衣角,她還有好幾袋芨芨草在其他地方,她想去拿。

海倫主動說:“你還有其他的東西要拿嗎?”

珍妮忙不疊地點頭。

“那快去吧。”

珍妮一下就不害怕了,舌頭也不打結,鞠躬彎腰對海倫說:“謝謝您!”

在孩子的世界裏,海倫就是一個好人。

“殺人不眨眼的公安”是一個很讓她害怕的存在,那身制服就像是惡魔的象征。

但那些都是距離她很遠的世界。

她既沒有看過公安殺人的現場,也沒有家人被殺,因此她只是被流言嚇到了,並不是真正地害怕公安。

而且眼前的這個公安還讓她去拿芨芨草,她人還怪好的嘞!

珍妮今天晚上的收獲還不錯,一共收割了八大捆芨芨草,加起來可能有個五六百斤。

珍妮一捆一捆地去拿,到了第三捆的時候,芨芨草幾乎將她小小的身體淹沒了。

尖利的小刺在她的皮膚上留下了一道道痕跡。

但珍妮卻沒有一點的反應,反而是心疼地摸著自己的衣服,好在芨芨草的刺並不粗大,割破不了厚實的衣服。

海倫沒有上手,但是對那些芨芨草施展了一個漂浮術。

珍妮只覺得手裏的東西一輕,本來要使盡全身力氣才能扛得動的東西一下子就到了肩膀上。

她震驚地看著海倫,眼裏滿是崇拜。

海倫說:“這是漂浮術,3級奧術魔法。”

珍妮喃喃地說:“天吶,如果我能學會這個魔法,不就能一天扛幾千個大包賺好多好多錢了嗎?!”

她說完才發現自己的話太過輕佻了,簡直就是對這麽高貴的魔法的侮辱!

她的臉色一百,剛想道歉就聽到海倫說:“那還是漂浮術加清風術的賺錢效率更高!”

“漂浮術是3級奧術魔法,清風術是五級風系魔法,一般有施法天賦的孩子能在lv.5的時候掌握這兩個魔法,鍛體者則要在lv.8之後才能嘗試掌握。”

鍛體者和施法者,其實就是選擇偏向的不同,鍛體者更註重力量、體質和敏捷屬性的訓練,施法者更註重精神和智力屬性的訓練。

但並不是說鍛體者只訓練力量體質和敏捷,對精神和智力完全不管。

鍛體者和施法者說白了只是在根據天賦在屬性偏向上做了優勢的選擇,但不能完全放棄另外的屬性。

鍛體者發動技能,也是需要魔力的。

這個世界的所有力量本質上都是魔力,沒有魔力是當不成超凡者的。

極端如辛巴,他也是有魔力的,身體裏的魔力濃度甚至比同級的鍛體者都要高,只是他藍條短,無法變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從而導致他根本用不出來。但也因禍得福地讓這些魔力極快地增強了他的身體。

珍妮聽著海倫的解釋,尤其是在她說“曾經用漂浮術和清風術一天賺了5個銀幣”的時候,嘴巴就再也閉不上了。

這一刻,渴望沖破了害怕,她幾乎是脫口而出:“我、我也能學嗎?”

“當然可以!”海倫說,“你要好好吃飯,要好好睡覺,等一個月後學校蓋好招生了,你要第一個跑去學校報名,等你學會了清風術和漂浮術,就能開始靠自己的雙手掙銀幣了。”

珍妮激動得滿臉通紅:“我、我、我銀幣,可以的嗎?”

“當然可以的啊!”海倫說,“等你學會了更多的技能,你甚至能掙金幣呢!”

金幣什麽的,對珍妮來說太過遙遠了,可以作為更遠更遠的憧憬,但是銀幣什麽的……

珍妮的眼睛一下就紅了:“我如果沒有天賦怎麽辦?”

“我就是沒有施法者天賦的人,看,這是我的重劍,我選擇了劍士,在這條路上走了下去。”

海倫在這裏撒了一個小小的謊言,她的元素親和雖然不是特別高,但也是有成為施法者可能的,但她覺得劍士更適合自己,於是選擇了成為手拿重劍的鍛體者。

不過在社會的慣有印象裏,施法者要比鍛體者更厲害,都是沒有施法者天賦才去當的鍛體者。所以她這麽說,並沒有讓珍妮有任何的懷疑。

“10級以下的技能,都會被當做通用技能,清風術和漂浮術都是很簡單的技能,只要你足夠努力,就一定能學會的!”

海倫柔聲說:“你很能吃苦,苦都不怕了,還怕失敗嗎?一次失敗再來一次就好了!天才練習一次就能掌握,你練習一萬次掌握了就也是成功!天賦不能代表一切,勤奮的你會成為一個優秀的人!賺很多很多的錢。”

“嗚……”

珍妮哭著用力點頭:“我會好好學習的。”

在那條漫長的回家路上,珍妮對海倫說了很多話。

說她的害怕,說她的迷茫,還有她的恐懼,很多很多。

海倫靜靜地聽著,然後在她回家之前,蹲下身用力地抱住了她。

“珍妮,你要強大起來,當你擁有強大的力量和很多的財富,你將成為死亡也要恐懼的女人。”

珍妮將一個小小的徽章送給了她:“這是力量徽章,它是一個很神奇的魔法道具,你覺得害怕的時候就用力握緊它,它會給你力量的。”

這當然是假的,這個徽章只是一個在蘭斯維利很常見但在欣榮領地很少見的周邊罷了。

但它卻給了珍妮很大的力量:“我、我會努力的!”她用力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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