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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邊嬌雀》初吟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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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邊嬌雀》初吟篇

微頓,易瓊垂眸,又輕緩道。

“我娘說過,每個姑娘生來都是明珠,誰也不比誰低賤。”

那夜在樹林,無意聽得她對碑空語的那一番話,當時,他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一只漂亮的鳥兒,藏在身後的,那雙受傷的翅膀。

她善於掩飾自己的柔弱,偽裝自己的情緒。

譬如方才那對老夫妻經過時,她眼底艷羨的波瀾,其實他亦有留意,但她轉瞬展露的,就只是一個滿不在乎的笑。

倘若當初拂衣樓未遭劫難,她便不會蟄伏尉遲府,不會在尉遲亓身下忍辱多年,從而至今,還心心念念為族氏重振情報司,日夜仰人鼻息。

易瓊目光一瞬不瞬低凝,眼底隱動微妙憐惜。

而初吟聞言看著他,默然片刻,但笑不語。

在這條人來人往的街,寶馬香車川流不息,眼中,獨獨面前的俊秀少年靜止毫不動搖。

無聲相視半晌,易瓊心底浮動起別樣的心緒。

薄唇微動,他語氣帶著幾分難以揣測的溫存:“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你能離開拂衣樓。”

初吟神情微動,靜了靜,淡道:“離開?去哪兒?”

她自嘲一笑。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

聲音很輕,伴之似嘆而悲的尾音,她緩緩轉過了身。

望她離去的背影,纖弱伶仃,易瓊仿佛被刺痛,眸光一跳,心裏波瀾起伏。

頓默極短一瞬,易瓊突然出聲喊住她:“我可以帶你走——”

初吟一剎頓足,楞楞僵在那兒,半步也再難挪動。

下一瞬,便被身後那人握肩轉回了身去。

四目相對,他眼底堅定和她瞳心微瀲,驀然撞在了一起。

捏在她單薄肩頭的手緊了緊,易瓊方言出口:“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帶著你。”

初吟是如何也預料不及,他竟說出這般話,當下一失神,怔在了那兒。

見她不語,以為自己言辭不妥。

易瓊踟躇想了想,小心也鄭重:“我、我盡量,不讓你吃苦……等回京,你就住我府上,什麽都不用愁。”

眼下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得始料未及。

聽罷他這番言語,初吟忽而難控哽住。

那向來得心應手的笑,漫不經心的調侃,這一刻,她盡顯笨拙。

訥訥好半晌,她終於暗吸口氣。

緩緩扯出一個牽強的笑痕:“是想收姐姐當通房,還是小妾?”

聞言,易瓊不由微惱:“不是。”

略一遲疑,“就是單純的,想照顧你……你是個好姑娘。”

凝住她的眼睛,易瓊低緩說道:“我娘很開明,很隨和,你就當是自己的家,以後,不用再羨慕任何人。”

初吟覺得,在他說完這些話後,她曾天衣無縫的笑容,再也偽裝不下去了。

眼眶就這麽泛了紅,鼻子一酸澀,她尚來不及忍淚,少年溫熱的指腹便撫過她眼角,將那抹微濕輕拭而去。

反應少頃,初吟倏而偏開目光,滿不在乎擡步:“走吧,這兒風太大了……”

然而話音方落,易瓊極快捉住了她的手。

初吟一楞,便被他拉著走進一間成衣鋪。

“做什麽?”

易瓊頭也不回,徑直踏入店中,“……咳,你的衣裳,難看。”

其實並不難看。

紅紗朦朧,低胸媚人,絲綢系出柳腰纖纖,襯她正正風情萬種。

只不過,一想到人人都能采擷這份美艷,他便心生不喜。

進到店鋪,易瓊掃上一圈,一眼便相中那中規中矩的一套。

梨花白交領襦裳,配織紋羅裙,上及粉頸,下掩蓮足。

也不問她喜不喜歡,頗為霸道地擲予掌櫃一錠銀子。

初吟神還未回,便被他拗著推進隔間更衣。

沒轍,她只好啼笑皆非地換上。

待她再出來時,易瓊望見她梨裳清裙的身姿,驀然定在那兒,目光似被吸住。

美人窈窕有致,秀眸流盈,一身清雅裝束,恍如判若兩人,不見往昔妖艷,盡是端莊明媚的氣韻。

可這般淑女之姿,在她身上,卻絲毫未有違和。

似乎,這才是她本該有的樣子。

初吟徐徐步至他跟前,撫了撫如漆烏發,婉轉睨了他一眼:“滿意了?”

不知怎的,她此刻分明萬般端莊,他面頰卻紅得較之以往更快了些。

易瓊側開視線,撓撓頭,“這樣……好看。”

他一會兒強勢,一會兒又瞧也不敢瞧她,倒是可愛。

初吟挑他一眼,終是忍不住,掩唇輕笑了聲。

便是這一刻,她突然明白,自己心底那朦朧不清的某種渴望,都是真的……

*

爾後幾日,除卻赤雲騎奉行公務的時辰,易瓊幾乎都會到拂衣樓來,送她花花色色的發簪玉鐲。

美其名曰買她作陪,實則都是在屋裏,非是要她歇著。

初吟也不逆他,只笑笑依順。

好似那日之後,隱約有絲縷情愫,悄然之間發生著變化……

直到一夜,多日未見的宋豫出現在了拂衣樓。

侍衛來請她時,初吟正在屋裏對鏡描眉。

她身上,是那套梨白交領裙裳。

黛筆方觸眉尾,聞此,初吟眼波一震,指尖生生頓住。

她微黯美目,沈默好半天,方淡淡應答。

三樓雅間,幽靜清寧,香爐中一縷沈息裊裊彌散。

宋豫斜倚軟塌,徐徐啜了口清茶,疏懶而閑適。

房門輕輕“吱呀”一聲。

他掀開眼皮,懶懶瞥過去,瞧見她那身秀雅裝扮,眸中掠過一絲微愕。

但只是一剎,轉瞬,便化為滿目驚艷。

宋豫便慵然擡唇,擱下瓷盞,朝她勾了勾指。

初吟猶豫須臾,緩緩合上門。

走過去,卻是在他兩步遠停住。

見她止步不前,宋豫坐正些許,後靠軟墊,“過來。”

初吟未上前,默默吸了口氣,低柔著聲:“九爺有何吩咐?”

察覺她異樣,宋豫輕啞含笑:“怎麽,初吟只在怪我,這幾日冷落你了?”

初吟微一搖頭,垂眸思索頃刻,她道:“初吟有話,想要問問九爺。”

宋豫聞言端詳她片刻,徐緩搖動折扇,“哦?你說。”

她知道,倘若捅破了這層窗戶紙,且不論得不得罪,宋豫這座靠山,便再無可能依靠了。

但初吟靜默片刻,還是輕輕開了口:“九爺慷慨,多次施以援手,都言九爺心意明朗,那麽您對初吟,懷的,可是真心?”

揮扇的手漸緩,聽罷,宋豫微微意外。

女人於他而言,一為美色,二為占有,真心又如何是他這般人物需在意的。

不過,他並非稚氣少年,女人愛聽什麽,最是如指諸掌。

宋豫悠悠站起身來,勾唇邁到她面前:“爺當然是喜歡你,才屢次幫你,日後初吟想要的,我亦不會吝嗇。”

目光淡淡凝著自己繡鞋,初吟一動未動:“九爺什麽都能給麽?”

指尖輕輕勾她擡頭,宋豫摩挲著她精致的下巴。

說的,是纏綿的甜言蜜語:“自然。”

望進他似真似假的俊眸,初吟朱唇緩緩輕啟:“可有人與我說,他的出現,是為了讓我無需再羨慕任何人,一個簡單的家,想來,是九爺給不了的。”

宋豫停住,靜靜盯著她。

手心微濕,初吟暗暗捏了下裙邊。

但依然面不改色,輕徐說道:“九爺尊貴,愛您、敬您的女子有無數,初吟無親無故,出生卑賤,風塵釀的酒,終歸不適您口味,真心難付,更敵不過歲月遲暮。”

這番言辭,便是徹底明白地拒絕了他。

宋豫如何聽不懂她話中之意。

微瞇了眸,泛起絲許不形於色的冷,“是麽,若是爺非你不可呢?”

說話間,他指尖觸及她雪頸,順著豐盈酥玉,慢悠悠滑下來,落到腰間衿帶。

初吟下意識閉了眼,強迫自己忽視他的觸碰。

“您於初吟有恩,欠您的……”

略一停頓,她不動聲色咬牙,道:“九爺想要怎麽還,初吟皆無怨言。”

宋豫面上瞧不出任何情緒。

慢條斯理扯開她衿帶,飄然落地,梨花上裳散散敞開,虛露衣內淡絳肚兜。

臂彎攬上她纖腰,宋豫輕易一勾,便將她錮到懷中。

宋豫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耳畔:“那就用你的身子還,到爺膩了為止,嗯?”

初吟微不可見地顫了一顫。

果然……還是逃不了啊……

盡管意動心馳,盡管情思動搖,她仍躲不掉紙醉金迷的夜,避不開夜醉不歸的宿命。

男人握在側腰的掌心慢慢上移。

初吟有幾分認命的,緊緊闔著目。

然而良久,他的唇卻遲遲未落下。

初吟凝惑,緩緩擡起長睫,便見他松開了自己。

宋豫放了她,他雖非高風亮節的君子,卻也不屑用強。

宋豫漫不經心把玩折扇,笑了一笑:“看來,秀色芙蓉,我是無福消受了。”

他突然改變了主意,初吟楞住,手心還冒著冷汗。

她久難反應,但也長長舒了口氣。

巡查罷東街,易瓊便半刻不停,一徑來到拂衣樓。

那時他才得知,宋豫請了她到三樓。

易瓊驚了一瞬,不顧丫鬟阻攔,大步直奔向雅間。

便在他想也沒想,就要破門而入時,房門恰巧被人從裏邊打開。

他就這麽和宋豫猝不及防打了個照面。

宋豫略微一頓,隨後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慵懶揚著唇,搖著折扇,從他身側不慌不忙走出。

易瓊反應過來,俊眉深皺,原想將他拽住質問,但一瞬又念及屋裏的人。

見她更要緊,也不想大動幹戈,給她招惹麻煩。

易瓊短暫默了一瞬,便連步邁進屋裏。

方榻進一步,他一眼便望見軟塌之上,她虛軟倚靠著。

地上一根織花衿帶,衣裳淩亂敞開,透露身前春色橫生的嬌艷肚兜。

他突然出現,初吟顯然楞了楞,而後斂回些許神思,她略一擡手,示意他將門合上。

易瓊眼底暗瀾洶湧,但還是抿抿唇,關了門。

接著,他快步朝她走去,邊解下披風。

一揚,嚴嚴實實地裹住了她虛裸的身子。

初吟一怔,未及言語,便被他擁入溫柔的懷抱。

易瓊神情浮現疼楚,當她是孩子似的,手心安撫,輕拍她的頭。

語氣含著心疼,低低問:“他有沒有……弄疼你。”

初吟眉梢一動,反應過來,不由失笑。

原來這傻弟弟,是以為她被宋豫欺負了。

初吟輕柔婉轉著聲:“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此言易瓊惑然不解,正想詢問,卻在低頭的一瞬,懷裏的姑娘纖纖雙臂緩緩攀了上來。

她摟住他脖頸的時候,易瓊瞠目,渾身僵住。

紅唇附到他頰側,初吟呵氣如絲:“有沒有過女人?”

易瓊一動也不敢動,心跳一下躥到嗓子眼。

感受到他的局促,答案顯而易見。

初吟輕輕一笑,蔻丹精致的指尖柔柔摩挲在他後頸,蠱惑:“……要姐姐麽?”

靠得太近,她誘人的體香縈繞周身,溫軟的唇只離他一寸。

易瓊經不住咽了下。

初吟美目流媚,柔荑將他推按到榻上,身軀嬌軟,柔柔伏到他身上。

指尖捏住肩頭披風,扯落,露出滑膩香肩,修長玉頸而下,酥玉半掩半顯。

分明裙裳端莊,竟蕩漾著更為誘人的媚意春光。

初吟居高臨下望進他的驚愕的眸,白皙的手緩緩摸向他的臉。

小巧的朱唇輕翹,從骨子裏散發出的嬌嬈,一點點引誘男人的神經。

初吟俯身,低頭近他耳畔,嬌啞下聲:“要我,我就跟你走。”

似嬌似俏的軟音,覆於身前的柔軟,無一不在蠶食著他的神智。

易瓊不斷滾動著喉嚨,從面頰脹紅到脖頸。

他從來不近女色,且眼下分明是在心疼她。

可似乎,一點兒都不想推開。

甚至,忍不住生出和那群壞男人一樣的心思。

想……欺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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