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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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對薛伊珊來說是漫長的一夜,前半夜身陷惡夢之中,後半夜忙著照顧全身發熱的顧延霆,不停用冷帕子幫他退熱,直至他回覆正常體溫,她終於累得睡著了</p>
她不知睡了多久,只是感覺有人正看著她,用著眷戀的眼神,教她情不自禁的張開雙眸,墜入其中……</p>
“你再睡,還以為真正病的人是你”顧延霆笑盈盈的道</p>
她緩緩坐直身子,靜靜看著他半晌,眼淚嘩啦嘩啦的便滾下來</p>
“怎麽哭了?”他慌忙伸出手,她立即撇開頭,自個兒用手背抹去淚水</p>
“世子爺看錯了”笨蛋,見他身子被鮮血染紅了,她都沒哭,怎麽這會兒哭</p>
了?</p>
心一柔,他輕聲的問:“嚇壞了是嗎?”</p>
眼淚止住了,她回過頭直視他“世子爺怎麽會受傷?”</p>
眼神一閃,他雲淡風輕的道:“遇到一只老虎,搏鬥過程當中受了傷”</p>
薛伊珊驚愕的瞪大眼睛“老虎?”</p>
“是啊,正巧當時其他近衛都不在身邊,才會受了傷”</p>
是嗎?為何她覺得此事並非如此單純?雖然她不懂狩獵之事,但是聽過北苑皇林之事,那是皇家圍起來專供狩獵之地,並非深山峻嶺,再說關系著皇上安危,不應該出現兇猛的老虎,不過山林之中,若是有老虎越過界線進入皇林,這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她還是覺得這只老虎的出現太不尋常了</p>
“在想什麽?”他用手指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p>
倒抽一口氣,她可憐兮兮的瞅著他“世子爺又欺負人了!”</p>
“本世子就愛欺負你”</p>
“世子爺真是壞透了”</p>
“本世子還可以更壞,你想不想試試?”他原本只是逗弄她,可是看著她,心思不知不覺變了,一種陌生的渴慕進入他的意識……若非身上纏著繃帶,明明白白提醒他身上有傷,他可能會情不自禁的撲過去</p>
薛伊珊知道自個兒應該說點什麽,可是聲音卡在喉嚨出不來,還好夏荷的聲音此時傳了進來“主子,世子爺應該換藥了”</p>
薛伊珊松口氣的站起身,走到門邊,接過夏荷遞來的傷藥用品</p>
回到床邊,放下手上的東西,她小心翼翼的幫顧延霆拆開身上的繃帶,看見血</p>
肉模糊的傷口,眼淚又禁不住撲簌較的落下</p>
“你怎麽又哭了?”</p>
“世子爺一定很痛吧”她強忍著心痛,為他清洗傷口,上藥,包紮</p>
“這點痛我還承受得住”當警官時,他有不少受傷的經驗,一次又一次,漸漸的對疼痛的感覺就會減弱了</p>
“我最怕痛了”</p>
“原來,你不但是個膽小表、小氣鬼、沒良心的,還是個沒出息的”</p>
她孩子氣的撅嘴“是啊,我沒出息,以後世子爺可不能再受傷哦”</p>
“我受傷,你會痛嗎?”</p>
“是,很痛很痛,以後世子爺絕不能再受傷”雖不清楚老虎是怎麽一回事,但她相信此事與姨母必然有關本來,即使她一直知道姨母想對世子爺不利,可是總想世子爺終究是姨母的外甥,姨母不至於狠心害死世子爺,但如今看來,姨母為了讓二表哥坐上世子位,可以完全不顧親情</p>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麽,他輕聲安慰道:“這是意外,不會有下一次”</p>
她不得不成為姨母的棋子,但不能幫著姨母害死世子爺這一次姨母沒有害死世子爺,還會有下一次,她不能明明白白警告世子爺,只能想方設法讓世子爺對姨</p>
母有所防備……不,應該是對任何人都有防備,包括她</p>
“世子爺真是粗心,怎麽會落單?”</p>
“是啊,真是粗心”</p>
見他不當一回事,她不免更心急了“世子爺難得有機會在皇上面前表現,會不會有人因此眼紅,故意讓世子爺落單?”</p>
“近衛負責皇上和皇長子殿下的安危,又不參與狩獵”</p>
言下之意,近衛根本沒機會藉由獵取獵物的多寡一較高下</p>
怔楞了下,薛伊珊突然想起一事“世子爺不是要幫我獵一只兔子嗎?”</p>
“雖然不參與狩獵,但是皇上會給我們一個時辰——讓我們可以獵取一樣獵物帶回家,可惜我受了傷,沒機會幫你帶回一只兔子”</p>
她不要兔子,只要他平安無事就好了,可是,世子爺並不知道危險近在身邊薛伊珊無助的咬著下唇,欲言又止的看著他,她要如何警告他?</p>
“我沒幫你帶回兔子,你是不是很失望?”</p>
她搖了搖頭“兔子跟著我太孤單了,還是讓它在山林中自由奔跑”</p>
“我說要獵一只兔子給你時,怎麽不見你搖頭呢?”</p>
“世子爺忘了嗎?當時世子爺可是答應我,會安然歸來”</p>
彼延霆開心的嘴角上揚“原來你不是為了兔子,是為了我”</p>
神情轉為嚴肅,薛伊珊很慎重的道:“世子爺能否答應我?以後凡事多留點心眼世子爺不也說過,不要以貌取人,人心隔著肚皮,看似仁慈良善之人,也許正在計謀傷害你的壞勾當……總之,世子爺小心一點總是錯不了”</p>
“我知道了,要不,你又要哭了”</p>
她懊惱的一瞪“世子爺不要取笑我”</p>
他的神情也轉為嚴肅,很認真的點頭道:“我不取笑你了,我肚子餓了”</p>
“嗄?”她完全反應不過來</p>
“我想吃冰糖紅燜醬子肉、魚香茄子、鯽魚湯……”</p>
“世子爺要我下廚嗎?”她連忙打斷他,兩眼瞪得好大,這是在開玩笑吧眉一挑,他很理直氣壯</p>
“不是你下廚,難道是本世子下廚嗎?”</p>
她還真是傻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還好夏荷再一次解救她</p>
“主子,莊子裏的廚子已經做好午膳了”</p>
薛伊珊歡天喜地的趕緊跑到門邊接過食盒</p>
可惜,午膳用不著她,但下廚做晚膳的差事還是落在她頭上,只因為顧延霆堅持吃她親手做的食物</p>
薛伊珊畢竟是官家小姐,不曾下廚,只是,偶爾嫡母想吃姨娘做的糕點,她得以在一旁觀看……這並非她好學,不過是擔心有人藉機動手腳,嫁禍給姨娘,她只好守在身邊盯著,順道打個下手</p>
今日的晚膳只怕是一場災難……本來這麽想,可進入廚房後,她很快就發現自個兒不過是聽命行事,真正下廚的人是顧延霆,他——個指令,她一個動作</p>
一開始,他們一個指東一個往西,不過漸入佳境,最後默契十足,當然,這中間難免手忙腳亂,不熟悉廚房,偶爾發生碰撞,兩人撞在一塊,這也是情理之中,可是兩人眼神交會,哈哈一笑,反倒讓彼此的心更貼近了</p>
晚膳時,雖然沒做出滿滿一桌子菜,倒也是色香味俱全</p>
彼延霆伸手彈了一下她額頭,見她吃痛的叫了一聲,他笑著道:“怎麽不吃?”</p>
揉著額頭,她覺得好像作了一場夢“世子爺如何懂得這些?”</p>
“過去兩年本世子四處玩樂,其他本事沒有,倒學會如何滿足口月覆之欲”他進得了廚房是現代打下來的基礎老爸說新好男人要懂得下廚,對此他嗤之以鼻,</p>
認為事實上是因為女人在廚房嚴重退化,習慣外食,男人若不自立自強,就別期望吃到熱騰騰的飯菜……他也知道這種說法過於偏激,當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如此,只是他家的媽咪正是代表人物,當兒子的不能不力爭上游</p>
“世子爺都記起來了嗎?”人人都說他過去兩年過得放浪形骸,她卻覺得他一定過得很苦,一夕之間成為京城眾人的笑話,不醉生夢死,如何度日?</p>
“不記得,只記得這項本事”他神秘兮兮的將右手食指放在嘴巴中間</p>
“這事只有你知我知,可不能說出去哦”</p>
她突然起了童心,傾身靠向他,像在做壞事的壓低嗓門問:“顧侍衛他們也不知道嗎?”</p>
他笑著搖搖頭“不知道,我可是世子爺”</p>
“我看他們寸步不離守在世子爺身邊,怎麽會不知道呢?”</p>
“過去兩年我經常任性甩開他們獨自行動,才會墜馬”</p>
原來如此,莫怪每一次見到顧武,她總覺得他很不友善,仿佛每一個人都是敵人似的,想必世子爺墜馬未清醒之前,他一直很自責</p>
“以後世子爺可不能再任性了”</p>
“以後再也不任性了,因為有了想守護的人,我一定要好好活著”是的,他</p>
要守護她,守護這個明明處在弱勢,卻總是堅強面對一切的女子</p>
一股暖流從心田流過,他想守護的人是她嗎?姨娘總是告誡她,不可以貪心,尤其不可以貪男人的心,姨娘曾說:“對一個男人有了貪念,你就會變成一只困在籠中的鳥兒,切記,你要從男人身上得到的是身分、地位,這才能保你一生安然”</p>
姨娘有沒有可能弄錯了?這世上也許有她可以貪心的人,只是,世子爺是她可以貪心的人嗎?</p>
他又伸手在她的額頭彈了一下“吃吧”</p>
“痛……”她好委屈的邊撇嘴邊揉著額頭</p>
“你不覺得痛是值得歡喜的事嗎?”他圉了一碗鯽魚湯給她,盯著她將鯽魚湯吃下,接著自個兒也喝了一碗鯽魚湯</p>
雖說食不言,可是擱在她心裏的話不說很難過</p>
“落馬之後,從鬼門關兜了一圈回來,世子爺是不是覺得很不真實?”</p>
“是啊,常常會懷疑自個兒真的活著嗎?”</p>
來到大周兩個月了,他對活著的感覺一直很不踏實,直至此次與老虎進行搏鬥,很強烈的產生想活下來的欲/望,他才開始覺得自己與這個時代有了交集,因為在這裏有個人落在他的心上,他無法輕易的舍棄這副身體</p>
“世子爺當然活著,還活得好好的”她連忙幫他布菜“世子爺多吃一點”</p>
“當然要多吃一點,這可是你親手為我做的”</p>
“是啊,這是世子爺親手教我做的”仿佛預料到他下一步會采取何種行動,她馬上用雙手護住額頭“世子爺不要老欺負我,痛的人是我,又不是世子爺”</p>
“珊兒知道嗎?”</p>
“嗄?”</p>
“你喊痛的時候很可愛”</p>
白皙的臉兒瞬間染紅了,她微啟朱唇卻一句話也吐不出來</p>
“這會兒也很可愛”</p>
嬌顏越來越紅,可是這會兒她倒是擠出話來</p>
“世子爺別鬧了!”</p>
他不是在鬧她,而是說真心話,雖然沈穩恬靜的她很美,可是將喜怒哀樂全都隱藏了當他在她額上彈出一個紅紅的印記,她會皺眉,她會叫痛,她變得很鮮活,這樣的她真的很可愛!</p>
“菜都冷了,世子爺還不趕緊吃嗎?”她害羞的垂下螓首,舉箸一逕的夾菜塞進嘴裏,可是究竟吃進了什麽,毫無所覺,耳邊只聽得見如鼓聲的心跳</p>
“是啊,菜都冷了,趕緊吃”他看著她哈哈大笑,他真的不是有意鬧她,實</p>
在是忍不住,恨不得將腦袋瓜兒埋進菜裏的她真是太可愛了!</p>
他們忙了一個下午的佳肴終究下月覆,只是誰也嘗不出真正的味道,是啊,不管是鹹的、酸的、辣的,他們都只嘗一個味道——甜的</p>
祥福院正房東次間,檀香依然裊裊飄散,可是,卻無法教一對正在憤怒中的母子平靜下來</p>
“沒想到那個小子的命這麽硬,不但沒事,還立了功!”趙氏激動得連手上的茶盞都拿不穩,生氣的往炕幾上一放,茶水頓時灑了一桌,一旁的紫兒見了趕緊上前取走茶盞,並用帕子擦拭,悄悄退出去,一轉眼間,又上了一盞新沏的茶</p>
彼延霽揮手讓紫兒退下去,撒嬌的湊到趙氏身邊,為趙氏捏手捶背“母親別生氣,何苦為了他氣壞身子?”</p>
“你不也很生氣嗎?此次若是成了,我們就不必費功夫了”墜馬沒摔死,老虎沒咬死他……那個小子怎麽會如此難纏?</p>
“我當然生氣,這麽好的機會沒能弄死他,還真是命大:”</p>
“沒能要了他的命就罷了,怎麽反教他立了功?”這才是趙氏最擔憂的事顧延霆是死是活,她並不在乎,只要廢了,就是活著,又能如何?可是如今他不只是活著,還活得越來越張揚,不但皇上註意到他,就連皇長子殿下也對他留心,要不,這次狩獵皇長子殿下為何指名要他隨行保護?</p>
“怎能說是立功?突然跑出來的老虎不見得是沖著皇長子殿下而來,他負責護衛皇長子殿下,本就應該擋在前頭,若是皇長子殿下受了傷,皇上還會降罪”</p>
彼延霽真正生氣的是自己太小看老大了,聽聞他的騎射本事在近衛營數一數二,他只當傳言誇大,沒想到,竟然連老虎都可以制伏!</p>
“話雖如此,可是,終究是他制伏老虎,解了皇長子殿下面臨的危險”無論皇上是否會記下他的功勞,皇長子殿下必然會重用他,若是因此讓他在近衛營的勢力越來越大,只怕他們越難扳倒他</p>
“是啊,他是解了皇長子殿下的危險,可是母親別忘了,他卻也因此得罪了那一位,那一位自然會幫我們除掉他”</p>
聞言,趙氏深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也不知道他此時藏在哪兒,要不然,派侍衛暗中做了他,不就一了百了嗎?”</p>
彼延霽若有所思的皺著眉“看樣子,他也是個精明的,還知道藏起來養傷,免得招來敵人”</p>
“他會不會已經對我們起疑心了?”她一直覺得很不安,自從顧延霆落馬清醒過來之後,他就不再像以前一樣與她親近,不過,他對任何人也都是冷淡有禮,只是與侯爺變親近了</p>
她幾次打探,他都說父親病了,當兒子的理應多陪伴,可是,總覺得他越來越深不可測,教人看不透</p>
“他在狩獵中出了意外,可不是我們做的”顧延霽對此事可是非常得意,藉著那個人的手除掉老大,他們手上幹幹凈凈,只是沒料到老大這麽厲害</p>
“這次的事確實不是我們做的,可是他知道藏起來養傷,不就是懷疑身邊有人要害他嗎?”</p>
“這倒未必,近來他在近衛營的表現可教不少人眼紅”</p>
“是嗎?”</p>
“母親放心,此事自始至終都沒有我們的影子,他不會懷疑到我們身上”沒錯,他們哪有本事在皇林放出一只老虎?</p>
“不過,我一想到這次的事讓他在皇長子殿下面前大大露了臉,我就恨!”</p>
“皇長子殿下自幼嬌貴得很,皇上對他一直很不滿意,他成不了大事”</p>
趙氏白了他一眼,覺得他眼界太淺了“皇長子殿下再不討皇上喜歡,他的身分總是在那裏,若是他助那小子成了氣候,那就不好了”</p>
“老大最近在近衛營的表現確實人人稱讚,可是他上頭壓著不少人,更何況還有那個人,他別妄想冒出頭”顧延霽自信比顧延霆看得清楚政局</p>
“這倒是,可是侯爺越來越看重他,對你倒不像以前那麽關心,只怕已經熄了讓你承襲爵位的念頭”趙氏實在想不明白,顧延霆墜馬之後,沒能順利拉下他,反而讓他翻身,這到底哪兒出了差錯?</p>
彼延霽一想到父親的態度,就覺得很郁悶,他向來喜文不好武,過去父親總是讚賞他很有才氣,可是近來老嫌棄他不在騎射上頭用心</p>
“他每日都會在你父親面前伺候,你也跟著學學”</p>
“我要結交權貴,經常要應酬,哪能像他一樣日日在父親面前伺候?”</p>
“結交權貴重要,討好侯爺也很重要雖說真正決定爵位誰繼承的是皇上,可是侯爺的心意會影響皇上的決定”</p>
“我知道了”顧延霽心不甘情不願的撇了撇嘴,其實比起父親的爵位,他更想得到擁立之功,靠自己掙來爵位</p>
“這次的事讓顧延霆逃過了,我們可要再好好想一想,如何對付他?”</p>
“他不是很喜歡我那個表妹嗎?還派人將她接走”</p>
“說他喜歡那個丫頭,又不進後院,還真教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麽”</p>
眼珠子賊溜溜的一轉,顧延霽有了一個好主意“想法子在他後院放一把火,不就知道他的心意了嗎?”</p>
“放一把火?”</p>
“他的後院如今不吵不鬧,是因他不踏進任何一個妾侍房間,今日若是有人被寵幸了,其他人卻苦苦等不到世子爺,她們還能夠不亂嗎?上</p>
略一思忖,趙氏笑著點點頭“沒錯,後院鬧翻天了,皇長子殿下就是想重用他也要好好考慮”</p>
“正是,皇上最不喜歡臣子的後院吵吵鬧鬧,認為家都管不好,如何辦好差事”</p>
“是啊,放一把火,不但壞他的名聲,還可以看出他對那個丫頭的心意,這是一石二鳥之計”</p>
頓了一下,想著顧延霆近來行事越來越謹慎,趙氏免不了要多留點心</p>
“不過,這把火可要慢慢放,免得引起他懷疑,更是不能鬧到侯爺那裏”</p>
侯爺也是個精的,只是對內院的事從來不上心,是啊,男主外,女主內,可是,一旦上了心,侯爺一定會察覺到一些事</p>
“這事母親就交給我吧”顧延霽興致勃勃的道</p>
“這事你不要插手”她太了解兒子了,他最容易在女人的事上犯糊塗“母親不相信我嗎?”</p>
“你離老大的後院遠一點”</p>
彼延霽沒好氣的撇了撇嘴,不過,倒也不再堅持插手此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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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睡了多久,只是感覺有人正看著她,用著眷戀的眼神,教她情不自禁的張開雙眸,墜入其中……</p>
“你再睡,還以為真正病的人是你”顧延霆笑盈盈的道</p>
她緩緩坐直身子,靜靜看著他半晌,眼淚嘩啦嘩啦的便滾下來</p>
“怎麽哭了?”他慌忙伸出手,她立即撇開頭,自個兒用手背抹去淚水</p>
“世子爺看錯了”笨蛋,見他身子被鮮血染紅了,她都沒哭,怎麽這會兒哭</p>
了?</p>
心一柔,他輕聲的問:“嚇壞了是嗎?”</p>
眼淚止住了,她回過頭直視他“世子爺怎麽會受傷?”</p>
眼神一閃,他雲淡風輕的道:“遇到一只老虎,搏鬥過程當中受了傷”</p>
薛伊珊驚愕的瞪大眼睛“老虎?”</p>
“是啊,正巧當時其他近衛都不在身邊,才會受了傷”</p>
是嗎?為何她覺得此事並非如此單純?雖然她不懂狩獵之事,但是聽過北苑皇林之事,那是皇家圍起來專供狩獵之地,並非深山峻嶺,再說關系著皇上安危,不應該出現兇猛的老虎,不過山林之中,若是有老虎越過界線進入皇林,這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她還是覺得這只老虎的出現太不尋常了</p>
“在想什麽?”他用手指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p>
倒抽一口氣,她可憐兮兮的瞅著他“世子爺又欺負人了!”</p>
“本世子就愛欺負你”</p>
“世子爺真是壞透了”</p>
“本世子還可以更壞,你想不想試試?”他原本只是逗弄她,可是看著她,心思不知不覺變了,一種陌生的渴慕進入他的意識……若非身上纏著繃帶,明明白白提醒他身上有傷,他可能會情不自禁的撲過去</p>
薛伊珊知道自個兒應該說點什麽,可是聲音卡在喉嚨出不來,還好夏荷的聲音此時傳了進來“主子,世子爺應該換藥了”</p>
薛伊珊松口氣的站起身,走到門邊,接過夏荷遞來的傷藥用品</p>
回到床邊,放下手上的東西,她小心翼翼的幫顧延霆拆開身上的繃帶,看見血</p>
肉模糊的傷口,眼淚又禁不住撲簌較的落下</p>
“你怎麽又哭了?”</p>
“世子爺一定很痛吧”她強忍著心痛,為他清洗傷口,上藥,包紮</p>
“這點痛我還承受得住”當警官時,他有不少受傷的經驗,一次又一次,漸漸的對疼痛的感覺就會減弱了</p>
“我最怕痛了”</p>
“原來,你不但是個膽小表、小氣鬼、沒良心的,還是個沒出息的”</p>
她孩子氣的撅嘴“是啊,我沒出息,以後世子爺可不能再受傷哦”</p>
“我受傷,你會痛嗎?”</p>
“是,很痛很痛,以後世子爺絕不能再受傷”雖不清楚老虎是怎麽一回事,但她相信此事與姨母必然有關本來,即使她一直知道姨母想對世子爺不利,可是總想世子爺終究是姨母的外甥,姨母不至於狠心害死世子爺,但如今看來,姨母為了讓二表哥坐上世子位,可以完全不顧親情</p>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麽,他輕聲安慰道:“這是意外,不會有下一次”</p>
她不得不成為姨母的棋子,但不能幫著姨母害死世子爺這一次姨母沒有害死世子爺,還會有下一次,她不能明明白白警告世子爺,只能想方設法讓世子爺對姨</p>
母有所防備……不,應該是對任何人都有防備,包括她</p>
“世子爺真是粗心,怎麽會落單?”</p>
“是啊,真是粗心”</p>
見他不當一回事,她不免更心急了“世子爺難得有機會在皇上面前表現,會不會有人因此眼紅,故意讓世子爺落單?”</p>
“近衛負責皇上和皇長子殿下的安危,又不參與狩獵”</p>
言下之意,近衛根本沒機會藉由獵取獵物的多寡一較高下</p>
怔楞了下,薛伊珊突然想起一事“世子爺不是要幫我獵一只兔子嗎?”</p>
“雖然不參與狩獵,但是皇上會給我們一個時辰——讓我們可以獵取一樣獵物帶回家,可惜我受了傷,沒機會幫你帶回一只兔子”</p>
她不要兔子,只要他平安無事就好了,可是,世子爺並不知道危險近在身邊薛伊珊無助的咬著下唇,欲言又止的看著他,她要如何警告他?</p>
“我沒幫你帶回兔子,你是不是很失望?”</p>
她搖了搖頭“兔子跟著我太孤單了,還是讓它在山林中自由奔跑”</p>
“我說要獵一只兔子給你時,怎麽不見你搖頭呢?”</p>
“世子爺忘了嗎?當時世子爺可是答應我,會安然歸來”</p>
彼延霆開心的嘴角上揚“原來你不是為了兔子,是為了我”</p>
神情轉為嚴肅,薛伊珊很慎重的道:“世子爺能否答應我?以後凡事多留點心眼世子爺不也說過,不要以貌取人,人心隔著肚皮,看似仁慈良善之人,也許正在計謀傷害你的壞勾當……總之,世子爺小心一點總是錯不了”</p>
“我知道了,要不,你又要哭了”</p>
她懊惱的一瞪“世子爺不要取笑我”</p>
他的神情也轉為嚴肅,很認真的點頭道:“我不取笑你了,我肚子餓了”</p>
“嗄?”她完全反應不過來</p>
“我想吃冰糖紅燜醬子肉、魚香茄子、鯽魚湯……”</p>
“世子爺要我下廚嗎?”她連忙打斷他,兩眼瞪得好大,這是在開玩笑吧眉一挑,他很理直氣壯</p>
“不是你下廚,難道是本世子下廚嗎?”</p>
她還真是傻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還好夏荷再一次解救她</p>
“主子,莊子裏的廚子已經做好午膳了”</p>
薛伊珊歡天喜地的趕緊跑到門邊接過食盒</p>
可惜,午膳用不著她,但下廚做晚膳的差事還是落在她頭上,只因為顧延霆堅持吃她親手做的食物</p>
薛伊珊畢竟是官家小姐,不曾下廚,只是,偶爾嫡母想吃姨娘做的糕點,她得以在一旁觀看……這並非她好學,不過是擔心有人藉機動手腳,嫁禍給姨娘,她只好守在身邊盯著,順道打個下手</p>
今日的晚膳只怕是一場災難……本來這麽想,可進入廚房後,她很快就發現自個兒不過是聽命行事,真正下廚的人是顧延霆,他——個指令,她一個動作</p>
一開始,他們一個指東一個往西,不過漸入佳境,最後默契十足,當然,這中間難免手忙腳亂,不熟悉廚房,偶爾發生碰撞,兩人撞在一塊,這也是情理之中,可是兩人眼神交會,哈哈一笑,反倒讓彼此的心更貼近了</p>
晚膳時,雖然沒做出滿滿一桌子菜,倒也是色香味俱全</p>
彼延霆伸手彈了一下她額頭,見她吃痛的叫了一聲,他笑著道:“怎麽不吃?”</p>
揉著額頭,她覺得好像作了一場夢“世子爺如何懂得這些?”</p>
“過去兩年本世子四處玩樂,其他本事沒有,倒學會如何滿足口月覆之欲”他進得了廚房是現代打下來的基礎老爸說新好男人要懂得下廚,對此他嗤之以鼻,</p>
認為事實上是因為女人在廚房嚴重退化,習慣外食,男人若不自立自強,就別期望吃到熱騰騰的飯菜……他也知道這種說法過於偏激,當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如此,只是他家的媽咪正是代表人物,當兒子的不能不力爭上游</p>
“世子爺都記起來了嗎?”人人都說他過去兩年過得放浪形骸,她卻覺得他一定過得很苦,一夕之間成為京城眾人的笑話,不醉生夢死,如何度日?</p>
“不記得,只記得這項本事”他神秘兮兮的將右手食指放在嘴巴中間</p>
“這事只有你知我知,可不能說出去哦”</p>
她突然起了童心,傾身靠向他,像在做壞事的壓低嗓門問:“顧侍衛他們也不知道嗎?”</p>
他笑著搖搖頭“不知道,我可是世子爺”</p>
“我看他們寸步不離守在世子爺身邊,怎麽會不知道呢?”</p>
“過去兩年我經常任性甩開他們獨自行動,才會墜馬”</p>
原來如此,莫怪每一次見到顧武,她總覺得他很不友善,仿佛每一個人都是敵人似的,想必世子爺墜馬未清醒之前,他一直很自責</p>
“以後世子爺可不能再任性了”</p>
“以後再也不任性了,因為有了想守護的人,我一定要好好活著”是的,他</p>
要守護她,守護這個明明處在弱勢,卻總是堅強面對一切的女子</p>
一股暖流從心田流過,他想守護的人是她嗎?姨娘總是告誡她,不可以貪心,尤其不可以貪男人的心,姨娘曾說:“對一個男人有了貪念,你就會變成一只困在籠中的鳥兒,切記,你要從男人身上得到的是身分、地位,這才能保你一生安然”</p>
姨娘有沒有可能弄錯了?這世上也許有她可以貪心的人,只是,世子爺是她可以貪心的人嗎?</p>
他又伸手在她的額頭彈了一下“吃吧”</p>
“痛……”她好委屈的邊撇嘴邊揉著額頭</p>
“你不覺得痛是值得歡喜的事嗎?”他圉了一碗鯽魚湯給她,盯著她將鯽魚湯吃下,接著自個兒也喝了一碗鯽魚湯</p>
雖說食不言,可是擱在她心裏的話不說很難過</p>
“落馬之後,從鬼門關兜了一圈回來,世子爺是不是覺得很不真實?”</p>
“是啊,常常會懷疑自個兒真的活著嗎?”</p>
來到大周兩個月了,他對活著的感覺一直很不踏實,直至此次與老虎進行搏鬥,很強烈的產生想活下來的欲/望,他才開始覺得自己與這個時代有了交集,因為在這裏有個人落在他的心上,他無法輕易的舍棄這副身體</p>
“世子爺當然活著,還活得好好的”她連忙幫他布菜“世子爺多吃一點”</p>
“當然要多吃一點,這可是你親手為我做的”</p>
“是啊,這是世子爺親手教我做的”仿佛預料到他下一步會采取何種行動,她馬上用雙手護住額頭“世子爺不要老欺負我,痛的人是我,又不是世子爺”</p>
“珊兒知道嗎?”</p>
“嗄?”</p>
“你喊痛的時候很可愛”</p>
白皙的臉兒瞬間染紅了,她微啟朱唇卻一句話也吐不出來</p>
“這會兒也很可愛”</p>
嬌顏越來越紅,可是這會兒她倒是擠出話來</p>
“世子爺別鬧了!”</p>
他不是在鬧她,而是說真心話,雖然沈穩恬靜的她很美,可是將喜怒哀樂全都隱藏了當他在她額上彈出一個紅紅的印記,她會皺眉,她會叫痛,她變得很鮮活,這樣的她真的很可愛!</p>
“菜都冷了,世子爺還不趕緊吃嗎?”她害羞的垂下螓首,舉箸一逕的夾菜塞進嘴裏,可是究竟吃進了什麽,毫無所覺,耳邊只聽得見如鼓聲的心跳</p>
“是啊,菜都冷了,趕緊吃”他看著她哈哈大笑,他真的不是有意鬧她,實</p>
在是忍不住,恨不得將腦袋瓜兒埋進菜裏的她真是太可愛了!</p>
他們忙了一個下午的佳肴終究下月覆,只是誰也嘗不出真正的味道,是啊,不管是鹹的、酸的、辣的,他們都只嘗一個味道——甜的</p>
祥福院正房東次間,檀香依然裊裊飄散,可是,卻無法教一對正在憤怒中的母子平靜下來</p>
“沒想到那個小子的命這麽硬,不但沒事,還立了功!”趙氏激動得連手上的茶盞都拿不穩,生氣的往炕幾上一放,茶水頓時灑了一桌,一旁的紫兒見了趕緊上前取走茶盞,並用帕子擦拭,悄悄退出去,一轉眼間,又上了一盞新沏的茶</p>
彼延霽揮手讓紫兒退下去,撒嬌的湊到趙氏身邊,為趙氏捏手捶背“母親別生氣,何苦為了他氣壞身子?”</p>
“你不也很生氣嗎?此次若是成了,我們就不必費功夫了”墜馬沒摔死,老虎沒咬死他……那個小子怎麽會如此難纏?</p>
“我當然生氣,這麽好的機會沒能弄死他,還真是命大:”</p>
“沒能要了他的命就罷了,怎麽反教他立了功?”這才是趙氏最擔憂的事顧延霆是死是活,她並不在乎,只要廢了,就是活著,又能如何?可是如今他不只是活著,還活得越來越張揚,不但皇上註意到他,就連皇長子殿下也對他留心,要不,這次狩獵皇長子殿下為何指名要他隨行保護?</p>
“怎能說是立功?突然跑出來的老虎不見得是沖著皇長子殿下而來,他負責護衛皇長子殿下,本就應該擋在前頭,若是皇長子殿下受了傷,皇上還會降罪”</p>
彼延霽真正生氣的是自己太小看老大了,聽聞他的騎射本事在近衛營數一數二,他只當傳言誇大,沒想到,竟然連老虎都可以制伏!</p>
“話雖如此,可是,終究是他制伏老虎,解了皇長子殿下面臨的危險”無論皇上是否會記下他的功勞,皇長子殿下必然會重用他,若是因此讓他在近衛營的勢力越來越大,只怕他們越難扳倒他</p>
“是啊,他是解了皇長子殿下的危險,可是母親別忘了,他卻也因此得罪了那一位,那一位自然會幫我們除掉他”</p>
聞言,趙氏深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也不知道他此時藏在哪兒,要不然,派侍衛暗中做了他,不就一了百了嗎?”</p>
彼延霽若有所思的皺著眉“看樣子,他也是個精明的,還知道藏起來養傷,免得招來敵人”</p>
“他會不會已經對我們起疑心了?”她一直覺得很不安,自從顧延霆落馬清醒過來之後,他就不再像以前一樣與她親近,不過,他對任何人也都是冷淡有禮,只是與侯爺變親近了</p>
她幾次打探,他都說父親病了,當兒子的理應多陪伴,可是,總覺得他越來越深不可測,教人看不透</p>
“他在狩獵中出了意外,可不是我們做的”顧延霽對此事可是非常得意,藉著那個人的手除掉老大,他們手上幹幹凈凈,只是沒料到老大這麽厲害</p>
“這次的事確實不是我們做的,可是他知道藏起來養傷,不就是懷疑身邊有人要害他嗎?”</p>
“這倒未必,近來他在近衛營的表現可教不少人眼紅”</p>
“是嗎?”</p>
“母親放心,此事自始至終都沒有我們的影子,他不會懷疑到我們身上”沒錯,他們哪有本事在皇林放出一只老虎?</p>
“不過,我一想到這次的事讓他在皇長子殿下面前大大露了臉,我就恨!”</p>
“皇長子殿下自幼嬌貴得很,皇上對他一直很不滿意,他成不了大事”</p>
趙氏白了他一眼,覺得他眼界太淺了“皇長子殿下再不討皇上喜歡,他的身分總是在那裏,若是他助那小子成了氣候,那就不好了”</p>
“老大最近在近衛營的表現確實人人稱讚,可是他上頭壓著不少人,更何況還有那個人,他別妄想冒出頭”顧延霽自信比顧延霆看得清楚政局</p>
“這倒是,可是侯爺越來越看重他,對你倒不像以前那麽關心,只怕已經熄了讓你承襲爵位的念頭”趙氏實在想不明白,顧延霆墜馬之後,沒能順利拉下他,反而讓他翻身,這到底哪兒出了差錯?</p>
彼延霽一想到父親的態度,就覺得很郁悶,他向來喜文不好武,過去父親總是讚賞他很有才氣,可是近來老嫌棄他不在騎射上頭用心</p>
“他每日都會在你父親面前伺候,你也跟著學學”</p>
“我要結交權貴,經常要應酬,哪能像他一樣日日在父親面前伺候?”</p>
“結交權貴重要,討好侯爺也很重要雖說真正決定爵位誰繼承的是皇上,可是侯爺的心意會影響皇上的決定”</p>
“我知道了”顧延霽心不甘情不願的撇了撇嘴,其實比起父親的爵位,他更想得到擁立之功,靠自己掙來爵位</p>
“這次的事讓顧延霆逃過了,我們可要再好好想一想,如何對付他?”</p>
“他不是很喜歡我那個表妹嗎?還派人將她接走”</p>
“說他喜歡那個丫頭,又不進後院,還真教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麽”</p>
眼珠子賊溜溜的一轉,顧延霽有了一個好主意“想法子在他後院放一把火,不就知道他的心意了嗎?”</p>
“放一把火?”</p>
“他的後院如今不吵不鬧,是因他不踏進任何一個妾侍房間,今日若是有人被寵幸了,其他人卻苦苦等不到世子爺,她們還能夠不亂嗎?上</p>
略一思忖,趙氏笑著點點頭“沒錯,後院鬧翻天了,皇長子殿下就是想重用他也要好好考慮”</p>
“正是,皇上最不喜歡臣子的後院吵吵鬧鬧,認為家都管不好,如何辦好差事”</p>
“是啊,放一把火,不但壞他的名聲,還可以看出他對那個丫頭的心意,這是一石二鳥之計”</p>
頓了一下,想著顧延霆近來行事越來越謹慎,趙氏免不了要多留點心</p>
“不過,這把火可要慢慢放,免得引起他懷疑,更是不能鬧到侯爺那裏”</p>
侯爺也是個精的,只是對內院的事從來不上心,是啊,男主外,女主內,可是,一旦上了心,侯爺一定會察覺到一些事</p>
“這事母親就交給我吧”顧延霽興致勃勃的道</p>
“這事你不要插手”她太了解兒子了,他最容易在女人的事上犯糊塗“母親不相信我嗎?”</p>
“你離老大的後院遠一點”</p>
彼延霽沒好氣的撇了撇嘴,不過,倒也不再堅持插手此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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