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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心初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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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心初綻

自廉署成立之後十餘年,香港經濟進入蓬勃發展階段,由轉口港向工業化城市轉變,經濟走向多元化融合發展,漸漸實現制造業向服務業發展轉變,處於第二次轉型過渡期,服務業生產產值占比高達六成以上。

並且隨著經濟發展,自五十年代起至今,人口激增數倍,房地產與股市一日千裏,房地產供應嚴重不足,香港房地產商聯合實行樓花預售制度,吸引眾多華商攜資跨界分羹人口紅利。

站在歷史資料上回望,總能看得見風口,大風來臨時候攜裹的金錢資本無數。

但是站在真實風口上的時候,總會迷茫徘徊,分不清是不是風口。

風要起飛的時候,永遠不會告訴大家是沙塵暴還是龍卷風。

沙塵暴摔的很慘,吃一嘴沙子喝一肚子風,搞不好傾家蕩產。

龍卷風呢,通往財富寶藏的大門,打開就是一個寶庫。

1976,臺灣。

姜美玲臺北寓所。

陸櫻楠學臺灣菜,滔滔之前打電話講要來,她就開始準備,提前買菜煮菜,阿婆一個人添香油,姜美玲這邊房子很空很大的。

買東西也很不方便,陸櫻楠要下山的話只能叫車或者走下去,她也很少出門。

“阿婆,你自己在家慢一點,我下山去采購,你降血壓的藥也一起給你帶回來,我看快吃完了。”

阿婆這幾年保養的很好的,就是年紀大了,各種做事都會遲緩的,“你自己慢點,時間來不及就先不要買藥,不然來不及的,我一天吃一片就好了。”

她以前呢,老頭暈,也不知道是為什麽,也沒有正經看過醫生,到臺灣之後,Patton提醒過陸櫻楠,陸櫻楠就專門帶阿婆去醫院看,結果真的是高血壓。

阿婆知道自己不是什麽大病絕癥的時候,老人家是真的松一口氣的。

日子有奔頭的,給別人做事可以隨便,但是姜美玲交代的事情,她做的比陸櫻楠還要認真仔細的,那些神像她天天擦,擦的幹幹凈凈的,一點灰塵都沒有,不僅正面,背面她也做的很到位。

就供桌前面的貢品,也是每星期都換,還有香油燈,引路香,心裏也是很虔誠的,自己叩首拜,“謝各路神佛保佑,我老太太還能活到現在,有今天這樣的好日子,滔滔還能跟我們團聚,做夢都想不到有這樣一天的。”

姜美玲這個人很有意思的,她現在呢,換路子了。

以前是拜阿婆神,現在不僅僅是拜阿婆神了,她拜地藏王菩薩,九天玄女。

反正拜神都拜的非常有功利性,房間多嘛,全部都騰出來擺放神像這些東西,神講過去、現在、未來三種狀態,姜美玲也不拜未來神了,坑卡對著過去神拜。

按照自己的需求,把這些神佛都分類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法會上面侃侃而談。

阿婆知道的都沒有她多,阿婆就不一樣了,她覺得但凡是個神的,都要比人強勢一點的,因此哪個神她都拜,她都很虔誠,都一致對待的。

姜美玲有的神像請回來之後,覺得用處不是很大了,她過去拜的路子不對,總覺得女兒還活著的,現在不一樣了,沒希望了。

以前拜的那些呢,她就覺得可以換一批,懷疑裏面有邪神。

就想請出去,請出去的很多邪神,正殿也不會要的,大多都是放在荒山裏面,被拋棄的,路人也不會撿出去的,不然家裏要遭厄運的。

陸櫻楠去菜場,很節儉的一個人,今天出手就特別大方,真的很摳搜的那種人,一只雞恨不得吃半個月的,一條魚都要考慮在水桶裏面養大了再吃。

很標準的過了苦日子窮日子的人,就是有錢了也還是惜物,拿很多東西,她想滔滔住一晚上的,結果覺得還可以走走路,就爬到半山腰的,自己累的夠嗆。

滔滔上山的時候在車裏就看見有人沿著山路走,很累的,“師傅,前面問問人上不上車,幫忙帶一段路。”

沒想到是陸櫻楠,結果車子走進一看,陸櫻楠這人好強,不上車的,“謝謝了,不過我自己走上去就好了,很近的。”

一扭頭,給滔滔看見了,母子倆大概有三四年沒見了,滔滔不是之前的樣子了。

陸櫻楠手裏拎著的雞一下子就松了,拿不動了,她還買很多楊梅,黃桃,都是平時她舍不得買的水果,沒吃過的買見過的,舍不得吃,舍不得用的,今天都買最好品質的來家,就想給兒子嘗嘗的。

對待阿婆的話,她都不會有這樣的心,就哭啊,捂著臉哭,跟自己講不哭的,孩子來看你,機票那麽貴那麽遠,應該喜氣洋洋的,不要弄得一家人都傷心才對。

但是真見到人了,心裏就酸啊,眼睛也酸,酸的一眨眼就疼,“我記得你那天晚上走的時候,我看著你不讓你走,怕你太小了一個人在外面吃虧,可是你出來的時候,那麽大個子的人,瘦條條的穿著衣服,肋骨都看得清楚,我想你不走,那一瞬間我覺得對不起你。”

餓得,就是餓得。

長身體的時候,肩膀頭都是鼓起來的,脖子長長的伸出來像是鴨脖子一樣,走就走了,去我外面差闖,要比在家裏好的。

滔滔把她手裏袋子接來,車錢給司機,對著陸櫻楠笑了笑,“阿姨——”

扭頭往前,“走了。”

往前走嘛,不要看過去了,“阿姨,你看我現在是不是比以前長高了,我在香港那邊過很好的。”

他很高嗎?

不是的。

不是很高,最起碼沒有一米八。

一米七多一點的,有點不太符合他離開家時候的身高發展趨勢,陸櫻楠覺得是累的,年紀輕輕長身體的時候去下苦力,他下苦的沒長很高。

最起碼沒有他親生爸爸高,馮展寬是個美男子的,標準的美男子。

滔滔不是的,他略黑,不是很瘦但也不是很胖,那種很紮實的。

站在你身邊一起走,你感覺他身高體重各種都不是很影響,他就是紮紮實實站在你身邊,特別的靠譜牢固。

他說話就笑,笑的特別好的那種,“你跟阿婆過好不好,最近身體怎麽樣啊,我在香港呢,買了一輛餐車的,阿姨你不知道香港那邊很好賺錢的,真的,我賺了好多錢,能接你跟阿婆去香港的。”

說起這個事情來,就想起來弄弄,陸櫻楠怕他累,要拎著袋子,滔滔怎麽也不肯,就自己大力氣地拿回家,到家就幹活,東西他全部拎著去廚房。

他眼裏有活兒的,自己看看就清楚布局,都不開口問別人,什麽東西放在哪裏都清楚,打開冰箱放雞蛋進去,就看保鮮膜裏面包著剩菜,就那麽一小碗,黑黢黢的可能是茄子。

別的東西都沒有,什麽五花八門的奶油起司點心香腸火腿這些都沒有,廚房特別幹凈,大米面條,院子外面有種青菜,大蔥大蒜都自己種的。

陸櫻楠不花錢,一分錢都不願意花的。

什麽也沒說,陸櫻楠都比不上他手快,“你去歇著,跟阿婆說話,我來坐。”

滔滔就不肯,他帶點心來的,不是他要買的,是弄弄,“嘗嘗味道嘛,你不知道親自但特產不一樣的,能看出你平時過好不好的,給家裏人嘗嘗看嘛。”

買很貴的那種點心,她自己平時都不吃的,給滔滔帶著。

滔滔就帶著來的,拆開放在茶幾上,“諾,你們吃好了,這些年應該我照顧你們的,嘗嘗我做飯好不好吃,我是賣小吃攤的,手藝很好的,動作又快,這麽多東西你不要都做了,天氣熱吃不完就壞了。”

阿婆要做的,“你阿姨專門買給你吃的,這邊三杯雞,姜黃鴨都好吃的,你嘗嘗看嘛,讓你阿姨給你做,你那麽遠來很累的。”

什麽三杯雞他都沒吃過,但是他會講話,“三杯雞嘛我知道,臺灣菜我經常吃的,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我吃不好啊,想錯了,弄弄你們知道吧,很會做飯的,什麽東西都會做的,什麽三杯雞我天天吃的,咖喱飯牛排啦,法餐西餐都吃,吃的我都吃膩了。”

“這麽多東西呢,我放冰箱你們慢慢吃,阿婆年紀大補營養才好,我年輕力壯吃了只會長胖啊,你們看我現在是不是很結實的。”

煮的面吃的,院子裏有西紅柿種的,大概品種問題,都小小的,皮很厚,他煮的西紅柿雞蛋面,一大鍋。

自己吃了半鍋,很能吃的。

然後自己走了,走下山的,一邊走一邊哭。

哭著走的,一晚上都沒住。

陸櫻楠不走,阿婆也不走,她們執意要在這邊,可以賺工資,也可以幫姜美玲看家,去香港那邊她們還要再找工作生活,也不想給滔滔增加負擔。

給滔滔存折,裏面都是陸櫻楠攢的錢,她全部塞給滔滔,“諾,我跟阿婆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你從小腦子好用,現在又這麽出息,我都知道的,你夜裏去分報紙,又整天風吹日曬擺攤,我兒子——”小時候很白的。

她忍不住哽咽,改口,“我兒子要做大事的,你不要那麽節儉的啊,要好好吃飯,喝牛奶吃牛肉,這些錢呢我們都用不到,你去銀行取款,一次性取出來,你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你創業要資金的嘛。”

自己兒子自己清楚的,看滔滔走了,就對阿婆哭,“手上全是繭子啊,曬得那麽黑,襯衫是新的,襪子也是新的,褲子也是新的,鞋子也是新的,穿新衣服來見我,可是吃面都舍不得把西紅柿皮吐出來。”

她自己種的,皮很厚的,吃的時候都去皮,可是滔滔吃很多很多,他做的時候都不去皮,帶著皮吃的,這不是吃慣山珍海味的人。

當著兒子面不哭,兒子說什麽就是什麽,她兒子要強。

可是背著兒子走了,她心裏跟灌了水泥一樣,“錢你不要的話,我就寄給你,路上還會丟。”

就得帶著,我錢都給你留著的,“你拿著錢走,什麽時候賺大錢了,什麽時候成了億萬富翁,再接我去香港,不然我不去。”

就是犟的那種人。

很犟。

滔滔缺錢嗎?

缺。

一直缺。

沒有一天不缺的。

弄弄要長大的,她一個月開銷可能就要五萬塊。

他兩年前花十萬塊買了一輛快餐車,賺錢更多了,但是沒有一天是休息的。

以前擺攤的話一天收入一千塊,只能在家裏用砂鍋做東西賣,可是用快餐車雖然成本投入多,但是他可以用快餐車做東西吃,不用抱著泡沫箱到處跑兜售零賣了。

一天可以賺兩千塊、三千塊這樣子,有成本投入就會有收獲的,他就明白了,投入跟回報的大小有時候成正比的。

他就想開店,不是那種傳統香港的士多店,他要一個很新的store,亞洲這邊的話現在只有臺灣有,他無意從報紙看到的,因此也過來考察看看。

這種品類齊全的store要店鋪的,要商業地產,他沒有多少錢的。

但是陸櫻楠給了他十萬塊,“玲姐對我們很好的,按月給薪水,李家那邊逢年過節都有送東西過來,我們吃穿都不用錢,你阿婆高血壓吃藥就好了,年輕人用錢多,趁著年輕有幹勁多嘗試一下嘛。”

Patton每次來呢,都會誇滔滔的,因為經常看他擺攤的,陸櫻楠你看她其實很驕傲的,Patton跟她講過一句話她記得很深刻,“滔滔真的很像我小時候,他這樣用心又吃苦,是做大事的人,早晚要成大器的。”

哪個媽媽不盼著兒子好,都盼著的,點心她收起來,放在冰箱裏面,看冰箱裏面昨天的剩飯沒有了,滔滔給她倒了。

滔滔這個人呢,我吃剩飯可以,嗖了的也可以,能吃飽就可以了,白水泡飯我也能吃,白水面撒鹽我也可以,但是我不希望我身邊任何一個人這樣,別人吃不行。

他吃又吃不死人,但是就是弄弄從小到現在,就弄弄那天晚上在電話亭吃過一次餿飯。

省錢嘛,從自己身上省,好東西留給值得的人的。

他比一般男孩子要更懂這個道理,他不是想開傳統store的,租金很貴的他是想買下來那層商業房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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