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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回光返照?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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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聲點,萬一被他聽見借酒發瘋砸了你這家店,你可就得不償失了!”

“就他喝成這樣還敢砸店?”小二滿不在乎,“他若是敢動,我非讓他嘗嘗大爺我的鐵拳。你們別說,到時候揍起來肯定帶勁,畢竟他曾經好歹也是個皇子,我能暴揍一位皇子,說出去也風光的很!”

說著,小二故意用力拍了拍夜朝的肩膀,想要把他從醉後的熟睡中強行喚醒。

“別吵我!”夜朝不滿地揮手甩開騷擾自己的手。

“我說客官,本店不歡迎醉鬼,還請你快快離開,別打擾我們做生意!”小二故意挑釁。

“誰,誰說,我,我是醉鬼了!”夜朝舌頭打結,醉醺醺地睜開眼,指著小二:“來,來店都是客,你,你憑什麽趕,趕我走!”

“喲呵,還端著大皇子的架子呢!”小二見店裏的客人都瞧這邊看,不想落了下風,伸手用力推了喝醉的夜朝一把,夜朝搖晃著身體倒在地上,惹得酒肆裏哄堂大笑。

“瞧瞧,這就是傳聞中的大皇子,真是丟盡了妖族的臉。”小二兩手叉腰,指著地上的夜朝破口大罵:“之前就聽說什麽大皇子費盡心機苦追大長老的孫女,還鬧得滿城皆知,幸虧人家知諾小姐沒有答應,若是嫁給了你這麽個廢物大皇子,只怕是這輩子都要毀了,哪還會成為妖王妃,享盡榮華富貴!”

聽提到知諾的名字,夜朝空洞的眼睛終於有了反應。他猛然從地上爬起來,雙手掐住了小二的脖子,狠聲說:“你可以說我,但不許說諾兒!不許說諾兒!不許說諾兒!”

188夢游

小二被夜朝突然的反抗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後反手就要推開夜朝。已經喝醉的夜朝連站都不太穩,哪能抵得過小二全力一推,他噔噔噔地倒退了幾步後,撞翻了桌椅,倒在了地上。

“媽的,敢掐小爺!”小二急紅了眼,沖上去擡腳就要猛踹夜朝的胸口。就在此時,一只黑影快過小二的腿率先踹在了小二的身上,只聽小二“啊”了一聲,整個身體被踹飛,砸在了一桌酒客桌上。

“你,你是誰,誰讓你多管閑事的!”小二吃痛地捂住胸口,見踢自己的是一位年輕女子,穿著也不像是有錢人家,便指著女子大罵起來。

“我是大皇子府上的侍女。”楚飛飛蹲下身輕輕扶起夜朝,夜朝擡眼看了她一眼,見陌生便失了興趣。

“大皇子府?”小二從地上爬起來,捂著胸口:“你是大皇子府的又怎樣,憑什麽打人!”

“我大皇子府打你還需要理由嗎!”楚飛飛眼含冷意地看過去,那名小二受驚地縮了縮脖子,不敢再開口。

楚飛飛小心翼翼地扶著夜朝慢慢走出酒肆,楚飛飛的背影沒有她正臉那麽極具威脅,酒肆掌櫃見自己的店裏砸壞了不少桌椅,便朝小二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追上去要賠償。

小二不想去,但礙於掌櫃頻繁跟自己使眼色,只能低著頭追了一小步,小聲嘟囔:“你們還沒給酒錢!”

楚飛飛沈著臉“唰”的轉過身,冷笑道:“怎麽,還想要酒錢,你有命過來拿嗎?”

她全身散發的威嚴和怒意就連躲在櫃子後的掌櫃都嚇得白了一層臉皮,更別說小二了,他們這幫人從來都是吃軟怕硬,面對強權無條件放低自己。

“我實話告訴你們吧!”楚飛飛提高嗓音,讓圍觀群眾都能聽見:“大皇子不是以前的大皇子了,他的親弟弟當上了妖王,大皇子日後自然就成了大王爺。你們若是對大皇子不敬,便是對他的親弟弟妖王的不敬,到時候禍從口出,治你們一個大不敬的罪,可不是你們求爺爺告奶奶就能擺平的,”

楚飛飛冷冷地瞪了小二一眼,嚇得他連連倒退幾步,就差沒躲在柱子後面口念“沒看到我”。

圍觀群眾對楚飛飛的警告議論紛紛,她也懶得再多說什麽,扶著夜朝慢慢走回大皇子府。

她把夜朝送進房間,讓他躺好,又拿了條錦帕替他擦拭臉上的汙漬。看著消瘦了許多的夜朝,楚飛飛心裏感到一陣心疼。

“你怎麽就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呢!”似擔憂似責怪,楚飛飛輕嘆一聲。

醉夢中的夜朝眉頭緊皺,楚飛飛伸手輕輕撫摸他的眉間,夜朝原本痛苦的表情得到舒緩。忽然,他睜開眼,與楚飛飛的眼睛對視,嚇得楚飛飛的心臟跳漏了一拍。

他直直地盯著她足有一秒之久,隨即又閉上了眼,好似又睡著了。

“怎麽還夢游了。”楚飛飛撫了撫自己的小心臟,在毫無防備之下被一雙眼睛瞪著,著實有些嚇人,她想去倒杯水壓壓驚,剛起身要走,卻發現自己的手臂被夜朝緊緊地抓住。

楚飛飛輕輕抽了抽手,夜朝不放;她再試探地掰了掰他的手,他仍緊緊握著。

楚飛飛輕嘆一聲,只好坐回床邊,安靜地陪著他。

“這段時間你受了不少委屈吧。”楚飛飛望著夜朝的臉在心裏默默念叨著,想到今天一個酒肆小二都敢如此羞辱他,可見他平日裏一定遭受了不少白眼。

“夜朝,都是我的錯,對不起。”楚飛飛心感愧疚,若不是被她連累,他一個堂堂妖國大皇子怎麽會落得如此境地。

楚飛飛的眼眶有些濕潤,她低頭用另一只手擦了擦眼,沒能看到夜朝的眼皮動了動。

因為身體沒有完全恢覆,又經過一天的折騰,楚飛飛早就疲憊不堪。守著夜朝到後半夜,見他安靜熟睡,她也就頂不住困意趴在床邊睡了過去。

呼吸聲漸漸平緩,另一雙眼眸在黑暗中緩緩睜開眼。

夜朝動了動右手,感受到了自己的右手確實抓住了一只柔軟的小手。

不是做夢,這一切都是真的,她居然真的回到了他的身邊,只是為什麽她的臉變得不一樣了。若不是她今日在酒肆裏說話的聲音和語氣那麽熟悉,他當真會認不出她就是楚飛飛。

“她是特意回來看我有沒有死掉嗎?”夜朝的眼眸裏放射出冷意,趴在床邊的楚飛飛下意識地縮了縮身體。

夜朝的右手漸漸松開,手指輕輕觸碰上楚飛飛的臉頰。

多少次,他在夢裏夢見她。在夢裏,他也是這樣輕輕觸碰她的臉,然後……

夜朝的手指握住了楚飛飛的脖子,只需他稍稍用力……

熟睡中的楚飛飛不知是因為未痊愈的身體突然疼痛,還是夢到了什麽難事,一張小臉痛苦地皺在了一起。夜朝的心裏泛起一抹覆雜,他強壓住心裏燃燒起的憤怒,松開了右手。

“就這麽讓你死實在太便宜你了!”夜朝陰沈著臉盯著楚飛飛,“你既然又來找我,我倒要看看,你跟我那好弟弟究竟還要謀劃什麽!”

一夜受噩夢侵擾,窗外的鳥兒一鳴叫,楚飛飛就醒了。

她揉了揉發酸的胳膊,掃了一眼床上,發現被窩空空,夜朝不見了。

“夜朝!”楚飛飛驚慌大喊,她起身,因一晚上沒動,兩條腿早就又酸又麻,她這會兒猛然站起身,差點沒一頭栽向床角磕得頭破血流,幸虧一雙溫暖的大手搶先扶住了她的身體。

楚飛飛一擡頭,見正是夜朝。

“夜朝,你沒事吧,昨晚你喝多了,現在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楚飛飛第一想到的全是他,完全沒有註意到自己剛剛差點成為“有事”“有不舒服”的倒黴蛋。

“姑娘認識我?”夜朝一臉疑惑。

“當然,我是楚飛飛啊,你不認識我了嗎?”楚飛飛更加驚訝,心想著難不成夜朝昨天被那小二打到了腦袋,失憶了?

189糊塗一點

“飛飛?”夜朝無法相信,“你怎麽會是飛飛了,你,你的臉……”

“哦,我差點忘了!”楚飛飛恍然,她差點都忘了晚簫已經替她換了一張臉。

“我擔心被抓就找朋友幫忙給我換了一張臉,方便出行。”楚飛飛解釋,見夜朝還是一臉不相信,她想了想,說:“要不這樣,咱們對暗號,只要我說出只有你和楚飛飛知道的事情,是不是就能證明我的確是楚飛飛本人?”

“嗯,可以。”夜朝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點點頭。

“好,那咱們就從第一次見面說起。”楚飛飛一邊回憶一邊說,“那天我原本想看看坐在轎子裏的大皇子長什麽樣的,卻被人推到了路中央差點被馬踩死,幸虧你出現救了我。”

“第二次見面是你騙我說大皇子第二日會上春風樓,讓我去春風樓找他,害我差點成為一只豬頭的藥爐,幸虧你及時出現又救了我。”

“後來你承認自己是大皇子,還把我帶進了府裏,每日好吃好喝好玩的供著,那是我在這個世界最開心的一段日子……”

說到曾經快樂的時光,楚飛飛的眼圈泛紅,聲音有些哽咽。她沒有看到,夜朝的臉微微動容,不過很快,那一丁點的陽光邊角慢慢隱去,一層黑色陰影鋪在他的臉上,在楚飛飛再次擡頭看過來時,那層陰影被夜朝不動聲色地收了起來。

“你,你真是飛飛!”夜朝聲音有些激動,“飛飛,飛飛!”

他呼喚她的名字,伸手把她摟在了懷裏。

楚飛飛一楞,低垂著手,僵直著身體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飛飛,你能回來實在太好了,那天劫獄後我被關進了天牢,我以為你……”夜朝握著楚飛飛的肩膀看著她,“你是怎麽從黑衙裏出來的?”

“我……”楚飛飛一楞,只顧回來了,竟忘了想套說辭。如果她老實說是錦瑟帶她出來的,會不會引起他的誤會?

楚飛飛躊躇不定,在夜朝殷殷期盼下,她只好硬著頭皮撒謊:“可能,可能是他們知道抓錯人了,所以,所以就放我出來了。”說完,楚飛飛也不敢再去看夜朝的眼,心虛不已。

“原來是這樣。”夜朝的眼裏滿是失望,很快,失望被陰沈替代。

“別,別說我的事了。”楚飛飛有意轉移話題,“你昨晚喝醉了,現在感覺怎麽樣?頭痛不痛?”

“我沒事。”夜朝搖頭,“見到你,我就沒事了。”

楚飛飛的心咯噔一跳,她緩緩擡頭偷偷看向夜朝,對方正滿臉溫柔地看著她。不知怎的,楚飛飛的臉變得緋紅,總覺得今天的夜朝跟往日都不同,好像,好像……

“飛飛,你不要再離開我了好不好?”夜朝深情款款地握住了她的手,“你應該聽說了吧,我的弟弟當上了妖王,知諾成了他的妖王妃,我……我什麽都沒有了,我只有你了。”

夜朝的眼裏有一抹悲痛閃過,楚飛飛情不自禁地伸手撫摸他的眼。她想安慰他,可又不知道用什麽話安慰,最終,她收回手握緊成拳頭,在他面前做出“加油”的手勢。

“大皇子……”

“還是像剛剛那樣,叫我夜朝吧,我現在已經不是什麽大皇子了。”夜朝自嘲地笑道。

“嗯,我也比較喜歡叫你夜朝,好聽!”楚飛飛笑了笑,“其實我覺得當不當妖王沒什麽關系,只要咱們開心,就算做一個逍遙王爺也瀟灑得很!所謂,昨日之事不可憂,與其每日計較得失,哀哀怨怨的過一天,還不如糊塗一點,今朝有酒今朝醉。以後,咱們就吃遍妖國,比誰更快活!”

楚飛飛眉飛色舞地說著自己的豪言壯志,引得夜朝忍不住跟著她放聲大笑起來。

“好好好,就聽你的,以後咱們就比誰更快活!”

“這就對了!”楚飛飛看到夜朝久違的笑臉,小小松了口氣。

“你還沒吃早餐吧,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給你端來。”

人是鐵,凡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楚飛飛認為最好的改變自然從第一頓飯開始,而且看夜朝憔悴不少的臉,就知道他這段時間一定沒有吃好飯。她決定親自下廚,把他養得白白胖胖的。

楚飛飛歡天喜地地去廚房張羅早餐,夜朝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院門,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

“糊塗一點?”他嘴角冷哼,“看來這次是他派你來監視我,很好,我會好好表現的,楚飛飛!”

楚飛飛知道夜朝這段時間心情不好,為了讓他開心一點,她陪著他做他以前最喜歡的事情。

“夜朝,望春樓出了新菜單,咱們去嘗嘗唄!”

“夜朝,瞧我給你帶什麽了,陳年花雕,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人家老板那裏要來的!”

“夜朝,要我陪你打桌球嗎,咱們可是好久沒比試了,看你有沒有退步!”

漸漸的,皇城裏傳出夜朝另結新歡的消息,與他苦追知諾無果反被笑話的事情,共同成為妖族百姓茶餘飯後嚼舌根的八卦之選。

“夜朝,你千萬別聽外面那些家夥胡說八道,他們都是吃飽了撐的!”楚飛飛擔心夜朝聽到與知諾有關的事情會影響心情,勸慰道。

“難道你是為了不讓我聽到那些閑言碎語,所以特意取消了今日出門的行程,讓我坐在這裏與你喝茶聊天?”

夜朝掃了一眼四周,他們現在處在府中的一處涼亭,被一池盛開的荷花包圍。

“不是說要去黃記吃燒鵝嘛,你昨日可是把那燒鵝誇上了天,我連晚上做夢都夢見成群的燒鵝在我面前飛來飛去。”夜朝嘴饞的砸了砸嘴。

“這個……”她昨天誇燒鵝的時候還沒有聽到那些風言風語,等她無意從一名街頭小販的嘴裏聽到後,第一時間就是想保護夜朝,遠離八卦。

那黃記處在小販聚集的熱鬧街區,正是輿論八卦中心,她自然不放心再帶他過去。

“我突然覺得叫外賣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楚飛飛靈機一動。

190為她失神

“外賣?”夜朝不解。

“嗯,就是讓丫鬟幫咱們打包燒鵝帶回來吃!”楚飛飛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不過,為了說服夜朝,她還得多費點口舌:“你瞧這荷花開得正艷,咱們一邊賞荷,一邊吃燒鵝,是不是別有一番風情啊!”說完,還賣力地朝夜朝眨眨眼,希望博得對方讚同。

“被你這麽一說,我還真來了興致!”夜朝笑了笑,他站起身:“你在這坐會兒,我去讓丫鬟出府買燒鵝。”

“哪用你親自去!”楚飛飛急忙按住了夜朝,“你在這裏稍等片刻,我去讓丫鬟跑一趟。”說著,她小跑地離開。

楚飛飛回頭看了看已經隔了一段距離的涼亭,輕輕吐了口氣。她這麽著急不讓夜朝去,是因為這府裏的閑言碎語不比外面的少。果然,她剛走到廚房,就聽見幾個廚娘圍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聊個不停。

“我說,咱們待在這府裏還有奔頭嗎,我每天都擔心吃了這頓沒下頓,害我都瘦了一大圈了。”一個身材肥胖的廚娘捏了捏囤積在腰上的一圈肥肉。

“還不是咱們運氣太差,跟錯了主子!”原本還蹲在地上洗碗的中年婦女,不滿地甩下手中的碗,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休息。

“本以為進了大皇子府可以跟著吃香的喝辣的,誰知道那大皇子這麽沒用,我在外面都不好意思提自己是在這府上幹活的!”

“就是就是!”另一個中年婦女也扔掉了手中的活計,“你要是在外面報出自己是大皇子府的,瞧著吧,準被那些家夥笑話!”

“咱都不想幹了!”肥胖的廚娘一臉埋怨,“不漲工錢,還外面受氣,這日子根本沒法活了!”

“不想幹了就滾!”楚飛飛再也忍不住了,大步走進廚房。

肥胖的廚娘本說得唾沫橫飛,突然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接自己的腔,嚇了一跳。可等看清說話的人只是大皇子身邊的伺候丫鬟後,嘴角不屑地撇了撇。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大皇子的新歡吶!”

“你管我是誰!”楚飛飛冷冷一哼,“你們在背後議論主子,難道就不怕被割了舌頭嗎!”

幾個打雜婦人一聽,被恐嚇得有些心虛地縮了縮脖子,閉上嘴不再言語。反倒是一旁被楚飛飛兩次嗆話的胖廚娘,仗著自己有親戚在府上做了管事位置,胸脯一挺,不滿地說道:“你算老幾,敢管我們這邊的閑事,別以為被大皇子看上就能飛上天了,你也不過就是個半妖人奴才,還真把自己當金枝玉葉了!”

“能不能上天,是不是奴才,當沒當玉葉都與你無關。”楚飛飛懶得她拌嘴舌,“你只要明白一件事,你身在大皇子府,領一天工錢,就得幹一天的活,遵守一天府上的規矩。否則,就算現在打死你,也是你活該!”

提到“打死”,胖廚娘明顯怕了。她紅著脖子還要說什麽,楚飛飛卻看也不看她,走到離自己最近的婦人面前,她伸出手從袖口裏拿出幾兩銀子:“麻煩你跑個腿,出府去南城的黃記買幾只燒鵝回來。”

打雜婦人趕緊把打濕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然後小心翼翼地接過銀兩。

楚飛飛警告地瞧了胖廚娘一眼後,轉身離開了廚房。

她知道她們一定會在背地裏罵她,她無所謂,只要別說夜朝的不是就好。

楚飛飛回到涼亭的時候,夜朝已經無聊地攤在木椅上望著天。

她好笑地走到他身邊,坐下,詢問:“在想什麽?”

“飛飛,你總算回來了!”夜朝收起臉上的沈思,換上歡喜的笑。

“剛剛去廚房跟他們聊了一小會兒。”楚飛飛自然不會把自己聽到的東西全都告訴他,只說:“我怕跑腿的丫鬟買錯燒鵝,花了一點時間仔細交代了一些。”

“我都說咱們出去吃,來回能省不少時間。”夜朝咂了咂嘴,“我現在可是滿腦子都是你說的那燒鵝怎麽怎麽好吃,就算美景近在眼前,都沒法入眼。”

“瞧你說的!”楚飛飛笑了笑,“好東西是值得等待的嘛!”

她想了想,有了主意:“這樣吧,我給你跳支舞,你替我點評點評。”

“跳舞?”夜朝果然轉移了註意力,來了興致。

“嗯,我以前學過一點。”楚飛飛點點頭,她看著夜朝的手邊放著一把扇子,眼睛一亮,心想著“真是要什麽來什麽。”

“借你扇一用。”

她拿著扇子在手裏轉了轉,簡單熟悉拿扇子的手法。隨即,又在腦海裏過了一遍曾經在電視上看過這只舞蹈的編排。

夜朝也不催她,饒有興趣地等待她的表演。

“鐫刻好每道眉間心上

畫間透過思量

沾染了墨色淌

千家文都泛黃

夜靜謐窗紗微微亮”

楚飛飛一邊清唱,一邊旋轉著手中的扇子起舞。

“拂袖起舞於夢中徘徊

相思蔓上心扉

她眷戀梨花淚

靜畫紅妝等誰歸

空留伊人徐徐憔悴

……”

這首歌是楚飛飛在電視上看到的,當時就被演唱者霍尊那空靈的聲音給吸引了。後來,她特意搜了幾個舞蹈版本想要學,其中以扇子為道具的扇子舞最讓她喜歡。

一舞罷,夜朝遲遲沒有給反應。楚飛飛收了扇子,眨巴著眼睛看著他。

“好!好!”

許久後,夜朝恍若大夢初醒,神情有些激動地站起身。

“謝謝誇獎!”楚飛飛也不扭捏,抱拳向夜朝表示感謝。

此時的夜朝反應有些遲鈍,慢半拍後的他趕緊舉手回敬,看他一臉呆呆的表情,逗得楚飛飛咯咯直樂。

“你怎麽了?”她湊近他,看他眼眶已經泛紅,指著問:“怎麽了,怎麽還看哭了呢!”

“啊!”慢半拍的夜朝趕緊抹了抹自己的眼,臉上騰起一抹不自然地紅潮。

“自然,自然是被你的歌,你那舞給惹的。”夜朝輕輕閉上眼,在腦海裏回憶剛才的畫面。

*文中歌曲出自霍尊演唱的《卷珠簾》。

191連眼睛也換了?

輕盈優美的舞姿,深情款款的曲子,再加上碧荷連連為環繞,她仿若是自然的精靈,把世間最相思的深情舞作一支久久令他難以平息的故事……

楚飛飛也是第一次見夜朝如此表情,往日的他如久闖江湖的俠客,一身的俠肝義膽,說話做事盡顯豪邁。而此時,他閉目沈思,臉上盡顯柔情,如春水,如秋月。

她看他看得癡了,哪成想夜朝突然睜開了眼,一雙如深潭的眼眸近在咫尺,像是能把她一眼吸進去一樣。

夜朝也沒想到自己睜開眼竟然就是一雙清澈明亮的眸子,肌膚如雪,臉頰微紅,像一顆沾著晨露的水桃,讓他很想張嘴咬一口。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他們彼此望著彼此,呼吸可聞的距離,令楚飛飛心臟狂跳,壓也壓不住。

“我,我去看看燒鵝買回來沒有!”

她率先繳械投降,她怕他聽到自己的心跳,那種完全脫離了她掌控的跳動令她滿臉通紅,像只驚慌地兔子,逃似地離開了涼亭。

夜朝看她離開的背影,久久才松了一口氣。他抓起桌子上那杯早就涼掉的冷茶,一口灌進喉嚨裏。

他剛剛居然為了她失神!

夜朝緊緊握著茶杯,“嘭!”茶杯受力破裂。

“難道換了一張臉,連眼睛也換了嗎?”

腦海裏又想起那一雙純凈清澈的眼,夜朝搖搖頭,嘴角泛起一抹冷笑:“連心都可以作假,何況是眼睛呢。夜朝,你被她騙得還不夠?”

自嘲自語,夜朝抓起那個破碎的茶杯丟進了荷花池裏。

楚飛飛自然不知道夜朝內心的矛盾,她捂著自己漲紅的臉一口氣跑在一處無人的假山後平覆心情。

“楚飛飛,你真沒用,你又沒做壞事,幹嘛逃啊!”

幾個深呼吸,小心臟重回主人的控制,漸漸平緩下來。楚飛飛整了整衣角,快步走向廚房。

楚飛飛走進院子,見院子空無一人,心想著難道買燒鵝的侍女還沒有回來?

為了避免空手而歸惹夜朝失望,楚飛飛想簡單做點小點心好讓他填點胃。

還沒踏進廚房的門,就聽裏面小聲地傳來說話聲。

“咱們偷吃這個,萬一被大皇子發現了怎麽辦?”

“噓,小聲點,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她不說,大皇子怎麽會知道。你聞聞,這燒鵝多香,難怪連大皇子都急著想吃!這些有錢有權的,自己都落魄了還想著吃,跟我家那口子一樣,都是賤命!”

“李嬸,你還是把燒鵝還給我吧,要是被大皇子知道,我會被趕出府的!”

“你怕什麽,他們才不會趕你走呢,現在誰還願意在這裏做工,若是他們把我們趕走了,他們每日吃什麽!再說了,我也就在每只燒鵝上揪出那麽一點點肉出來,保證不會讓大皇子發現!你也嘗嘗,味道香著呢!”

聽聲音又是那個肥胖的廚娘,楚飛飛頓時火冒三丈。她一腳踢開廚房門,驚得屋裏正在偷吃的婦人嚇了一跳,手一抖,一只撕了一塊肉的肥燒鵝掉落在地上。

“你們在幹什麽?”楚飛飛冷聲問道。

“我們……”圍在肥胖廚娘的侍女偷偷地看向肥胖廚娘,面露驚恐。

“我們沒幹什麽!”肥胖廚娘搓了搓手,“燒鵝剛買回來,我們正準備裝進盤子裏好給大皇子送過去,沒想到姑娘突然進來,嚇得我手一哆嗦,這……”胖廚娘把責任全部推在楚飛飛身上。

“我只讓你們買回來,有讓你們動這些東西嗎?”楚飛飛怒極反笑,好一個刁鉆的廚娘。

“我們是府裏的廚娘,這些吃食自然要由我們管理。”胖廚娘像是想到什麽,挺直了碩大的胸脯,剛才臉上的驚慌完全被滿不在乎代替了。

“這可是府裏的規矩,姑娘屬於服侍大皇子的侍女,可管不到我們廚房這邊!”

她之前跟楚飛飛吵嘴後,就跑去管家親戚那裏訴苦,後來人家說了,這丫頭根本管不到廚房的事,不用理會她。不過,親戚也說了,最好不要輕易得罪這丫頭,可這句話早就被她仍在了腦後。她只要記得,這廚房還是她最大,吃什麽喝什麽由她來管,誰來插手都沒門!

“是麽?”楚飛飛冷哼,“既然你來管這些吃食,那你告訴我,為什麽每只燒鵝都少了一塊肉,去哪了?被狗叼走了?”

“呸,你才是狗呢!”肥胖廚娘聽出楚飛飛在罵她,氣呼呼地伸出胖手指指著楚飛飛:“好你這個小蹄子,要你多管閑事,不就是吃幾片肉麽,就算咱今日把這燒鵝全都扣下,你也沒法拿我怎麽著!”

“偷吃的狗叫得還挺兇的!”楚飛飛冷笑,“我倒要看看把你的牙齒全都打掉,你還能不能叫得出來!”說著,楚飛飛順手撿起一根柴火棍,就朝肥胖廚娘撲過去。

“你!你!”肥胖廚娘被楚飛飛的兇狠嚇得倒退了一步,她看了看自己身邊還有兩個幫手,大喊:“你們還楞著幹什麽啊,給我打啊!你們放心,就算把這臭丫頭打死都沒你們什麽事,是她自找的!反正現在大皇子根本不管事,這府裏內外都得聽我那二哥的,你們盡管給我使勁的打,事後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兩個婦人原本還挺畏懼楚飛飛的,可聽肥胖廚娘一挑唆,自然壯了膽子,遲疑地上前幾步,眼睛緊緊盯著楚飛飛。

“不自量力!”楚飛飛捏了捏手裏的柴火棍,怎麽說她也是練過跆拳道混過秋風苑的人,就算她現在身體大不如以前,可對付三個婦人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不等對方行動,楚飛飛甩著柴火棍沖了過去。只聽胖廚娘大叫一聲“給我打”,不算大的廚房裏頓時響起劈裏啪啦的戰鬥聲,偶爾還傳來幾聲婦人的哭喊聲……

192見一次打一次

楚飛飛從廚房出來的時候,衣裳被撕破了幾個口子,頭發淩亂,臉上微微有些掛彩。

她回頭朝裏面看了一眼被她揍得鼻青臉腫,連話都說不出來的婦人後,她冷冷一笑,留下狠話:“以後不要再讓我聽到看到你們有任何對大皇子不敬的言語,不然見一次打一次!”

鐵棒下面出真理,這話放在哪都適用。早知道就不跟這些家夥廢話,直接拿棍子揍,揍到他們說不出廢話為止。

楚飛飛咬了咬牙,不小心扯動了臉上的傷口,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她低頭看了看衣服上沾了不少灰塵,想著得先回房換件衣裳,以免夜朝看到後可能會擔心。

她走出院子,剛要左拐回房,卻見不遠處的桂樹下夜朝背對著站在那裏。楚飛飛心頭一沈,有種不好的預感。

沒法假裝沒看見,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夜朝,你怎麽在這裏,是不是等不及想吃燒鵝了?”楚飛飛試探地問,“我發現燒鵝還得趁熱吃才好,這麽遠的距離買回來都涼了,一點都不好吃,要不咱們現在就出府去吃,剛出爐的才是上品!”

夜朝的臉色鐵青,他緩緩側過頭看向楚飛飛,一言不發。

楚飛飛張嘴還想說什麽,可話到嘴邊,看到夜朝眉眼之間隱隱壓抑的悲傷和憤怒,楚飛飛只得含糊地把話咽了回去。

他剛剛應該是聽到了那些話,所以才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楚飛飛“謔”的轉身,擼起袖子,怒道:“你等著,我現在就回去撕爛她們的嘴!”

“飛飛。”夜朝的手抓住了她手腕,緊緊的,力道令她生疼。

“不必了。”他低著頭,聲音低沈:“他們說的都是實話,跟了一個沒用的主子。”

墨色長發蓋住了他的眼,她看不清。楚飛飛心裏著急,想要安慰他,可無論說什麽話都那麽的蒼白徒勞,只得眼睜睜地看著他拖著沈重的步子一步一步離開。

“可惡!”楚飛飛憤憤地一拳打在桂花樹的樹幹上,胸中的怒火無處發洩。

一連幾天,夜朝又變成楚飛飛沒有回來時的消沈狀態,要不是有她每日“監督”,他怕是又要日日夜夜喝得不省人事了。

楚飛飛知道他心裏郁悶,無處發洩,除了每日跟他說些積極正能量的話以外,她變著法子做出不重樣的好吃的逗他開心。不是有句話這樣說的嘛:這世上沒有什麽事不是一頓美食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兩頓!

她就不信了,她每天做幾頓好吃的,他還能繼續難受下去!

楚飛飛捧著一碗炸肉丸子喜滋滋地端去給夜朝,這是她試驗了很多次,今日終於做成功的“超級無敵爆漿炸肉丸”,保準夜朝吃了會被肉丸裏面“別有一番風味”的肉汁給吸引的,到時候,她就這樣說:你瞧,人生就像這顆肉丸,表面上看它已經被炸焦了,但實際上,它的內心還存有一股熱流,只要有這股熱流在,這顆肉丸就是這世上最頂級美味的肉丸!

“要是夜朝說‘這個肉丸再美味也只是一顆普通的肉丸’。”楚飛飛端著碗站在書房門口,沒有急著推門而進,而是模仿夜朝的語氣和表情跟自己的內心演對手戲。

“那我就說,不,這可不是一顆普通的肉丸,從它還是一只牛開始,它就經歷了不同的冒險,從……”

正當楚飛飛聲情並茂演繹一只小牛如何長成一頭壯牛,又如何從壯牛變成一堆牛肉,最後她又如何在菜市裏從一堆牛肉裏面看中了最精華的部分,然後拿回廚房經過千錘百煉成為了一顆頂級美味肉丸的經過時,書房的門“吱嘎”一聲從裏面推開了,走出去一個穿著官服的中年男子,他像看白癡一樣掃了一眼楚飛飛,然後舉手朝房間裏的夜朝拱了拱手,昂首闊步地走了。

楚飛飛知道自己這次沒法按劇本演了,她小心走進書房,看夜朝坐在書桌前一動也不動,便試探地問:“剛剛那家夥是誰,走起路來大搖大擺的,眼睛長在天上了?”

“他是妖王派來傳話的官員。”夜朝低沈著聲音,顯示著他現在的心情很糟糕。

楚飛飛一聽“妖王”二字,汗毛倒豎,小心地問:“他們要你做什麽?”

夜朝陰沈著臉,緊抿著唇,久久沒有回應。正當楚飛飛以為他不會回答自己的問題時,夜朝低沈著聲音在房間裏回蕩:“他要我參加他與知諾的大婚。”

如果人的眼睛能夠透視一切,楚飛飛知道自己一定能看見夜朝的心在滴血;如果人的眼睛能夠看穿一切偽裝,她知道他一定不該是像現在這樣,只是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裏,他在拼命壓抑心裏的痛楚。

“不要去!”楚飛飛把手裏的碗放在桌上,“他們不懷好意!”她不想看著他把自己傷得血淋淋的。

“直到今日你還沒有看明白嗎?”

夜朝的嘴角泛起一絲苦笑:“現在,整個妖國,還容得我說‘不’嗎?”

“你是他親哥哥,你們是一個爹媽生的親兄弟,他,他不能把你怎麽樣!”楚飛飛說得連自己都覺得很沒有底氣,可是,她不得不說,她不想讓他去冒險,更不想讓他親眼看到自己曾經那麽深愛的女人投入到別人的懷抱,那是多麽殘忍。

這一刻,楚飛飛恨透了錦瑟。他已經成為了他夢寐以求的妖王,為什麽還要對自己的親哥哥趕盡殺絕!

“在權力之上,沒有親兄弟。”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之久,夜朝低啞著聲音沈重地響起:“剛剛那官員說了,我若不去,他便讓知諾親自來請我,這一次,我逃不了。”

楚飛飛死死地咬著唇,她想說什麽,可是喉嚨裏像是被灌了鉛,難以開口。最後,還是夜朝出聲讓她先回去休息,他想一個人靜靜。

楚飛飛走後沒多久,一個賊眉鼠眼的管事偷偷溜進書房。

193此狗非狗

“大皇子,小的跟你匯報來了。”管事在書桌前發現了夜朝,恭敬地彎腰行禮。

“說。”夜朝面沈如水。

“今日楚姑娘出府去了菜市,買回來三斤新鮮牛肉和一些瓜果蔬菜。”管事從懷裏掏出一個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她今日在府外只跟那些賣菜的小販說了一些討價還價的話,路上沒有多做停留,不過我瞧她與一個推賣藥材的小販眉來眼去的,很是可疑,我懷疑,懷疑……”管事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自轉,賣足了詭異。

“你懷疑什麽?”夜朝冷冷地掃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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