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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篇番外(回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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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篇番外(回憶1)

“瞎了一只眼,嗓子被毀,筋脈盡斷,體內妖丹也破損,五臟中毒,嘖嘖嘖,小鮫人看樣子你很難熬過去啊。”

一道帶著些許憐憫的蒼老聲音響起。

贏浮水倒在地上,衣衫襤褸,身上布滿了醜陋的血痕,他百年未清洗的碧發淩亂臟汙亂成麻團,灰頭土臉的模樣,此刻還不如一只街邊的流浪狗。

他睜開疲倦的眼皮,模糊的視線中映出一個不太清晰的面容。

好像是一個白胡子白發,身穿灰衣布袍的老道士。

他這幅模樣……對方怎麽還能看出他是一只鮫人呢。

贏浮水尚保持一絲清醒的腦袋剛暗暗地想,他破敗的身子忽然被老道士抱了起來。

老道士抱著身子幹瘦,不足二十多斤的小鮫人往一處山洞之中走去,將小鮫人放在了準備幹凈的蒲草上。

贏浮水感受到自己眼簾前的發絲被撥開,他好像看到老道士掌心浮出一抹金光朝他的額間碰過來。

經歷了那麽多折磨,他早就對凡人修士厭惡畏懼。

他驚恐地後縮腦袋,混沌的雙眸中布滿血絲,像一只明明生命垂危,卻還在垂死掙紮警惕的小狼。

老道士伸過來的手頓了一下,嘆息一聲,“別怕。”

贏浮水感覺到有一股暖流註入他早已千竄百孔的五臟中,四肢百骸的疼痛忽然漸漸減小,他的意識也漸漸困倦起來,很快便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時,竟發覺自己的筋脈已經被修覆,體內的毒素已解。

只是損壞的妖丹還沒修覆,體內下的禁忌還在,他的嗓子和眼睛依舊是壞的。

贏浮水慢慢從蒲草上站起身,看見坐在山洞外那個老道士。

他悄悄走上前,還未靠近便被老道士發覺。

老道士的聲音從洞穴外傳進來,“小鮫人,老朽如今的術法,是無法幫你把你身上全部修覆好了。”

贏浮水聽見那道士的聲音有些虛弱,他沈默一瞬,忍著疼痛動了動沙啞的嗓子,“無事……你幫我…恢覆…一點謝謝……”

“過來坐坐吧。”老道士道。

贏浮水走上前,不自在地坐在老道士身邊,坐近了他才看見這道士的模樣。

他看樣子像是活了幾千年般,此刻面色卻透著死氣,可那雙蒼老的眼中卻帶著超脫生死的淡然。

贏浮水動了動嘴唇,老道士看出他想問什麽,“你很好奇我為何救你?”

贏浮水瑉著唇,點了點頭。

老道士撫了撫自己的白胡子,淡然一笑道:“你應該也看出來了我身上的死氣,既然都要死,我身上的這些靈術可不能浪費啊,既然與你有緣,救你這小家夥一命又何妨呢。”

說著,老道士忽然從自己陳舊的儲物袋中取出一顆閃閃發光的金色圓丹。

贏浮水看見老道士將金丹遞到他面前,笑瞇瞇道,“我關你天象,雖命運多舛,卻有貴象,若是挨過去勤於修煉必能大乘之勢,只可惜你是鮫人……必會遭遇情劫,世間種種劫難,唯情叫人墮落,你可想成為這世間令人畏懼的強者?”

強者……

贏浮水的驟縮,他看著老道士重重點頭,吐出二字,“我……想!”

老道士很滿意地看著他,便將這顆發熱發燙的金丹遞到他手中。

“吃下這顆丹藥,便能阻斷你的情劫,你也便不會像普通的鮫人那樣經歷分化的痛苦。”

贏浮水盯著金丹,他想情愛之事與他毫無用處,從小他便被族人寓言將來會分化成女鮫人……

在鮫人族,唯有男鮫才可以掌握權力,他註定成為不被看好的鮫人皇室。

如今,有了能抑制他分化的丹藥,他怎麽能不心動。

贏浮水拿起金丹便要吞入腹中,老修士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

“你當真想好了,吞下此丹便意味著,此生哪怕遇上讓你心動之人,你也絕無法分化,一個不男不女的妖物,註定與情無緣。”

贏浮水淡淡道,“這對我無用,我也不需要。”

話落,滾燙的金丹滾入喉嚨。

翌日,當贏浮水醒來時,那老道已經坐化。

他跌跌撞撞地走出去,想尋找恢覆妖力的辦法,卻在半路上被一群妖販捉住。

當真應了那道士一句,命運多舛。

此後數年,他再度不人不鬼,淪為籠子囚物忍受折磨。

過了很久,他終於尋得辦法逃出妖販手中,他強撐著力氣往南方跑,半路上卻偶遇一個身著雪白衣袍的年輕修士。

此人修為高深,徑直落在了他面前,直接了當地說,“你可願與我結為道侶?”

贏浮水問他:“為何選擇我?”

白袍男子輕嘆一聲,目光幽深地盯著他,笑道:“因為天道說你與我最是合適不過。”

男子將一塊紫色金石遞到他面前,贏浮水看見那顆金石上浮現的兩個名字。

“謝應遲,贏浮水。”

謝應遲窺見鮫人眼底的排斥,淡淡一笑道,“你不必擔心,你與我只需做個名義上的道侶即可。”

贏浮水擡眼,眸中滿是冷意,“我……憑什麽…答應?”

謝應遲不慌不亂,目光掃過鮫人狼狽的身子笑道,“你會答應。”

贏浮水聽完了謝應遲的解釋。

謝應遲告訴他,他二人是天道安排命中註定的一對,就像兩塊相輔相成的磁鐵,缺一不可,只有相伴在一起,彼此才會減少挫折,才會突破修為,才會幸運………

“你可以不信,與我試一試便知曉了。”

贏浮水試探與謝應遲相伴左右第一天,他二人幸運地發現一塊藏了仙器的秘境。

贏浮水試探與謝應遲相伴三日,謝應遲停滯不前的修為在持續增加,而他自己的身體妖丹似乎也出現一點靈氣。

直到二人相伴三個月後,一起在四海中發現了許多從前都不曾偶遇的奇遇。

贏浮水曾試圖著與謝應遲驗證,果然發現,他與謝應遲剛分離,自己就遇上了許多麻煩事。

這些都佐證了謝應遲話。

贏浮水覺得這種羈絆很可笑,但若是對他二人都有利,那便一直假扮可笑的道侶又有何妨。

直到數月後,他與謝應遲一同回到了清淵宗。

贏浮水迎來了第一個對他劍拔弩張的人。

那少女穿著一襲紫色紗裙,她站立於人群中,趾高氣揚,盛氣淩人,卻在每每看見謝應遲時,目色含羞。

她有多喜歡謝應遲,便對他有多麽厭惡。

得知師兄歷練一趟,便結了道侶的沈如婳獨自臥在房中哭了三日。

第四日,她頂著一雙紅腫的眼,提著長劍找到贏浮水。

“你不就是長的好看點!你與我比試比試,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讓師兄喜歡!”沈如婳提劍怒氣沖沖朝贏浮水砍過去。

她三腳貓的功夫自然不是贏浮水的對手,幾招便被贏浮水打趴下。

沈如婳紅著眼,洩氣般倒在地上抽泣,贏浮水覺得她實在礙眼,將她的劍扔下便想離開。

誰知他剛擡腳走了兩步,手腕忽然被一片溫熱拽住。

贏浮水擡掌想將她劈開,誰知動作還沒落下,他的手腕忽然一疼。

贏浮水垂眸看著突然咬住自己手腕的女子。

他微微蹙眉,目光浮現厭惡,掌心的力道加重往沈如婳的臉上劈過去。

“啊!”少女慘叫一聲,松開了緊咬著他的口。

贏浮水手心忽然滑落什麽東西,他指尖接住攤開被咬的血淋淋的手一看,竟是一顆牙齒。

隨之而來的便是身後沈如婳的痛哭聲。

沈如婳捂著鼓起的嘴角,摸了摸自己漏風的門牙,痛哭流涕,“你……你敢打掉我牙!”

贏浮水當著她的面將那顆牙齒扔了數米遠,便轉身離開。

可身後的煩人的女子又朝他追了過來,沈如婳一邊罵他,一邊得意地頂著漏風的牙齒,含糊不清地說,“原來你還未分化,聽說鮫人都是遇到心愛之人才會分化,你一定是不愛我師兄,竟還騙他與他結為道侶,我一定要告訴師兄!”

贏浮水腳步停下,眸中閃過一絲寒意,“你如何得知?”

沈如婳沒發現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得意道,“當然是嘗到了你的血,我在書中看過未分化的鮫人血都是苦的!你的血就是苦……你你……你突然靠這麽近幹什麽……”

沈如婳不知所措地後退,此處無人,她便被贏浮水單手拎在墻上,鮫人的唇貼近她的耳畔,戲釁一笑:“你去告訴他吧,看看他會不會與我解除道侶關系。”

沈如婳不信邪,去告訴了謝應遲,結果果然如贏浮水所說,她不僅沒讓謝應遲看清贏浮水的真面目,反而被謝應遲訓斥。

沈如婳不甘心在贏浮水這邊落了下風,她安靜了幾日,暗地裏還在想著報掉牙之仇。

她找了臨越小師弟和幾名師兄弟們,決定給贏浮水一個教訓。

臨越為她出謀劃策,“門中的寒池最為冰冷,哪怕是師兄這樣修為高的人墜下去也必會病上一場,更何況他一個小鮫人,師姐我觀察到這鮫人每晚都會去修煉,途徑寒潭處,今晚我就帶人把他打上一頓丟在寒池中如何!”

聞言,沈如婳皺了一下眉,思索了一會兒,擺擺手道,“這個就算了,你找幾個人扮鬼嚇唬他一下就行了。”

贏浮水覺得沈如婳很可笑,也很笨,若真厭惡他應該嘗試給他偷偷下各種毒藥,把他重傷亦或者將他騙去後山禁地推下去。

可她偏偏選擇了不痛不癢地扮鬼捉弄他。

既然她下不去手,那他便只能先動手,把她這個煩人的麻煩除去。

贏浮水發現企圖扮鬼嚇唬他的幾人中,有一個名為臨越越的弟子想要傷他,將他推下寒池淹死。

可他吃下那道士金丹後他會手腳冰冷但不畏寒冷……而他又是鮫人,自然不怕水。

他順著臨越的力道假意跌入寒池之中,等迎來很多人,他們自會知道沈如婳如何傷了他。

清淵宗的掌門得知大弟子的道侶遭遇襲擊,自然會將他的閨女關進思過崖數月。

到時候,他便有機會將沈如婳在無人的思過崖中殺死。

可這計劃卻與他想象的不一樣。

贏浮水沒想到跳入寒池將他救上來的竟是沈如婳。

寒池下的水凍地沈如婳牙齒打顫,面色很快蒼白下去,她將贏浮水拖上岸後,瘋狂地為他體內輸入溫熱的靈力。

見贏浮水還沒有醒過來,沈如婳又害怕他是在池下嗆了水,雖然她很厭惡贏浮水,但不至於讓他死的。

沈如婳僅猶豫了一瞬,便掰開鮫人的唇俯身吻了上去,她想替他吸出腹腔中的冰水。

贏浮水忽感覺到唇上一涼,這種奇怪的感覺讓他猛地睜開眼,心臟措不及防跳動,他的掌心迅速擡起推開了俯在自己身上的少女。

沈如婳沒看見鮫人眼底的慌亂和異樣,她只註意贏浮水終於醒了過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才徹底堅持不住虛弱地倒在地上。

幾陣人聲響起,贏浮水倏然從剛剛的異樣中回神,他看見面色蒼白倒在地上昏迷的沈如婳,又聽見多人驚叫。

“大師姐被寒池凍傷了!”

那日之後,沈如婳足足臥病在床半月之久。

她也終於沒再出現在他的面前煩他。

半月之後,謝應遲因想出門尋一件不能被所有人知曉之物,便想讓他假借閉關,扮作自己的模樣守在山中不被人察覺。

謝應遲以幫他尋找恢覆妖丹之物為交易,讓他答應假扮他。

贏浮水本覺得假扮一個人不是難事,可他卻忽略了已經病愈的沈如婳。

沈如婳大病初愈後第二日便來到了晚應居,當看到坐在亭中看書的“謝應遲”時,少女宛若翩翩起舞的紫蝶朝他飛過來。

“師兄,你在看什麽書?”沈如婳抓住了眼前人的手腕,卻沒發現“謝應遲”的表情一僵。

他忍住想要將她推開的沖動,學作謝應遲的模樣淡淡一笑,“師妹,來此何事?”

沈如婳眼中亮瑩瑩的,那目光不似她看贏浮水時的不屑,倒像是盛滿了春色般柔和。

贏浮水微微一怔,指尖忽然被塞進了一樣東西,他垂眸一看,竟是一個繡了小鳥與小魚的荷包。

沈如婳坐在他身旁,喋喋不休地說,“師兄知道我為何要繡一只鳥兒和一條魚兒嗎?因為一個是在天空上翺翔,一個是在水中游動,他們看似永遠也不會交集,但我偏要天上的鳥兒飛落水面,偏要水中的魚跳出水面,偏要鳥兒告訴魚兒去那些它不曾看過的廣闊藍天,也要魚兒告訴鳥兒它不曾看過的美妙海底,我覺得它們很適合成為彼此的眼睛。”

聞言,贏浮嘲諷一笑,長睫毛遮去他眼底的暗色:“就算成為朋友又能如何,魚兒註定看不到藍天景象,而鳥兒也註定不能游進海底,你這樣的想法本就可笑。”

他話音剛落,少女著急地從椅子上跳起來,“師兄,你可以說我繡的差,可以嫌棄,但你不能說我的想法不好!這只魚兒和鳥兒代表我心意,是我臥床半個月才想出來的。”

沈如婳有些生氣,她一把奪過贏浮水手中的荷包,氣哄哄地跑走了。

可兩日後,她又興高采烈地跑過來了。

“師兄,嘗嘗我做的糕點!”

贏浮水被她逼迫著嘗下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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