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83章

關燈
第83章

松溪郡與京城相隔甚遠, 凡是傳回來的消息,一般都是過去半月甚至一月了,也就是說她們收到陸尚高中狀元的消息時, 說不準對方已參加完了瓊林宴,下一步就是授官歸家。

姜婉寧謝過兩位報喜官, 又親自送上了紅封,念及兩位官爺一路趕來風塵仆仆, 又差了下人帶他們去城裏有名的酒樓休息兩日,住宿和吃食等一應花銷全記在陸家賬上。

兩位報喜官也沒有過多推辭,道了一聲謝, 便牽馬隨仆從離去。

餘下的姜婉寧等人也沒有在門口過多停留, 她才看了一眼手上的信封, 就被姜母和陸奶奶擁回房裏。

從門口到臥房這一路, 她的視線就沒從兩封信上移開過。

便是姜母打趣她:“也不知道誰狠著心一封信也不肯給京城寫, 嘴上說著狠心話, 這一瞧見京城的來信兒, 簡直是魂兒都給勾沒了……”

姜婉寧嗔怪地瞧了姜母一眼,最終也沒能說出什麽辯解的話來。

自這日起,京中的來信是一日緊著一日, 哪日要是中斷了, 轉過天來能一次送來三四封, 陸尚約莫也是回過味來了,不似之前那樣追問家裏情況,多是說了自己在京中的見聞,再在就三兩句抱怨。

像什麽——

阿寧定然是忘了我了, 這麽長時間也不見給我一點回信【憂傷小人】。

果然愛會消失嗎?阿寧於我的愛竟只有幾月時間【痛哭小人】……

也不知阿寧給我生了個小閨女還是小小子,是不是她/他搶走了阿寧對我的愛【發怒小人】!

這些小埋怨後面還總要添幾個簡筆畫, 將陸尚的心情直白表達出來。

姜婉寧看得忍俊不禁,心裏的那點怨氣也漸漸散去了。

只她幾次提筆,臨了了卻不知該寫些什麽,再一算時間,總歸也不差一兩個月,還不如等陸尚回來了,夫妻倆見了面,沒什麽是不能當面說的。

就這樣,陸尚從月初等到月底,仍是沒能瞧見從松溪郡送來的信。

而這一轉眼,瓊林宴的時間也到了。

自殿試放榜,二甲三甲的進士都收到了各方的拉攏,反是一甲前三因著各種原因,至今沒有與朝臣有過交往。

陸尚一連一個月時間,要麽守在驛館顧影自憐,要麽就一頭紮進京城的各大商行裏去,中途還參觀了李輝家的商船。

他跟詹順安湊在一起琢磨了好半天,最後決定等回了松溪郡,趕緊選人送出海去。

“這幾年海商還在發展,就是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才有賺頭,如今風險雖大一點,但等後面所有航線都被摸透了,也就沒什麽稀奇了。”陸尚在海事圖上寫寫畫畫,“這條航線就是李家常走的航線,據李輝所說,這條線上的商船不多,陸氏物流往海外發展伊始,可以先跟著李家走。”

“至於往後如何,現在說還為時尚早,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要盡快挑選出一批能接受長時間離家的人。”

詹順安細想片刻:“松溪郡不臨海,從松溪郡找人應是有些困難,我覺得可以回去問一問,若是能湊齊人手是最好,實在湊不齊了,不妨到海邊尋一些人,正好也是下海的熟手。”

陸尚讚許地點了點頭,又補充一句:“那些從松溪郡來的,要是不放心家裏,也能把家眷接到京城附近,陸氏物流可以幫忙租房子,但想獨門獨院是不成了,約莫就是塘鎮的長工宿舍那種。”

“等他們自己賺夠了錢,要是想在京城落下,我也可以給添一筆銀子,也算是對他們常年用心上工的獎勵了。”

詹順安記下:“好,我會將老板的話給大家夥帶到的。”

詹順安一直留在京中,原本是為了護送陸尚等人回去的。

但如今陸尚中了狀元,便是日後歸鄉,自由朝廷兵士護送,他在與不在也就沒那麽緊要了。

正巧陸尚一心想把海運快快做起來,與其商量了兩日,便叫詹順安先回去,一來是看看物流隊近幾月的情況,二來也能提早打探打探鄉裏的口風。

若是能在陸尚回去前,把願意出海的人給定下,那就再好不過了。

詹順安應下,又用了兩日時間,將要帶回去的東西都裝了車,雜七雜八地合在一起,竟也是裝滿了整整一個馬車。

這裏面不光有他帶給新媳婦兒的禮物,更多還是陸尚給家裏準備的。

不管這是他的一份心,還是單純為了哄姜婉寧高興,各種各樣或稀罕或珍貴的玩意兒加在一起,也是裝了三個大箱子。

當然除去這些禮物外,另有兩封陸尚的親筆信,皆是留給姜婉寧的。

陸尚一邊寫一邊嘀咕:“阿寧這麽久都不肯理我,定然是生我的氣了,也不知阿寧生了個姑娘還是小子……最好是個姑娘,人家都說姑娘貼心。”

“也不知這瓊林宴後多久才放人,我要是再多在京中留倆月,不會等回去了連媳婦兒帶孩子全沒了吧……不成不成,肯定不成!”

他一邊寫信一邊碎碎念,也不知想到了什麽恐怖的畫面,面容一滯,旋即將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趕緊出去又買了兩支鳳釵,一並夾到書信裏。

待陸尚將一切裝點妥當,詹順安便架著馬車回了松溪郡。

陸尚沒了陪他四處閑逛的人也不惱,便自己一人背著手,到各個商鋪裏探看學習,若是有幸碰上誰家需要鏢局押貨的,他再適時上去推銷一二陸氏物流,幾日下來,竟還真叫他談成兩單。

緊跟和,京郊的那個中轉點也快速運作起來。

……

不為朝臣所拉攏,陸尚那全是自己折騰的。

而另外兩人,張建寧的外祖家就是商戶,他又是憑借對商事的出眾看法才博得了皇帝青眼,許多人出於對商戶的輕蔑,尚且觀望著。

白向晨則事因為出身江南士族,自有一派文人擁護,在朝中地位低的比不上他,地位高的在邀他前更要多掂量掂量,省得一個不小心,被有新人告到禦前去,徒沾一身結黨營私的腥子。

這麽一來,到最後反是風頭最盛的一甲三人,成了門庭最冷清的。

這份冷清一直持續到瓊林宴當日。

當其餘進士都與相熟的同窗見了面,又三三兩兩地湊到一起後,只餘下陸尚三人周圍空無一人,誰從旁邊經過,都要側著臉避一避。

這一屆的考生尚且如此,官場上的人精們更是不會出頭了。

更何況還有那故意看笑話的,見狀心裏更是覺得:“一甲前三又如何,到了這官場上,管你有多少真才實學,不還是要看人情往來?”

張建寧和白向晨垂首立在一側,雖不見太多窘迫,可也不甚自在。

唯有陸尚跟個沒事兒人一樣,東瞅瞅西看看,轉頭瞧見一道他沒見過又覺得不錯的吃食,還去跟廚娘打聽做法,好等著回家做給妻子吃。

就在場上各方局勢分明之際,只聽一陣兵甲摩擦聲後,皇帝身邊的貼身內侍抵達,高呵一聲:“陛下到——”

只見場內眾人快速站坐兩排,一列是朝中大臣,一列是新科進士,或是按著品階高低,或是按著恩科排名先後。

他們甚至都不需要問詢和討論,站好的速度之快,實讓陸尚咋舌。

但他沒有太多時間細想,很快,昭和帝在禁軍的護送下走至最前,眾人齊齊下拜,恭請皇帝親臨。

片刻沈默後,昭和帝叫起,簡單勉勵兩句後,便宣布開宴。

依著往年瓊林宴的流程來看,開宴後皇帝會點出幾人問話,答得好的,當場賜官也不無可能。

只是今年昭和帝一開口就點了白向晨出來,最開始的都是探花,後面再問話,就只會是榜眼和狀元了。

那些等著抓緊最後一次機會,或能入皇帝法眼的進士們不覺一震,喪氣地垂下腦袋。

昭和帝先是問詢了江南白家幾位族老的近況,又考校了一番白向晨的功課,滿意點頭後,當場授予翰林編修一位。

這個職位不高不低,也是歷代一甲的必經之路。

做得好的便是一路往上升,官至首輔的也不在少數,當然若是做的不好了,那便一輩子做個七品小官,到致仕也就是個編修了。

白向晨領旨謝恩後,恭敬退至一側。

果然下一個被皇帝問詢提點的,便是榜眼張建寧了。

這一回昭和帝沒有考校功課,而是就他曾於殿試提及的西域商路做了細致問詢,最後問一句:“鴻臚寺新設外事司,如今正是缺人手的時候,朕若叫你去做外事司的司事,你可願意?”

鴻臚寺下設四司,主管皇家祭典、朝會等事宜,偶爾也會兼顧外賓來朝,四司各設司長一名,從六品官,再就是從六品副司長兩名,以及七品司事若幹。

但若從品階來看,司事與翰林編修不分上下,然一個是內閣必經,一個是今年年後才成立的邊緣部分,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也不為過了。

一時間,底下眾人竟分不清皇帝對這位榜眼事看重還是嫌棄了。

無論旁人如何作想,張建寧並無片刻遲疑,跪地領旨謝恩。

昭和帝撫掌笑道:“好!”

這探花榜眼都問過了,剩下的便只剩狀元郎。

哪知昭和帝忽然咳了幾聲,被內侍伺候著飲了茶後,借口身體不便,提前去了後面的閣樓裏休息。

沒過多久,他又遣人將陸尚請去閣樓,據說是:“一甲後二都問過了,總不能落下狀元郎,壞了規矩。”

但陸尚進去閣樓整整一個時辰,其間似有傳出皇帝震怒的聲音。

偏生等陸尚出來,他神色如常,但從表情來看,根本看不出任何異樣。

誰也不知道昭和帝與陸尚說了些什麽,而陸尚卻是被問詢的三人中唯一一個沒有被授官的,便是等後面二甲三甲進士全領了外職,身為狀元的他還是沒有音信,看皇帝那意思,仿佛是已將他給忘掉了。

一時間,外頭又是一陣流言漫天飛。

再觀始終身處話題中心的陸尚,他好像全然不受外界影響,隨著其餘進士得以授官,也到了所有新科舉子歸鄉探親的日子。

馮賀和龐亮都被外放去了靜安郡,雖是在兩個縣鎮,但也不算太遠。

靜安郡乃魚米之鄉,已是外放官員中難得的好去處。

兩人授官後自然也沒忘記問陸尚的去處,然他自瓊林宴出了閣樓後,對閣樓內與皇帝的交談諱莫如深,便是他們二人問了,也未有絲毫透漏。

兩人只以為當日交談結果不好,對視一眼,皆是保持了緘默。

探親假僅有四個月,光是從京城返回去,就要花費一個多月兩個月的時間,另外還要留出赴任的時間來,留給他們的時間自然也就不多了。

恰逢陸尚也是歸心似箭,前一天才說給了探親假,第二天大早他就收拾好了一切,連著車馬都備齊了,捎上馮賀龐亮兩人,第一個踏上了歸鄉的路。

這一路多是奔波,加之陸尚著急,一般兩天才會歇一晚,也就是他們身邊還有官兵相護,又有驛館可以更換馬匹,才經住了這樣急促的趕路。

然就算這樣,等他們抵達松溪郡府城,也已是八月中了。

這日姜婉寧去私塾裏檢查功課,她估摸著時間,在晌午前就出了私塾。

隨著她出了月子,無名私塾也重新開了起來。

但家中孩子還小,哪怕有祖奶奶和外祖看著,總歸比不上娘親,姜婉寧又不忍心留她一人在家,便把私塾講學的時間縮了縮。

男學那邊可以暫請曲恒代課,女學那邊就更好安排了。

姜婉寧有心將女學開到臺面上,便開始在女學中尋些佼佼者,不拘念書念得好的,但凡有一技之長,皆可以在她這做個記錄。

什麽繡工好的,琴藝佳的,隨便什麽都成。

這麽登記了七八天,女學裏的幾十號人基本都尋到了自己的長處。

姜婉寧也只是將她們的長處記錄下來,後續如何安排,尚需細細考量。

而她今日出了私塾,本是趕著回家陪陪孩子,哪想剛到了陸家所在的那條街上,遠遠就瞧見了前面擁簇的人群,不知誰喊了一聲——

“狀元郎回來啦!”

姜婉寧渾身一震,猛然擡頭,不可思議地往前頭看去。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