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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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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4 章

高爾特領地,也就是現在的欣榮領地,是個眾人口中“犯罪、混亂、貧窮”的罪惡領地。

阿格尼絲在下定決心來到這裏錢,是做了很長時間的心理建設的。

她想象中的欣榮領地:血腥、破敗、屍橫遍野、蕭條、隨處可見的搶劫和打砸行為。

但是她在列車進入欣榮領地的第一時間,就被震驚了。

“這、這、這是什麽?!”阿格尼絲不可思議地指著下面的城市。

廣袤的領地和一路上過來的景色都不同,這裏沒有冬天的皚皚白雪,也沒有春天的綠意,只是裸露出來的土黃色陸地,黃色的色塊宛如一圈飄帶,圍繞著一座四四方方的城市像四面八方延展出去。

格瑪麗看了一眼說:“這是柯爾特城。”

阿格尼絲當然知道這是柯爾特城,柯爾特城是高爾特家族經營下的大型城市,人口在五十萬以上,當然,這個數字是不包括奴隸的。

這裏的貴族據點很多,器官販賣、混血拍賣是這個城市的主要經濟來源。

這裏駐紮著許多黑市勢力,以前的高爾特屬於是其中最黑惡的勢力,作為所有勢力的中間人,高爾特家族發揮著潤滑劑的作用,調和著各大勢力的矛盾。

如果這個潤滑劑突然消失的話——這些靠吃人血饅頭的勢力一定會趁亂撈上一大筆的。

阿格尼絲甚至已經做好了來這裏的第一件事是和其他人一起路上的屍體擡走清理出一條幹凈的道路呢!

但是從高空俯瞰,看不見任何燒殺搶掠的痕跡,反而能看見人類像密密麻麻的小螞蟻在下面清理的積雪。

“不是說犯罪率很高嗎?”

瑪格麗嘆氣說:“是啊,聽說這裏每天都會發生一百多起的暴力事件呢!”

要知道蘭斯維利在嚴打前的每月犯罪事件也就這麽多,嚴打期間犯罪率倒是飆升到一個可怕的數字,但那是將以前監管不到位的犯罪全部從嚴處理了。

不少本不到死刑的犯罪行為也變成了死刑,但也只能說那些人運氣不好,誰讓他們撞到木倉口上了呢!那可是嚴打啊!不是過家家!

格瑪麗唉聲嘆氣,但阿格尼絲卻有種“對方是不是少說了一個單位”的恍惚感。

在一個人口五十多萬的大型城市裏,每天一百多件案子還算多?!

阿格尼絲震撼不已!尤其是瑪格麗唉聲嘆氣真情實感地覺得這個犯罪率真的很可怕的時候,阿格尼絲的表情都是麻木的。

這麽說可能有些過分,但是在一些情.人孩子眾多的大公府邸裏,一天的案子放到明面上可能都比這個數字多。

能看到柯爾特城後,距離到站時間就沒多少了。

格瑪麗的話雖然顛覆了阿格尼絲對“高犯罪率”的認知,但“貧窮和混亂”應該是錯不了的吧?

事實上柯爾特城的確到處都充滿了貧窮和混亂的影子。

到處都是穿著單衣在冬天裏幹活的貧苦窮人,掃雪工、搬磚工、扛水泥工、鋪路工……

到處都是工人,他們穿著單薄的衣服,冬天也要辛苦地在外面幹體力活,工人從5歲到35歲到處可見。

混亂也是真的,到處都在亂哄哄地拆遷重建,這裏在蓋房子,那裏在推到,飛揚的塵土是雪都蓋不住的混亂。

“發工資啦!這3銅幣是你的,沒問題就按個手印……5銅幣收好……”

看吧,辛苦幹了一天,也就只能賺個三五銅幣,誰看了不說一聲窮呢?

但阿格尼絲看到的卻是眾人臉上疲憊一掃而空滿足又幸福的表情。

他們排著隊伍,將工錢接過,虔誠地在工資表上摁下了自己的手印表示自己已經領取了工資,然後揣錢幣笑容滿面地離開了。

還在工作的工人看到他們已經開始發工資了,眼裏流露出羨慕的神情,默默地加快了手裏幹活的動作。

“紅糖姜湯,誰要喝紅糖姜湯嗎?”孩子們推著小推車,一邊吆喝,一邊給工人們打姜湯。

紅糖姜湯的顏色有些淡,但還是能喝出濃重的姜味和淡淡的甜味。

衣服還沒充足到人手一件的程度,但大冬天的真的讓人不一定扛得住,於是驅寒暖身的紅糖姜湯再一次出場了!

小孩們推著小推車一個區域一個區域地送,時不時自己也來上一碗,比溫更燙一點的紅糖姜湯喝進去,整個人都是暖洋洋的。

別小看這個送紅糖姜湯的活,只一個柯爾特城,就讓十萬小孩有了一天兩銅幣還有能填飽肚子的三頓工作餐可以吃。

瑪格麗說:“柯爾特的平民人數一共56萬,奴隸人數一共465萬,我們的紡織廠如果順利的話,大概能提供15萬的就業崗位。”

“十五萬?!”阿格尼絲驚訝出聲,不是太多了,而是太少了。

總人口五百多萬,如果算上其他貴族私有的奴隸,突破六百萬也不是一個不可能的事情,和六百萬相比,15萬太少太少了。

格瑪麗嘆了一口氣:“後續賣得好的話,大概會擴大生產,提供的就業崗位也會變多。”

但如果銷售情況一般甚至很糟糕的話,搞不好還要裁員。

阿格尼絲倒抽一口冷氣,恨不得現在就幫忙開始賣布料。

但是連商品都沒有,上哪裏去賣?

“那我們還等什麽?!快點開始工作吧!”阿格尼絲的幹勁滿滿,恨不得現在就開始工作。

瑪格麗好不容易才勸住了她,天都要黑了,先吃飯休息吧,養足精神明天再鼓足勁兒幹活也是一樣的!

阿格尼絲覺得她說得有道理,再不情願也只能先去吃飯休息。

“那我們是去吃麻辣小龍蝦還是火鍋?或者烤肉炸串麻辣燙?”阿格尼絲報了一大串的選擇,差點把自己的肚子說癟了。

瑪格麗深深嘆氣:“這裏都沒有。”

阿格尼絲宛如被晴天霹靂擊中了,睜大眼睛漂亮的瞳孔裏滿是不敢置信:“這麽好吃的東西,這裏竟然沒有?!”

是的,欣榮領地為什麽被蘭斯維利人說“窮”?因為這裏很多吃的都沒有。

像什麽火鍋炸串烤肉麻辣燙之類的,通通沒有!

只有盒飯工作餐。

倒不是說這樣盒飯就難吃到泔水的程度了,但大鍋飯和精致的小炒菜都有一定區別,那就更別說和火鍋這些的差距了。

阿格尼絲整個人都失去了靈魂。

阿格尼絲雖然整個人都變得灰白失去了靈魂和色彩,但好在瑪格麗的心理很強大,不僅有心理準備,而且做了億點準備。

“我帶了火鍋底料,我們可以去買點蔬菜肉類回來自己涮著吃。”

阿格尼絲的靈魂又回來了!

火鍋底料這種東西,簡直就是神器一樣的存在。

沒有火鍋底料,水煮青菜就是水煮青菜,但有了火鍋底料,再講究一點的調個料碟,那就是簡易版的美味小火鍋了!

雖然比不上去火鍋店好吃方便,但在周圍只有大鍋飯和黑暗料理的情況下,它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

只是可惜火鍋底料很難搶。

火鍋店的生意太火爆了,每天有無數的人排隊,每個店——哪怕是連鎖店,也有本店特色創新款鍋底可以選擇,因此每個店供應自己的生意都十分勉強,就更不用說見成品的火鍋底料往外賣了。

瑪格麗也是因為和火鍋店的一個主廚關系不錯,才買了一點。

阿格尼絲羨慕得不行,她現在離開蘭斯維利最擔心的事情就是下頓飯吃什麽。

在蘭斯維利完全不需要擔心這件事情,路邊這麽多店鋪,就連沿街的道路上也有很多的路邊攤,就當是開盲盒去人多的家隨便點一碗都能讓自己吃上一頓十分享受的美味。

沒辦法,蘭斯維利好像對“食物”類的生意有一種格外專註認真的精神,不好吃的東西,絕對不願意讓它出現在菜單裏!

自己的名譽是次要的,但蘭斯維利“美食之都”的名聲絕對不能受到一絲一毫的玷汙!

一般好吃的菜品都不允許出現,必須要達到一定程度才能成為自己的招牌!

阿格尼絲不太清楚這種幾乎有些過於執拗的風氣是怎麽形成的,但是作為客人,她不能更滿意了。

一家店的招牌是什麽,看它的店名就知道了,而且說一句“我是聽說它很好吃專門過來吃的”,廚師就會在十二分認真的基礎上再拿出十二分的專註。

阿格尼絲從未在蘭斯維利踩過雷,從未!

哪怕是一些比較小眾的食物,比如說地精們才喜歡吃的“臭菌菇”,在點餐前一定會被服務員再三提醒再三確認。

臭菌菇的做法和臭豆腐差不多,但臭菌菇的臭是比臭豆腐臭數十萬倍的生化武器。

只有常年生活在地下和菌菇為伴的地精才能接受得了這道在別人眼中看起來十分黑暗的菜式。

它比臭豆腐更臭臭,但從口感上並沒有臭豆腐那樣聞起來越臭吃起來越香的好滋味,臭菌菇就像一團腐爛的蘑菇,沒有香氣,只有水嘰嘰的奇怪口感,畢竟腌制臭蘑菇的過程就像是給蘑菇再次催熟那樣,已經熟過頭熟到爛掉了!

能接受這種口感的,大概只有地精了。

這是不同種族的不同生理特征,對人類來說無法接受的味道,對地精們來說卻是再醇厚不過的濃香。

尊重別人的飲食習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不然就能每天看到甜豆花黨和鹹豆花黨每天在街頭大戰三百回合,期間還有辣豆花試圖將他們全部端掉。

不過臭菌菇也算是一個另辟蹊徑的小爆款了。

人啊,就是這麽奇怪,聽說它除了地精沒有其他人能接受得了那種奇怪的味道,倒是有不少人好奇這究竟是什麽不能接受的味道而跑過去嘗嘗味道的。

這是什麽?臭菌菇,嘔——這是什麽?臭菌菇,嘔嘔嘔——

就連地精們也很好奇究竟有沒有其他種族的人能比他們地精更喜歡吃臭菌菇,每天還會跑去圍觀挑戰者,店裏每天都擠滿了人,店家甚至還推出了“小小份”和“超大份”分別照顧嘗新怕吃不完浪費的客人和勇於挑戰的客人,大家嘻嘻哈哈的,氛圍竟然相當地和諧!

真的很離譜!

——離譜,但是又透著一股子的合理。

因為阿格尼絲就是其中一個好奇的客人。

但她沒有太過離譜,並沒有太過高看自己地點了一份超大份,她只是點了一份小小份,小小份的分量只有半粒,可以說比試吃裝更加迷你,但是只是那半粒,已經很足夠了。

阿格尼絲吃過一次就再也沒有嘗試第二次的想法了。

因為臭菌菇的爆火,店鋪外面還多了一個賣味覺屏蔽藥劑的小攤子,大部分都是蘭斯維利小學的孩子自己煉制藥劑過來售賣的,還真的別說,生意怪好的。

臭菌菇給阿格尼絲帶來了不小的傷害,留下陰影的她甚至有三四天一口蘑菇都沒吃!

天知道她之前有多喜歡炸蘑菇、烤蘑菇、香辣牛油鍋霜香菇!搞得她那麽多天只能吃吃小酥肉、炸排骨這些來解解饞。

不過她倒是偶爾會去看看熱鬧,看看不信邪的犟種非要挑戰自己結果失敗的精彩表情!

這種自己的痛苦在別人身上重現的快樂誰懂啊!太開心了!!!

但欣榮領地和蘭斯維利不同,這裏距離“頓頓吃飽”的程度還有一些差距,大部分供應的主食蔬菜都是在蘭斯維利那邊勻出來的,就不要說什麽“吃得好”了。

占比最大的平民和奴隸手裏也沒有什麽錢,飲食業沒有發展的空間。

所以這裏沒有火鍋店炸串點烤肉店的存在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阿格尼絲說服著自己接受,但還是有點難受。

“媽媽,媽媽,媽媽——”

一群孩子們拿著今天發的薪水飛奔著跑回了家,平時他們是不會這麽跑的,因為晚上的工作餐時間在下午五點,吃完飯了回家,要是跑得太快,吃進去的食物很容易吐出來。

但今天得到的消息太重要了,他們必須盡快將這個消息告訴自己的家裏人。

“怎麽了怎麽了?瞎嚷嚷什麽?”

崗位有限,在家裏的基本上是母親,不僅僅是為了給男人減小崗位的競爭力,更是家裏有一堆孩子要照顧。

充滿魔力的世界讓普通人的身體也比較強壯,哪怕是常年吃不飽,身體也有能簡單受孕的能力。

冬天沒什麽活幹,一家子窩在家裏閑著無聊,沒有避孕措施,孩子就跟土豆一樣,一串一串地生出來,夭折的數量再多,但孩子的數量還是會很快地變多。

一個二十歲的母親帶五六個孩子都是很正常的正常的事情,雙胞胎、三胞胎甚至是四胞胎、五胞胎。

但是能活下多少個就不一定了。

疾病、饑餓、丟棄……

同一份工作,男人拿到的錢更多,女人又懷著孕,照顧家裏的任務自然就落到了女人的頭上。

巴尼家就和千千萬萬的普通家庭一樣,他是唯一活下來的三胞胎裏的老大,長得最強壯,生病的幾率也就最小,爭搶到的奶水最多,出現需要選擇的時候,他也是最不容易被放棄的那個。

不過他的頭上還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當然,他馬上又要有一個或幾個弟弟妹妹了。

大著肚子的女人正在做著拿回來的糊盒子的活,她的女兒勤快地將糊好的盒子整理壘好,收拾完滿地的紙盒子後也坐下來幫忙糊盒子。

糊紙盒子的工作很難得,負責人也是看在母親是孕婦的份上照顧他們家給的。

糊一百個紙盒子能賺一銅幣,母女兩人從天蒙蒙亮就開始幹,到了晚上最後一點月光消失才會停下來,一天能掙十一二銅幣呢!

她父親在工地幹砌墻的工作一天也就7銅幣!這麽好的工作,讓不少人都蠢蠢欲動地想要馬上懷孕去獲得這樣的工作。

但負責人說了,開春之後會有很多工廠開始招女工,幹得好的話一天能掙七八個銅幣還有獎金,但是懷孕的女人是不招的。

這樣才讓蠢蠢欲動的人暫停了立刻懷孕了心思。

巴尼一路跑著回來,人還沒到家門口就開始叫嚷了:“媽媽,媽媽家裏的刀呢?!快給我,我要快去摘芨芨草!芨芨草能賣錢!”

坐在窗戶前就著月光糊盒子的女人頭也不擡,她才24,但生了太多孩子的身體已經松弛顯露衰老的樣子:“家裏就一把刀,你要是敢拿去瞎玩看我不打死你!”

芨芨草是野草,它能賣錢的消息女人是一個字也不信,她只以為是兒子調皮找借口想要玩菜刀了。

巴尼急得不行:“媽媽,是真的!真的能賣錢啊!這是我從主管那裏聽來的,他們正在商量定價呢!說是應該定10斤1銅幣好還是12斤一銅幣好呢!好幾個送水工都聽見了,他們也往家裏趕準備出去割芨芨草呢!”

現在雖然是春初,但芨芨草已經開始生長了,扒開積雪下面就能看到芨芨草冒出的綠色新芽。

當然了,芨芨草並不是那種很短的小嫩草,它會像蜘蛛網一樣緊緊地在地上向四周生長,一株芨芨草會在莖葉上長出很多的根須,緊緊地紮進土地裏。

往往一根芨芨草就能覆蓋很大一片的土地。

前幾天還發了一個種植芨芨草的工作呢。

掃雪工人先將城市外面的積雪清理幹凈,然後工人們按照投影下去的魔法印記將種子灑下去。

芨芨草的種子從前不註意收集,主要是這種草的生命力和生長速度太可怕了,根本沒有收集的必要。

很多人甚至都沒有註意過芨芨草的種子長什麽樣。

幸好德魯伊的技能對芨芨草這種無等級植物作用很明顯,一個技能下去就能得到論斤稱的種子。

芨芨草的種子很小,和沙子差不多,只不過是黑色,一把灑出去就能飛得很遠,一片的土地上都會沾染上種子。

這樣其實就可以不再管它了,但為了讓芨芨草更快地生長,再灑幾把細細的沙土效果會更好。

巴尼的兩個哥哥前段時間就在幹這樣的活,按照面積,一片土地就是1個銅幣,勤快一點的話一天能掙個五六銅幣呢!

只不過現在清掃掉積雪的土地面積小了,大家又跑去掃雪了。

掃雪的工作和播撒種子的活差不多,但是雪和種子的重量是不一樣的,掃雪其實是鏟雪,要累很多。

這種活,其實也可以等到雪化了之後再做,只是雪化的時候其實是一年之中最寒冷的時候,如果沒有厚衣服,那麽到了那個時候,喝再多的紅糖姜湯都驅趕不了寒冷。

要在雪化之前給人們提供足夠多的崗位,民眾手裏有錢了,才能買得起厚衣服。

春天並不是一下就暖和的,更不是一下子就能暖和到不用衣服就能熬過去的。

初春的溫度依然會在零下幾度、幾度徘徊,然後逐漸地升溫到十幾度,這依舊是寒冷的,只有到了二十五六度的春末夏初,才不需要衣服的保溫。

因此,給欣榮領地定下發展目標的第一步就是在1月結束前讓所有人都穿上衣服!

欣榮領地柯爾特城周圍的魔力濃度雖然不高,但也低不到哪裏去,芨芨草會在幾天內就迅速地發芽長大,大概第五天的時候就能采摘第一批了。

種子灑得很密,只要不把所有抽條的莖葉都給搶走,芨芨草會在溫度回暖到5度左右飛速地生長。

當然,現在才抽出嫩芽的芨芨草養殖田裏的芨芨草是不允許采摘枝條的。

但是外面那些已經在積雪下面偷偷生長的純野生芨芨草就沒有人管了,隨意采摘!

巴尼打的就是去野外摘芨芨草的打算。

不過她的母親一臉懷疑,半信半疑地看著巴尼。

巴尼急死了:“芨芨草真的有用,之前大哥他們清理積雪的時候,鏟出來的芨芨草不也是被統一收走了嗎?他們那些管事老爺什麽都知道,肯定是收起來準備賣錢了!”

“媽媽,真的,快讓我去吧!再不去就要被人摘光了!”

巴尼說的話也是很有道理的,而且窮人什麽苦沒吃過?芨芨草不值錢,收集過來頂多是占地方,但他們這個破家除了空間也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

總歸是虧不了的,只是付出一點勞動力罷了,但是像他們這樣的人,是最不怕付出勞動的。

“那你叫上你爸爸和兩個哥哥,都去,多割一點回來!”

割芨芨草這種事情,窮人就沒有哪個是陌生的,家裏一年四季都要用,誰家的孩子沒去割過芨芨草啊!

他們的手心全是厚厚的繭子,容易被劃傷的部位也早就被劃破痊愈重覆很多次了,這點小傷對他們來說不值一提!

於是,趕在第二月升起魔力會變得躁動魔獸攻城概率變高前,巴尼父子四人扛回來了幾十斤的芨芨草。

生長在積雪下面的芨芨草十分頑強,因為是要在寒冷中生存,它們的葉片很小,尖刺更多,莖和根更加粗壯。

巴尼將一大捆芨芨草扛回來丟在院子的角落時,密密細細的尖刺在他裸露的皮膚上劃出了道道傷痕,但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一臉的無所謂。

“媽媽,我好餓啊!有吃的沒有?可以烤一點土豆吃嗎?”他說著,舔了舔唇,一臉的渴望。

兩個月前的他是不敢這麽提要求的,冬天的食物來源很少,連用野草湯填飽肚子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珍惜的土豆了。

像他這種只能掙自己的口糧沒辦法往家拿錢的小童工還要指望著父母和哥姐幫忙掙稅款,敢提這種要求是一定會挨揍的,父母揍完哥姐揍。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嘛!

他當送水工的工資比以前哥哥姐姐的工資加起來還高,一天三餐還有工作餐,也不需要吃家裏的糧食。

工作餐可比之前當童工的“工資”好太多了!

頓頓大米飯面條饅頭不說,兩個用葷油炒出來的素菜是標配,偶爾還有蒸蛋,甚至有時候還能吃到帶肉的餃子!那可是肉啊!雖然白菜豬肉餃子大部分都是白菜,但肉也是能清楚吃到的!

那餃子的滋味,別提多好吃了!

巴尼每天都要推著裝滿兩大桶姜湯的小推車跑幾十趟路,每天幾萬步肯定是有的,但這麽高強度的勞動,還讓巴尼長肉了,骨頭都快看不見了呢!必須要上手或者吸氣才能摸出來看出來!

巴尼一點都不覺得累,反而希望自己能永遠地將這份工作做下去。

姐姐和母親在家糊盒子不算是正式工,沒有工作餐,很一天十一二個銅幣的收入也夠她們買一些其他的東西吃。

土豆是舍不得吃的,但是黑面包是能買的。

黑面包說是面包,其實就是麥糠之類做成的死面,蒸熟了就能放很久。

外面的饅頭2銅幣一個,有成人拳頭那麽大,松軟香甜,但想要吃飽一頓至少要一個,還是黑面包更劃算。

現在家家的條件好了,黑面包就顯得有些上不了臺面了,拿饅頭去和寬裕一點的人家換,能換三個呢!

巴尼的母親就買了十二個黑面包放在家裏,土豆也是買了的,冬天沒有野草野菜,一點土豆都不吃的話,牙齒會出血,以前沒條件大家都是熬著忍著,但現在有條件了,土豆價格也便宜了下來,3銅幣就能買一斤,醜不拉幾的小土豆甚至用2銅幣就能買回來了!

不管是長得好看還是醜陋,最後土豆都是要進入肚子的,誰還在乎那個啊!

自然是要買醜土豆了!家裏可是買了整整十斤的土豆啊!往年這個時候是土豆價格最貴的時候,15銅幣都不一定能買到呢!但現在買10斤只要20銅幣,四舍五入就是賺到130銅幣,那可是130銅幣!

不過雖然買了十斤醜土豆,但母親和姐姐也不舍得吃,或者說只有她們不舍得吃。

家裏的男人是有工作餐的,工作餐也是錢,只是隱形的錢,算起來是要比她們在家糊盒子的收入高很多的。

她們沒有工作餐,還要花錢吃飯,已經覺得自己是家裏的拖累了,母女兩人都是燒一鍋水,掰一個黑面包煮成糊糊分著吃,大概吃個水飽就差不多了。

黑面包是死面,沈甸甸的,因此母女兩人一天吃一個半的黑面包就足夠了。

這樣也是三銅幣呢。

母親懷孕沒辦法出門工作,姐姐要照顧母親和家裏,也只能待在家裏,其實想要出去工作也是有辦法的,但工作崗位有限,女人會“自願”選擇待在家裏。

像巴尼的送水工工作就是姐姐沈默地放棄競爭的結果。

送水工是按照片區給的名額,他們家的孩子多,也分到了一個。

大哥二哥已經有工作了,十三四歲的少年已經是大半個壯勞力,很有力氣,自然是好找工作的。

母親肚子的弟弟或妹妹都沒有出生,自然是沒有競爭的可能。

姐姐是女孩,於是工作崗位就自動地被家人默認分給了巴尼。

姐姐沒有說話,她既沒有生氣也沒有難過,但要說開心,好像也沒有。

只是所有人都是這麽做的,所以她也就覺得這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媽媽,我想吃烤土豆!”巴尼再一次說著,眼巴巴地看著母親。

大兒子和二兒子也看著母親。

“工作餐還餵不飽你們嗎?!一個個的都是大嘴巴,你們的胃是什麽做的啊!”母親罵罵咧咧,但還是扶著腰起來去拿土豆了。

她將四個小小的醜土豆交給女兒,讓她做烤。

勤勞沈默的大女兒接過四個土豆,小土豆醜歸醜,但因為個頭小,所以很容易就能烤熟,只需要一下子就好。

她將最大的拿給父親,第二大的拿給大哥,然後是二哥和弟弟。

“好香啊!”

家裏最大的三個男人發出了讚嘆的聲音,弟弟則是在抱怨:“為什麽我的這麽小啊!我今天也割了很多的芨芨草啊!”

姐姐沈默地坐回了窗子前,今天晚上是個難得沒有下雪和烏雲的好天氣,第二月猩紅的月光看起來有些恐怖,但也能帶來光線。

可以讓母女兩人繼續糊紙盒子。

父親幹砌墻工、兩個哥哥鏟雪播種輪流幹、姐姐和母親一起糊紙盒子,巴尼送水,一家六口都有活幹,手裏漸漸地有了錢,存款在以過去不敢想象的速度飛快地增加著。

現在的生活已經很幸福了,比起之前已經好太多太多了。

但是……

但是……

女孩擡眼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月光下母親的臉顯露出一種不正常的圓潤,這不是因為懷孕長胖了,而是因為懷孕身體浮腫起來了。

有的時候,她會很害怕,莫名的害怕。

她不知道這樣的害怕從哪裏來,因為家裏除了她沒人會害怕。

只有她,她是個異類。

異類不被允許存在,因此她小心地隱藏起自己的異樣,和常人一樣小心而普通地活著。

吃完土豆,家裏的男人很快就在疲憊中沈沈地陷入了夢鄉。

姐姐則和母親一起將最後的一點紙盒子糊完。

“媽媽,我扶你起來吧。”

母親這次的孕期反應很大,秋收之後懷上的孩子,到現在肚子卻鼓得像個大水缸,大概率是有兩個甚至三四個孩子在薄薄的這層肚皮裏。

烏雲飄了過來,將月光削弱得只能勉強看見一點東西的輪廓,好在他們家窮,沒什麽家具,因此沒有障礙地就能回到床上。

黑暗同時掩去了母親那誇張的大肚子,女孩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氣。

母親在懷弟弟的時候,她還很小,記不得什麽,但是在懷這個孩子的時候,她已經十一歲了。

十一歲的女孩,再過兩三年就能嫁人了。

很多事情她已經隱隱約約地懂了很多。

只是她為什麽懼怕——這個原因還不清楚。

雖然不清楚,但是她很害怕。

害怕母親浮腫的雙腳,害怕鼓起來像是有怪物隨時破開肚子爬出來的大肚子,害怕……

很多很多東西。

生在這個的家庭裏,她大概是害怕母親的吧,害怕成為母親,害怕成為像母親一樣的母親。

弟弟、哥哥和爸爸不能說壞,他們對她很好,母親對她也很好。

在一家人沒有工作還是吃救濟糧的時候,父親和哥哥看她吃不飽還會分她一些食物。

和那些被拋棄被趕出去的女孩相比,他的父親甚至留下了她身上這件漂亮的衣服。

粉紅的衣服,一看就屬於一個可愛美麗天真爛漫的女孩,她將它捐了出來,來到了自己的手裏。

有家庭情況比較好又比較受寵的女孩看到了想要多出一袋甜滋滋的紅薯跟她交換。

她的父親拒絕了,並將這件好看的皮膚披在她的身上,溫暖的大手在她的頭頂輕輕按了一下,溫暖得讓她想哭。

但即便如此,她有時候依舊會陷入茫然。

但也只是偶爾的茫然,這種茫然是連她自己也抓不住的稍縱即逝的什麽東西。

睡前抱著這點茫然在疲憊中很快地進入了夢鄉,接著很快的,新的一天醒來,她又成為了最普通的女孩,過著最普通的生活。

兩個哥哥要早起去掃雪,父親為了多幹點活也飛快地去上工了,女孩喊來弟弟尼克,兩人將幾大箱的紙盒子都送到負責人那裏,然後扛回新的拆料。

只是剛要走出門的時候,一個穿著整齊職業冬裝的女性匆匆走來:“我們這裏需要100個女工,這個是招聘要求,你們按照這個找吧。”她給了一張紙,說完就匆匆地離開了。

女孩的目光緊緊地跟著那個漂亮女人,鬼使神差地,她忽然放下擔著的眾多紙片走到負責人面前:“您、您好,我叫珍妮,我、我能應聘這個女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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