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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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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經歷了這麽一檔子事, 姜婉寧的心態也有了稍許變化,這回她沒有直接拒絕,而是思慮良久:“您叫我再想想。”

“想想好!是該好好想想, 夫人你就想想私塾建在哪兒方便,招幾個學生合適, 束脩學費又該收多少!”馮夫人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興奮道, “夫人想好了就只管告訴我,這些瑣事交給我就好!”

“哎不是——”

“這時辰不早了,我也在夫人家待了有一會兒了, 就不耽誤夫人吃飯了, 那我就先走, 等過兩天再來。”

馮夫人走了兩步又回頭, 把手上的鐲子摘了下來, 不由分說地塞給姜婉寧, 親切說道:“這是我戴了好些年的鐲子, 樣式可能不如這幾年的新穎,但也很好看,還望夫人不要嫌棄。”

說完, 她再不給姜婉寧反駁的機會, 快步離開了陸家。

姜婉寧看向手中的翡翠鐲子, 鐲子只有一個簡單的素圈,但通體碧透,是最好的冰透種,價格昂貴不說, 更是有價無市,之前她曾見過一對差不多材質的耳飾, 小巧的兩只便要二百兩,這樣一只翡翠鐲的價值更是難以估計。

她要是認不出來也就罷了,既是認出來了,那就怎麽也無法坦然收下,只好先拿去屋裏放好,等下次見面再還回去。

晚飯做了三菜一湯,其中一道菜是煎得又酥又嫩的小羊排,蘸上秘制的香辛料,叫人滿口留香。

陸尚又用剩下的兩根羊排燉了一鍋羊排湯,先用熱水煮沸,再加調料去腥,最後小火慢燉,直到將骨頭裏的骨質全熬出來,羊排湯也變得醇白,這湯便算熬好了。

早前就說過,姜婉寧更喜辛辣一點的菜,這羊排湯鮮則鮮矣,可在她眼中與雞湯鴨湯也沒甚區別,遠不如煎小排來的有吸引力。

她吃飯時鮮少說話,陸尚卻是時刻註意著。

見狀他忍俊不禁,只好把她手邊的湯水端過來,又把自己的那份煎小排給換過去,還不忘叮囑一句:“羊肉火大,還是少吃為好。”

“唔——”姜婉寧嘴上應了,行動上卻不見半分收斂。

陸尚看她實在喜歡,又想煎炸羊肉這些也不常吃,偶爾放縱一回也無傷大雅,索性不再勸阻了。

晚飯後陸奶奶出去找田奶奶打絡子,江嬸也收拾完後早早回了房間,只剩下陸尚和姜婉寧待在院子裏,找了個避光的地方坐下,沒說兩句話又湊到了一起。

陸尚一邊把玩著姜婉寧的手指,一邊聽她說起馮夫人提及的私塾之事,對此,他還是保持一貫的態度:“阿寧願意嗎?”

姜婉寧既是提及了,那就是動了心,她猶猶豫豫的:“我感覺也不是全然不可,私塾不比學堂,又都是些富貴人家的公子,也不失另一賺錢的門道,而且……”

“怎麽?”陸尚知道,她看重的絕不只是賺錢。

果然就聽姜婉寧說:“其實我也是想看看,當他們知道教書的是個女夫子,這些人家又是什麽態度,萬一也跟馮老爺馮夫人似的接受良好,是不是說,以後也能有更多女子來教書呢?”

“就算到不了這麽遠,光是這些人家,也能想到家中女眷吧?就像阿敏一般,學上些字,多念一些書,也不失為日後的一條出路,總比只能靠著家中父兄,靠著婚後丈夫要好。”

這只是她腦海中的偶爾一動,並未細細琢磨,也就是在陸尚面前,才肯說出來。

可隨著言語出口,她的思路也越發清晰起來,說到最後,卻是尋出另一條道路來,也越發堅定了心中所念:“商戶之子也好,無知婦孺也罷,誰就能說他們永遠都是最底層呢?”

就像馮賀,便是憑著自己本事得中案首,外人提及也從來不會說他多用功多努力,只會將關註點放在他的出身背景上,連帶著貶低一番商賈。

就像她,就是因為知道女子授課太過離經叛道,只能打著陸尚的名號給稚兒啟蒙,又借著老先生的名義給人授課,哪怕教出案首來,也因著女子之身,無法堂而皇之地接受本該屬於她的榮譽。

陸尚這回是真的驚訝了。

他轉頭看向對方,黯淡的月光下只能瞧見她依稀明亮的眸子,宛若殘星,微小卻璀璨。

大昭的許多民風習俗,在陸尚眼中是極落後愚昧的,可整個大環境如此,他也不覺得自己有力改變,便是面對姜婉寧時,除了多顧護一二,也沒想過改變她的認知觀念。

愚昧之人生在愚昧時代,或許覺不出哪裏不對,可要是思想超前出去,又無力改變,那才是痛苦。

陸尚不欲叫姜婉寧陷入這般痛苦中,卻不知是什麽觸動了她,竟叫她自己走出這一步來。

“阿寧……”

“夫君,我想開私塾了。”姜婉寧話音還是輕飄飄的,語調偏是堅定。

無論是從情感還是理智上講,陸尚都是不願她走上這樣一條註定艱難的道路的,這條路無論成敗,都註定坎坷,可——

他反手將姜婉寧的手握進手心中,胸腔中發出沈悶的笑聲,許久才道:“只要是你想,阿寧便只管去做,無論何時,我都在你背後。”

……

兩日後,馮夫人再次登門,她只抱了兩匹綢緞,但就跟那只翡翠鐲子一般,瞧著不起眼,實際都是難得的寶物,便是轉手賣出去,也能得一筆不菲的報酬。

姜婉寧請她去了學堂中,連著前日的翡翠鐲子一起還了回去:“夫人不必如此。”

馮夫人以為她這是拒絕了之前的提議,面上不免浮現失落之色。

只下一刻,就聽姜婉寧道:“您之前說的私塾一事,我仔細考量後,卻覺有可為。”

“夫人再想……什麽?”馮夫人楞住了,“夫人這是同意了?”

姜婉寧微微點頭。

私塾一事茲事體大,姜婉寧不願草率為之,便只與馮夫人說,等謝師宴後再細細商量。

而無論是下屆院試還是鄉試,都是兩三年之後的事情了,也不差這一月兩月,只要能說服姜婉寧任教,其餘都不重要,馮夫人更不敢催促,只連聲應著好。

而馮家的謝師宴一拖再拖,無論是等著道喜,還是探尋高中的秘籍,早有許多與他家交好的生意夥伴問詢催促,終於在四月月中,這場宴辦下來了。

謝師宴一共辦了兩次。

一場安排在塘鎮,不光陸家人和馮家的好友生意夥伴,連著整條無名巷子的百姓都受了邀請,就在無名巷裏擺了流水席,席上由馮老爺和馮賀親口承認,此番高中,全因受了姜夫子的教誨。

這還是姜婉寧第一次不被以陸夫人相稱,沒了夫家,只她自己。

旁人的震驚暫且不提,巷子裏的鄰居們得知後,第一反應就是竊喜,全為把自家孩子送去學堂念書而慶幸,明明當初是隨波逐流,現在也成了慧眼識珠——

“我就說!我一看姜夫子就是個□□的,這才把我家大娃給送來!”

“哎呀這馮公子才搬來不到一年,就考上了秀才,那咱家孩子跟姜夫子學上個十年八年的,豈不是能當舉人老爺了!”

“什麽舉人老爺,眼界放開點,要考個狀元才不墜姜夫子名聲嘛!”

“哈哈哈……”

有那心思深的,當場就動了叫孩子拜師的念頭,可是再一打聽,才知姜夫子只收了龐亮一個小徒弟,剩下的項敏馮賀之流,也只算記名而已。

姜婉寧婉拒:“在學堂學也是一樣的,都是一視同仁,沒甚差別。”

拜師這條路走不通,還有第二條路:送女娃上學!

看人家項娘子有遠見,早早就把姑娘送來了,免了學費不說,更是得了姜夫子親口承諾,以後學成就叫她去寫信攤子上,賺多賺少,好歹是有了個穩定營生。

除了巷子裏的鄰居們外,鎮上一些其他參宴的人家也心思浮動起來,只還顧及著姜婉寧的性別和年紀,一時間定不下來,但總有那百無禁忌的,就等謝師宴結束後,要去搶占了先機。

塘鎮的流水席結束後,陸家很是門庭若市了幾天。

姜婉寧實在應付不過來這麽多人,最後只能連學堂都停了,跟著陸尚先去府城避難幾天。

馮家的第二場謝師宴,就安排在府城本家。

這場謝師宴的賓客就少了許多,都是與馮家家世相當的商賈之家,又或者是合作多年的生意夥伴,這些人對於馮家,說句知根知底也不為過。

這次的謝師宴就正式了許多,馮家備了重禮,先向恩師獻禮,再由馮賀叩首謝師。

底下人就等著一堵名師真容,可真看見馮賀拜謝的是個年紀輕輕的姑娘後,只懷疑自己是不是瞎了眼。

然馮家三口人卻是一口咬定:“沒有錯,賀兒就是受了姜夫子教誨,方有幸得中案首的。”

謝師之後,馮夫人陪在姜婉寧身邊,為她介紹了娘家子侄,以及一些其他婦人,這些人都是自己或親眷有心科考的,不論信不信她,先把關系打好,也算以防萬一了。

姜婉寧身邊多是女眷,陸尚就沒再她身邊,只他去了旁處也跟著沾光,又結識了好幾家老爺公子,口頭合作應了十幾個。

這麽兩場謝師宴下來,得益於馮家的囑托請求,參宴的人深知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外頭倒沒傳什麽風聲,可同樣也有好些人知道,馮賀的案首是怎麽來的了。

多少人家為這一女夫子糾結不已,偏偏在風頭中心的姜婉寧一如往常,該去學堂去學堂,該去代寫書信代寫書信,就是在陸尚因勞成疾後,才閉門不出了半月。

陸尚從府城回來後,抓緊時間去了物流隊一趟,跟陸啟核對了這幾個月的賬目,又到各個供貨農戶家親自查驗了一遍,符合要求的繼續合作,另有兩家豬肉不達標的取消。

還有長工們該賞的賞,該罰的罰,都是一起做工的,誰幹活勤快誰愛偷懶,那麽多人看著,總是逃不過的。

另外他不在這幾月,因著物流隊常在鎮上出入,又日日拉著貨物給酒樓餐館送貨,也叫其他商家看到了便利,有好幾家小餐館找陸啟來問,能不能也給他們一起送。

陸啟說:“我只把這幾家記下了,陸哥不在我也沒敢答應,只跟他們問了問價格,可以按著觀鶴樓的走,就是量太小,一個月也不如大酒樓一天的量。”

陸尚想了想:“可以接,正好我還想著把長工們給分一分,有負責駕車的,有負責上貨的,等到了鎮上就換下一批人,再分別送到相應的商戶手上,大概就是分成四五部分。”

這也就相當於添加了中轉點,又有專門的取貨員送貨員,每人長期負責同一任務,既能增添熟練度,又能最大程度地提高效率。

陸尚仔細講了一遍後,陸啟也明白了。

陸尚又說:“不過取貨送貨拉車等的工作量不同,工錢自然也有差異,像取貨送貨比較累,工錢就多一點,拉車不費什麽力氣,一天也就三五文,等晚點你先問問,看有沒有人要選,我也好有個大概成算。”

“除了這種一鎮範圍的短途配送外,還有像嶺南這樣的長途配送,等後面生意合作多了,也會改成專人專職,取貨的只管取貨,送貨的只管送貨,押運的也只管押運。”

“現在還是生意不多,等以後生意多了,這百十來人肯定還是不夠,就是現在這些人都不願選拉車等工錢少的也沒事,以後再慢慢招人就是,你也可以挑些機靈的試著培養,你縱覽大局,但取貨送貨這兩部分,還要有各自的管事,就算小管事了。”

陸啟聽明白了,又有些忐忑:“陸哥,我縱覽大局,那你呢?陸哥你不管我們了嗎?”

“想什麽呢!”陸尚笑罵道,“我當然還管,但就像這回去嶺南,我一走走半年,難不成物流隊要癱瘓嗎?”

“哦哦哦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安心了。”陸啟傻笑道。

又過幾天,詹獵戶帶著剩餘人從嶺南回來。

他們不急著趕路,把貨送到後又在嶺南府城多留了兩天,因著有陸尚提前發放的工錢,也能在異鄉捎帶些特產。

陸尚找詹獵戶細致問了返程,得知一切順利後很是松了一口氣,之後便是按照約定,給這批長工放了足足半個月的月假。

而後他與黎家大少爺見面,拿了應得的報酬後,又約定了下一批木料的運送時間,提前簽好契書。

黎家大少爺也聽說了馮賀於一女夫子手下念書的事,對陸尚更是多了許多好奇,他甚至直言不諱:“其實我有個疑問,到底是陸老板受了尊夫人教導才考上的秀才,還是尊夫人受了陸老板教導才有了這番才學?”

陸尚一楞,旋即失笑:“就不能是兩不相幹嗎?不過我的才學是遠遠比不上夫人,這是毋庸置疑的。”

黎家大少看向他的目光更是驚訝了:“我倒是很少見到會這般坦然承認,自己不如家中妻子的。”

對此,陸尚只是笑而不語。

跟黎家大少告別後,陸尚又專程去了平山村一趟,這趟是為了擱置已久的草藥生意的,也就是醫館有固定草藥來源,散貨多少並不是很看重,不然這般拖延半年,只怕要誤了大事。

到了平山村後,陸尚又是狠狠驚訝了一次。

原來蔡家兩兄弟和蔡村長召集了全村人,趁著開春上山,將外圍的草原全采摘了來,順帶著提前去臨近村子預約下,周邊這十裏八香的,農家采摘的草藥基本全叫他們收了去。

陸尚不知這些藥材的價值幾何,卻能認出其中的山參靈芝來,咋舌許久,當場拍板道:“無論這些藥草值多少錢,拋去成本後的盈餘,我皆與你們對半分。”

“日後蔡勤蔡勉,你們兩個就只負責草藥這一塊,從收貨到送貨全由你們負責,如果一年內質量把控完美不出問題,那等下一年我就只抽一成利,剩下的全歸你們所有。”

“收貨送貨時的車馬就去鎮上找,陸啟會安排好的。”

藥草一事陸尚實在出不了什麽力,又多是瑣碎,不如全權放手,也當賣個人情了。

蔡家人受寵若驚,只把陸尚看做財神爺,要在家裏給他供奉呢!

這又是物流隊又是黎家又是草藥的,聽起來事情好像不多,可真做起來了,也是把人忙得暈頭轉向。

將草藥送到醫館,又結算了銀兩後,這大半個月的忙碌總算暫告一段落,而就在當天晚上,陸尚半夜忽然發起了高燒。

姜婉寧守了他半夜也不見高熱褪去,只能趕緊找了大夫過來,診斷後才知是積勞成疾,又因身子基礎不好,一下子爆發出來。

陸尚高熱連日不退,人也跟著糊塗起來,每日清醒的時間不超過兩個時辰,往往才餵完粥,不等餵藥,一回頭他便又睡下了。

為此陸奶奶急得整宿整宿睡不著覺,姜婉寧與他同屋照顧著,某日撞見陸尚全無情緒的眸子,更是連著做了兩日噩夢。

——夢裏的陸尚沒有靈堂詐屍,她為夫君守靈七日後,便被王氏拖回家中,每日只能睡一個時辰,其餘便是做不完的家務,王氏還在鎮上接了洗衣的活兒,每天都是十幾盆臟衣服,全要她來洗,從早洗到晚,偶爾耽擱了,更是少不了一頓毒打。

後來王占先還是染了賭癮,處處求不得錢後,便將主意打到了姜婉寧頭上,她成了第二個王氏,被賣給富商做冥妾,被生生逼瘋在柴房中,至死也未能與家人團聚。

這般慘淡的結局叫姜婉寧面上血色全無,強打著精神給陸尚換了衣裳後,終忍不住將連埋在他掌心裏,淚水蜿蜒而下。

就在這時,陸尚動了動手指,指尖輕輕拂過她的眼尾,喉嚨裏發出嘶啞的聲音:“別哭,阿寧……”

這日之後,陸尚的病情有了好轉,在姜婉寧和陸奶奶無微不至的照顧下,終於在七日後好得差不多了。

姜婉寧吸取這次教訓,特意去醫館裏掛了診,以後每隔一月都有大夫上門,一家三口全都算上,都要請脈,有什麽毛病及早發現。

便是陸尚徹底康覆了,姜婉寧也沒放他出去,說什麽也要歇足一個月,最好力壯如牛了再出門。

陸尚哭笑不得,卻也沒再堅持出去。

他跟著姜婉寧的作息,早睡早起,一天兩套健身操,晚飯後還要散步半個時辰,其餘時間就是掃掃院子打打水,念念書寫寫字,興致來了再做上一大桌美食。

這麽堅持了一個月下來,還別說,陶冶了情操之餘,他的身體也健壯了不少。

陸尚還是進出廚房時發現,門框好像低矮了一些,之後再一量,竟然又長高了,還有胸口大臂上,都出了一層薄薄的肌肉。

不光他,就連姜婉寧也拔了個子,出落得愈發亭亭玉立。

眨眼入了夏,陸奶奶終於忍不住提及,想要回陸家村一趟,這次不管誰說,都改變不了她要回去的念頭。

陸尚和姜婉寧對視一眼,無奈答應。

第二天一家人借了龐大爺的牛車,陸奶奶收拾了包裹,可到了上車時被陸尚騙走,等出了塘鎮才發現,包裹已經被丟在家裏了。

陸尚一副混不吝的模樣:“您非要來陸家村就來,反正今晚回家時我們還是要把您給帶回去的,往後塘鎮就是您的家。”

“你——”陸奶奶被他氣得不行,求助地望向姜婉寧,誰料在她眼中孝順能幹的孫媳也跟大孫子統一了口徑。

姜婉寧態度溫婉:“再過兩月夫君又要去嶺南了,奶奶您就忍心叫我一人在家裏嗎?”

“……不是還有江嬸?”陸奶奶遲疑著反駁。

“可江嬸是外人呀。”姜婉寧垂眸輕嘆,“沒關系的,奶奶您要是不願意,那便只留我一人在鎮上好了,我不怕。”

“……”陸奶奶徹底沒話說了。

時隔半年多,幾人又回了陸家村。

陸家一切照常,陸老二帶著兒子下地種田,馬氏帶著兩個姑娘在家洗衣做飯,可就是這樣稀疏平常的畫面中,偏彌漫著一股死氣。

陸老二整個人都蒼老了許多,看見陸尚他們後只重重哼了一聲,連陸奶奶也不理,回房摔上了房門。

很快,陸奶奶就從陸顯口中得知了家中發生的一切。

陸尚也是才知道,原來早在去年冬天的時候,王占先用賣姐的錢還了賭債,把剩下的錢又投進了賭坊中,毫無疑問,輸得分文不剩,再借再輸,陷入死循環。

他才娶沒兩年的媳婦兒跟著其他漢子跑了,臨走時偷走了家中所有銅板,而王占先因遲遲還不上賭債,被賭坊的人弄瞎了另一只眼,沒過半月又敲斷他的四肢,從此再也不能離床。

他那八十的老母受不了打擊去世,親爹連自己都顧不上,更是管不了這個沒用的兒子,葬了老妻後就離開了陸家村。

沒過半月,王占先就被村民發現死在家中,連屍首都臭了。

三人在陸家吃了一頓飯,陸尚看見了陸啟那已經確定看不見東西的女兒,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天生瞎了一只眼睛的王占先。

陸尚沈默良久,半晌道:“過兩天我叫人來接你,你跟我去鎮上幹活,趁著孩子還小,看看還能不能治。”

陸顯和馬氏不約而同望過來,驚訝之後便是感激。

陸家已經沒有他們的房屋了,原屬於陸尚和陸奶奶的房子被當做了雜物間,滿是灰塵不說,還堆了許多雜七雜八的東西。

最後幾人沒有在陸家村過夜,趕在天黑之前回了鎮上。

回來後陸奶奶沈默了好幾天,直到陸顯被物流隊的人送過來,說好給陸尚打打下手,她才算勉強恢覆了幾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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