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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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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沒能控制好情緒,在妹妹面前丟臉的事情,讓李旺有些介意。

但這份不算太深的在意,後來也在父母的調侃中淡化了。畢竟淡忘一件事最好的辦法,並非逃避,而是去接受。

從那天之後,李旺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像是一艘找到了港口的船,不再有患得患失的怪異情緒,也不再反覆琢磨些許的違和。他如同記憶裏的每一天所做的那樣,陪伴在爹娘身邊,在妞妞身邊,在這個不大的溪中村生活。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安穩、平靜、祥和,與過去沒有不同。

唯一讓李旺自己都有些驚訝的是,他真的對外界升起了向往。明明是隨口一提的願望,他不知何時放在了心上。

每每有陌生車輛或陌生行商路過,他總是會多瞧幾眼,在那些人或物上打量。

這樣細小的變化似乎沒有引起爹娘的註意,他們只說兒子長大了對外界好奇是應該的,便放過了這茬。唯獨一人對此不太高興。

“哥哥,你在看什麽呀?這幾天你老是這樣,都不理我。”

一日,妞妞鼓了鼓臉頰,拖長聲音抱怨。

李旺收回目光,低頭摸了摸妹妹的頭,莫名覺得她鼓臉的動作熟悉,像是在別的什麽地方看見過,又回憶不起來,“抱歉妞妞,哥哥不是故意的。哥哥只是好奇……”

還有股奇妙的熟稔。

可他沒有離開過溪中村,怎麽會對那些東西了解?

李旺甩甩頭,把這不對勁的想法甩開。他想,大概是在書籍或者小報上看過,幻想過頭,當做現實了。

將後半句沒有由來的話咽下,像是咽下那些視而不見的異樣,李旺繼續帶著妹妹往回家的方向走。

妞妞眨眨眼,像是接受了哥哥的回答,沒有再問,嘰嘰喳喳說起些開心事。

李妄安靜聽著,偶爾附和兩句。

兩人恰巧在門口碰見了住在隔壁的王嬸子。她表情不太好,似有兩分唏噓,一張嘴就是勸告,說是最近這片山上似乎來了只兇殘的野豬,吃人吃得很兇。鄰村有幾個貪玩的小孩上山後就再也沒回來,那些孩子的家人上山去尋,也不見了蹤影。

說到這裏她嘆了口氣,瞅瞅李旺與妞妞,只反覆說:“這段時日,切忌上山。”

李旺聽得認真,一邊點頭,一邊隱約感覺這描述中吃人又可恨的野豬也似曾相識。

或許是曾經聽大人們講鬼故事的時候留下了印象。

為了教育孩子們,他爹可是編過一整本故事書,會出現一些聳人聽聞的生物也不奇怪。

他道過謝,帶著妹妹踏入家門,打算回頭把這事跟爹娘說說。其他人大概不需要他通知,王嬸子嘴裏的話,肯定很快就會傳遍全村。

沒走幾步,身後衣服上輕微的拉扯感讓他回頭。

低頭一看,年幼的妹妹臉頰泛紅,眼裏水光盈盈,似是哽咽,“那些上山的人,回不來了嗎?”

那份悲傷,像是自己的朋友去世,感同身受般痛苦。

之前她一直很乖地沒有打斷他們的對話,直到王嬸子離開,才忍不住似的,憋了一口哭腔。

李旺垂眼看她,心下微微嘆氣。

妞妞總是這樣,盡管從未見過,不曾相識,她還是會真心實意為生命的流逝傷感。仿佛這世界上的每一縷呼吸、每一份心跳都與她息息相關,都是她關切、關心的對象。

明明毫無關系,明明還是個需要照顧的小孩子,卻拼命用自身的憐愛去擁抱世界。

這是個太過柔軟的孩子,擁有一顆天底下最柔軟的心臟。

與他完全不同。@無限好文,盡在半夏小說

有時,李旺會有些懼怕觸碰她。大抵世上美麗純粹的事物都有這樣的特質,總讓人覺得,受不得半點風雨,大一些的嘆息,好像就能將其打碎。

可世界如此奇妙,將他這樣冷心冷肺的人與妞妞綁在一起,做了家人。

李旺沒有直接說那些人是否會回來,俯身擦去她的眼淚,放輕了聲音:“別怕,爹娘和我會陪著妞妞。不要傷心,不要怕。”

“可是,可是……”妞妞抽噎著,撲到了哥哥的懷裏。

濕乎乎的感覺從肚子處的布料上彌漫開。

李旺僵硬了身體,小心地拍了拍她的後背。他不太擅長哄孩子,而且……

即使假作溫柔,他也不能理解妞妞的眼淚。所以說什麽都顯得無力。

正當他不知如何是好時,他娘如救世主般出現了。

“我的乖乖,這是怎麽了?”

從屋子裏出來的李氏遞過來一個眼神,隨後在兒子感激的目光中,熟練地抱走妞妞,攏在懷裏小聲哄勸,沒過多久就成功轉移了她的註意力,止住了眼淚。

還好娘親來了。

李旺見到這一幕松了口氣,趕忙將最近不要上山的事情說了,怕再引得妞妞哭起來,轉身鉆到書房裏,和他爹討論起要給妞妞取什麽大名好的問題了。

備選的名字不少,不過選了好幾個都沒能讓兩人同時滿意,而能作裁判的妞妞情緒又沒有平緩,分不出優劣,便只能暫時作罷。

“妞妞的事不著急。”李澄啜了口茶,對自己的兒子微笑,“倒是狗兒你,想好自己的名字了嗎?”

名字?

李……

那一瞬間,好像有什麽在腦子裏一閃而逝,伴隨著奇妙的血色,消融於記憶深處。

李旺下意識準備把那個名字說出口,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嘴張了又合,他最後什麽也沒能說。

“沒關系,不著急。”他爹看他這樣,忍俊不禁,拍了拍他的肩,“這是很重要的禮物,本就要認真決定,再想想罷。”

“……好。”

李旺應下,也將那份突如其來的悵然吞下。

不用著急,他像是在對自己說,離成年還有很長時間,此後的人生要去做什麽,也不必這麽快決定。

這份略顯輕松的心情,在三日後戛然而止。

阿虎死了。

那個說著喜歡珠珠,在樹林裏帶領一群孩子堵過李旺的孩子王,死了。

發現他的獵戶說,那孩子應該是偷偷上山,碰上了吃人的野獸,才落得個屍骨俱損的下場。

“我的兒!我的……兒……”阿虎的娘伏在那具白布覆著的屍體上,哭得整個村子都回蕩著難以消散的哀切。阿虎爹雙目赤紅,拿了斧子柴刀,就要上山報仇。那模樣實在不像是個冷靜的,村人們七嘴八舌,攔的攔,勸的勸,總算把人按下了。

李氏帶著李旺和妞妞遠遠望著,一面止不住嘆氣,一面對孩子強調絕不能獨自上山。

李旺聽著那哭嚎,心裏也添了幾分愁緒與不安,聽他娘這麽叮囑,自然沒有反對,乖巧應下了。妞妞早已撲到娘親懷抱裏,哭得停不下來。在阿虎娘哭第一聲沒多久,她就開始哭了。要不是村裏人都清楚各自的血緣關系,光看那哭的架勢,恐怕會以為死掉的是妞妞的親哥哥。

“這孩子,可真是……”李氏安撫了好一會都沒有用,最後只能帶著他們離開了那處。

路上,李旺踢走幾顆石子,抿抿唇,還是開口了。

“娘,我們最近要不還是離開村子吧?”

娘親頗為驚訝似的,望了望他:“為何忽然這麽說?”

“那只野獸已經來了村子附近,隨時可能再傷人。隔壁村那麽多人都沒能抓住它,我怕……”

李旺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娘已經明白他的意思。

李氏沒有把這話當做小孩子的胡言亂語,她面上有幾分為難:“眼下情況的確不容樂觀,只是要離開村子的話,得先和你爹再商量商量。他不在,村裏能教書的人就沒了,孩子們要另找個去處。娘手上也有幾匹布還沒有織好……”

李旺心頭隱約的不安擴大了些。他沒有表現出來,點點頭:“好,都聽爹娘的。只要和爹娘在一起,哪裏都去得。”

“娘明白。”

是夜,作為一家之主的李澄和妻子討論了一段時間後,將答案告訴了李旺。

“狗兒,現在我們還不能走。”

李澄眼底流淌著歉意,“爹娘也是村子裏的一份子,先不說還沒做完的事情,於情於理,不能這個時候拋其他人於不顧。但你們還小,不該留下和我們一起冒險……”

聽出他話中含義,李旺恍惚了一下。似乎在某個時刻,他也聽過類似的話,要他帶著妞妞活下去,別的什麽都不要擔心。

“不。”

他打斷了他爹的話,在那略顯不解的目光下,斬釘截鐵道,“我要和爹娘在一起,哪裏都不去,不要、不要丟下我們。”

即使死,他也不想再失去一次了。

……為什麽是“再”?

他來不及深思,就被腦袋上手掌的溫度打斷了。

“笨兒子。”李澄笑了笑,用力揉了揉兒子的頭,“要不是形勢所迫,我們怎麽會丟下你們。罷了罷了,你若不想走,我們又怎麽會趕你們。那便一起留下吧,總歸我們在,還能保你們平安。”

李旺一頓,放下原本想反抗的手,低頭“嗯”了一聲。

可那不安沒有因此消失,相反,它藏在平靜的表面下,若影隨形纏繞著他的心臟。

希望不過是多慮。

懷抱著這樣的心情,李旺立馬攛掇爹娘明天找村裏其他人商量一下,聯合兩個村子的力量,盡早把野獸抓住。

李澄本有此意,很快答應。

第二日,爹娘依言去了村長家說起這事。沒多久,村長就召集了村裏所有青壯年,說要和隔壁村一起來一次討伐大會。大抵這幾日傷亡造成的陰雲縈繞已久,不少人心頭憋了一口氣,很快人群中響起了如雷的響應,氣勢洶洶,似乎下一秒就能一擁而上,將那惡獸分屍。其中阿虎爹的聲音尤為突出,幾乎能立馬分辨。

這四五十人帶著各色武器,與隔壁村剩下的二三十人匯合後,便浩浩蕩蕩上了山去。

李旺一家都不像是能有力氣的,沒有參加這次的討伐,僅充當後勤人員,幫著準備了藥物衣服武器之類,也在臨行前送了他們一程。

“希望一切順利。”李氏牽著妞妞,低低嘆氣。

“會的。”李澄說。

李旺沒說話,按了按胸口處,像是要把那讓人生厭的情緒徹底按下,不要再產生莫名其妙的想法。

“哥哥,怎麽了嗎?不舒服?”敏銳的妹妹發現了他的舉動,輕聲問。她說舒服兩個字總是音調上飄,有些口齒不清的稚氣。

“沒事。”李旺避開爹娘的目光,搖頭,“什麽都沒有。”

是的,什麽都不會有的。怎麽會有呢……覺得那種野獸可能會擁有類似人的想法什麽的。

如果是這樣,那也不算是野獸,而該是……妖獸了吧。

“妖獸”這個本來從未聽說過的名字,突兀出現在了李旺的腦海。他意外地並不排斥,反而理所當然一般,接受了這個名字。

可這就是最不該的地方。

李旺認為自己一定是憂思過度,才會想些有的沒的。正好他爹說他們還有後續事情要去村長那處理,拜托他帶著妞妞先回家做飯,他也就沒有硬要跟著爹娘,乖乖帶著妹妹回去了。

“哥哥,不要怕不要怕。”妞妞晃著與他牽起的手,像是安慰,像是玩笑,“爹娘會保護我們的。”

李旺沈默一會,才接了話:“嗯,我知道。”

他們回家生了火做了飯,餵了雞鴨羊和兔子,玩了好幾回木頭人,太陽從山腰到山底消失不見,說很快回來的爹娘都沒有出現。

最後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珠珠來喊他們。那女孩哭得太過傷心,甚至顧不得在喜歡的人面前擦掉鼻涕。

或許是見到珠珠的哭臉就有了心理準備,或許是早就想過這樣的場景,或許是他真的冷心冷情到了極點。

在村子的議事堂見到那一地的屍體時,李旺的心情比想象中平靜。他甚至有餘裕,將撲到爹娘身邊的妞妞抱起來,不讓她哭得仿佛快背過氣去。

“爹、娘!”

村裏留下的大人幾乎都死在了這裏,剩下尚且年幼的孩子們此起彼伏的無措又悲痛的哭聲,久久回蕩在耳邊。

這樣熟悉又陌生的哭聲中,李旺靜靜看著依偎在一起的爹娘,看了很久,看得眼酸。

幾滴淚便從酸痛的眼中,毫無顧忌地墜落。

仿佛有個聲音在說話。

“為什麽總是這樣呢?”

這話說給誰,又是不是真實的,李旺不知道。

那日的慌亂過後,他將爹娘下葬,獨自撐起了這個家。他竭力想要拋開那些紛亂怪異的情緒,將全部精力投入到爹娘的身後事處理中,不僅擔起了原先爹娘沒做完的事,也幫著村裏其他失去親人的孩子處理他們需要做的事。

這樣仿佛逃避的行徑,才讓他忽視了自己小妹妹的異常,才沒有註意到自己的妹妹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不再哭泣。

直到那一日,阿虎和珠珠幾個小孩子莫名其妙不見了蹤影。

直到那一日,他在家中的柴房聽見異響,循著一點奇怪的血跡,遇見了被藏在倉庫的惡獸。

背覆剛毛,渾身棕黑,雙眼赤紅,獠牙利嘴,似豬似虎,體型龐大,充滿殺意。

幾乎是看見這東西的一瞬間,李旺就下了判斷——那是一只貨真價實的,吃人的妖獸。它一定是吃了許多村人,吃了李妄的爹娘的罪魁禍首。

它現在受了傷,這是再好不過的時機。

他該殺了它,該為死去的爹娘報仇,該終結這罪惡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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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旺握緊了手中防身的柴刀,眼中只映著那醜惡的妖獸,就要過去。

然而一個小小的身影從暗處沖出來,張開雙手,一臉倔強又堅定,站在了那妖獸面前,站在他的前方,擋住了去路。

“妞妞?”李旺停下腳步,擔心自己的妹妹是不是被蒙騙了。

她或者只是不知道這是妖獸,是個窮兇極惡的存在,絕不是需要保護的生物。

他耐下性子,一邊和妞妞解釋,一邊小心防備那只妖獸忽然襲擊妞妞,慢慢靠近。

“哥哥。”妞妞卻看著他,說,“我知道。可是哥哥,它……它也沒有辦法。”

“你在說什麽?”

李旺頓住了,他看向妞妞,第一次感覺自己和妹妹之間有一道如此巨大的橫溝。

這怎麽可能?

妞妞會放棄了為爹娘報仇,對這樣的怪物產生憐憫?

“它快死了。如果死了的話,就什麽都沒有了。”小他幾歲的妹妹這麽說著,眼底是再真切不過的痛苦。

李旺一時幾乎茫然,張了張口:“那阿虎、珠珠他們呢?”

她眼裏落下大顆大顆的水珠,說:“他們死掉了……太可憐了。但如果不救下它,它也會一樣可憐的。”

“妞妞,這是殺死他們的兇手,不值得可憐,你為什麽要救它?”

“不,因為……因為,它還活著啊。它不想死的,所以……”

“阿虎他們也不想死!這只怪物根本沒有救下的價值,如果它活著,會有更多人因它死去,會有更多悲傷的事情發生。”李旺第一次對妹妹說了重話,“你到底明白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麽!”

她搖搖頭,眼裏有他看不懂的情緒,她哽咽著,仿佛受傷的是她,“哥哥,你為什麽不明白,它是多麽可憐啊。”

“妞妞,你到底在說什麽?!你為什麽要包庇一只妖獸?”

李旺已經不想再談下去了。

一定是妞妞最近受到的刺激太多,才會腦子不清楚,弄不清人與妖獸的區別,說了這些胡話。他幾步走過去,打算把她拽開,再結果了這妖獸。

他們說了這麽一會,這妖獸都沒有動靜,要麽是強弩之末,要麽是伺機而動。無論哪一種,都不是能放任的。

妞妞躲過了他的手。

她固執地站在原地,仍然不肯讓他通過。

她眼裏蓄積起淚光,清澈而柔軟,輕聲細語:

“可是,可是,妖獸與人有什麽區別?我們也是這樣不得不殺死人才能活下去的生物,我們吃的每塊肉,得到的每一塊木頭,都是殺死其他的生靈得到的。它只是,只是去獲得活下去的食物,卻要因此而死了。為什麽要這樣做呢?哥哥。”

李旺怔在原地,感到從未有過的荒謬。

他喉嚨幹澀,語氣飄忽,好半晌才發出聲音。

“你覺得,我們都是一樣的?不得不殺死其他生命而活下去,因為這個就是一樣的?”

“嗯。”她的眼睛明亮而憂郁,像是一片透明的水晶,“所以,大家都好可憐。”

她真誠地、溫柔地,為這世間存在的一切生靈感到悲憫,一如既往。

“可憐?”

李旺緩緩睜大了眼,像是第一次認識面前的這個生物,這個存在。

“嗯。不能擺脫這樣的生活,實在是,太可憐了。”那是近乎嘆息的語氣,充滿了不容錯辨的真誠。

可這樣的扭曲、偏執、極端的想法。

絕非人類所擁有的,近乎傲慢的憐憫之心,絕非人類所能做出的舉動。

種種熟悉的因素中,李旺終於理解了這個存在的本質。

是了,對了,那是、那是。

——將自己置身事外的、仿佛超脫世間的……神明,才能擁有的悲憫。

李旺再開口時,聲音低啞,仿佛堵了一團棉花,刺撓而艱澀。

“你是誰?”

“我是妞妞啊,哥哥你怎麽了。”對面的女孩歪了歪頭,一派天真,仿佛真的不明白他的問題。

李旺仍是問:“你是誰?”

你不是她,你不可能是她。

“哥哥,你沒事吧?”她擔憂道。

可李旺不為所動。他已經看清了,他不得不看清,也不得不清楚地認識到,面前的這東西,無論是什麽,都絕不是他的妹妹。

“不,你不是妞妞,不是我的妹妹。你是,神明。”

李旺,或者說李妄咬著牙,吐出了那個名字,“你是能滿足願望的——神女,你只是在假扮我記憶中的她。”

“不是這樣的。”

“妞妞”搖頭,再度開口時,語氣更為溫柔,

“我就是你的妹妹哦,哥哥。”

“妞妞才不是這樣的!”李妄反駁道,聲音多了幾分外顯的憤怒。

“不,只是你忘記了而已。”對面的女孩輕聲說,她緩緩朝著李妄靠近,看著他下意識往後退,眼眸彎起,露出個可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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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那些話也如同蛇信子般探入耳中,不容退避。

“你隱約清楚的,自己的妹妹不太正常,你強迫自己忘記了那麽久,可見到我你一定會想起來,或者說,你早就察覺到了。這是理所當然的,你不可能沒有懷疑過的。”

“——那份對全世界懷抱的憐愛,真是區區一個人類所能擁有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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