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災難的陰霾驟然降下

關燈
災難的陰霾驟然降下

他孤零零地坐在位子上,身邊沒有人。

桌上擺著葷素搭配合理但相當簡易的便餐。粗茶淡飯,飲食簡單而儉樸,這是教會聖職者們最基本的歷練。

他吃飯的速度很慢,細嚼慢咽,仿佛這些食物此刻就是生命的全部。

體能和戰鬥的訓練安排得緊之又緊,每天的筋疲力盡讓他無暇顧及其他事。因此,他從不浪費任何一粒糧食,他珍惜每一份食物。

每當從食堂師傅手中接過冒著熱氣的餐盤,享受簡簡單單的一日三餐時,他便認為這就是幸福。和世上某些地區連飯都吃不飽的饑民相比,自己擁有的生活已經非常來之不易。

他的身前忽然變暗了。

還未頜首就已看見有數雙腳停在跟前。

頭上,從天窗照射而下的光被一個身影遮擋。

帶著惡意微笑的大個子,比一般人高也比一般人壯,或許是青春期營養過剩的緣故。

大個子的身邊圍著好幾名黨羽,稀稀落落地形成小包圍圈站在他的面前。沒錯,即使是在聖堂教會,日常出入時也是分一個個小群體的。

自然在人數上,只有孤身一人的他完全處於劣勢。

大個子要求他將盤子裏的葷菜讓給自己。弱者無條件服從強者,無論走到哪裏,這都是永恒不變的游戲規則。

“讓開。”他的聲音很輕,語氣卻非常堅決,他說,“你們擋住上面的光了。”

被遮蔽住的那道光芒,神聖得宛如潔白的輕紗,在他心中抵得上神之眷顧。

大個子得意地笑了。周圍的團體能保護自己,完全不必把他的虛張聲勢放在心上。

“你這個父親強·奸姐姐生下的低能兒!別以為我們不知道——”

啪——

從口腔中湧出的血沫,和隨之傳出的慘叫聲,在沒有麻醉的情況被打掉三顆牙齒,面目扭曲的大個子因痛苦而發狂了。

只用一拳就讓口吐狂言之徒掛了彩。

他以盛載著侮蔑的眼神,俯視伏在地上不停謾罵的大個子,那表情就像對待野狗亂吠。他已調好呼吸,準備應對接下來的噩夢。

跟班們叫嚷著,試圖用暴力替老大報仇,手腳此起彼落。雖然仗著人多勢眾將他狠狠地暴打了一頓,卻終究不能令他屈服。

他已被揍得鼻青臉腫,但那雙燃著剛毅的抵抗意志的眼眸中,完全沒有敗北感。

食堂裏的騷動漸漸吸引其他人的註意。

竟無一人上前幫助他,連勸架的人都沒有。

橫向掃來一腿,他不由得為之折腰。雙手被人從背後制住,根本無從回避。從腹部傳來的劇痛化為灼熱的電流在神經上奔馳。他應聲倒地。

他們沒打算就這麽放過他。眼看勝局已定的大個子一面獰笑一面擡起粗壯的右腿,想要在這個自不量力的家夥臉部給予殘忍的一擊。

漆黑的紋理占據了他的視線,是鞋底。

然而,理應傳來的痛楚卻沒有如期而至。為首的大個子,身體恍然間失去了平衡。

“你們夠了沒有!不像話!”

不知從何處飛快地竄出一個身影,和怒斥聲一同到達。

大個子發出哀叫,被九十度往後歪曲的手腕發出激烈疼痛。

無力地趴伏在地上的他,一臉震驚地看著對自己出手相助的那個少年。

比那白光更加明亮,比太陽更加耀眼。

那一年,迪爾波裏十五歲,葛蘭蒂十六歲。

————迪爾波裏·裴西往事————

>>>

就在不久前,所有Master都收到了從監督者教堂發來的信號。圍繞著聖杯的戰鬥已經拉開序幕,因此夏綠特修女沒有在會前要求Master務必親自前來。

又一次以使魔為主角的會議上,夏綠特向各方展示了手背上由三劃構成的刻印——令咒。

被稱為聖痕的令咒,是背負著參加聖杯戰爭之責的魔術師最有力的證明。它不但象征Master的身份,蘊含著強大魔力的令咒更是Master強制Servant的唯一韁繩。令咒的重要性和價值完全無需贅言。

夏綠特宣稱那些都是從歷代聖杯戰爭中敗亡或沒使用完令咒的Master手中回收回來,托付給督戰者的自己保管起來的遺產。

“我可以將這些預備令咒轉讓給任何討伐Saber有功的Master。所有參賽者請停止一切爭鬥,盡全力將破壞規定的Saber殲滅。在這項特殊措施結束後,我會贈送一枚額外的令咒給參與消滅Saber的魔術師作為犒賞。”

繼任監督者一職的夏綠特,她轉籍到魔術協會後所學習的第一項入門魔術就是針對令咒的移植手術。令咒這種刻印雖然可以將之視為奇跡,但說到底也只是一種消耗性的附魔術而已,完全可以通過魔術手段進行轉讓。

當夏綠特對著使魔做這些發言時,顯露在臉上的表情是莊重而近乎於虔誠的。將前因後果全部闡述完畢以後,她送別了那些來客。

還是只來了五個使魔。在它們之中沒有Berserker的Master葛蘭蒂擅長操縱的使魔種類。那麽除他之外另一個不派代表的魔術師是Caster的Master還是Assassin的呢?他們看不到魔術信號嗎?

不管怎樣,新規則都已經發布出去了。

夏綠特制造出Saber第一戰在市區先動手破壞了之前定下的規矩這一消息,攛掇其他勢力對其發動圍攻,並指出凡是參加消滅Saber勢力的Master都可以獎勵一道令咒。夏綠特會這麽做無非出於兩個因素。

一是報先前Saber羞辱之仇,二是為已經浪費掉一枚的迪爾波裏補充新令咒,以便他用來約束不服管教的Rider。

上述原因當然是她和迪爾波裏兩人之間的秘密。

>>>

朋樹的視線從操控著的翡翠鳥使魔的眼瞼中調轉回來,收回監視著聖母主教堂座的目光,眼前再次出現熟悉的臥房景象。

從教堂聽到的消息,讓他一時之間來不及消化。

監督者布下誘人的懸賞,原因是Saber和他的Master違抗了大家之前默認同意了的戰爭規定。只要能在剿殺Saber的戰鬥中出力的Servant,就能為主人增添教會給予的一枚寶貴令咒獎勵。

令咒對每個Master而言都是多多益善的東西。特別是朋樹這種手底下擁有一個不聽話又難以約束的傲慢英靈的Master。朋樹必須謹慎地節省令咒,不碰到大事他是不會想到去使用的。

為了獲得額外的那枚,除Saber之外的其他勢力一定開始蠢蠢欲動了吧。

“Lancer——”

這聲叫喚落下整整過了十秒,聽到朋樹呼喚的Servant終於帶著金銅與赤紅色的輝光出現在他面前。

外表端正、威嚴至極的Servant,以俯視的姿態看著身為自己Master的魔術師。

相反,朋樹對Lancer擺出非常謙遜的姿態。

“Saber毀壞了聖杯戰爭的秩序。監督者對他的行為作出判決,提出新的戰爭規則。所有Servant都要以Saber為優先進攻目標進行交戰了,我們也不例外。”

“朕不允許。讓他人爭奪Saber人頭即可。吾等不必參與。”

Lancer立刻回絕了朋樹的請求。

“如果我們落於人後的話……”

“汝在命令朕?自召喚那刻起,汝不與朕言,亦不曾晉謁以表臣服之心,竟妄想使朕為汝出戰?”

朋樹當然明白Lancer話中的意思,知道這個神情中透露著不悅的Servant是在責怪自己從來沒有和他試著相處過。但事到如今,既然已經主動和Lancer提到討伐Saber的事了,朋樹不會就這樣放棄。

“這是顯示陛下神威的大好機會。而且監督者的號令,Lancer你不是一直很維護嗎?”

“——非也。監督者依法行事之舉確實正確,可朕並無義務要服從於她。”Lancer說到這裏,忽然從眼底表現出非常強烈的厭惡感,“何況狂妄如Saber者,朕鄙之。此等山野匹夫的性命,便交由小醜們去爭去搶罷!”

“什麽?!”

朋樹驚呆了。

Lancer對Saber的存在竟排斥到不願在他面前現身的地步,完全超乎他的想象。本來以為雙方之間只不過是意氣之爭,看來朋樹低估了Lancer對Saber的厭惡程度。好像只要遇到和Saber有關的事,他的Servant就無法掩飾自己的憤怒。朋樹實在沒辦法弄清其中的原因。

“汝還有事否?”

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Lancer依舊一臉驕傲地和朋樹面面相對。不必多少時間,驕傲的神情就轉變為辛辣而深刻的表情了。Lancer的態度一度讓朋樹想到右手上沈睡著的令咒。

不行——

這個時候用一枚令咒對Lancer進行強制的話,不但會使自己和這個自負的英靈之間的關系徹底鬧僵,萬一打倒Saber的不是Lancer,自己將來沒有得到獎勵的話,反而得不償失了。就算從教會再得到一枚作為補充,這樣一來一去也沒什麽意義。

就在朋樹糾結時,響起Lancer離去的聲音。

“切記勿以小事再煩勞朕。”

“……”

留下這句話後Lancer就化為了靈體。朋樹有些惱怒地低下頭。和貴為皇帝的Lancer締結主從契約的他什麽都做不了,只能楞楞地看著Servant消失在自己眼前。

“可惡……”

萬般無奈的朋樹一屁股在柔軟的沙發上坐下,覺得只剩下一人在房間裏的自己真是無比淒涼。

往常這個時候的他都在做什麽呢,啊——想起來了。擺放在茶幾上的白爾羅斯的筆記本電腦映入朋樹眼簾。來到夏延市以後,他們兩個人哪怕沒事也會在晚上聊一會兒天,然後互道晚安的。

一想起自己和白爾羅斯昨晚發生爭執的那件事,朋樹條件反射一樣地把身子縮了縮,好像覺得有些失去平衡似的,不得不用雙手撐在沙發上。

他們一整天沒有說過話了。也許應該向他道歉吧,雖然朋樹認為自己沒有說錯一句話,但傷害到對方的自尊也是事實。自己當時要是能用更加委婉的方式去表達就好了。

可不知道什麽原因,朋樹總是邁不出這放低姿態的第一步。

嘀嘀嘀——

突然手機鈴聲在口袋裏大聲作響。拿出來一看,「開電腦」——相當簡潔的短信顯示在屏幕上。真是越想什麽就偏偏來什麽,簡訊正是白爾羅斯發過來的。

朋樹照他的話打開電腦上了線,隨即彈出對方的聊天框。

這一次聊天和往常相比有些特殊,他們沒有啟動視頻模式,改用從來沒有用過的語音模式。接到邀請的朋樹按下確定鍵。

『那個通知你收到了吧……討伐Saber的那個。』

傳過來的失真的聲音中,仿佛能感受到白爾羅斯平靜之下略帶緊張和惶恐的情緒。朋樹說服自己盡快平覆在Lancer影響下逐漸煩躁起來的心情,靠近麥克風“嗯”了一聲。

『我比較想不通的是,Rider當時也違規了。為什麽只追究Saber?』

“監督者號稱Rider是被迫無奈才應戰的,而且對Rider的Master進行了削減一枚令咒作為警示。白爾羅斯你……應該也從使魔那裏知道了吧。”

『啊,那個,怎麽說呢。和監督者的判斷比起來,我更傾向於Archer。和Archer共感知覺的我對當時的情況可是看得很清楚啊。』

是不是自己多心了,當白爾羅斯提到Archer這個稱謂時,朋樹從他的聲音裏似乎聽到一絲涼涼的逃避感。

他看不見對方的表情。這讓他不禁想象,白爾羅斯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是什麽樣的表情呢。如果能看到面部表情的話就能大致推算出對方真實的想法。要是能看見就好了。

他聽見對方又說:

『Saber和Rider之間談不上什麽誰逼迫誰。他們都是自願加入到戰鬥中去的。監督者說她要懲戒Rider的Master,可事實上誰知道呢?』

“你的意思是……?”

『這次的監督者總覺得令人難以信服。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對同樣違反規定的Rider進行包庇。或許Rider的Master就是那個跟她一夥兒的神父。我們可不能被他們那次假裝吵架的事給騙了。』

經過白爾羅斯這樣一說朋樹也覺得奇怪了。如果這個說法成立的話,那麽監督者無疑做出了徇私舞弊的惡劣行徑。

“也就是說,他們變更規則的企圖是想要借刀殺人,順便把Rider也應該受罰的事實掩蓋起來咯?”

『恐怕是。當然Saber也不值得同情。只要他是一個Servant就必須鏟除掉,對吧。』

“……白爾羅斯。”

聽到對方故意這麽說的僵冷聲音,朋樹對著無人的屏幕低下了頭。

『啊,Sorry……』

為什麽反倒是對方向自己道歉了。

朋樹可不能答應這種事,他立刻做出一項決定。

“我會派使魔對聖母主教堂座進行監視。”

『哎哎?那種事可以麽?教會可是對外宣稱自己貫徹中立信念的。Master幹涉教會是被嚴令禁止的吧?』

白爾羅斯的話中充滿了驚訝,可朋樹卻笑了笑。他馬上向返回途中的翡翠鳥發送意念,命令它重新飛往監督者所在的教堂。

“在不被修女發現的範圍內盡可能靠近就行了。我會讓使魔小心地躲在絕對不會被人發現的地方。就算監督者怪罪下來,大不了被她扣一枚令咒而已。沒什麽大礙。”

朋樹認為自己必須做些什麽,為自己同時也為了這個小團隊。

可他大膽的作法並不能令白爾羅斯感到寬心。

Archer對自己的態度雖未達到百分之百的順從,雙方的關系還是很深厚的。可這卻是朋樹無法企及也不可否認的一點。朋樹和Lancer之間完全不是這個樣子。萬一真被教會發現並扣除令咒的話……

白爾羅斯好像有些為難地深呼一口氣。

『朋樹君……』

“嗯,是的。”

『我這個人不會縝密地去規劃未來。雖然心比天高,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凡人罷了。不管發生什麽事都只是隨著性子走一步算一步。』

“別這麽說,你真的很優秀。”

朋樹毫不遲疑地斷言,這當然是真心話。雖然他們認識的時間並不算久,不過朋樹對白爾羅斯這個青年粗中有細的性格還是頗有好感的。他總能意想不到地得出令別人驚嘆的結論。從他剛才兩三句話就分析出監督者和Rider的Master之間勾結的秘密就足以證明了。

白爾羅斯一得到新情況後就立刻放下身段主動來聯系朋樹,這個時候也顧不上什麽面子問題了。這恰恰是朋樹做不到的一點。

彼此關系僵了一天之後的兩人,如今交談起來有一種不遠也不近的距離。既不親密又不顯得疏遠。朋樹很滿足於這個現狀。

『這次討伐戰我還是想主動出擊的。這符合我對Archer定下的策略。而且Archer和Saber有約在先。』

“不危險嗎?”

白爾羅斯的想法讓朋樹不禁有些擔憂,誰知白爾羅斯忽然提出了意外的問題。

『你說服Lancer了沒有?』

“……抱歉。”

朋樹茫然地回答著。對於在其他方面道歉絕不含糊的自己,他不由得苦笑起來。

『吶,所以我必須去。我會和Archer同赴戰場,然後從監督者手中得到令咒。朋樹君要是不小心被發現的話,我們加起來的令咒數量也不會損失。』

白爾羅斯確信自己能夠勝利,從他蕩漾著堅定的聲音裏,朋樹能感受到他充分信賴著自己的Servant。對於日後的戰鬥,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因此,對現在的朋樹來說只需要祝福他旗開得勝就可以了。

“千萬要小心。”

『那當然。我可是老師門下最出色的天才魔術師呢。』

“嗯,是啊。”

道別的話語非常簡短。

兩人必定都是帶著釋然的微笑結束對話的吧。

白爾羅斯再也沒有和朋樹談及關於Servant最終命運的事。這個話題在他們中間被默契地禁止了,直到永遠。

>>>

黑葛原葛蘭蒂把視線從電視屏幕上致意回來。

在他斜前方的木制櫃子上,一臺19寸的老式彩色電視機擺放著。這臺外殼鑲著棕色木頭盒子的老古董是屋子裏原來就有的電器,並不代表葛蘭蒂本人的興趣和思想。

他隨意地觀看了一會兒新聞後拿起遙控器,按下了關閉。

今夜監督者召開的會議他並沒有派遣使魔,但他對教堂中的一切以及聖杯戰爭新增添的規則,全部都了若指掌。

葛蘭蒂的落腳點位於夏延市往西沿「歡樂傑克小路」直到22公裏處的一座位於高地荒野中的小木屋。公路兩旁是一望無際的金黃色原野。

這裏的草原具有獨特的魅力,藍天白雲黃土和矮小的灌木叢構成的世界如畫一般,絕對是自行車愛好者的必去勝地。但由於附近一帶沒有交通樞紐,葛蘭蒂每一次在據點和城市之間往來都需要騎摩托車。

早在聖杯戰爭開始之前幾個月,葛蘭蒂就花錢買下這套孤立在曠野之上的兩層樓木屋。

這間占地面積不大但家具設備應有盡有的屋子裏裏外外都是由松木堆砌的,看起來就像是獨居野外的孤膽獵人居住的地方。木質結構的房屋雖然陳舊,卻充分利用了節約空間這一裝修理念,在最狹小的地方勾勒出完整的家居。墻上放著獵·槍和動物毛皮制品,隨處可見的小擺設體現了原主人的獨特品味。但大部分都是裝飾品,在戰場上是完全派不上用場的。陽臺上高高吊著的花籃散發出陣陣清香隨風飄入室內。

整間屋子開闊的視野在任何時候都能將窗外美好的西部風景盡收眼底,而任何想要靠近的人也能被葛蘭蒂極快地察覺。

等待葛蘭蒂檢查的裝備都已從登山包中取出,整整齊齊地陳列在床上。其中每一件都是普通兵器,沒有一樣是魔術師使用的道具。

脫離聖堂教會後不再使用代行者傳統的黑鍵作戰的葛蘭蒂成功轉型。他在美國海軍陸戰隊服過役,在這期間他勤練槍法和軍用擒拿術,就像一名經過嚴酷訓練的軍人。其實他原本就會用槍,也會格鬥。總之,無論是魔術也好還是代行者的戰鬥宗旨也好,全部都被他摒棄了,如今葛蘭蒂作戰完全依賴於現代熱兵·器。

唱主角的一把德國HK公司開發出來的專門用於在較遠距離上對付單個目標的狙擊步·槍PSG-1,是適合專業狙擊手的高命中精度的武器。7.62mm的口徑,全長1208mm,槍管長度為650mm,最大有效射程可達800至1000米。粗糙的黑色表面就像一只隨時準備出擊的黑豹。因其可靠性和良好的表現受到廣泛讚譽。其單價超過一萬美元,加上後備零件和售後服務合同之類,其高昂的費用讓很多人都望之卻步。照理說葛蘭蒂是買不起的。而事實上,作為全世界最精準的半自動狙擊步·槍之一的PSG-1,這件精良的裝備是葛蘭蒂從軍後,在一個私藏此槍的軍官手上偷偷拿來的。

隨之一同配備的高倍數望遠式瞄準鏡和三腳架,其中一個改變就是Schmidt & Bender 3-12x50 Police Marksman II瞄準鏡。HK公司在七年前對原有的瞄準鏡進行改良,將替換上的新型號用34mm固定環安裝在槍身上。葛蘭蒂對它們的性能都做了一一檢查。

在開鏡的狀態下可以快速連續射擊,非常適合用於擊殺敵對Master。魔術師們蔑視科學技術,他們中大部分人在乎的只是一味地提高感知力和抗魔性,認為布下麻痹敵人雙眼的結界就能高枕無憂了,因而對槍支彈藥這些在他們眼中的現代垃圾品完全不會留意。

若是讓其他Master知道現在有踐踏魔術師的神秘與智慧的人存在,並和自己一同當選為聖杯戰爭Master的話,一定會捶胸頓足地對葛蘭蒂施以白眼吧。

葛蘭蒂不是魔術行家。但他畢竟也是做過代行者這一行的高手,簡易的結界布置以及靈媒治療術自然不在話下,像「洗禮詠唱」這種教會之中最高級別的魔術,葛蘭蒂運用得也是相當純熟。但是他在其他方面就顯得很無能了。

檢查完槍把和扳機後,葛蘭蒂將這部重量級的狙擊·槍放回床上,又拿起另一把□□自動手·槍。

如果說PSG-1是壓箱底的奢侈品,那麽這把手·槍就是葛蘭蒂貼身攜帶的防身品了。這件裝備的獲得途徑同樣不是正道。在葛蘭蒂還為聖堂教會效力時,曾在誅殺某名魔術師的任務中,從其保鏢手中繳獲了這把手·槍。

其餘裝備,包括M7式刺刀和□□(BUCK 110)這兩把匕首在內,葛蘭蒂分別穿上皮帶將刀鞘綁在左右腿上。逃生用的煙霧·彈等等也全部精心備妥。一切準備完畢之後,葛蘭蒂從隨時待命的戰士突然轉變為一個弱不禁風的稻草人,仰面癱倒在床上。

游移於天花板的空虛眼神中,尚未透出半絲即將步入戰場的嚴峻神色。

“……”

葛蘭蒂好像被剝離了全身的力氣。屋子裏頓時只剩下痛苦而又沈重的喘息聲。

必須跨出大門,騎上如猛獸般咆哮的機車在荒野上橫行,然後駛入市內。

監督者發布的追討Saber有賞的措施,Rider的Master迪爾波裏一定會參加。因為這本來就是夏綠特幫助自己的盟友迪爾波裏獲取令咒想出來的辦法,葛蘭蒂早就看透了。

用上這些裝備的時機很有可能就在今晚,或者明天淩晨。Saber已然化身為砧板上的一塊肥肉,很快就會被滿眼通紅的狼群們追趕到無路可逃的地步吧。而葛蘭蒂所要做的就是追殺那些被令咒獎勵沖昏頭腦的Master。

令咒對葛蘭蒂來說並不是什麽特別需要的東西。作為狂戰士的Master所能布置的命令,他早就對Berserker交代完了。這次他的目標正是那些目光被Saber吸引住的家夥們。追逐著Saber的Master們不會想到自己無意間轉換了角色,從獵人的角色成為了別人槍口下的獵物。

——在那些家夥中一定會有迪爾波裏的身影,對此他深信不疑。

所以必須振作起來,不能比那個男人先一步垮掉。

葛蘭蒂的心中有著千思萬緒,一邊感慨一邊掙紮著坐起身。

他,絕對不能輸給自己。

>>>

黑暗中有兩個無聲無息穿行的身影。看似寧靜的夜裏潛伏著險惡的毒蟲。

深夜的靜謐被男子的聲音打破。

“餵——我說,不去理會那個新規則真的好嗎?”

說話者臉上雖沒有白色骷髏面具,但從他穿戴著的黑色戴帽鬥篷依然清晰可見他是暗殺者的英靈Assassin。

“監督者不是要我們所有人都和Saber以外的敵人進入休戰狀態嗎?”

“她只說了執行新規則能獲得什麽獎勵,又沒規定違反這項新規則的懲罰。如果監督者真要找我們麻煩,就讓Master裝作不知道好了。”

回答他的聲音源於一位以艷麗的紅裝裹身的白發女子。

Caster和Assassin站在視野一般但不會引起別人註意的房屋之上,向下俯瞰深夜中人跡罕見車流漸少的街道。

“畢竟我們的Master沒去參加會議,聽不到那些細則也是理所當然的。對吧Caster?”

Assassin好像是為了揶揄對方似的這麽說著,得到的卻是沈默的瞥視以及代表著「你別裝了」的表情。這種具有顯而易見答案的問題當然不值得回答。

其實對於Caster來說,在她知道Assassin有與自己結盟意向的時候,她便明白這是一個改變自身無援處境的好機會。Master是英靈們存在於世界上的必要之人,可是Caster的Master沙利文卻是個在魔術上沒有半點修為的懦弱少年。盡管掌握了不錯的占蔔類知識,可用於為Servant輸送魔力的魔術回路連一條都沒有。Caster能長久不衰地保持現界,全賴自身雄厚的魔力資源。在你爭我奪的聖杯競爭賽中,獲得這樣一名根本無法從旁協助自己作戰、連自保都很難做到的Master,等於說Caster在起跑線上就已經輸給別人了。因此她毫不猶豫就接住了Assassin拋來的橄欖枝。

但在和Assassin的相處過程中,她逐漸意識到這個英靈對自己是個潛在威脅。所以別看他們表面上站在一起形成了同盟,有關沙利文其人其事,還是他真正的去向,她都不曾告訴過對方。只是含糊其辭地號稱Master已被自己嚴密控制起來,套用了和Assassin當初完全一樣的說法。

Assassin可不是普通的助手,也不是可靠的盟友。對於不明底細的暗殺者,Caster至今仍抱有極強的戒備心。

“說起來我們真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啊。”

“你這個感慨我可不認同。”Caster立刻否定了Assassin,“如果你做得更大膽一點,那些被你調查到住址的Master,早就腦袋搬家了吧?”

此話一出,Assassin沙啞的嗓音笑了起來。他馬上就從Caster暗諷的語調中嗅出了某種不滿的味道。

基本上一被召喚出來就在城市中四處奔走的Assassin,是所有Servant裏面首個現界的那位。來到夏延市的時間最早就預示著他有充裕的時間將諜報工作鋪展開來。這可是最後現界的Caster缺乏的優勢。因此她才會猜測,率領Servant參加聖杯戰爭的各個Master的落腳點,Assassin應該早就查探到了。

但他透露給Caster的那點零星碎末的信息,卻和他本人掌握的龐大資料完全不成正比。

在結盟以後還隱藏著如此重要的情報,這種行為本身就意味著Assassin在雙方的地位上占據了主動,是半脅迫性質地強拉她入夥。

“嘿,不要發怒。把你拴在身邊,我總得給自己留條後路嘛。所有事情都被你得知的話,你拋棄我或者對我反戈一擊可怎麽辦。”

“你很聰明。知道情報的重要性。”

從那雙透露著寒冷的冰藍色眼眸中,Assassin讀出了如刀尖般犀利卻無處釋放的殺氣。

“吶Caster,你可真是個壞心眼的女人啊。我仿佛時時刻刻都能感受到你在我身邊不安好心,想要取我的性命吶。知道夾竹桃這種植物麽?原產於中東地區,在烈日酷暑下吐艷爭芳無比美麗,可是它的葉、皮、根、花均含有大毒。用來形容你再合適不過了。”

非常無語地聽完對方的長篇大論,女魔術師斜了身邊的黑袍刺客一眼。多虧聖杯賦予Servant好多知識,讓原本對這種植物並不了解的Caster知道Assassin那些話不是胡謅的。

“我一點也不想被刺客首領這麽說。論作奸犯科你才是行家吧,我還得向你好好討教學習呢。”

“哈……”

再次忍不住笑出聲的Assassin旁邊,Caster看著這個彎腰駝背的怪人。

“Assassin,你為什麽不單獨行動呢?別編造什麽大部分Master都被自己的Servant貼身保護著之類的借口。抓到一兩個落單Master的情況總是有的吧?”

“戰爭起先不能輕易敗露自己的行跡。你也知道,我可是Assassin的英靈啊。怎麽能做打草驚蛇那種蠢事。Saber的前車之鑒不就清楚地擺在那裏嗎?”

“你也太小心了。還是說,不肯向我坦誠呢?”

“啊,你不也一樣嗎,Caster。”

爭鋒相對的兩人互相凝視著。他們的心中都有秘密,那是保障同盟暫時不走向破裂的砝碼。Caster輕挑眉梢,她淡漠的眼眸中映現著Assassin隱藏在兜帽之下若隱若現的臉龐,和嘴角的一抹淺笑。

“不過這一次就不用那麽小心翼翼了。嗯,有你在,我底氣很足。也要好好感謝監督者給我們提供的舞臺呢。對那些追逐Saber的魔術師而言,Saber既是一塊大肥肉,同樣又能作為遮擋我們行動的屏風啊。”

Assassin有些示弱的說法不知道能不能博得對方的好感。他說到這裏停頓了下,偷偷朝Caster的臉龐瞟去一眼。屏息沈默著的她,看來是和自己不約而同地想到一塊去了。

“一起——狩獵Master吧。”

與其打倒強大的英靈,還不如殺死雖然遠比普通人來得強大、卻比英靈弱小得多的魔術師本人。柿子要撿軟的捏,誰都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大家首先都會把矛頭對準敵方魔術師。

而最擅長使用這高效率低風險的殺戮手法,在極端血腥的領域裏生存博弈的,無疑要當屬暗殺者的英靈了。

享有“哈桑”之名的英靈從不曾在正道上行走,監督者定下的規矩對他而言就是一紙空文。

接到對方的邀請,Caster把目光稍稍往邊上挪了挪,卻正對上Assassin拋來的視線。

一陣突如其來的疾風包裹住Caster纖細的身軀。當這陣風如同煙霧般散去後,紅底的碎花雪紡裙已經被白與金的古典長袍替換了。

換上戰鬥裝備的Caster表明了態度,加入到狩獵敵之魔術師的隊伍中。這也是她最初的想法。

Assassin眼見如此,不禁勾起嘴角。雖然參雜了點輕浮的調調,可是周身散發出來的危險信號依舊沒有撤離。

“今晚的月色,真是不錯呢。”

皎潔的光輝撫摸著大地,月亮如同銀盤高高掛於天際。一黑一白的兩名英靈,在黑暗中交換了笑容。

>>>

城市西部的弗朗西斯沃倫空軍基地停機坪位於25號洲際公路旁,離夏延市中心有十幾公裏之遠。

這條南北向的高速公路垂直地將整座城市分割為二。此刻,路燈稀疏的道路上幾乎看不到有迎面過來汽車的跡象。

這也難怪。時間已經進入萬籟俱靜的淩晨,這個時候荒原中只有一匹白銀的猛獸呼嘯飛馳著。

Saber駕駛銀白色的雪佛蘭Camaro v6如同一陣颶風高速而雄壯地奔跑在公路上。劍士職階賦予他的【騎乘】技能可不只局限於馬匹或其他能被當做坐騎的四足獸。雖然不能與騎兵職階馴服飛行幻獸的能力相媲美,但Saber能以高超的技巧駕馭人類常識中一切交通工具。操作用輪子前進的現代汽車就像操縱韁繩、跨坐在馬鞍上騎馬那樣自如。

行駛在寂靜無人的美國鄉村道路上,從車窗向外望去是沈寂的洲際公路和道路兩旁的荒野,根本不用顧忌紅綠信號燈的阻撓。

作為守護斯堪的納維亞地區的國王而奮戰一生的Saber,和駿馬一同在戰場上馳騁早已成為他靈魂中根深蒂固的一部分了。能夠將這臺雪佛蘭轎車的野性釋放到最大,還能夠保持住它的恭順和穩定性,也只有擁有精湛騎乘技能的Saber。

盡管驅使著這種速度遠超馬匹的代步工具能給人帶來十足的爽快感,然而從Saber差不多飆車的駕駛速度和轎車顫栗程度來看,已經接近於慌不擇路了。

如果換做平時,他一定會非常熱衷於駕駛吧。

“餵,Master!你為什麽一直都不說話?”

Saber邊問邊撫摩著質感非常舒適的方向盤,雙眼直直地面向前方道路。

接到己方陣營被通緝的情報後只過了幾小時,梅麗塔斯菲爾就感到據點周圍有其他魔術師使役的使魔逼近的氣息。作為規模浩大的初戰參與者之一,在戰後徘徊於街上尋找落腳處的一名Master,會被敵人監視跟蹤也是在所難免的,本來她就沒指望能守住新據點的秘密。而今,在這遭到圍捕的危急時刻,要想在不大的這座城市馬上找到能提供長久躲避的地方,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Saber只好帶著主人放棄才住了一晚的現有居所,開始出逃了。

當時Saber的目標鎖定了停在旅館門外的這輛雪佛蘭科邁羅轎車。對劍士的Servant來說根本不需要鑰匙,僅憑自己的騎乘才能就輕易將這輛美式肌肉車驅動著上道了。

Saber開車一路從位於城市東南位置的旅館朝完全不同的西北方向前行,逃亡路徑就是由南向北的25號洲際公路。

一路上,坐在副駕駛座的梅麗塔斯菲爾一句話也沒有說。

Avenger隱藏身形陪伴在他們身邊。這種情況就算化為實體也幫不上忙,還不如藏起來避免被其他人發現。

由於愛因茲貝倫家族避世的特性,沒有接觸過任何新鮮事物的梅麗塔斯菲爾,對現代電器完全無能,是個“機械白癡”。當Saber作出驅車逃離的決定時,向來沈穩的梅麗塔斯菲爾差一點嚇得柳眉倒豎。

不過,這機會難得的旅程已經讓她漸漸適應了在Saber的駕駛下飛速暴走的雪佛蘭Camaro v6。

“Master你生氣了嗎?是在生我的氣嗎?”

對於出生以來就沒有離開過城堡的主人來說,像現在這樣半夜乘坐轎車逃亡的經歷當然是從未有過的。Saber從剛才開始便一直註意著她的視線。很明顯他的主人對自己目前的處境非常憂愁。

“確實那個時候我挑釁過Rider。但在那種情況下,難道要我夾著尾巴逃走嗎?看到敵人卻裝作視而不見,掉頭就跑,根本就不算男人!”

梅麗塔斯菲爾好像只是碰到一個非常微小的問題似的隨便搖了一下頭。

“不,我沒有因為這個怪你……你和Rider戰鬥也是經過我同意的。”

“那你怎麽悶悶不樂的樣子?”

Saber緊接Master的話非常疑惑地問道,坐在右邊的銀發女子像是思考著某些心事一樣沈默著。

Master一定是認為已被逼到窮途末路才會越發變得寡言吧。那麽既然如此,作為Servant的自己理應向Master表明心志。

Saber搖著腦袋把心中的疑問一掃而空,很坦率地扭頭過去對梅麗塔斯菲爾說:

“只要能看見Master的笑容,我做什麽都心甘情願。”

Saber微笑著。自己的女主人很少會笑,成為她的Servant後Saber基本上一次也沒有見過。

這位幾乎沒有正常人類感情的人造人女子,她的使命和宿命,Saber並不知道。

然而,就在他這麽說道的時候,同時也有一個小小的想法闖進他的腦海裏。Saber從自己的話中意識到自己的願望確實是變了。

當他除掉危害王國的火焰巨龍、為國捐軀以後,英雄因其生前創下的盛世偉業,順理成章地被迎到了英靈王座。他答應召喚自己的魔術師現界時的願望,是為了能在聖杯的爭奪中再次完成一番偉業,重振雄風。Saber的願望其實和聖杯本身的關聯並不大。

但如今他發現自己的想法變了。不,應該這樣說,是在原有的基礎上增加了一些新思緒、新感受。

——為了Master而去追求聖杯。

他喜歡並且仰慕著梅麗塔斯菲爾,其中不乏有君子愛美之心的因素。不過,Saber出於對弱者加以保護的同情心,正如生前那個挺身而出、解救飽受巨龍侵襲的村莊和人民的貝奧武甫一樣,沒有任何改變。時至今日,仍然保持著那顆赤子之心。

“我會保護你的,Master。你一定會在這場戰爭中幸存的。”

Saber的表情好像得到他人一句稱讚便會高興不已的孩子。

“嗯。”

“所以笑吧Master!給我迎敵的動力。任何企圖對你不軌的敵人,我都會把他擺平的!”

“Saber……”

窗外的景色就像用粗糙蠟筆繪制而成的一幅畫,被打上了滿是斜條狀的陰影。

梅麗塔斯菲爾聽完,靜靜地點了點頭。

盡管銀發女子臉上單薄的表情簡直不能稱之為微笑,但註視著她的Saber卻很滿足。

梅麗塔斯菲爾真正的憂慮在於,她遵從“爺爺”的安排召喚了兩名Servant。可是愛因茲貝倫家族千算萬算,竟還是無法逃脫失敗的命運嗎?

將這次戰爭看做最後一次機會,誓死也要得到聖杯的愛因茲貝倫,由於人偶擔任Master過於脆弱,因此,在召喚了Saber後,還召喚了另外一名Servant-Avenger。理論上說除了聖堂教會的監督者以外,沒有人知道梅麗塔斯菲爾實際上擁有兩名Servant的事實。監督者在宣布變更戰爭規則時,並未將這一點向眾人宣布。

回想當時,夏綠特修女考慮到多方因素,沒有將違規的梅麗塔斯菲爾直接除名,而是提出「扣留Avenger,只允許攜帶Saber作戰」的方案,可是卻當場遭到了Saber的暴力拒絕。監督者從那時起便懷恨在心了吧。她以「Saber不顧法紀,率先在市區挑起禍端」為由,濫用監督者的職權和令咒獎勵施以誘惑,調動其他Master和Servant向Saber發起圍攻。

老族長的計策反倒成為阻礙梅麗塔斯菲爾前進的最大困難。這真是畫虎不成反類犬。

更令人為之感到惋惜的是,在他們剛剛制定好得勝方針,認為自己勢在必得的時候,這道晴天霹靂便霍然從頭頂落下!

讓人害怕的沈默中,耳邊只有發動機的響聲、輪胎和地面摩擦的聲音以及頂風行使的噪音。設計充滿肌肉感的這架車體在Saber優越的駕駛技術下,奔馳在遠離都市的公路上。

梅麗塔斯菲爾悲觀地思考著,突然間感覺到一股Servant的氣息向他們撲來。

“Saber,停車。”

“什麽事?”

專心致志開著車的Saber被Master的警告弄得不知所措。

“……”

是之前碰過面的Servant。梅麗塔斯菲爾慎重地努力使用自己的感知力,去捕捉對方的層層向外釋放的、毫不掩飾的氣息。

沒有估錯的話,敵人應該是Archer。真是怕什麽來什麽。追兵的腳步比想象之中來得還要快。

“敵人嗎?!”

Saber繼梅麗塔斯菲爾之後也察覺到周圍有不尋常的魔力動向。他猛力轉動方向盤將行車路線改變,隨後一腳將剎車踩到底。

轎車噶的一聲剎住了。他們停下的地方,附近一帶是荒無人煙的空曠之地,再往北就是開發之中的礦山基地了。這裏距離夏延市中心相當遠,再行駛一段路程估計就要跨過市境界線了吧。

“Master你快下來。不要離我太遠。”

總之對手是Servant的話,繼續呆在車裏會成為甕中之鱉。因為材質和結構再堅固的轎車對英靈來說不過是紙盒子一樣脆弱。

Saber踢開車門,迅速抱起尚處在茫然之中的梅麗塔斯菲爾跳下車,將她護在身邊,帶著她轉移到可以防禦敵人攻擊的空地上。在那裏,Saber相信自己的劍可以抵禦從任意方位攻擊過來的敵人。

死寂的夜裏只有他們兩人。北風毫無遮攔地直接刮過,吹亂了梅麗塔斯菲爾的銀絲。Saber在寒冷的夜色中靜靜等待著敵人……

>>>

白爾羅斯感受到Saber的氣息還是在數小時前的昨天夜裏。

日歷又翻過嶄新的一頁。白爾羅斯帶領他的Archer追隨敵人到城市北面的礦山後,站在了視野較好的高處——正在建設中的兩座塔樓較高的那一座。

如同孤島上的哨塔般聳立在廣袤的金色土地上,這棟鋼筋水泥堆起來的建築物以蒼白的塗料和毫無個性的面貌拔地而起,原本是用來監督礦山的開采情況而建的。可是到了後來,當地政府又覺得這兩座塔樓的地理位置不好,沒有繼續建造下去的必要,施工到一半就廢棄在那兒了。

在大漢的掌心裏,白爾羅斯就跟玩具似的。Archer托舉著,不對——拎著主人的衣領,在林立的房頂和樹梢間穿梭跳躍,最終來到這座永遠不會竣工的高塔上,向下方眺望著。從市區東部被他們一路尾隨的敵人,把車停在了空地上。

“唔,Saber和他的Master發現我們了。”

“要解決Saber的話,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吧,小主人?”

Archer聽了白爾羅斯的話後,歪著粗壯的脖子向下看去,從他的聲音中聽得出來他渾身每一個細胞都洋溢著戰前的興奮。

“沒錯。誰都想獨占那枚作為報酬的追加令咒吧。這樣的話,在其他勢力介入進來以前,解決掉他就是上策。Saber的出現,其他Master們很快也會察覺到吧。必須先於所有人把他打倒。”

“那麽就由我海格力斯出戰。我會在礙事的家夥出現前結束戰鬥。不過小主人,你最好留在這裏。我和Saber認真戰鬥起來沒準會把那片荒原連帶著整座礦山都毀掉的。到下面去很危險。”

如果換做平時,白爾羅斯就算冒著被Servant戰鬥餘波殃及到的危險,也一定會要求和Archer一起到戰場,在旁邊進行掩護的。但是……

白爾羅斯灰綠色的眼眸向荒野上Saber身後的銀發女子看去。對愛因茲貝倫那位女性和她Servant的遭遇,他非常同情。他們單方面承擔了本該是Saber和Rider這兩個陣營共同受罰的局面。正因為受到這種心情的驅使,他並不想下去跟Saber的Master作戰。

白爾羅斯把視線從梅麗塔斯菲爾的身上調回來,對上彪形大漢充滿期待的請戰眼神。Archer閃爍著光芒的眼睛已經完全盯在時刻處於戒備之中的Saber身上了。

“Archer,你的願望是?”

“嗯?”

已經擺好架勢的巨漢疑惑地轉過身看著自己的Master。

“哎呀,那個,Servant參加聖杯戰爭,一定有自己想實現的心願吧。”

“這可真是讓人難為情啊。因為我在活著的時候就已經把那個實現了啊——哈哈,我已經成功做到十二項不可能完成的偉績,被封為神了啊。”

英靈海格力斯的願望便是成神。

這名外觀魯莽蠻勇的大漢雕塑般深刻的臉龐,好像微微有些發紅似的展露著心滿意足的笑容。不知為何聽完Archer的回答,白爾羅斯反而稍稍心定了下來。

“原來是這樣啊……”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呢。我是個被天後憎惡,一出生就被丟棄到野地裏的家夥,必須通過自己不斷的努力才能得到天界的認可啊。”Archer邊大笑邊拍著手,好像想起神話時代自己的歷險,帶著滿臉懷念的表情望著星空說道,“所以嘛,姑且就當我想通過聖杯戰爭再創輝煌好了,那的確很值得一試。當然了,我也非常感激小主人你挖掘了我。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啊啊……是嗎。”

白爾羅斯舌頭打著結。不敢凝視Archer帶著質樸笑意的臉龐。

他的老師埃爾梅羅二世會選擇海格力斯作為弟子的Servant,首要考慮到的就是海格力斯戰鬥力的強大。可以說Archer是被聖遺物強行召喚而來的。所以,他自己都沒意識到有什麽願望是具有意義的吧。

Master向Servant詢問其願望是天經地義的事,不過大大咧咧的白爾羅斯直到被朋樹點醒才想起來。然而,這卻是讓他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的沈重話題。

“戰鬥的事就全部拜托給你了,Archer。”

“哈哈,等我的捷報吧!”

Archer開朗地笑著說道後,威武的身軀就像灰色的巨型滑翔機一樣,縱身從高塔跳下。

望著那個不曾向聖杯寄予厚望的英靈朝戰場邁進的背影,白爾羅斯發出痛心的感慨。

Servant沒有願望。所以不久的將來,自己就能擺脫纏繞在體內的負罪感,對他施以自盡這樣的命令嗎?

懸著的心落下了,卻又被逐漸磨練成冷酷魔術師的自己,以及因這樣的自己衍生出來的厭惡和唾棄感時時割裂著。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