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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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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誼

據說,十多年前那次事件發生在白水城,事後白水城遭到夏扶風的報覆,蒼家一夜沈寂,至今那都是個三不管地帶。

不知道這件事,夏扶風又會有什麽樣的動靜。

就算江湖倒轉對侯金球來說也無所謂。

此時的他,正藏在趙家的房梁上,悄無聲息地看著他們布置靈堂,看著他們痛哭流涕,看著那淚水背後的欣喜、憤怒、猖狂和摩拳擦掌。

夜深人靜時,靈堂內外除了幾個侍衛,親戚朋友更是一個都沒有,所謂的大戶人家便是這般虛偽。

不怪老頭子不喜歡這裏。

他攢了那多年的錢,剛在外面買了塊地。準備帶著老頭子去過他們籌謀已久的田園生活。

現在一切都晚了……

山賊與劍皇的友誼,源自一場不算特別的相遇。

十年前侯金球還在幹著盜賊的生意,他在趙府偷了把匕首,差點被人打死,被趙延蘭所救,後來兩人就漸漸發展成了忘年交。

一開始侯金球並不知道他是劍皇,後來知道了也只是氣憤一下而已。

其實田園養老的生活並不是侯金球所期盼的,而是趙延蘭一直想要的。他不止一次跟侯金球描述過他想要的田園生活,侯金球便上了心,想著偷偷買一塊地,給老頭子一個驚喜。

然後他們倆就可以一起過上老頭子所描述的那種生活了,暢想地多了,侯金球便也對那種生活產生了期待。

可惜萬事俱備,永遠不會有東風了。

靈堂悄然升起白霧,守夜的侍衛紛紛倒地,猴子從梁上跳了下來,伸手推開棺蓋。

第二天,劍皇屍身被盜,線索指向羚子寨。劍聖震怒,劍指羚子寨。

事情發展地過□□猛,侯金球得到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

自己還沒有被抓,怎麽就直接打到寨子了?

侯金球火急火燎地趕回羚子山時,寨子裏正烽火四起,中間還夾雜著一兩聲慘呼。

侯金球雙目赤紅,剛想沖下去卻被一只手一把拽回。

一回頭,卻是前幾天剛見過的賀榮,看樣子已經看了有一會兒了。

“救人吶!”

侯金球急吼。

他現在沒心思計較那麽多,只一心想著救人。那寨子中的火焰在眼中跳動,幻化成了一張張熟悉的面龐,叫他如何能夠坐視不理。

“太晚了。”

賀榮搖頭,低垂著眼眸掩蓋住了眼底的情緒,“你現在下去就是送死。”

侯金球又何嘗不知,可如果事事都以理智而論,那還是人嗎?那可是羚子寨三百多條人命,朝夕相處的三百多口人。

“是不是你?”

把他們引來的?

無處發洩的侯金球突然揪起賀榮的衣襟,似乎是想把對方拎起來。結果因為身高原因,反而像是掛在賀榮身上。

賀榮靜靜地看著侯金球撒潑,等他稍微冷靜下來,方才開口,“你真不知道?”

“他們是來找你的。”

這是賀榮搜索來的消息,“劍皇屍身不見了,現場……有你的腰牌。”

“他們還說是你跟夏厘合夥殺害了劍皇。”

賀榮一瞬不瞬地盯著侯金球,語氣並不算好。

他不信侯金球會對寨子不利,否則祈春臺下就不會揪著他不放。但是這家夥做事漏洞百出,終是把火引到了寨子上。要不是知道侯金球沒有壞心,他也不會出面阻攔,讓他下去送死好了。

“不可能,我沒有,我根本就沒帶腰牌!”

侯金球怒道。還有我怎麽會殺害老頭子呢?但老頭子是他的老頭子,他並不想別人知道他們的關系。

聽聞劍聖帶隊剿滅羚子寨的時候,他就匆匆趕了過來,前因後果確實沒怎麽搞清楚。

但他確實沒帶腰牌。他們是山賊,山賊要什麽腰牌。也不知道他們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大發什麽神經,還給他們發個腰牌。

胡子二哥倒是聽話,天天帶著。可他侯金球是盜賊出身,講究輕裝上陣,帶這個玩意有什麽用?那腰牌早不知道扔到什麽犄角旮旯裏去了,他自己一時間都不一定能找得出來。

賀榮嘆了口氣,“我知道。”

他們就是想借個由頭滅了羚子寨。他們認為自己的勢力範圍內,存在著一股山匪是很丟面子的事。整個趙家除了劍皇,其他人早就想端了這夥山賊了。

就不知道夏扶風認不認同這個範圍劃分了。

賀榮這突如其來的信任,把侯金球整不會了。明明這家夥自己都來路成迷,為什麽他會覺得賀榮可靠呢?

難道真的是遭受打擊的時候,人會變得脆弱。不,我不會。侯金球松開賀榮,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看著宅子中漸漸息滅的火苗,啞聲道,“我下去看看。”

可賀榮還是沒有松手,“昨天就沒有活人了,那叫聲是他們偽裝的。”

賀榮得到消息比侯金球早,他來的時候也像侯金球一樣沖了進去。那時候劍聖還在,他立刻遭到了一群人的圍攻,要不是仗著身手好,怕早已成為寨子裏的冤魂了。

那情形,侯金球下去就是送死。

“他們布置好了陷阱,利用慘叫聲,來捕捉我們這些漏網之魚。”

賀榮親眼看著他們在裏面搞這些小動作,還以為他不知道。

事實上,這陷阱就是為賀榮設的。普通山賊的報覆趙家並不怕,但賀榮那身功夫對趙家來說就會構成威脅了。趙延竹來之前,確實沒想到寨子裏還有這樣的高手。為不留後患,這才設的陷阱。

只不過,賀榮之後加著小心,已將寨子裏裏外外探查了遍。不愧是趙延竹,果然心狠手辣。不說人了,那真的是雞犬不留,一個活物都沒有。

為了防止其他人被騙來,賀榮這兩天一直在周邊轉悠,將被引來的人趕走。

又是一夜過去。

趙延竹終於帶著人撤離,如今多事之秋,不能一直在這裏耗著。

他甚至都沒有留人下來埋伏,因為這種高手留一兩個人那就是送。況且榆林現在也缺人手,著實拆解不開。

再說,為民除害的目的已經達到,他們是站在正義的那一方,想來對方也不敢名目張膽地報覆。

從白天等到黑夜,直到下半夜,賀榮才終於同意侯金球去寨子裏看看。

夜黑風高,原本熱鬧的山寨山風穿過滿是幽怨之聲,兩個黑影在斷壁頹垣間來回穿梭。

夏厘躺在趙家地牢裏,有一搭沒一搭地逗著一只肥碩的老鼠。除了墻上穿骨索一陣陣傳來的腐壞血腥味,一切還算安好。

關進來四五天了,沒問詢也沒提審。要不是每日按時送來一日三餐,夏厘都懷疑他們是不是忘了這裏還關了個人。

門口傳來腳步聲,可這時並不是飯點。夏厘知道轉機來了,至於往哪轉就不知道了。

“出來。”

來人果然不是前幾天送飯的那個,手上也沒提著飯。

夏厘手上一松,胖老鼠滋溜一下鉆到隔壁監的草鋪下躲了起來。那匆忙的小身影,莫名有種受了驚嚇,終於逃出生天的感覺。

夏厘被押在三日前祭神的祈春臺上,四周全都是人。上面坐著的江湖門派大大小小有二三十個,看樣子是要對他公開審判了。

當年夏驥是白水城蒼家一家所為,夏扶風可以滅了蒼家。而現在趙家拉著幾十號江湖門派公開審判,他夏扶風總不能滅了大半個江湖吧。

夏厘心中暗笑,這是覺得證據確鑿,有恃無恐啊。

他一直知道趙延竹野心大,但沒想有到這麽大。之前以為他想要的是榆林劍,事趙家家業。沒有想到他也想染指武盟,把夏家逼下神壇。

若夏家真爆出行刺劍皇這麽大的醜聞,也確實會給夏扶風的地位造成動搖。

怒目金剛似的趙延竹坐在主位上,傲視全場。統領武盟的架勢拉得很足,在場的門派也全都唯他馬首是瞻。一群人三言兩語就給夏厘定了個主謀,侯金球定了個從犯。

勾結山匪謀害劍皇的罪名就這麽安到了夏厘的頭上。

而夏厘甚至被點了啞穴,全程都沒有開口的機會。

大刀在頭上舉起,就這麽急於將他處死嗎?

夏厘在那些幫幫派派的眼中看到了審視,只不不過審視的對象不是自己而是趙延竹。

別看這些人一副伏低做小的模樣,心底裏怎麽想的可不一定。

趙延竹也知道想要取代夏家成為盟主,第一步就是要立威。滅羚子寨也是立威,但還不夠。

他需要殺了夏厘,讓那些人看他敢於直面夏扶風的憤怒,且能贏。

那些大小幫派都是墻頭草,他們現在期待看不到的並不是一刀砍了夏厘,而是夏趙兩家的對立,誰贏他們聽誰的。

殺一個養尊處優的少爺有什麽意思,他們翹首以盼的是夏扶風的出現。

為防夏扶風趕不過來,他們甚至相互掣肘,拖延時間,才有了夏厘這幾天的安穩日子。

而在趙延竹看來,越快斬殺越好,省得夜長夢多。

只要砍了夏厘,夏扶風就絕了後,看他從哪再變個兒子出來。沒有了根,就算夏扶風能力再強,也是孤家寡人。最後跟他二哥趙延蘭一樣,成不了大事。

不說這些人各懷鬼胎。

夏厘其實也有些期待父親的出現,他已經大半年沒有見過夏扶風了。他們拿自己比夏驥,殊不知他跟夏驥是雲泥之別,至少在夏扶風心裏是。

刀片的陰影剛好打在夏厘的眼睛上,失望在陰影裏像野草一樣瘋長。

還是沒來。

黑泥就是黑泥,企圖飛上天空當白雲,那就是個笑話。

忽然叮地一聲脆響,即將落在夏厘脖頸上的刀毫無預兆地斷了。陰影不見了,幽暗的瞳孔落進了光,野草迅速消散,純凈的眼睛看向希望。

“慢著!”

一聲大喝,祈春臺上多了兩個人。

在看清來人時,夏厘一切恢覆如常,似乎那一瞬間的瘋狂與期待是個錯覺。

沒有人註意到這些,就像沒有人關心倒在地上抽搐的提刀人。

來人是趙葉青和馳道。

兩人風塵仆仆,面帶倦色。特別是趙葉青,身上多處傷痕,血染半幅衣襟。那煞白的臉,隨時要倒地的模樣,看起來比吃好睡好面色紅潤的夏厘可慘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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