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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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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得知詹順安等人回來, 姜婉寧便是一刻都等不得了。

她死死扒住陸尚的小臂,一張口才發現嗓子已經啞住,根本吐不出一個字來。

陸尚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 當即道:“別著急,他們是回塘鎮了, 我這就叫人備車,我們這就回去, 阿寧再等等,我們馬上就能回去了。”

說完,他便牽起她的手, 大步向門外走去, 門口碰見家裏幫工的婆子, 又叫她給陸奶奶帶句話, 只說他們有事外出一趟, 若是今天趕不回來, 便明早再回來。

“還有夫人的私塾, 我們今晚要是回不來,你就叫龐少爺先去給大家說一聲,開學的日子延後一天, 一切等我們回來再說。”

“好好好, 我都記下了。”

出了家門後, 兩人直奔後街的車馬行去。

陸尚這些年也置辦了一些車馬,但尚沒有買獨用的馬車,平日出門也都是去車馬行臨時租賃的,因著有跟他們簽長期合同, 價格還算實惠。

從陸家到車馬行這一路,姜婉寧一句話沒有說, 只是她的手心不住冒汗,不一會兒雙手就汗涔涔的,本就緊張的面容也越發冷清,薄唇緊抿,步伐越發快了起來。

陸尚沒有出聲,只默默加快了步伐,到車馬行後更是一句不曾寒暄,要了最快的馬車,又配了車夫。

便是從府城回塘鎮這一路,姜婉寧說話的次數也極小,只有被陸尚正經問道了,她才會怔怔地擡起頭,遲鈍地應一句,實際根本沒有聽進去多少。

到最後,陸尚也不說了,只坐到她身邊,一手攬在她背後,垂首蹭了蹭她的發頂:“阿寧別著急,等我們去問清楚,馬上就能決定下一步該如何了,要是確定那位軍營裏的小將是兄長,我便親自走一趟。”

“我——”姜婉寧擡起頭,定定地回望著他。

一邊是失散已久的親人,一邊是相顧相傾的夫君,哪邊都是無法割舍的。

這時候她已經說不出不許陸尚去的話了,猶豫許久,緩緩垂下頭,聲音微不可聞,卻還是被陸尚敏銳地捕捉到:“那我也去……”

陸尚面色一僵,張口就要拒絕,可顧及著姜婉寧的情緒,沒好當場否掉。

晌午才過,馬車就抵達了塘鎮城門附近的長工宿舍。

詹順安等常走遠途貨運的人始終住在這裏,原本只三座的宅子擴大到了六座,每座還是住三十來人,除了他們住的那間,其餘幾間倒是常有人員更換。

陸尚和姜婉寧來得太急,又沒有提前通知,以至他們到的時候,詹順安等人還在後院裏沖涼,鬧鬧騰騰地根本沒法進去打斷。

陸尚轉頭去看姜婉寧,誰知她這到了,反而平靜下來:“那就等等吧。”

兩人去了堂屋,一左一右坐在主位上,又有負責清掃的婦人給上了茶,沒過多久,就有第一個沖涼結束的人過來了,那人一進屋嚇了一跳,使勁揉了揉眼睛,才知道沒有看錯。

陸尚沖他招了招手:“大輝是吧?正好你來了,快來給我們講講你們到了北地的見聞,還有那軍營裏的小將,你們都打聽到了什麽?”

大輝抹了一把額前的水珠,兩步走上前來,也不含糊扭捏,張口便道:“見過老板,見過夫人,您二位要是問北地的見聞,主要還是要找詹頭兒,我們雖也跟著,但關於小將的事卻知道不多。”

“詹頭兒的信上應是寫了的,我們是年初才進的北地,最開始進去那兩個月,一直在各個荒地裏打轉,莫說人影了,便是牛羊馬畜都沒瞅見,才半月捎帶的幹糧就吃完了,全靠一群撞上來的餓狼,宰了狼群才有了吃食,後面又是兜兜轉轉一個多月,才碰上一個放羊的牧人。”

“我們跟著牧人去了他們聚居的族地,在他們那生活了半個來月,打聽到北地確實常有朝廷流放來的罪臣,多半是會驅趕到腹地才被放下的,之後是在北地自力更生,還是投靠什麽族群,就看他們自身的造化了,但我們在的這片族群從來不收罪人,約莫四五年前,倒有一家找了來,兩男一女,瞧著面容有些滄桑,也估摸不出年紀,阿莫罕族長賞給他們一包饢餅,就把他們給趕走了。”

“後面我們又按著阿莫罕族長的記憶,一路往西北去找,可惜後面碰上的三個族群都沒能碰上您叫我們找的人,他們也不曾見過相似的,再之後就是碰上北邊游牧族來犯,雖只是小波試探,但我們還是被沖散了,詹頭兒陰差陽錯加入到了民兵中,我們則是散在各個部族中,跟百姓東躲西藏著。”

陸尚問:“最開始打聽到的那兩男一女,有什麽特征嗎?”

“特征啊……”大輝撓了撓頭,“三人都挺瘦的,不過聽說流放到此的人都是瘦骨嶙峋,這也算不上什麽太獨特的地方。”

“那這三人中有腿腳不便的嗎?”姜婉寧追問道。

大輝沖她躬了躬身,隨後才說:“回夫人,阿莫罕族長說,那三人中有一人是躺在木板上的,被另兩人拖著走,可能是有腿腳上的不方便,但因沒見他下過地,便也不清楚。”

饒是知道茫茫北地找尋三人並不容易,姜婉寧還是難掩面上失望。

陸尚攥了攥她的手,又問大輝:“你說游牧族來犯,又是怎麽回事?我們的人可有傷亡?”

“這不剛過年時天還冷著,據說是北方游牧族缺少糧草,每年秋冬總要小股進犯,多是為了搶奪糧食,但北地除了戍邊軍外,還有百姓自發組成的民兵,一般情況下還是能阻攔住的,按著那些散落族地的說法,外敵侵犯的情況很常見,在北地待久了也就習慣了。”

“傷亡也是沒有的,不光我們沒有,就是我們待的那些散居地也很少,詹頭兒跟外敵交戰時不小心擦傷了胳膊,傷口不深,只用了半個月就好利索了,也不是什麽大事。”

陸尚聞言,心下一松:“沒受傷就好。”

正說著呢,就聽門口傳來喧嚷聲,下一刻,以詹順安為首的七八個大漢赤膊走進來。

姜婉寧一怔,回神後趕緊避開視線。

而詹順安等人見到堂中情況後,也是慌忙背過身去,被詹順安吼了一嗓子後,又是你推我搡地退了出去,最後一人還喊一聲:“老板夫人且等片刻,我們馬上回來!”

前後不過半盞茶時間,這群漢子又跑回來了,他們往返匆忙,只匆匆披了一件短衫,最靠上的扣子都沒系好,好在沒有再坦胸露乳了,其餘細節倒也不必在意。

陸尚無奈扶額,擺了擺手:“詹大哥且留一留,其餘人先回去歇著吧,等這兩天我叫人給你們把工錢結了,之後就能回家休假了,跟以前一樣,還是半月的假。”

這一隊人都是跟著陸尚做了五六年的老手,從最初的酒樓送貨,到後來的走南闖北,物流隊裏所有新鮮的艱難的,一般都是叫他們做第一回 ,每個人在整個陸氏物流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這些年他們的工錢一漲再漲,他們也從最初的惶恐到平靜接受,跟陸尚的關系也越發親近起來。

聽聞此言,這些人也只是歡呼一聲,再吵嚷一句:“多謝老板!多謝夫人!那我們就先歇了!”他們清楚老板和詹頭兒有話要說,也不多留,作了個揖,勾肩搭背地退了出去。

等最後堂屋裏只剩下詹順安和陸尚三人,比起其餘人,詹順安對此行的目的更清楚些。

他看向姜婉寧,當即將這一路所有見聞講了一遍,前半部分與大輝所言相差不大,轉折還是出在加入到民兵後。

詹順安說:“我們跟北部游牧族交戰時,是一路往西北打的,到最後離西北大營只剩數十裏,碰上了他們的巡邏兵,又跟他們共處了一夜。”

“關於那位小將,也是晚上吃飯時聽他們說起的,聽說那位小將是三年前被大將軍從寒石林撿回去的,他兩腿皆傷了筋脈,臉上也被刀劃破了好幾道,大將軍雖喊了軍醫為他醫治,但因腿疾拖了太久,已無法恢覆到從前,大將軍看他留在軍中無用,就想等他治得差不多了,就把人送走。”

“哪成想一次游牧族進犯,大將軍外出未歸,西北大營被外敵摸了進來,那賊子是直奔糧倉去的,就在他將要點燃倉草的千鈞一發之際,那人在百米之外,挽弓射穿了他的手腕,免了一場大難,大將軍回來後聽說了全部過程,對其大為讚賞,直封他做了小將,留在帳中做了副官。”

姜婉寧聽得心口一擰一擰的,情緒也被這波折的經歷提了起來:“那他——”

詹順安繼續道:“其餘我們便不知道了,巡邏兵只把這當成奇聞來講,再往深處的,許是涉及營中機密,他們就住了口,直到分別時,我才不經意聽見一句,說那小將好像還是武舉出身。”

此話一出,姜婉寧直楞楞地站了起來。

……雙腿不便,箭術出眾,又是武舉出身。

每一條都與她印象中的兄長相符。

她張了張口,可才吐出半個字,就覺面上一片冰涼,擡手一摸,竟已是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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