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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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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姐妹

早在前一天,在更秘密的談話中,禪院直毘人已經無可避免地認清了禪院家的頹勢。

不管是被遷徙的普通族人,還是心懷怨恨的敵對力量,都被對方團結到了自己身邊,成為壓倒禪院家的新稻草。

“柄”和“軀具留”不是沒有一戰之力,只是會造成咒術界更大的傷亡,讓那些特級咒靈有可乘之機。

這次秘密會議,有關這些誕生於人類全體對於自然的恐懼對於自身的憎惡而無法徹底消滅的特級咒靈的秘密情報,也被完全透露給參與會議每個人。

這些藏在暗處,對人類這個概念的結合體虎視眈眈的極惡之物,是比收編咒術界更值得重視的東西。

大敵當前,禪院直毘人自然是要出手,這是他作為咒術師的責任,也是他本人的信條。

不過跟五條悟記憶中的不同,這輩子禪院直毘人並沒有僅僅代表自己個人決定出戰,而是提出禪院家可以全力出手,甚至同意“根”和“軀具留”可以作為先頭部隊去抵抗咒靈的龐大襲擊。

所有人都沒想到他會這麽做,作為先頭部隊的咒術師隊伍通常都是傷亡率最高,死的最快的一批。

他宣布由禪院家來承擔這份職責,無異於將自己的族人推上死路。

“我只有一個要求。”

禪院直毘人下定這個決心的時候也很痛心,但正是因為他對禪院家愛之深責之切,他才下定決心要說服禪院家做出這份犧牲。

“禪院家可以被瓦解,可以被推翻,我知道你們已經準備了成百上千種對付禪院的辦法,你們已經分潤了禪院滅亡後的厚利。”

“但是這些辦法都繞不過和禪院最尖端戰力咒術師的自相殘殺。”

他的眼神有些哀傷。

“沒必要讓咒靈占了便宜。”

咒術師明明是普通人和咒靈之間的堅固防線,什麽時候變成了與普通人充滿隔閡的傲慢之人,變成了游離於社會之外的群體,變成了眼中釘?

禪院直毘人只覺得悲哀。

“禪院家的精英會戰死在和咒靈對抗的第一線,我們將會是最穩固最可靠的防線,禪院之人將會以英雄的姿態犧牲在戰場上。”

不需要你們動手,也沒必要使什麽陰謀詭計。

咒術師應該死在與咒靈的對抗中,而不是死在反叛和自相殘殺。他會以家主之名率領禪院的精英,全力作戰,直至戰死沙場,馬革裹屍還。

“我只希望你們給禪院家留下年幼的火種,看在我們將來自願犧牲的份上,不要趕盡殺絕。”

“禪院真希,她是我為禪院家選擇的下一任家主。”

“她沒有被禪院扇養歪,她是一個跟我們這些骯臟大人都不一樣的小孩子。”

禪院直毘人站起身,朝著其他人深深鞠了一躬,“我戰死後,剩下的禪院家和真希,就拜托大家多多看顧了。”

老者彎腰鞠躬的身影深深印在每個人的眼底,他的頭發短短幾日內已經白了一半,飽經風霜的臉頰上劃過幾滴熱淚。

這一刻,他不是什麽威嚴的禪院家主,只是一個托付身後事的巍巍老人。

當斷則斷,斷尾求生。

如此有魄力的家主,在整個禪院家歷史上也是極其罕見的。

讓人不得不感嘆上一任當主傳位給他而不是禪院家其他實力強勁的競爭者,是有道理的。

如果此刻禪院家主是禪院扇那個蠢東西,他連參與這場會議,為家族博得一線生機的機會都沒有。

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可能同意禪院家在最後的時刻以英雄的姿態退場,也做不出來由自己領頭站出來對抗咒靈的義薄雲天的舉動。

他只是一個膽小鬼,區區螢火都算不上的東西,又如何跟禪院直毘人這樣,所思所行澄澈如皓月之人爭輝?

幾乎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用行動表達著對他的敬意。禪院直毘人旁邊坐著的幾位也連忙起身去扶住這位值得尊敬的咒術師。

禪院直毘人順著對方的攙扶,緩慢地直起身來,環顧了四周,欣慰地笑了笑。

能夠因他的舉動有所觸動之人,至少會成為現在或將來對抗咒靈的中堅力量,也會是咒術界改組之後的掌權之人。

有他們的看顧,將來真希一定可以徹底接過禪院當主之位,帶領剩下的族人平平安安活下去。

他們是改革的火種,而他是燃盡舊時代的餘燼。沈舟側畔千帆過,新時代的船不應該帶上他這個陳年老古董。

能看到這一幕,他就算死在咒靈刀下也已經沒有遺憾了。

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只有回到家族,痛陳利害,說服所有讚同和不讚同的人。

有些保守派的,對禪院家實力非常自信的長老當然是不願意答應此事的。

憑什麽百年赫赫威名的禪院,要因為這幾個普通人和咒術界的威脅,就要把自己的人派出去送死。

有這種人,禪院直毘人也不廢話,把人往練習場一揪,“打敗我,或者認清楚誰才是禪院家當主!”

實在有鐵了心不同意的長老,看在對方年老體衰不便打架的份上,他便開了宗祠,把對方那一支單獨劃了出去。

“改姓吧,如果你們繼續頂著禪院的姓氏,誰也護不住你們。”

他言盡於此,不願意聽從他決定死在與咒靈戰鬥中的人,對方可以直接離開,那麽要是死在清剿中可就跟他沒關系了。

聽到他這麽無情,舉棋不定的一些族人又選擇了相信——禪院直毘人上位之後的所作所為在那擺著呢,他幾乎沒有做出過錯誤的決定。

為了他們血脈能夠有延續的機會,他們也得跟著一起啊。

結果到最後,禪院家態度最堅定不願意聽從禪院直毘人的人反而是真希和真依的父親,禪院扇。

他本就因為當時作為家主位置的競爭者在失敗之後對禪院直毘人耿耿於懷,此刻聽了他的決定,更覺得直毘人在信口開河,會把整個家族都帶入深淵。

他鬧著要分家,要領著自己那房徹底離開禪院家,自立門戶。

他走了可以,反正他對禪院家也沒什麽貢獻。

但是他要帶著真希和真依走就不行了。

真希可是禪院直毘人選定的下一任家主,他不可能眼睜睜看著禪院扇帶著他看好的希望離開禪院家,然後帶著真希找死。

可是讓他出手攔下來真希和真依,禪院扇反而因為他的緣故,雖然並不覺得女孩子有什麽用,但執意要帶走雙胞胎。

又或者,禪院扇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露出一點不懷好意的表情。

“想留下她們,當然可以,您可是尊貴的禪院當主,有什麽事情是您辦不到的啊。”

他指著抱在一起的真希和真依,“但是她們兩個之中,你只能選擇一個留下。”

“你是要留下我這個百依百順的可愛真依呢,還是選擇我帶刺玫瑰一般的真希呢?”

他口中的真希和真依簡直像擺在貨架上待人挑選的商品,而不是他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女兒。

自然,他也看不見兩個女兒在他轉過身之後,厭惡又怨恨的眼神。

“直毘人,”他竟然直呼禪院直毘人的大名,“你看看她們!你看看你的侄女們!你要做這個分離骨肉至親的……兇手嗎?”

他的眼神閃露著惡意。

真希和真依抱得愈發緊了。

禪院直毘人一時犯了難,他看好的當然只有一個,但是只把真希留下而放棄真依,無異於是在讓他們姐妹生別離,讓他做這個“壞人”。

禪院扇倒想的好辦法。

終於,有人行動了。

禪院真依,向來是最柔弱最溫順的那個真依,狠狠把身邊的同胞姐妹推了出去,推向了禪院直毘人的方向。

“我最討厭姐姐了。”

我最喜歡姐姐了。

“我不想讓你搶奪父親的目光。”

我不想讓你被父親拖累。

“你就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裏吧!”

我的姐姐會成為耀眼的星星,會成為被禪院家永遠銘記的強者,不應該被父親那種家夥折磨。

她是我的半身,是我的驕傲,是我的星星。

禪院真依小小的身體中爆發出了無窮的力量,硬是把真希推到了禪院直毘人面前,她就算淚流滿面,嘴裏依舊放著狠話,“真依再也不想見到姐姐了!”

然後帶著淚痕,真依乖巧地站到了禪院扇的身後,用無聲的乖順表達著自己的立場。

真希被她一把推出去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楞楞地回頭看她。

她還在疑惑向來跟自己孟不離焦的同胞妹妹為什麽突然如此厭惡她,為什麽突然對她說出如此絕情的話,為什麽要推開她?

我們不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嗎,我們不是約好了要一起逃出父親大人的掌控嗎?我們不是說好了,將來我當禪院家主,你當我的長老,我們聯手把所有反對的人揍到服氣為止嗎?

真依,你為什麽要推開我。

禪院真希感知著胸口傳來的細細密密的痛苦,望向禪院真依,我的姐妹啊,你也在和我一同哭泣嗎?

嗚嗚嗚嗚她們倆太苦了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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