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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那身功夫還是趙保宗教的呢。”

趙葉青回憶道。

趙家雖有演武場,有專門教孩子習武的教頭,但趙家真正的武功內核還是血脈相乘的。他是跟著二爺爺學的,趙保風偶爾也過來,趙延蘭自然也教,但由於時間分散,教得並不系統。

至於他爹趙延竹,那性子本來就糙,本就不太會管孩子,更何況還是這個不如他意的,自然就更不上心了。

而因為趙延竹的強勢,又導致他的幾房夫人們都很懦弱,趙保風的親娘尤甚。

爹對孩子不上心,娘又過於軟弱,孩子本身還是個軟萌的性子。要不是有個大哥護著,真不知道會長成什麽樣。

說來,有趙保宗這個得力幹將在趙延竹跟前辦事,多少也算是保護了趙保風。畢竟以趙保風的性子,能被趙延竹踅摸死。

相比較而言,趙保宗的性格可就剛多了。他母親死得早,早期的趙延竹對孩子特別是長子還是有幾分上心的,至少武功有好好地教。

要說趙保宗一心為了趙保風,一點私心沒有,也不大可能。畢竟經過他這多年的努力,已讓他隱隱有了成為趙家繼承人之勢,若真沒這心思,怎會有這成果?

人嘛,本身就是覆雜的,但趙保風在他這也是真真切切得到了好處。

正因如此,趙保宗的死才會讓他單槍匹馬地去找夏厘,他們兄弟感情是真的不錯。

他們兄弟感情如何對虎賁來說並不重要,既然這邊告一段落,那麽就該轉到正事上了,虎賁問,“你打算怎麽處置趙延竹?”

經過這幾天的對峙,趙延竹敗局已定。可無論怎麽說,趙葉青與他也是有血緣關系的。大義滅親這種事不僅要過自己心裏那道坎,處置不當還會影起親屬之間的隔閡,乃至激起外面的流言蜚語。

趙葉青將口中牛肉細細地嚼咽下,“好好奉養。”

除了關起來好好養著,還真能殺了不成,怎麽也是他的長輩。

再說,他還指望著以後把趙家交給趙保風,自己逍遙快活去。這要真殺了人家爹,還怎麽忽悠人幹活呢?

說起來趙家倒是還有兩個繼承人,一個是六夫人肚子裏的孩子。不過它極有可能是趙延菊的,不太合適。

還那個七夫人的孩子,他二爺爺名字都給取好了。雖說出生也不太光彩,但勉強也可以說合適。可問題是現在人不見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找到。

況且這倆歲數都十分小,要等這倆來當家怎麽也得十幾二十年。十幾二十年啊,他趙葉青的大好年華可等不起,想來想去,還是趙保風最合適。

說到到趙保真,趙葉青就憋屈。夏厘把他自己弄丟就算了,那剛剛出生還沒幾天的小嬰兒丟了,叫他怎麽找去?現在就算是放在他的眼前,他也不敢認吶!

要是小叔叔找不到……夏厘,我跟你沒完!

夏厘自然不知道趙保風在想些什麽,且也不太關心。在得知榆林的事沒有與他的預期偏離太遠之後,便放了心。轉而問馳道,“江雲歌呢?”

江雲歌的事對他來說有點意外,他是真沒有想到江雲歌會如此地兒女情長:平日裏活得像一個浪子,內裏卻是一個癡情種子,真是人不可貌相。

馳道聽聞他問江雲歌,虛扶著夏厘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將人給扶實了。

夏厘感到莫名其妙,“你幹什麽?”

確定就算撞車了,人也倒不了後,馳道這才開口,“他出了點意外。”

“什麽意外,你怕我接受不了?”

夏厘不屑,馳道那動作不就是怕他受不住嘛。他對江雲歌還沒有那麽重的感情,哪怕是他死了,不過是有些事麻煩點罷了。

馳道是不是對他有些誤解,全江湖都知道他心狠手辣,本就不是一個重感情的人。一個不太熟悉的情報販子,能給他造成多大的情緒波動?真是……想什麽呢?

所以他直接猜,“他死了?”

馳道看著他的眼睛緩緩點頭。

居然真被他猜中了,夏厘還是頗為意外。江雲歌怎麽會死呢,因為野兒嗎?心灰意冷,自尋短見?這是他已知信息中最合理的推測。可是搞情報的人,本就見過太多的人性陰暗面,哪會這般脆弱?

難道是又出了什麽事?

夏厘突然感覺有些累了,卻沒有表現出來,平靜地追問,“怎麽死的?”

看夏厘這反應,馳道覺得自己可能真的多慮了,便收回了手,一直擡著還挺累的。

如今手是不累了,可心卻再次沈了下去。

夏厘的反應讓他十分失望。

他一直以為江雲歌算是夏厘為數不多的朋友,雖然江雲歌有出賣他的行為,但最後還是幫了他們。面對江雲歌的死,夏厘居然連一點惆悵都沒有,平靜得可怕。

馳道懷疑他身上還存著多少人性,如果一個人沒有了人性,那他還是算人嗎?

馳道突然抽走手臂,夏厘好好的借力點一下子消失,他有點不適應,斜了馳道一眼,不知道這家夥抽什麽瘋,突然把手送過來又突然抽走,莫名其妙的。

馳道仿佛沒看見夏厘的白眼,一邊揉著發酸的胳膊,一邊詳細地說起江雲歌事件的始末。

那天的後山現場,夏厘臨走時在江雲歌耳邊說了一句話,“野兒給你留了封信,在你的枕頭底下。”

信是那晚野兒跟小青禾來討貓時交給夏厘的,夏厘在江家吃完早飯休息的時候,便順手放進了枕頭底下。

江雲歌顫抖著雙手打開這封信,裏面是野兒最後的遺言,信的開頭便是:晴哥,對不起,有些事情我必須去做。

“晴哥”這熟悉的稱呼,讓江雲歌腦海中再次浮現出這些年和野兒的點點滴滴。

他叫江晴,字雲歌,而從小到大喊他“晴哥”的只有野兒一人。那年他撿到野兒,便感覺像多了個家人。

家裏江小柒乖巧聽話學習好,戲樓他跟野兒唱戲登臺收入也不錯,小日子過得欣欣向榮。他本以為生活就可以這樣平靜地過下去……可惜沒有。

隨著信件的展開,他才發現,原來不止他瞞著野兒賣消息,野兒也有很多很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原來野兒並不喜歡趙延竹,她嫁給趙延竹為的就是接近趙延蘭。可她接近趙延蘭,並不是喜歡趙延蘭,也不是圖他的地位、武功以及錢財,僅僅是想給他生個孩子,為此不惜作踐自己給趙延蘭下藥……因為她覺得那是她欠他的。

所有人都知道趙延蘭的妻子早逝,卻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麽死的。

只有野兒知道那個英氣的女人是為了救一個女孩死的,死的時候肚子裏還懷著即將出世的孩子,而她就是那個被救的女孩。

當年那個女人到死都沒有怪她,劍皇也沒有怪她。

她以為隨著時間的推移能夠漸漸忘掉那一幕,可是這麽多年過去,只要一閉上眼她就能看見那個女人臨死時的樣子。耳中永遠都是女人念叨著的“孩子”,夢中一次次她地被渾身是血的女人追著索要孩子,而不成人形的孩子又尖叫著朝她索命。

特別是在來到榆林之後,這個噩夢便愈演愈烈,幾乎夜夜如此。她知道這樣下去她遲早會瘋,所以她決定一不做二不休,幹脆給劍皇生個孩子,還了這個債。

她處心積慮地接近趙家人,哪怕是年過半百聲名狼藉的趙延竹她也不在乎。

她成功了,可是她也再回不到過去了。

她喜歡的人從來都是江雲歌,她也一直知道江雲歌對她的心思,可是如今的她已經配不上她的晴哥了。

晴哥值得更好的……

江雲歌呢喃,“野兒你怎麽那麽傻?報恩不是這麽報的,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做噩夢不是惡鬼索命,只是病了,咱們可以找大夫治好的。……我說過可以幫你的,我說過我永遠不會嫌棄你的。我也不要什麽更好的,我只要你,你回來好不好?”

但是,野兒聽不到了。

再往後看,江雲歌發現自己對野兒的了解是真的太少了。他雖是個情報販子,查過身邊幾乎所有人,但他從來沒有查過野兒。他覺得野兒是家人,應該給予足夠的信任。若是他早些查查,早點發現,早點治療,說不定野兒也不會最後走上這條路……

另外,野兒信裏的還有一個驚天秘密:她其實是幽藍殿的人,除了她自己的原因,幽藍殿也一直在安排她進入趙家,並要求她暗地裏配合趙延菊奪取勢力,同時監視趙延菊的動態。

本來孩子出生以後,她是有機會離開的,但是幽藍殿給她下了最後通牒,要她取了劍皇的性命。

所以小青禾說的沒錯,有人要劍皇的命,不過那個人也包括野兒自己。

取劍皇性命野兒本是最好的人選。可她也知道,幽藍殿不會在她一棵樹上吊死,一定會有備用方案,就像她也是趙延菊的備份一樣。一旦趙延菊的任務完不成就得她頂上,一旦她的任務完不成,一定還會有其他人出手。他們之間是單方面的包含關系,下級是不會知道上級存在的。

她不想讓劍皇死,只能假裝合作。所以又偷偷潛了回來,藏在六夫人的院子中,暗地裏保護著劍皇。

趙延菊並不知道野兒的身份,野兒在摸清趙延菊的行動計劃之後,便偷偷去找了趙延菊,想借此跟他談條件保住劍皇的命。

所以六夫人從黑貓眼裏看到的也都是真的,他們確實是有合作。

只是這合作雙方各懷鬼胎,雖然野兒表明了身份,但趙延菊並不放心她,甚至覺得她是幽藍殿安排過來盯著自己的,自是十分反感。

趙延菊其實挺希望野兒死的,但野兒卻真不是他殺的。

他不敢自己動手是怕背後的幽藍殿,既然有人幫他除了這個監視器,他也樂得順水推舟。

發現野兒屍身的時候,便已經猜到了六夫人。他轉移屍體,除了這些年的些微情誼之外,最主要的是可以利用此事把夏厘拉下水。

眼看夏厘即將從劍皇事件中脫身,他便用此給他們加加碼。因為劍聖這人有野心,卻也有些可笑的正直感。他想爭家業卻又舍不得要劍皇的性命,他想號令武林卻又對夏厘下不去手,那他就來幫他下這個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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