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色，他抓起桌上的茶杯輕抿一口，“嘭”茶杯在他手中怦然破碎，他看了看自己被碎片劃傷的左手，紅色的血珠從指縫間滾落。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手上腥紅的血，嘴角緩緩露出一抹邪魅的笑。

誰也不能阻擋他，誰也不能！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就到了選拔的日子。這段時間楚飛飛一直被關在秋風苑做各種訓練，沒有機會出去看望小瑟，也不知道小瑟現在怎麽樣了。

“咣——”一聲鑼響打斷了楚飛飛的思緒，她看著臺上栗嬤嬤慢慢走上前。

“從今日開始將舉辦選拔測試，在你們之中將會有一個勝出名額。”栗嬤嬤的手指在半空中筆出一個“1”字，“你們都是簽過‘生死約’的，所以在這三天裏有誰死了，都是正常的，你們聽懂了嗎？”

栗嬤嬤的話說得輕巧，可話裏的意思卻讓楚飛飛心中不禁一寒。她的意思是他們這些候選者要互相殘殺，直至選出最後獲勝者？

140討歡心

楚飛飛感覺身體一陣冰寒，她發現周圍的氣氛突然變得森然起來，大家互相看對方的眼神也變得殺意滿滿，楚飛飛不自覺地提高警惕。

第一輪比拼才藝，這一項屬於文鬥，不會發生肢體上的沖突，所以選擇跳舞的楚飛飛得以輕松通過。

第二輪比拼察言觀色，每個候選者面前都站著一名侍衛，他們要做的就是想辦法獲得面前侍衛的歡心。

這些侍衛都是經過一定訓練的，各個如冰雕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候選者中大部分都使用了媚術，畢竟這是他們所接受的訓練項目之一。楚飛飛看著身邊的人緊貼著侍衛又摟又抱，她糾結著眉頭，心裏有十萬個不願意。

“鐺——”已經有候選者順利完成了。

“鐺鐺——”又有候選者通過了。

眼看晉級的名額越來越少，楚飛飛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嗯……來嘛……來摸我嘛……”身邊傳來暧昧聲，楚飛飛側頭一看，站在她左邊的美女蛇妖面含春意地誘惑著侍衛，見侍衛不為所動，便發出令楚飛飛聽著都臉紅心跳的聲音，楚飛飛趕緊轉回頭。

真的要這樣嗎？

楚飛飛的臉都快糾結成包子了，她咬了咬唇，顫抖著手要伸向面前的侍衛。

“你……”艱難地慢慢靠近侍衛，她明顯感受到侍衛身上散發出的熱氣：“你……你……你喜歡吃包子嗎？”

原本如冰凍的侍衛明顯一怔，楚飛飛退後一小步，展顏一笑，問：“你喜歡吃包子嗎？香噴噴的大肉包子！”

“喜……喜歡。”侍衛帶著略微詫異低聲開口。

“太好了！”楚飛飛拍手笑道，“你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回來！”說著，她快步跑去廚房方向。

跟在栗嬤嬤身邊的一名侍衛見有候選者擅自離開，提腳要去追，被栗嬤嬤伸手攔住。反正規則裏並沒有限制采用什麽手段，也沒有說不能離開選拔場地，只要不違背選拔規則，她是不會多管閑事的。

等楚飛飛回來的時候，比賽差不多快要結束了，還剩一個名額，院子裏只剩下包括她在內的三名候選者。

楚飛飛捧著一籠包子湊到侍衛面前：“這是新鮮剛出爐的熱包子，你嘗嘗吧。”

侍衛面露遲疑地看了一眼栗嬤嬤，見她點頭才放心大膽地抓起一個包子塞進嘴裏。

“好吃。”侍衛的眼裏放光，臉上浮現出愉快的表情。

“鐺——”最後一個候選名額選定，所有人看向臺上。

栗嬤嬤把敲鑼用的木槌交給身後的丫頭，她緩緩開口：“最後一個名額是楚飛飛。”頓時，全場嘩然，所有候選者的目光投向楚飛飛。

“為什麽是她？她明明什麽也沒幹！”

“她在幹嘛，做包子，難道她做的包子很好吃？”

“她一定花錢收買了那個侍衛，一定是這樣的！”

不少質疑聲紛紛響起，栗嬤嬤冷哼一聲，再次開口：“這一項表面上比的是察言觀色，也就是要了解對方想要什麽，我們才能給什麽。楚飛飛能看出對方的饑餓，所以做了包子滿足了他。所以，她可以通過。”

栗嬤嬤的解釋令所有候選者恍然大悟，投向楚飛飛的眼神也變得覆雜起來，甚至有些目光相當犀利，似乎把她當作了最有力的競爭對手。

“好了，馬上進入最後一輪，所有候選者上擂臺！”

栗嬤嬤一聲令下，院子中間立刻被侍衛用一種帶有特殊符號的旗子圍成了一個大圈。只見大圈突然平地而起，形成了一個五米高的圓柱高臺。

“一炷香的時間，你們中誰能留在擂臺上誰就能成為最終獲勝者。”

所謂的上擂臺，說好聽點叫比拼武力值，說難聽點就是打群架。等所有參與的候選者進入擂臺後，栗嬤嬤敲響金鑼，第三輪比拼開始。

幾乎所有候選者的目光同時看向楚飛飛，楚飛飛心中一凜，沒想到上一輪的獲勝居然讓她成為眾矢之的。她做出防備的姿勢，同一時間，從不同角度，有不同模樣的妖怪兇猛地朝她襲擊。

“糟糕！”正當楚飛飛覺得自己一拳難敵四手時，在她的左側，左前方，右後方朝她攻擊的候選者突然被背後潛伏的候選者不動聲色的猛然襲擊，這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一時間讓楚飛飛以及最先沖向她的幾名候選者受到不同程度的重擊。

楚飛飛被後方的攻擊踢中了背部，被正前方的一拳打中了肩膀，疼得她倒在地上嘶嘶得倒吸冷氣。還沒等她起身，又有幾個以她為目標的朝她襲來，楚飛飛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她之前學過跆拳道，又曾經跟著沈滄然學過幾招劍術，再加上這些日子在秋風苑裏接受的訓練，楚飛飛緊繃著神經準備反擊。

然而……

面對已經修煉出一兩成妖力值的妖怪，她還是太弱了。楚飛飛躲過了一拳，卻閃不過一腳，她擋住了一掌，卻又挨了重重一擊。還好這是群架，又各自為戰，每個人在攻擊對方的時候，自己就變成了對手的目標。楚飛飛雖然時不時地被揍，但好在她還能勉強待在擂臺上。

香爐上的細香隨著一點紅光慢慢變短，眼看就要全部燒完，擂臺上能夠喘氣的候選者已經不多了。

“1——”

“2——”

“3——”

一只虎妖站在擂臺上伸出一只利爪點著剩下的競爭對手，當他點到最弱的楚飛飛時，嘴角勾起了一抹譏笑。他目光充滿殺氣地盯著楚飛飛，令楚飛飛心中燃起不妙的感覺。

“嗷——”虎妖一聲吼叫，張開滿是厲牙的血盆大口朝著楚飛飛攻過來。此時的楚飛飛已經身負重傷，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面對如此強悍的攻擊，她眉頭緊皺。

就在所有候選者連同圍觀的侍衛以為楚飛飛今日絕對命喪於此時，千鈞一發之際，楚飛飛用力閉上眼，猛然揮出自己的左手。

141選擇

“嗷——”一聲虎叫，不是兇猛的叫喚，而是一聲淒慘叫喊，只見那只虎妖如同一顆流星般，被楚飛飛擊飛入天際，化作一顆閃爍的星星。

全場鬼一般的寂靜——

“鐺——”清脆的鑼聲如平地裏的一聲炸雷，讓全場回過神來。

“第三輪到此結束。”栗嬤嬤威嚴的聲音響起，她掃了掃擂臺上還能呼吸的候選者，喊道：“海龍、青曼以及楚飛飛，恭喜各位通過三輪考驗！”

“終於，終於結束了嗎？”楚飛飛感覺自己身體已被掏光，剛剛為了阻擋那致命一拳，她可是用盡了所有力氣，還好，她沒死在這裏。

“你們先回房收拾一下，稍後你們就能見到二皇子了。”栗嬤嬤舉了舉手，侍衛們便把院子中的旗子拔下來，圓形高臺立刻恢覆成平地。

聽見有面見二皇子的機會，海龍和青曼已經迫不及待地向栗嬤嬤告退回房間收拾自己。落在後面的楚飛飛一臉郁悶，被打得一身傷痕的她現在哪有什麽鬼心情見什麽二皇子，她只想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她又痛又累，急需休養。

只換了一身幹凈的衣服，楚飛飛不得不拖著疼痛的身體來到面見二皇子的大廳。沒過多久，海龍和青曼也來了，他們看著楚飛飛友好地笑了笑，一點都沒有在擂臺上那種你死我活的猙獰面孔。楚飛飛回應著笑了笑，她的臉被打腫了一片，笑起來扯著傷口有些疼。

“楚飛飛，你沒事吧。”青曼走過來，關心地詢問。

“我沒事。”楚飛飛輕輕搖搖頭。

“沒想到最後留下來的竟然只有我們三人。”海龍在一旁滿臉的笑意，可笑容卻達不到臉上：“為了不死在擂臺上，我可是拼盡了全力呢！”

“誰不是拼盡全力啊！”青曼撇了撇嘴，“我們都簽了生死約，沒有通過選拔賽的就是死路一條，只有活著站在最後才是唯一選擇！”

“你說……沒有通過選拔賽會死？”楚飛飛顧不得臉上的疼痛，開口詢問。

“是呀。”青曼側臉看向她，“難道你不知道嗎？你沒有簽生死約？”

“我簽了。”楚飛飛楞楞地說，“可是為什麽沒有通過選拔賽就得死，這個栗嬤嬤沒有說……”

“秋風苑只能走出最強者，這是歷來選拔賽的規矩。那些耗費了秋風苑的精力培養，卻沒有能力完成選拔的，自然要受到應有的懲罰。”海龍語氣輕松，仿佛在說一件打雷就要下雨，天經地義的事。

“說真的，你可真是幸運，我們都沒想到最弱的你居然能撐到最後。”青曼別有深意地看了看楚飛飛。

楚飛飛沒有回應青曼，她低著頭想著海龍說的那句“應有的懲罰”，全身發冷。

“二皇子到——”

侍衛一聲高喊，一個身著華服的男子帶著一群婢女走進大廳，他的身邊跟著栗嬤嬤。

栗嬤嬤朝楚飛飛他們使了使眼色，他們立刻跪地參拜：“見過二皇子。”

“起來吧。”二皇子面帶笑容地擡了擡手，他左右轉了轉眼珠，快速地掃了一眼跪在大廳的楚飛飛他們。

楚飛飛不像青曼和海龍那樣為了表現得嬌羞而一直低著頭，她帶著幾分好奇小心地打量這位二皇子：傳聞中二皇子相貌絕美，有妖族第一美之稱。可眼前這位二皇子模樣雖不醜，卻也算不得絕世之言，頂多勉強稱得上俊美吧。而且他眉宇之間總帶著幾分焦灼，有些紈絝子弟的浮躁，更讓楚飛飛覺得傳聞果然不可靠，多半是巴結之言。

二皇子朝栗嬤嬤使了個眼色，他清了清喉嚨，開口：“恭喜三位通過了三輪選拔，來人啊，上酒！”三名婢女捧著托盤分別站在楚飛飛、海龍、青曼面前。

海龍和青曼的臉上掩藏不住笑意，楚飛飛因為臉腫，看不出她是否在笑。

“雖說你們已經通過了三輪選拔，但本王還是要考考你們。”二皇子收起了臉上的笑意，“你們面前有兩杯酒，紅色那杯是有毒的，白色那杯是沒有毒的，你們各自選一杯吧。”

一杯有毒，一杯無毒，要他們選擇？

海龍與青曼互相看了看對方，臉上露出遲疑。

“怎麽？很難選嗎 ？”二皇子的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有些不耐煩地打了聲哈欠，意思很明顯——你們給本殿下快點！

明知杯中有毒，還要喝，不是蠢是什麽？

明知杯中無毒，卻不喝，不是笨是什麽？

就在他們面對著有毒與無毒做著內心掙紮時，楚飛飛已經率先把手伸向了紅色的酒杯。一時間，大廳安靜下來，海龍與青曼盯著楚飛飛，等待她的反應。

“你選了有毒的酒。”終於有了選擇，二皇子頓時來了精神，他盯著喝完毒酒的楚飛飛，嘴角露出戲謔的笑：“明知道是毒酒還要喝下去，真是愚蠢至極！”

愚蠢至極！

海龍與青曼的眼睛頓時一亮，看來二皇子是希望他們喝沒毒的那杯。再也沒有多猶豫，他們兩個抓起無毒的酒一飲而盡。

“看來你們做了很明智的選擇。”二皇子看向海龍和青曼，表情似乎很滿意。

“噗！”一口鮮血從楚飛飛的嘴裏噴湧而出，她痛苦地捂住肚子，嘴裏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哦，毒發作了。”二皇子的臉上蒙上了幾層冰冷，“你是叫楚飛飛吧，本殿下很好奇，你為什麽明知道是毒酒還要喝？”

看到楚飛飛痛得倒地的模樣，海龍和青曼表情有些得意又有些慶幸，還好他們沒有急著做選擇。

“既然……既然是二皇子的侍衛。”楚飛飛咬著牙艱難地說著，“就該……就該明知道有危險，有毒，也要……也要去做……唔……”又是一口鮮血噴出來，楚飛飛捂著嘴，血液從她的指縫裏流出來，滴落在紅色的地毯上，隱隱不現。

她的解釋令二皇子的眸光一亮，同時也令海龍和青曼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142命賤如斯

“你，你這是胡說！”青曼忍不住搶先開口，“我們的職責是保護主子，如果我們中毒了還怎麽保護主子？”她的臉色略帶恐懼和怒意，說話時候偷偷地瞥了瞥二皇子，想要看出他對她的解釋是否滿意。

“現在還不是面臨大敵的局面，這只是二皇子對我們的獎賞。”海龍在頭腦中整理了思緒，緩緩開口：“明知有無毒的酒，卻偏要喝有毒的酒，我看你表忠心是假，對二皇子不信任才是真！”海龍的話又狠又毒，簡單幾句就把楚飛飛扔在了又蠢又笨還對主子有二心的位置上。

楚飛飛已經反駁不出話了，她的鼻子和耳朵開始流血，疼得她汗水直流，打濕了後背的衣裳。

“啪啪啪！”二皇子表情滿意地拍了拍手，他看著海龍與青曼，笑道：“你們做得不錯，本王對你二位的選擇以及說法都很滿意。”

被二皇子誇讚，海龍與青曼的臉上露出輕松與欣喜的表情，他們仿佛已經看到了成為二皇子最得力侍衛的無限風光在向他們招手。

“可是——”突然，二皇子臉上的笑容消失，他話鋒一轉：“本次選拔賽只有一名獲勝者，本殿下也只需要一名侍衛，你們有兩個，本殿下該如何選擇？”

二皇子的話令海龍和青曼臉色一怔，看著二皇子看向他們如看死物般的眼神，他們似乎感受到了什麽異樣。

“啊……”青曼捂住腹部，猛然襲來的劇烈疼痛令她發出痛苦的慘叫：“毒，酒裏有毒。”

海龍的表情也是滿臉的痛苦之色，她渴求地望著二皇子，張嘴想要說什麽，可一開口從喉嚨裏嘔出一攤夾雜著碎肉的鮮血。

“都有毒……為，為什麽……”青曼掙紮著想要爬向二皇子，可是再一次從胸腔裏湧起的鮮血令她全身劇烈顫動，她表情猙獰著握緊拳頭，掙紮著想要對抗突然而至的死亡。只可惜，她並沒能動彈多久，最終臉面朝地淹沒在了自己的血泊中。

“原來，無論我們怎麽選擇，都會中毒，咳咳……”海龍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她側著臉，大片大片的血從她的嘴裏流淌在地毯上，她的眼睛盯著一旁的楚飛飛，冰冷空洞：“我們根本沒有選擇……”

她的眼睛一直睜著，只是幾個呼吸間的功夫，她眼裏的光彩消失了。她死了。

“她說的沒錯。”冰冷的聲音仿佛從地獄了傳來，“從來都是本殿下做決定，哪容得下你們這些妖奴選命的。”

冰冷的聲音慢慢靠近楚飛飛，直至一雙黑色的靴子踩在被海龍、青曼還有她的血液染成的暗紅色地毯上，停在楚飛飛頭頂上。

她蜷縮著身體，艱難地擡起頭。

華麗的鑲著金絲的衣擺，熨帖得沒有一絲褶皺的面料，腰上的玉佩銀環……視線慢慢上移，她想看清楚對方此時是什麽表情，卻發現逆著光，那張臉被一團光暈包裹著。

“楚飛飛，恭喜你，成為本殿下唯一的侍衛。”

唯一的侍衛……

楚飛飛的腦海裏浮現出自從進入秋風苑後見到過的每一張臉，雖不與他們相熟，但那也曾是一顆顆為了同一個目標而跳動的炙熱的心臟。

為什麽在他面前這些生命如此輕賤？

楚飛飛想要爬起來問問他，盡管全身痛得無法呼吸，她也想問問他。

一雙沾滿血的手抓住了那雙黑色的靴子，慢慢的，血手抓住了那件華麗的鑲著金絲的衣擺，在熨帖得沒有一絲褶皺的面料上留下了暗紅色汙濁的血印。

“你在幹什麽！”頭頂上方傳來勃然大怒的聲音，緊接著有銀劍出鞘，寒光直指楚飛飛的頭顱。

又要死了嗎？就算死，她也要看清楚自己究竟是被誰殺的！

楚飛飛緩緩從地上站起身，緊緊抓著對方的身體，如惡鬼般繼續往上爬。

銀劍劃破空氣朝楚飛飛的腦袋劈來，只要一個呼吸，她必人頭落地。

“住手——”一個急促而清冷的聲音傳來——

“嘎吱嘎吱”馬車在青石板路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搖搖晃晃的馬車裏光線不佳，隱約可以看到兩個身影，一個靠近馬車門，一個縮在最裏面的角落。

“你醒了？”馬車門前的身影敏銳地察覺到角落裏身影的輕微動靜，開口詢問。

沒有回答，角落裏的身影安靜地把自己與馬車的邊角融為一體。

“楚飛飛，你要是還活著就喘口氣，否則，我就把你扔進亂葬崗裏活埋了！”說話的聲音加重了語氣，其中的威脅卻依然影響不了角落裏的沈靜，只是一雙明亮的眼睛緩緩睜開。

重新看到這個昏暗世界的楚飛飛只感覺身心疲憊，早在半個小時前她就已經從昏迷中醒過來，只是她不願意睜開眼，不想再面對這個隨意踐踏生命的殘忍世界。

她不喜歡這裏，一點也不喜歡，她想回家，好想回家……

楚飛飛再次緊閉著眼睛靠著馬車，她蜷縮著身體，緊緊抱著自己。

她以為自己不是死在那杯毒酒，就是死在那把銀劍下，可是在她用盡全身力氣想要看清楚掌控這一切的那張臉時，她終是因流血過多，體力不支栽倒在地。

在黑暗徹底來臨之前，她恍惚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朝她飛奔過來——穿著漂亮衣服的小瑟，大喊著她的名字沖過來……

“一定是臨死前的幻覺吧。”楚飛飛暗暗地想，她的身體一陣猛烈顫抖，嘔出一口血，終於累得閉上了眼。

“楚飛飛，你別忘了當初答應我的事！”坐在馬車前的是鳥管家，他神情嚴肅，語氣平和。

因為他的這句話，楚飛飛不得不再次睜開眼，就像她在一刻鐘前，以為自己這次徹底死了，卻在這幽暗的馬車上再次醒過來一般。

“你身上的毒，主子已經替你解了。”鳥管家看她終於有了反應，“這算是主子第二次救你，楚飛飛，你可得牢牢記住主子的恩德！”

143任務

楚飛飛不說話，可臉上不屑的表情顯露出她此刻的想法。鳥管家是二皇子府上的大總管，自然看得出楚飛飛的不滿。他冷哼一聲：“讓老夫提醒你幾句，其一，你是主子從妖奴市場買回來的，若沒有主子收留，你怕是已經變成別家的藥爐被折磨致死！”

鳥管家眼神尖銳地盯著楚飛飛，看到她整個身體一顫，神情變得凝重，他繼續開口：“其二，是你自己跪著求我幫你救你的同伴，若當時主子不答應，你那同伴早已經喪命，而作為條件，你要進入秋風苑。這可是你自己親口答應，沒有誰逼你一定要走進去！”

楚飛飛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她咬著唇，兩只手揪著自己的衣襟。

“其三，秋風苑自創立以來，規矩一直擺在那裏，生死約上也寫得清清楚楚，那些選擇進入秋風苑的都如同你一樣，有求於主子，若最終沒能活命走出來，只怪他們學藝不精，老天收命！”

“為什麽只能留一個，他們已經很努力了，為什麽不能多給他們一次機會？”楚飛飛終於開口，因長時間沒說話，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鳥管家的本體是鷹，黃色眼眶中黑色的眼珠嚴厲地盯著楚飛飛，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沈：“楚飛飛，難道你還不知這世上的生存規則，本就是只有強者才能活下來！”

強者……

楚飛飛的心臟猛然被撞擊，她楞楞地睜大了眼睛看著鳥管家，腦子裏努力消化他說的話。

“你若想保護你那同伴，就完成主子交給你的任務。”鳥管家目光冰冷，“否則，不僅你會死，你那同伴也會隨你去死。當然，他死的時候可能沒有你那麽痛快，既然受過了主子的恩惠，那他便要加倍還回來！”

“你們想怎麽樣！”楚飛飛徹底坐不住了，她從角落裏躥出來，緊捏著拳頭，憤怒地瞪著鳥管家。

鳥管家沒有說話，只是眼神威脅地看著她，他的嘴角露出詭異的笑容，看得楚飛飛不寒而栗。

是的，他們為了懲罰她，極有可能會把小瑟送去做藥爐。不行，她一定不能讓他們這麽做！

楚飛飛用力捏了捏拳頭，強迫自己不要沖動地揍面前這個把她威脅得死去活來的中年鳥妖。

“你要我做什麽！”

“哼，你總算知道自己該幹什麽了！”鳥管家冷哼一聲，“聽著，你要想辦法進入大皇子府，並取得大皇子的信任。記住，你不能暴露身份，就算有一天被抓住了，也不能說出自秋風苑，否則——”鳥管家的臉上再次露出威脅的神情。

“我知道，我知道！不就是要我去做間諜！”楚飛飛眉頭緊鎖，“我一個無名小卒怎麽進入大皇子府，你們有沒有給我其他身份什麽的？”

“自己想辦法！”

突然，鳥管家伸出一只腳狠狠踹在楚飛飛的身上，沒有預防的楚飛飛就這樣被踢飛出馬車，屁股重重地摔在青石板路上。

“疼！”楚飛飛揉著屁股，疼得整個臉都扭曲了，心裏忍不住大罵鳥總管太不是人了，哦，不對，他本來就不是人，應該是太不是鳥了，怎麽能突然出腳把她硬生生地踢出來，若要她走，就不能讓馬車停下來，讓她好好下車嗎！

果然，身份低於塵埃，對待自然也如同塵埃。

“你們給我等著，等我完成任務把小瑟帶出來後，我一定要你們好看！”楚飛飛憤憤地捏著拳頭舉過頭頂狠狠揮舞了幾下，直到發覺周圍有妖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她才發現自己正處於大馬路中央，趕緊縮著脖子靠邊站。

“話說，大皇子是誰啊？”楚飛飛撓了撓頭，“連大皇子長啥樣我都不知道，我怎麽去接近？”

正當楚飛飛一頭霧水不知道如何下手時，不遠處的街道上傳來嘈雜的聲音。

“是大皇子的坐轎，大皇子來了！”

“走走走，去看看！”

“大皇子來了，咱們趕緊過去看看！”

路上的小妖紛紛奔向對面熱鬧的街道，楚飛飛一聽“大皇子”三個字，頓時來了精神，心裏暗笑自己的好運氣，瞌睡來了就有人送來枕頭，好極了！

聽說有大皇子的坐轎經過，楚飛飛興沖沖地也跟著圍觀過去。此時的圍觀群眾已經圍了兩三層了，她站在最後面，無論是墊腳還是跳高，都無法看到轎子。楚飛飛搖搖頭，幹脆低著頭見縫就鉆。

“哎呀，是誰啊！”

“後面的擠什麽，沒看到大爺在這裏嗎！”

“推什麽推，再推小心我宰了你！”

楚飛飛身材嬌小，動作靈活，往往在聽到這些威脅話的時候，她已經把身體鉆了過去。終於擠進最前面了，只見一群騎著高頭大馬的侍衛手持利刃雄赳赳氣昂昂地在圍觀夾道中走過來。

楚飛飛伸長了脖子想要看到後面的嬌子，她希望此時最好有一陣強風，能夠把嬌子掀翻，這樣她就可以看清楚大皇子的模樣了。

騎馬的侍衛走過來了，楚飛飛周圍的各妖開始激動地爭先恐後觀看隊伍。楚飛飛非常理解他們此時的心情，愛湊熱鬧似乎就是一個自然規律，不分古今中外異次時空。

她瞪大了眼睛註視著越來越近的華麗嬌子，忽然，楚飛飛身形一個踉蹌，也不知是誰用力推了她後背，害她整個人撲進了高頭大馬的隊伍中。一時間，粗壯有力的馬蹄時不時擦著楚飛飛的臉而過，楚飛飛驚恐不已。

“哈哈哈，快看有個傻子！”

“看她怎麽被踩死的！”

“她跑進去幹嘛，找死啊！”

圍觀群眾發出看好戲的嗤笑聲，卻沒有一個願意伸手救她。高頭大馬的隊伍更不理會摔倒在地的楚飛飛，或許他們更喜歡看到馬蹄踏破腦袋的一幕。

楚飛飛抱著頭掙紮著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可是她滿眼都是驚心動魄的巨大馬蹄，躲過了這只，又差點把那只踩中。

就在她急得快要哭出來時，一只大馬實在忍受不了她如蟲子般在地上“騷擾”，一陣嘶鳴，前面兩只蹄子向上擡起，朝著楚飛飛的臉就狠狠踩下去。

144色誘

“啊！”看到高揚的馬蹄，楚飛飛知道自己這次慘了，非被踩殘不可！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黑影快速閃入，楚飛飛只覺後脖子一緊，她整個人就被提了起來。就在那一瞬間，堅硬的馬蹄擦著楚飛飛鼻子落在了她剛剛倒地的地方，一時，塵土飛揚。

大皇子的隊伍照舊熱熱鬧鬧地前進，在一處巷子裏，劫後餘生的楚飛飛稍微平靜了心裏恐懼，可身體還是劇烈顫抖。

“謝，謝謝壯士相救。”她朝著一個長相普通的男子拱了拱手，感謝對方把自己從死亡的邊緣拎了回來。

“小事一樁！”男子也朝楚飛飛拱了拱手，“下次看熱鬧記得站遠點，我可不是每次都恰好路過那裏。”

“是是是。”楚飛飛點點頭，“恩公說得對，若恩公沒有其他事的話……”楚飛飛眼睛瞥了一眼已經走到末尾的隊伍，“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你還要去看啊！”男子顯然有些吃驚，剛剛還差點被馬踩死，現在又要跑去看，這女人有那麽喜歡看熱鬧麽！

“啊，是。”楚飛飛摸了摸額頭上的汗，剛剛那險情驚了她一聲冷汗。

“我要去看看大皇子。”她解釋地說。

“大皇子？”男子的眉頭微微一皺，“你要看大皇子做什麽？”

“我想看看大皇子究竟長什麽樣！”楚飛飛轉了轉腦筋，“實不相瞞，我已傾慕大皇子很久了。恩公，你可否知道大皇子的事？”

“聽說大皇子是個長相醜陋的大胖子。”男子摸了摸下巴，懷疑地瞅了瞅楚飛飛：“你喜歡胖子？”

“喜，喜歡啊！”楚飛飛的臉上扯出笑容，“胖子多好，抱起來全是肉！”

男子眉頭一挑，更加狐疑地上下打量楚飛飛，好似對她的審美十分不敢茍同。他輕輕嘆了口氣，緩緩說：“在下有成人之美，既然你那麽喜歡大皇子，我可以透個風給你！”

楚飛飛眼睛一亮，總算知道點大皇子的信息了。

“明日大皇子會去春風樓參加鬥酒會，你若想見他，可以去春風樓看看。”說完，男子瀟灑的一轉身，走了。

“謝謝啊，恩公！”楚飛飛朝著那個背影揮了揮手道別，大喊：“謝謝恩公的救命之恩，好人，不，好妖一生平安！”

男子的身形明顯一頓，但很快繼續往前走，消失在巷尾。

有了大皇子的消息，楚飛飛感覺自己剛剛經歷的恐怖事件總算沒有白挨。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到明日上春風樓，一舉把大皇子拿下！

“咕嚕——”肚子傳來饑餓的聲音，楚飛飛摸了摸袖子裏的一個小包，這是她醒來之後發現在身上的，應該是鳥管家塞給她的。包裏面有點碎銀子和身份證明書，應該是擔心她完成任務前又被其他妖抓去當做奴才賣掉。

楚飛飛在街上買了一個大餅，又找了間客棧歇息。躺在客棧的床上，楚飛飛掏出那張身份證明，看著那一個個如蝌蚪般大小，蝌蚪般長相的不知所謂的文字，漸漸陷入沈思。

原來這就是身份證明，只要有了它，她和小瑟才能真正自由。她這次一定要好好完成任務，爭取把小瑟也救出來，然後他們再逃回人族，永遠離開這裏！

心裏有了打算，楚飛飛對生活重新燃起了新的希望。也許是這幾日實在太累太揪心了，她躺在床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無夢的好眠，一直睡到了第二天。

春風樓是城裏有名的酒樓，裏面有十裏飄香的好酒。在人族，有好酒的酒樓常吸引喜愛風花雪月的文人喝酒鬥詩。而在妖族，他們不喜歡以詩歌為借口的喝酒，他們更喜歡比酒力，比誰喝得多。

春風樓的鬥酒會遠近聞名，每年舉辦一次，吸引不同身份的妖族參加。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只要能喝酒的，都會跑過來湊個熱鬧喝上一杯。

已經趕早到的楚飛飛正忙碌的睜大眼睛四處尋找疑似胖子大皇子的身影，從一樓找到三樓，終於在三樓的位置找到了一座正倚靠著木圍欄喝酒吃肉的大山般的身形，楚飛飛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心裏琢磨著整座酒樓就這個身影最胖，而且還能坐在貴賓席上喝酒，應該是大皇子沒錯了。

“公子一人在這喝酒，會不會很寂寞？”裝著嗲得出水的聲音，楚飛飛扭著腰自己感覺自己風情萬種地慢慢走過去。

“大山”聽到背後的聲音，緩緩轉過身——我嘞個去，果然是一座“山”，一座赤果果的“肉山”！

滿臉的肥肉堆積，連鼻子眼睛都被肉壓得看不清楚了，只能見著兩條細縫和兩個圓點。

楚飛飛的步伐因為內心的震撼而有些僵硬，她僵持在原地，考慮著要不要繼續“色誘”。

“怎麽了，小娘子，剛剛是你在呼喚我嗎？”“肉山”看楚飛飛長得清秀，嘴巴一裂，露出兩排又細又尖銳的牙齒。

“我，我是覺得公子一人在這裏飲酒顯得冷清了點，為何不去樓下看看呢？”楚飛飛很想打退堂鼓，可一想到小瑟還在府裏，她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了幾步。

“樓下吵吵鬧鬧的沒意思，還不如在樓上舒服的喝酒。”“肉山”哈哈一笑，整個身體的肥肉跟著顫抖起來。忽然，他的笑聲一凜，滿臉貪婪地看著楚飛飛：“小娘子既然這麽好心，不妨坐下來喝杯酒？”說著，他就要伸手抓楚飛飛的手。

“那個，我……”楚飛飛下意識地想要逃跑，可“肉山”手快，一個用力，楚飛飛就被他拉在了身邊的椅子上。肥碩的肉臉湊過來，隔得近了，楚飛飛看見“肉山”嘴邊還掛著口水，臉上盡顯不懷好意之色。

“小娘子，陪大爺我喝一杯！”密密細細的牙齒像是密密麻麻的尖頭小蟲，看得楚飛飛有些反胃。尤其是對方說話時，從嘴裏噴湧而出的腐肉臭氣，熏得楚飛飛再也忍受不住，她一把推開“肉山”，蹲在地上捂住胸口幹嘔。

145鬥酒

“連你這種小小半妖人也敢嫌棄大爺我！”

楚飛飛的嘔吐行為徹底激怒了“肉山”，他大吼一聲，原本過於白嫩的臉立即變成了褚紅色，緊接著，肥碩的人臉變換成了一張滿臉黑毛的豬臉，身形也瞬間撐高了不少。

“那個，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很抱歉，你繼續喝。”楚飛飛聽說過皇族都是狐貍一脈，自知找錯了對象，想趕緊撤離。可她剛站起身，豬頭妖立馬喝道：“想走？哼，你走得了嗎！”說著，豬頭妖的黑毛爪子就朝楚飛飛的脖領伸過去，楚飛飛側頭躲開，豬頭妖大鼻子一哼，瞬間變長的兩只爪子牢牢抓住了楚飛飛。

“我早就看出來你是個半妖人，正好，我府上正缺一個暖床的！”豬頭妖哈哈大笑，湊過來的豬臉就要親上楚飛飛的臉，那股濃郁的腐肉氣息熏得楚飛飛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她舉起手狠狠扇在靠過來的臭臉上，指甲劃破了黑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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