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顛三倒四三一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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顛三倒四三一樁

客廳相當的大,靠著湖水的那面墻全部都是玻璃,蔚藍的湖水中倒映著雪峰白雲,倒似人間仙境。

打開衣櫃的時候,才發現居然有自己原來居住地屋子那麽寬,放首飾鞋帽都有固定的地方。她的衣服並不多,沒了多久就已經整理好,倒是工作準備用的相機,錄音筆,手提電腦和合同等等占據了整個書桌,魏皓仁看的資料也大部分都在一個箱子裏面,只能等著他要用的時候來拿。

地板鋪著毛茸茸的毯子,一腳踩上去像是梅花鹿舔著腳底,騷 動的癢。床鋪很大,鋪得很厚實,她忍了再忍,還是爬上去坐了坐,半個身體都陷入了裏面,如果不是沒洗澡,她願意在裏面不起來。實在是太奢侈,太會享受了。

她對主人的臥室已經到了想象不能的地步。或許,魏皓仁帶她來了最好的客房?

不管怎麽說,心力疲累之下能夠有舒適的地方休息已經大大超出了意料之外,她只會高興,懶得再去想其它。反正,一切有魏皓仁,不是麽?

泡在浴缸的時候,她又想起了白琦的臉。顯然,對方是追著魏皓仁來了這裏,看起來與他的父母也相處很好。

情敵!

杜藜抓抓腦袋,最近的遭遇讓她有種自己在過別人日子的錯覺。她從來沒有想過身邊一起奮鬥的人會有另外一種身份,更加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一位比她更加年輕美貌還有才學和家世的女人,與她爭奪一個男人。

若是讓父母知道,只怕會笑掉大牙。

杜藜是誰?一個時新的詞概括:貧民!

杜藜算什麽?一個更加新潮的詞概括:P民!

杜藜有什麽?一句歌詞可以概括:我是真的一無所有!

看,她相當的有自知之明。不覺得自己真會一步登天,烏雞變鳳凰,滿口袋的票子;也不會親信有個富家男人深情表白,他愛她,雖然這事成了事實,可她覺得那是做的白日夢;更加不覺得自己真的能夠嫁入豪門,成了什麽雜志上說得貴婦。在口語中,貴婦也能是貴府,更加是鬼府,好一個吃人的地方。她還想活下去,安然無恙不缺胳膊不少腿的活下去。

魏皓仁不顧她的意願,將她拖入一個尋常人不可能接觸到的,也不可能見識到的,甚至於做夢都夢不到的世界中。這個世界裏面有腰纏萬貫的豪商,有儀態萬千的太太,還有有身家有學識有風度的紳士,再加上才貌雙全的千金小姐,可不會有貧民,貧民是在最底層的世界忙忙碌碌像只螞蟻,不停輪軸轉的。

她被拖了進來,目不暇接,懵懵懂懂,每走一步都忐忑不安,每說一句話都斟詞酌句,就怕一個不小心,從夢境裏跌了下去,然後發現她貧民都做不成,只能做小醜,給人取樂用。

這種心情之下,讓她表面上看起來很閑散,心裏卻是焦灼不安,又成心想要看看魏皓仁是不是真的做的和說的一樣,是不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索性一下了飛機,她就當了木偶,一切由對方做主,讓她做什麽她就做什麽,讓她說什麽她就說什麽,絕對不越雷池一步,等著這位名義上的情人替她這個小女人搞定一切。

她承認自己膽小,也承認自己怯弱,可是任何人都會如她一般惶惶不安吧?別人會如何處理?強出頭?在有錢人面前賣弄自己的學識,家教和美貌?簡直就是班門弄斧!什麽陣仗他們沒見過,哪裏會將她一個小女人看在眼裏,不玩死她算是不錯了。

一動不如一靜,多說多錯,不如不說不做。

白琦來到她房間的時候,看到的杜藜就是一副懶散無所謂的樣子,心裏壓著火氣,保持著良好的涵養說:“我會嫁給魏表哥。”

杜藜泡了一杯茶放在對方面前,看她一眼,不吱聲。

白琦到底沒有深入接觸過大眾化的女孩子,換了跟她同等富家小姐,可能會說虛揚聲勢,白琦也見過女人為了爭奪男人的醜貌,下意識的覺得杜藜什麽都不如她,要麽做委屈的樣子表明沒有想過要與白琦爭奪的心思,要麽就是外強中幹的跳腳大罵。可杜藜只是毫無意義的瞥了她一眼,客氣的泡了茶就沒有其他的話,該幹什麽就幹什麽,讓白琦覺得自己的那些聽起來夠毀滅地球的話語被砸在了月亮的懷抱裏,軟綿綿的。

她氣鼓鼓的又補充了一句:“你配不上他。”

杜藜當然知道自己配不上魏皓仁,她又不是瞎子。如果魏皓仁只是雜志社的一位主編,兩個人勾搭了幾年,順理成章也可以湊成一對。可轉眼,那不起眼不冒尖的主編大人就成了雜志社的幕後老板,好吧,這樣也勉強可以湊合,小老板嘛,雜志社也不大,她杜藜還有一點私房不是。再一眨眼,這小老板突然變成了大富豪的兒子,他家到處有別墅,認識的人把置辦房子當作買豆腐,這任誰都不能平靜了。這哪裏是配不配得上的問題,而是壓根天跟地的區別。

杜藜其實蠻讚同白琦的話,可她不會說。沒必要自己貶低自己,憑白長了別人的威風,哪怕她們不是情敵。女人嘛,攀比心裏總是沒有由來。

杜藜這一轉頭,正巧看到鏡子裏面一個披散著卷發的女子,嫩白的肌膚,嬌媚的容貌,凹凸有致的身材,她暗嘆一聲,指了指裏面的女人:“灰姑娘,”又指了指白琦,“公主,”再指了指門外,“王子,”自己給自己斟一杯茶,喝了一口,頓時覺得渾身的毛孔都徹底舒暢開來,揚起眉頭,笑了笑:“這是一出童話劇,每個人都有做夢的權利。”

王子到底是娶公主,還是娶灰姑娘,這都是王子的決定。公主可能嫁給擦神燈的窮小子,王子也可以娶擦皮鞋的灰姑娘,她杜藜還不擦皮鞋只畫皮鞋呢。

白琦才大學畢業沒多久,臉皮沒有杜藜厚,說話沒有對方毒,為人處事也沒有對方狠辣奸詐。聽了這麽一句話已經氣得渾身發抖,好歹記得這是魏家,她顧忌得緊,跺了跺腳,惱羞成怒的走了。

這一下,杜藜才死死地關好了門,看著房中央那厚軟的床鋪,暗笑一聲的撲了上去。哎呀呀,什麽事情都沒有睡覺大。

睡了一整個白天,幾乎是被魏皓仁連拖帶拉的從床上扯了起來,瞪著對方那迷糊糊的眼睛:“還在倒時差?”

杜藜一巴掌推開他的臉頰:“哪裏來的恐龍,滾蛋。”

魏皓仁抓住她裸 露的胳膊,只差滴著口水:“恐龍沒有,禽獸倒是有一只,要不要?”說著就連著被子將她整個人都抱在了懷裏,丟到了衛浴間:“是自己洗漱還是我幫你?”

得到的回答是突然關上的門板,差點將鼻子都給拍了:“滾!”杜藜的起床氣歷來都很重。

難得的家裏團聚,晚飯吃得很豐盛,魏太太不停地給魏皓仁夾菜,魏皓仁就不停地讓杜藜多吃,白琦很安靜,魏輔和魏祿正在鍛煉酒量,兩個人相互敬酒,看看誰一口喝得多喝得快,杜浪和白楚舫瞧著好玩,也參與進去,一瓶人頭馬喝下去臉都沒有紅一下。魏先生在外國多年,詢問了不少國內的政策和大眾的工資水平和股市,魏皓仁都一一回答了。

飯後,魏先生就帶著三兄弟去了書房,說是討論一下生意上的事情。杜浪和白楚舫繼續拼酒。

魏太太招呼著白琦和杜藜去了火爐旁邊,泡上一杯紅茶,三層飯後點心和一大盤水果,嘮嘮叨叨的敘家常,又讓人翻出了一家人的照片給她們看。

“生了皓仁的第一年,回了中國,吃了第一次中國的年夜飯,守歲的時候抱著他陪婆婆打麻將。我記得輸了幾萬來著,對了,是他爸爸看不過眼,最後替我,這才沒虧本。在中國呆了十五天,皓仁收的壓歲錢差點全都被我輸光了。第二年,第三年,一直到皓仁十歲,他的壓歲錢基本是姑姑第一天給了,第二天就被嬸嬸給贏了過去,他爸爸看不過也不能天天替我打麻將,皓仁總是陪在身邊,不知不覺地學會了,十歲的時候開始替我上陣,總算替我們這一家爭回臉面。”

白琦嫣然一笑:“我記得當時還有人給魏表哥起了外號,就叫‘百勝將軍’,後來又成了‘千年不敗’。”

魏太太很為兒子高興,畢竟孩子是替母親出頭的,就算是小小的麻將也讓她將其功績劃拉到了讚揚裏面。杜藜隨手翻開一本相薄,裏面都是少年時期的魏皓仁,那時候還沒有帶眼鏡,穿著耐磨的背帶牛仔褲和白襯衫,歪帶著一頂細竹編的帽子,站在大片的薰衣草叢中,整個人都被染了色塊似的。

魏太太笑道:“寒暑假的時候他愛全世界的到處跑,以前有其他的表哥順帶著一起去各家的公司玩,到了十二歲就一個人坐著飛機亂轉。這張照片是在法國照的,整個人像是泥猴,還是被染了色的。那一年,他第一次有了女朋友,打電話回來,問如何才能取悅女生。”

白琦適時的嗔道:“那位模特兒小姐比他大四歲,剛剛成為時裝界的寵兒就被他喜歡了去,沒少鬧笑話。現在我們都忍不住打趣他,說他愛年長的女孩子。”

“中國有句古話‘女大三,抱金磚’,他當時是聽了婆婆的這句話,才找了對方。暑假過去之後,兩個人就斷了聯系。”魏太太輕聲解釋,摸了摸白琦的發頂:“現在他喜歡穩重有涵養的女孩子,白琦,你還不夠成熟。”

“我已經長大了,一定會跟在他的身後,不會丟了。”

魏太太似笑非笑地望了望根本沒擡頭的杜藜:“魏家的女人,只跟在男人身後可不行,要並肩。”

白琦目光咄咄,堅定地說:“會的,請相信我。”

杜藜又換了一疊相薄,這裏的魏皓仁不再是少年的模樣,眉目已經完全長開,身形修長,架著眼鏡,渾身上下已經有了濃厚的書卷氣,背景有大學的,也有家裏的,還有圖書館,博物館,畫廊等等地方。

“大學的時候,第一次被女人拋棄,委頓了很久,再回來的時候氣質都變了。不再毛毛躁躁,也不再說多餘的話,甚至都不跟表哥表弟玩鬧,總是看書,偶爾愛跟白楚靖一起去畫廊看畫展,或者在博物館呆上一天。記得有陣子迷上了外星人,還特地去看了科幻展。之後又迷上了名車,現在車庫還有他自己改裝的法拉利,看了不少《007》,說要制造出能在天上飛和水裏游的汽車。”

杜藜悶笑,忍不住的說:“傻得可愛。”

魏太太想起那段歲月也忍酸不禁,手指下意識的撫摸著那年輕的面孔。那些年看起來都很平靜,可誰也沒有想到一場最大的變故在悄無聲息的醞釀著。魏皓仁讀研的時候,身在外國的魏太太第一次見到了這個家的第三者,還有已經長成了少年的魏輔和魏祿。她的天空塌了,魏皓仁拋下學業回來陪著她,母子兩人相依相偎度過了最寒冷的一個冬季。之後,魏皓仁獨自去面對父親,問要母親,還是要那名第三者。

魏太太永遠記得自己躲在門外,聽到魏先生冷淡地說:“老婆只有一個,女人有千萬個,都放在家裏做什麽?能夠跟你共患難的只有老婆和兒子,情人那是有錢時候的消遣,與那些人患難與共是會惹人笑話的。”

魏皓仁再問:“對方生的孩子呢?”

魏太太幾乎揪起心來,魏先生卻不以為意的說:“他們的母親我都不會接回來,孩子自然也不會。魏太太永遠只有一位,我的兒子也永遠只有你。”

她當時怎麽想的?被兒子勸慰了一個多月的母親又是怎麽想的?她都記不得了。只記得推開房門的雙手撐在冰冷的金屬門鎖上,靠著它讓燒得熱滾的心平靜下來,也靠著它給了自己直視對方的勇氣:“把孩子帶回來,我養。”

魏先生當時的目光即冷漠又了然,只輕輕的點頭:“我會離開那個女人,不會再有別的了。”

魏太太覺得胸腔的空氣都被掏空了,說:“下不為例!”

他們簽署了協議書和遺囑,並讓律師作證,死後所有的財產都歸魏皓仁,若是魏先生再有外遇,將無條件將個人財產全部贈送給魏家兩母子,幹幹凈凈的出門。

成家立業,有了事業的男人難免就會再成立一個家。

魏太太並沒有去找自己的父母哭泣,她是富家人的孩子,父母離異不止一次,她看得明白;她也沒有去找魏家老先生和老太太,她知道中國人的概念中,媳婦並不是女兒,女兒都是潑出去的水,更加別說不如女兒的媳婦了。

魏皓仁去接了兩位弟弟,先帶給母親認了人,再帶去了魏家本家,給魏老先生和魏老太太看了看,沒有上族譜。他沒有提醒魏太太,也沒有告訴這兩同父異母的兄弟中國人還有族譜這古老的東西,他只當自己多了兩個表親,他們要在家住一輩子,他會照顧他們一生。

事情了結之後,魏先生開始長住家裏,偶爾出差;魏太太卻很少回家,經常游玩或工作。魏皓仁看著雙胞胎弟弟的眼眸之時,總有一種中西文化無法徹底融合的委和感,心裏想了什麽也沒有告訴父母,只是沈默寡言的去了中國。

魏皓仁進來的時候,正看到魏太太落寂的眼神,每當母親想起過往的時候,就總是露出這樣的表情。他無從寬慰,只能笑著坐在中央,問:“說什麽?也讓我聽聽。”

杜藜眨眨眼睛,笑瞇瞇的打趣:“說你小時候尿褲子,第一次親 吻,第一次被女孩子拋棄,還有如何長成男人的。”她的表情帶點邪氣,眼神溫和,暖暖的爐火在她純白的羊毛衫上鍍上一層酡紅的光,燦爛的,善意的,還有一點俏麗。他忍不住湊過去親了親她的嘴角:“幸虧我是在成為男人之後遇到你,這樣可以避免很多青春帶來的傷害。”

杜藜沒想到他會在父母面前表示親密,不由得驚了驚,擡頭看到魏輔和魏祿已經從書房走了過來,魏祿大聲嚷嚷:“哥,你是個色狼。”

魏皓仁臉不紅心不跳,摟著杜藜搖晃兩下,再蹭蹭:“我還有更加色的,你想看麽?”

“想!”杜浪和白楚舫舉著酒瓶子,喝得臉紅脖子粗的大叫。

杜藜額頭冒汗,白琦苦澀,魏太太與剛剛出來的魏先生對視一下,都看到了隱憂。

年輕人多,聚在一起越發熱鬧,相薄全都被展開,裏面也有魏皓仁與他們拍的照片,就連魏輔和魏祿的都有,大家嘰嘰喳喳品頭論足,少不得誇大自己嘲笑別人,爐火燒得更加旺盛了些,外面開始飄起了雪花,堪堪落到湖面又融化了。

咳咳,二更,\(^o^)/,有人要表揚我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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