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安田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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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安田村1
◎“無性別！”◎
翌日。
他們一早便出發前往安田村, 饒是用了千行符，沈如婳也花費了半日才抵達偏遠的小山村。
她似乎能想象到，黎丫這個毫無修為的凡人一路走來的艱難。
看到山那頭的山村時，黎丫的雙目泛光, 小手指著那處道, “姐姐你看到了嗎, 那裏就是我的家。”
“看到了。”走至村口，沈如婳目光在村前的石壁上刻得“安田”二字停留兩秒，目光這才投向眼前蕭條的村落。
這裏竹籬茅舍，看樣子十分貧瘠，空氣幹燥，村口趴著一只幹瘦如柴的老黃狗, 老黃狗似乎極累，哪怕看見陌生人到來也依舊趴在地上, 闔眼疲倦。
從外面一眼看到裏面，一點沒有住人的生活氣, 各家房門緊閉, 空氣冷清蒼涼，地上飄散枯木落葉。
沈如婳微微蹙眉，這樣蕭條的村子當真還有人住嗎？
註意到沈如婳緊張的神色, 黎丫神色不安地解釋，“安田以前……也不是這樣的。”
“自從村子裏面的女子都離奇失蹤後, 我爹他們整日尋找，漸漸無心打理農事，田裏的禾苗也幹了……”
黎丫說著, 面露悲傷, 直到一個聲音驟然從村子裏響起, 黎丫的臉上重新染上喜色。
只見村內走出一個身材高大，扛著鋤頭面黃肌瘦的男人。
男人看到黎丫時，拋下手中的鋤頭，激動道，“黎丫，你這死丫頭去哪了！”
看到男人時，黎丫激動地跑過去，抱住男人抽泣道，“爹……”
原來是黎丫的爹，沈如婳暗想。
父女二人聊過後，男人才知曉沈如婳和贏浮水二人來此的目的，匆忙回去叫了村子裏的人。
不一會兒，數名村民走過來，齊齊朝沈如婳道謝，“原來兩位姑娘是黎丫請過來的仙人，仙人願意幫助我們救回妻兒，我們感激不盡！願做牛做馬報答兩位仙人！”
沈如婳被他們這感激涕零的拜謝弄得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她從前從未被人這般尊重，此刻被一群人簇擁著，紛紛邀請她去自家休息用飯，沈如婳憋了半響，才十分別扭道，“不……不必謝。”
贏浮水在聽到村民將他認成姑娘時，眸色一時陰郁，他面無表情的模樣倒讓村民以為是個高冷仙子，一時不敢與他說話。
村民們在一番商量後，最終覺得讓他們二人去到辰阿生家用膳。
據說，辰阿生家的娘子是目前僅少還未被妖物抓走的娘子，而且辰阿生娘子做飯是一絕。
任憑沈如婳如何拒絕這熱情指邀，她和贏浮水還是被推至辰阿生家。
果然，有娘子在的家就是格外幹凈利落，辰阿生家中雖也是普通的茅草屋，但卻格外溫馨幹凈。
籬笆上種著葡萄藤，院子裏種了許多花，還有青菜……
這一看便知這戶人家夫妻多麽恩愛。
來到辰阿生家中，村民們繼續圍著他們訴說多月來的苦楚。
不一會兒，一股飯香飄進來，門外走進一個身著簡單布衣，素發峨眉，婉順溫柔的女子。
女子端著飯菜放到木桌上，沖沈如婳莞爾一笑，“簡單飯菜，招待不周兩位仙子莫怪。”
沈如婳怔楞了一瞬間，她緊緊盯著面前女子纖細的柳眉，和月牙似清柔的雙眸，心中蕩起一層波瀾。
這個……農家女的模樣與那個女人竟有三分相似。
面前的農家娘子將木筷抵到她手中，很快便又去忙活兒別的事了。
沈如婳拿著筷子的指尖捏緊，走神一會兒，終於動了筷子。
她吃了一顆青菜，青菜味道很淡卻很好吃。
“仙人……覺得我娘子做的……菜…菜如何？”
突然一道有些結巴的聲音響起，沈如婳擡眼，看見一個站在門框邊的男人，他生的濃眉大眼，笑容憨厚可掬，眼睛亮晶晶好像是在等待誇讚般。
她還未說話，一旁便有村民將男人攆出去，“辰阿生，仙人要用飯，可別在這兒打擾仙人興致。”
辰阿生被人往外攆，委屈地撅嘴道，“我…我沒打擾……我就是說……娘子做飯好吃……仙人一定也覺得好吃！”
沈如婳突然被這男人憨傻的模樣逗笑了，這人生的五大三粗倒像個孩子，一口一個娘子叫的不停。
她也隨機和顏悅色起來，笑道，“你娘子做的飯菜確實不錯。”
得到沈如婳的話，辰阿生開心地像個孩子一個跑出去，嘴裏喊著，“娘…娘子！仙人也誇你！”
“讓二位仙子見笑了。”一旁的村長嘆息道，“辰阿生是個半傻的，說話也結巴，要是沒有月娘這麽多年細心照料他，誰能想他自己一個人怎麽過活呢。”
沈如婳眉梢微挑，聽著村長介紹，原來剛才那位娘子叫月娘，正是辰阿生的妻子。
“這月娘人美心善，辰阿生真是有了八輩子福氣娶了這樣一位賢惠漂亮的妻。”有村民羨慕。
但也有村民想不通，“說來也奇怪，辰阿生人傻又結巴，也不知月娘看上了辰阿生哪一點。”
這話倒讓沈如婳嘴角的笑意淡笑，她冷哼一聲放下筷子，“他是有缺陷，但卻有你們不曾有的讓月娘為之心動的地方。”
沈如婳的話讓村民一怔，不敢反駁，“是是，仙子說的對，這辰阿生什麽也沒有，但總能將最寶貝的東西全部給月娘。”
村民們同沈如婳說著，一旁的贏浮水目光移向外面與辰阿生曬衣的月娘。
他眸色微微泛起一絲幽光，嘴角噙起一絲暗笑。
*
當晚，沈如婳便拿出全部法寶，整裝待發。
白日裏，她從村民這兒打聽到那妖怪常在亥時出沒，她決定在亥時親自抓妖。
嬴浮水推門進來的時候，正看見沈如婳裝滿一身裝備。
鮫人盯著她全副武裝的樣子，瞳孔微微一閃：“你知道那是什麽妖物就直接去捉妖？”
沈如婳邊收拾東西，邊說：“管它什麽三頭六臂的妖物，我去了不就知道了。”
說著，她繼續一邊搗鼓法器，一邊琢磨待會該如何捉妖，全然沒看見贏浮水一臉猶豫的表情。
琢磨的差不多了，沈如婳估摸著時間也快到了，便背上法器準備出發。
她從嬴浮水面前走過，鮫人突然古怪開口道：“我……也去。”
沈如婳蹙眉道：“你今晚就別跟著我了，萬一給我又添麻煩了呢。”
說罷，她背著法器們朝屋外的夜色走去，一襲淡紫色輕衣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嬴浮水望著沈如婳離去的方向，指尖攥緊。
沈如婳來到一處無人的野地，施法在曠地上布下一道殺妖陣。
白日裏，她在村子裏轉了一圈，手中的追息器果真探索到妖氣。
既然這妖物常在夜間出沒，喜抓柔弱女子，她今晚就好好會會它。
她找到千息符，她將收集來的染妖氣布在符咒上，施法法術後，符咒很快變成一只小鳥的形狀飛走尋到妖物的方向。
可看著符咒消失的方向，沈如婳突然心中一緊。
怎麽回到了村子裏？
難道那妖怪還躲在村子中？可……她來時並未觀察到。
沈如婳蹙起眉，心中暗自祈禱符咒中的法術能將那妖怪快速吸引過來。
另一邊。
月色朦朧，村內各家燈火尚有微光。
知曉沈如婳夜除妖，村民們大都無法入睡。
梨丫躺在炕上，黑夜裏眨著眼睛問父親：“爹爹，你說神仙姐姐能平安回來嗎。”
梨丫的爹爹攢了攢女兒的被子，安慰道：“你也說了她是神仙，一定能回來，還能帶著你娘她們回來的。”
“那她們什麽時候回來呢，梨丫好想娘。”
爹爹繼續哄著女兒：“太晚了，你先睡覺，沒準梨丫一覺睡醒，你娘她們和神仙姐姐都一起回來了。”
“嗯嗯，那梨丫要趕緊睡覺。”梨丫閉上雙眼，夢裏祈禱著她們安全歸來。
另一頭。
黑夜中，月娘睜著雙眼迎著窗前月色看著身側辰阿生的睡顏。
“阿生……”她輕輕呼喚著，眼底情緒覆雜。
“月娘……”
睡夢中的辰阿生忽然叫了一聲，即使在睡夢中，這個男人依舊在說：“阿生……會保護好……月娘……”
月娘的眼眶微紅，她朝男人貼近了些，唇瓣即將落在男人的臉頰上時，卻忽然停住了。
月娘看見紙窗外一抹泛著金光的紙符，她的瞳孔縮了一下。
“月娘！月娘！月娘…你怎麽了……”
辰阿生被月娘的尖叫聲嚇醒，他趕忙下了床點燃蠟燭，迎著燭光，他竟然看見月娘捂著身子臉色發白，十分痛苦的模樣。
辰阿生瞬間困意全無，慌裏慌張地穿起鞋子就要帶娘子去找大夫。
月娘按住了他的手，蒼白的面色上擠出一抹苦笑：“夫君，我沒事的。”
“有事！有事！我看出……你…你很痛苦。”辰阿生著急地流汗，卻拉不動媳婦。
月娘搖搖頭，“我只是看著面色不好，夫君你相信我……月娘一會兒就不痛了。”
他見月娘面色稍緩，半信半疑道：“娘子真的不難受了嗎？娘子……你哪裏還痛，阿生給你揉一揉。”
月娘拉起他寬大的手掌放在了肚子上，“夫君，月娘的肚子有些難受。”
“好，好……阿生給月娘揉一揉。”辰阿生動作輕緩地在月娘的腹部上揉著。
狹小的茅屋中，一盞昏黃的蠟燭，照在二人臉上，月娘清楚看見男人滿懷擔憂與愛意的雙眸中倒影著自己虛晃的身影。
她盯著男人手腕上一道深而醜陋的疤痕，眼眶忽然一酸，“夫君，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阿生的手停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麽美好的回憶，樂呵呵笑道：“當然記得阿，當時……娘子…在…在樹上看風景，阿生很怕…怕娘子掉下來！一直在樹下…站了很久，直到日落。”
“你當時站著不累嗎？”
“不累！那是阿生……最…最快樂的一天。”
月娘笑了一下，點了一下男人的腦袋，“你可真笨，我怎麽會喜歡你這樣的人呢。”
“明明是我招惹那群惡徒的，你卻偏要為了救我被砍成重傷，我告誡著你不要跟著我，你偏不聽，如今……被我纏上了吧。”月娘嘆息著說。
辰阿生笑道：“我很開心，被娘子纏上，我也不後悔遇見娘子。”
望著男人的臉，月娘忽然捧起辰阿生的臉：“很快了。”
“很快什麽了？娘子你在說什麽。”辰阿生轉著黑黝黝的眼睛道。
“很快……我們就能有屬於自己的孩子了……很快……月娘就能真正和阿生是夫妻了。”月娘淡淡笑道。
辰阿生的面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她看著男人像個幸福的孩子一樣在她耳邊安然睡去。
許久，在辰阿生徹底入睡後，月娘吹了蠟，披上一件外衣走出了門。
只是剛走了幾步，身後忽然響起一道聲音。
“月娘子，這麽晚去哪兒？”
月娘子腳步停下，扭頭撞見一雙深淺不一的碧藍色的眼瞳。
嬴浮水走向前，表情帶笑地打量著女人。
月娘目光在鮫人的瞳孔上停留一瞬，淡淡一笑沒有回答，反倒問道，“嬴姑娘怎麽沒跟沈姑娘一起去抓妖呢？”
嬴浮水已經習慣了一路走來被認為是姑娘，況且他穿的還是沈如婳買的衣裙不被認成姑娘才怪了。
想起沈如婳，他眼神暗了暗，輕笑道：“她抓妖是她的事情，我沒她那個本事幫不上忙，反倒是月娘子，這麽晚出來不怕遇到妖怪了？”
月娘道：“嬴姑娘不關心沈姑娘，沈姑娘作為我們的恩人，我也是關心她的……只是這麽晚了沈姑娘還沒回來，她不會出事嗎？”
嬴浮水的神色暗了暗，聲音冷下，“她的法器很多，能有什麽事，月娘子還是回去睡吧，以免被妖怪抓了，給我們添麻煩。”
月娘垂了垂眼，道：“抱歉，是我考慮不周。”
說罷，月娘便自覺地轉身進了屋子。
可嬴浮水不知為何，因為月娘的幾句話一宿未眠。
次日。
沈如婳一身疲倦地回到村子裏，她還沒準備休息，就撞見嬴浮水一臉黑郁的模樣。
鮫人倚在門框，像是刻意在等她。
“這位抓妖怪的修士，一夜了妖怪抓到了嗎？”嬴浮水望沈如婳身後看了看。
她昨夜背去的法器完完整整地背了回來，除了衣裙破了幾道口子，其它地方沒什麽變化。
沈如婳有些尷尬地碰了碰鼻子，想到什麽她又十分氣惱道：“誰知道這妖怪既然不怕法術！還給我整出了一夜的傀儡怪！殺都殺不完，累死我了！”
她沒想到這妖怪還挺能忍，她的放在千息中的法術可以讓妖怪處在火燒般的疼痛中，逼其不得不現出原形。
可這妖怪非但沒出現，竟然還有能力覆制傀儡妖去殺她。
幸好那些傀儡妖都不是她的對手，可傀儡妖太多，殺了一夜殺的她精疲力盡，此刻只想倒床休息。
“你說你殺的是傀儡，那些傀儡多少？”
沈如婳癱坐在門前，道：“約莫有三百多只了。”
嬴浮水不知想到了什麽，若有所思地道，“照你這麽說，此妖能短時間覆制這麽多傀儡，但又羸弱……很可能是……”
沈如婳被嬴浮水的話點醒，二人異口同聲道：
“藤木妖？”
“藤木妖。”
幸好沈如婳在百妖冊子上看過不少奇書異聞，腦海中很快便想起關於藤木妖的信息。
傳聞中，此妖原身為藤，藤可以快速生長又可以分支多條，藤木妖亦有短時間靠分支自造傀儡的本領，但因其分支所化，傀儡羸弱。
一旁的嬴浮水忽然輕笑了一聲。
沈如婳望向他，“你又想到了什麽？”
“沒什麽，就是想到這藤木妖跟我們鮫人族倒是挺像。”
“哪裏像了？你們一個是植物……一個不是魚嗎……”沈如婳嘀咕道，卻聽嬴浮水說，“藤木妖跟我們鮫人族極像的一點，那便是性別上無男女之分，不過我們鮫人遇到喜歡的人以後可以選擇性別，可他們藤木妖生來便無性別，此後也不會有……”
“無性別！”沈如婳瞪大了雙目，這個奇聞百妖冊上並沒有記載，沒想到贏浮水知道的還不少，倒是讓她開了眼界，立刻感興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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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早便出發前往安田村, 饒是用了千行符，沈如婳也花費了半日才抵達偏遠的小山村。
她似乎能想象到，黎丫這個毫無修為的凡人一路走來的艱難。
看到山那頭的山村時，黎丫的雙目泛光, 小手指著那處道, “姐姐你看到了嗎, 那裏就是我的家。”
“看到了。”走至村口，沈如婳目光在村前的石壁上刻得“安田”二字停留兩秒，目光這才投向眼前蕭條的村落。
這裏竹籬茅舍，看樣子十分貧瘠，空氣幹燥，村口趴著一只幹瘦如柴的老黃狗, 老黃狗似乎極累，哪怕看見陌生人到來也依舊趴在地上, 闔眼疲倦。
從外面一眼看到裏面，一點沒有住人的生活氣, 各家房門緊閉, 空氣冷清蒼涼，地上飄散枯木落葉。
沈如婳微微蹙眉，這樣蕭條的村子當真還有人住嗎？
註意到沈如婳緊張的神色, 黎丫神色不安地解釋，“安田以前……也不是這樣的。”
“自從村子裏面的女子都離奇失蹤後, 我爹他們整日尋找，漸漸無心打理農事，田裏的禾苗也幹了……”
黎丫說著, 面露悲傷, 直到一個聲音驟然從村子裏響起, 黎丫的臉上重新染上喜色。
只見村內走出一個身材高大，扛著鋤頭面黃肌瘦的男人。
男人看到黎丫時，拋下手中的鋤頭，激動道，“黎丫，你這死丫頭去哪了！”
看到男人時，黎丫激動地跑過去，抱住男人抽泣道，“爹……”
原來是黎丫的爹，沈如婳暗想。
父女二人聊過後，男人才知曉沈如婳和贏浮水二人來此的目的，匆忙回去叫了村子裏的人。
不一會兒，數名村民走過來，齊齊朝沈如婳道謝，“原來兩位姑娘是黎丫請過來的仙人，仙人願意幫助我們救回妻兒，我們感激不盡！願做牛做馬報答兩位仙人！”
沈如婳被他們這感激涕零的拜謝弄得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她從前從未被人這般尊重，此刻被一群人簇擁著，紛紛邀請她去自家休息用飯，沈如婳憋了半響，才十分別扭道，“不……不必謝。”
贏浮水在聽到村民將他認成姑娘時，眸色一時陰郁，他面無表情的模樣倒讓村民以為是個高冷仙子，一時不敢與他說話。
村民們在一番商量後，最終覺得讓他們二人去到辰阿生家用膳。
據說，辰阿生家的娘子是目前僅少還未被妖物抓走的娘子，而且辰阿生娘子做飯是一絕。
任憑沈如婳如何拒絕這熱情指邀，她和贏浮水還是被推至辰阿生家。
果然，有娘子在的家就是格外幹凈利落，辰阿生家中雖也是普通的茅草屋，但卻格外溫馨幹凈。
籬笆上種著葡萄藤，院子裏種了許多花，還有青菜……
這一看便知這戶人家夫妻多麽恩愛。
來到辰阿生家中，村民們繼續圍著他們訴說多月來的苦楚。
不一會兒，一股飯香飄進來，門外走進一個身著簡單布衣，素發峨眉，婉順溫柔的女子。
女子端著飯菜放到木桌上，沖沈如婳莞爾一笑，“簡單飯菜，招待不周兩位仙子莫怪。”
沈如婳怔楞了一瞬間，她緊緊盯著面前女子纖細的柳眉，和月牙似清柔的雙眸，心中蕩起一層波瀾。
這個……農家女的模樣與那個女人竟有三分相似。
面前的農家娘子將木筷抵到她手中，很快便又去忙活兒別的事了。
沈如婳拿著筷子的指尖捏緊，走神一會兒，終於動了筷子。
她吃了一顆青菜，青菜味道很淡卻很好吃。
“仙人……覺得我娘子做的……菜…菜如何？”
突然一道有些結巴的聲音響起，沈如婳擡眼，看見一個站在門框邊的男人，他生的濃眉大眼，笑容憨厚可掬，眼睛亮晶晶好像是在等待誇讚般。
她還未說話，一旁便有村民將男人攆出去，“辰阿生，仙人要用飯，可別在這兒打擾仙人興致。”
辰阿生被人往外攆，委屈地撅嘴道，“我…我沒打擾……我就是說……娘子做飯好吃……仙人一定也覺得好吃！”
沈如婳突然被這男人憨傻的模樣逗笑了，這人生的五大三粗倒像個孩子，一口一個娘子叫的不停。
她也隨機和顏悅色起來，笑道，“你娘子做的飯菜確實不錯。”
得到沈如婳的話，辰阿生開心地像個孩子一個跑出去，嘴裏喊著，“娘…娘子！仙人也誇你！”
“讓二位仙子見笑了。”一旁的村長嘆息道，“辰阿生是個半傻的，說話也結巴，要是沒有月娘這麽多年細心照料他，誰能想他自己一個人怎麽過活呢。”
沈如婳眉梢微挑，聽著村長介紹，原來剛才那位娘子叫月娘，正是辰阿生的妻子。
“這月娘人美心善，辰阿生真是有了八輩子福氣娶了這樣一位賢惠漂亮的妻。”有村民羨慕。
但也有村民想不通，“說來也奇怪，辰阿生人傻又結巴，也不知月娘看上了辰阿生哪一點。”
這話倒讓沈如婳嘴角的笑意淡笑，她冷哼一聲放下筷子，“他是有缺陷，但卻有你們不曾有的讓月娘為之心動的地方。”
沈如婳的話讓村民一怔，不敢反駁，“是是，仙子說的對，這辰阿生什麽也沒有，但總能將最寶貝的東西全部給月娘。”
村民們同沈如婳說著，一旁的贏浮水目光移向外面與辰阿生曬衣的月娘。
他眸色微微泛起一絲幽光，嘴角噙起一絲暗笑。
*
當晚，沈如婳便拿出全部法寶，整裝待發。
白日裏，她從村民這兒打聽到那妖怪常在亥時出沒，她決定在亥時親自抓妖。
嬴浮水推門進來的時候，正看見沈如婳裝滿一身裝備。
鮫人盯著她全副武裝的樣子，瞳孔微微一閃：“你知道那是什麽妖物就直接去捉妖？”
沈如婳邊收拾東西，邊說：“管它什麽三頭六臂的妖物，我去了不就知道了。”
說著，她繼續一邊搗鼓法器，一邊琢磨待會該如何捉妖，全然沒看見贏浮水一臉猶豫的表情。
琢磨的差不多了，沈如婳估摸著時間也快到了，便背上法器準備出發。
她從嬴浮水面前走過，鮫人突然古怪開口道：“我……也去。”
沈如婳蹙眉道：“你今晚就別跟著我了，萬一給我又添麻煩了呢。”
說罷，她背著法器們朝屋外的夜色走去，一襲淡紫色輕衣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嬴浮水望著沈如婳離去的方向，指尖攥緊。
沈如婳來到一處無人的野地，施法在曠地上布下一道殺妖陣。
白日裏，她在村子裏轉了一圈，手中的追息器果真探索到妖氣。
既然這妖物常在夜間出沒，喜抓柔弱女子，她今晚就好好會會它。
她找到千息符，她將收集來的染妖氣布在符咒上，施法法術後，符咒很快變成一只小鳥的形狀飛走尋到妖物的方向。
可看著符咒消失的方向，沈如婳突然心中一緊。
怎麽回到了村子裏？
難道那妖怪還躲在村子中？可……她來時並未觀察到。
沈如婳蹙起眉，心中暗自祈禱符咒中的法術能將那妖怪快速吸引過來。
另一邊。
月色朦朧，村內各家燈火尚有微光。
知曉沈如婳夜除妖，村民們大都無法入睡。
梨丫躺在炕上，黑夜裏眨著眼睛問父親：“爹爹，你說神仙姐姐能平安回來嗎。”
梨丫的爹爹攢了攢女兒的被子，安慰道：“你也說了她是神仙，一定能回來，還能帶著你娘她們回來的。”
“那她們什麽時候回來呢，梨丫好想娘。”
爹爹繼續哄著女兒：“太晚了，你先睡覺，沒準梨丫一覺睡醒，你娘她們和神仙姐姐都一起回來了。”
“嗯嗯，那梨丫要趕緊睡覺。”梨丫閉上雙眼，夢裏祈禱著她們安全歸來。
另一頭。
黑夜中，月娘睜著雙眼迎著窗前月色看著身側辰阿生的睡顏。
“阿生……”她輕輕呼喚著，眼底情緒覆雜。
“月娘……”
睡夢中的辰阿生忽然叫了一聲，即使在睡夢中，這個男人依舊在說：“阿生……會保護好……月娘……”
月娘的眼眶微紅，她朝男人貼近了些，唇瓣即將落在男人的臉頰上時，卻忽然停住了。
月娘看見紙窗外一抹泛著金光的紙符，她的瞳孔縮了一下。
“月娘！月娘！月娘…你怎麽了……”
辰阿生被月娘的尖叫聲嚇醒，他趕忙下了床點燃蠟燭，迎著燭光，他竟然看見月娘捂著身子臉色發白，十分痛苦的模樣。
辰阿生瞬間困意全無，慌裏慌張地穿起鞋子就要帶娘子去找大夫。
月娘按住了他的手，蒼白的面色上擠出一抹苦笑：“夫君，我沒事的。”
“有事！有事！我看出……你…你很痛苦。”辰阿生著急地流汗，卻拉不動媳婦。
月娘搖搖頭，“我只是看著面色不好，夫君你相信我……月娘一會兒就不痛了。”
他見月娘面色稍緩，半信半疑道：“娘子真的不難受了嗎？娘子……你哪裏還痛，阿生給你揉一揉。”
月娘拉起他寬大的手掌放在了肚子上，“夫君，月娘的肚子有些難受。”
“好，好……阿生給月娘揉一揉。”辰阿生動作輕緩地在月娘的腹部上揉著。
狹小的茅屋中，一盞昏黃的蠟燭，照在二人臉上，月娘清楚看見男人滿懷擔憂與愛意的雙眸中倒影著自己虛晃的身影。
她盯著男人手腕上一道深而醜陋的疤痕，眼眶忽然一酸，“夫君，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阿生的手停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麽美好的回憶，樂呵呵笑道：“當然記得阿，當時……娘子…在…在樹上看風景，阿生很怕…怕娘子掉下來！一直在樹下…站了很久，直到日落。”
“你當時站著不累嗎？”
“不累！那是阿生……最…最快樂的一天。”
月娘笑了一下，點了一下男人的腦袋，“你可真笨，我怎麽會喜歡你這樣的人呢。”
“明明是我招惹那群惡徒的，你卻偏要為了救我被砍成重傷，我告誡著你不要跟著我，你偏不聽，如今……被我纏上了吧。”月娘嘆息著說。
辰阿生笑道：“我很開心，被娘子纏上，我也不後悔遇見娘子。”
望著男人的臉，月娘忽然捧起辰阿生的臉：“很快了。”
“很快什麽了？娘子你在說什麽。”辰阿生轉著黑黝黝的眼睛道。
“很快……我們就能有屬於自己的孩子了……很快……月娘就能真正和阿生是夫妻了。”月娘淡淡笑道。
辰阿生的面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她看著男人像個幸福的孩子一樣在她耳邊安然睡去。
許久，在辰阿生徹底入睡後，月娘吹了蠟，披上一件外衣走出了門。
只是剛走了幾步，身後忽然響起一道聲音。
“月娘子，這麽晚去哪兒？”
月娘子腳步停下，扭頭撞見一雙深淺不一的碧藍色的眼瞳。
嬴浮水走向前，表情帶笑地打量著女人。
月娘目光在鮫人的瞳孔上停留一瞬，淡淡一笑沒有回答，反倒問道，“嬴姑娘怎麽沒跟沈姑娘一起去抓妖呢？”
嬴浮水已經習慣了一路走來被認為是姑娘，況且他穿的還是沈如婳買的衣裙不被認成姑娘才怪了。
想起沈如婳，他眼神暗了暗，輕笑道：“她抓妖是她的事情，我沒她那個本事幫不上忙，反倒是月娘子，這麽晚出來不怕遇到妖怪了？”
月娘道：“嬴姑娘不關心沈姑娘，沈姑娘作為我們的恩人，我也是關心她的……只是這麽晚了沈姑娘還沒回來，她不會出事嗎？”
嬴浮水的神色暗了暗，聲音冷下，“她的法器很多，能有什麽事，月娘子還是回去睡吧，以免被妖怪抓了，給我們添麻煩。”
月娘垂了垂眼，道：“抱歉，是我考慮不周。”
說罷，月娘便自覺地轉身進了屋子。
可嬴浮水不知為何，因為月娘的幾句話一宿未眠。
次日。
沈如婳一身疲倦地回到村子裏，她還沒準備休息，就撞見嬴浮水一臉黑郁的模樣。
鮫人倚在門框，像是刻意在等她。
“這位抓妖怪的修士，一夜了妖怪抓到了嗎？”嬴浮水望沈如婳身後看了看。
她昨夜背去的法器完完整整地背了回來，除了衣裙破了幾道口子，其它地方沒什麽變化。
沈如婳有些尷尬地碰了碰鼻子，想到什麽她又十分氣惱道：“誰知道這妖怪既然不怕法術！還給我整出了一夜的傀儡怪！殺都殺不完，累死我了！”
她沒想到這妖怪還挺能忍，她的放在千息中的法術可以讓妖怪處在火燒般的疼痛中，逼其不得不現出原形。
可這妖怪非但沒出現，竟然還有能力覆制傀儡妖去殺她。
幸好那些傀儡妖都不是她的對手，可傀儡妖太多，殺了一夜殺的她精疲力盡，此刻只想倒床休息。
“你說你殺的是傀儡，那些傀儡多少？”
沈如婳癱坐在門前，道：“約莫有三百多只了。”
嬴浮水不知想到了什麽，若有所思地道，“照你這麽說，此妖能短時間覆制這麽多傀儡，但又羸弱……很可能是……”
沈如婳被嬴浮水的話點醒，二人異口同聲道：
“藤木妖？”
“藤木妖。”
幸好沈如婳在百妖冊子上看過不少奇書異聞，腦海中很快便想起關於藤木妖的信息。
傳聞中，此妖原身為藤，藤可以快速生長又可以分支多條，藤木妖亦有短時間靠分支自造傀儡的本領，但因其分支所化，傀儡羸弱。
一旁的嬴浮水忽然輕笑了一聲。
沈如婳望向他，“你又想到了什麽？”
“沒什麽，就是想到這藤木妖跟我們鮫人族倒是挺像。”
“哪裏像了？你們一個是植物……一個不是魚嗎……”沈如婳嘀咕道，卻聽嬴浮水說，“藤木妖跟我們鮫人族極像的一點，那便是性別上無男女之分，不過我們鮫人遇到喜歡的人以後可以選擇性別，可他們藤木妖生來便無性別，此後也不會有……”
“無性別！”沈如婳瞪大了雙目，這個奇聞百妖冊上並沒有記載，沒想到贏浮水知道的還不少，倒是讓她開了眼界，立刻感興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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