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嗜血的暴君（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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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嗜血的暴君（6）
◎“我們終於要有血族皇後了嗎？”◎
血月高懸, 墓園風寂。
郁倦前行的腳步突然停頓了下來。
他的臉色有些發白，沒有低頭去看雲落落，而是將目光落在遠處的墓碑上。
許久，他才啞聲開口：“是。”
雲落落聞言, 纖白的手指攥緊了郁倦的衣襟, 她揚起一張漂亮失神的臉。
“……是因為我嗎？”
原著裏, 郁倦到死都是人類，她擔心郁倦是因為她才變成吸血鬼。
郁倦緩緩垂下纖長濃卷的眼眸，安靜的目光，落到了雲落落的臉上。
少女穿著一件雪白的婚紗，襯得那張漂亮精致的小臉，愈加的膚白如雪, 一雙嫵媚的眼眸比月光還要動人。
此時，那雙澄瑩秀澈的杏眸裏, 卻溢滿了清晰可見的不安和緊張。
她似乎很怕成為他的負擔。
郁倦的視線，忍不住從她漂亮精致的小臉上, 挪到她粉白細膩的脖頸上。
少女穿著一字肩紗裙, 露出一截纖細粉白的脖頸，那脖頸如同羊脂玉般白潤細膩，散發著誘人的甜香。
讓他很想低頭咬下去。
用尖銳的獠牙刺穿她嬌嫩的皮膚。
品嘗她誘人的香甜。
郁倦湛藍的眸色逐漸變深。
從在教堂裏看到她的第一眼起。
他就已經很想咬她了。
這種本能讓他覺得極其陌生, 因為他變成吸血鬼之後，從來沒有這麽渴望過一個人的鮮血, 他以為他沒有這種本能。
直到他看到了聖臺上的她。
他渾身都在渴望她。
他迫切想要咬破她的身體。
雲落落見他半晌都沒有回答，忍不住擡眸望著他：“小倦，你怎麽不說話？”
郁倦聽到她的聲音, 艱難地擡起頭, 不敢讓她看到他泛紅的眼眸, 他將克制的眸光落到遠處的墓碑上。
腦海裏回想起五百年前的畫面。
那時他渾身是血，在樓道裏，殺死了最後一個逼死落落的人類。報完了仇，他站到了天臺上，正要一躍而下，結束自己的生命，但艾麗娜卻哭著跑過來：“郁倦，你不能死……我看到五百年後，你和她會再次相遇，你叫她落落……你不要落落了嗎？我們女巫擁有預知的能力，五百年後，薔薇花開的那天……你會和那個叫落落的女人，在花海裏再次相遇……”
因為想要跟落落在花海裏再次相遇。
因為想要去五百年後見雲落落。
所以郁倦變成了吸血鬼。
他忍受著黑暗，忍受著腐爛，忍受著蝕骨的冰冷，就是為了在五百年之後，能夠跟她再次在花海裏相遇。
她知道後一定會很難過吧？
郁倦不想讓雲落落因為他而難過，所以他決定讓這件事爛在肚子裏。
“不是。”
郁倦抱著雲落落繼續往前走，蒼白俊美的臉上沒有任何變化，那雙湛藍深邃的眼眸望著遠方，落寞而堅定。
“是因為我渴望永生。”
因為永生才能去五百年後見你。
雲落落臉上楞了楞。
她沒想到郁倦竟然是因為渴望永生，所以才變成了一只腐朽的吸血鬼。
得知並非是因為她。
雲落落心中松了一口氣的同時，胸腔裏忍不住升起一股無名的怒火。
她的小天使怎麽可以墮落成這樣？
郁倦從前最吸引她的一點，就是他看似溫柔馴服，但卻從來沒有向黑暗屈服，從始至終都擁有一顆堅忍不屈的心。
就像是一只墜落在人間的天使。
原著裏他到死都是人類。
可如今郁倦卻變成了吸血鬼。
就因為想要永生，就輕而易舉地背叛了人類和光明，向著血族和黑暗臣服，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不屈的主角嗎？
雲落落仰起小臉望向郁倦。
兩個人的距離只隔了十幾厘米，從她的角度看過去，能看到郁倦漂亮淩厲的下頷線，以及雕刻般完美的側顏。
她的視線緩緩下移。
郁倦穿著一件純黑色的正裝，正裝裏面是一件雪白的襯衫，襯衫的領口松開了兩粒扣子，露出蒼白如玉的肌膚。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正好能夠看到一根細細的紅繩，掛在郁倦的脖子上，在他雪白的襯衫裏若隱若現。
腦海裏突然浮起一個畫面。
雲落落忍不住伸手，摸進郁倦微敞的襯衫領口，用手指將那根紅繩勾了出來。
紅繩末端果然墜著一顆獠牙。
這是她的獠牙。
那顆尖銳森白的獠牙，安靜地躺在雲落落纖白的掌心裏，雲落落楞楞地盯著那顆壞獠牙，眸光變得有些失神。
死亡沙漠的事情仿佛發生在昨天。
那時雲落落牙痛發作，用紅繩扯掉了這顆壞牙，獠牙被郁倦用鐵針磨穿了，拿紅繩做成項鏈，戴在他的脖子上。
“我會永遠當你最喜歡的人類。”
說這句話時，那位人類少年的臉上滿是堅定，可如今人類少年卻食言了。
雲落落握著手裏的那顆獠牙，壓住心中翻湧的思緒，在心中詢問心碎系統。
“小碎，他的心碎值是多少了？”
心碎系統因為這個稱呼卡了一下，好半天才回答道：“郁倦目前的心碎值是99分。早在五百年前，宿主死亡的那天，郁倦的心碎值就已經高達99分了。”
雲落落的睫羽輕輕顫動了一下。
郁倦的心果然已經碎過了。
當初雲落落在光明城中主動赴死時，曾以為郁倦厭棄了她，所以才會將她送給基地的人，可如今仔細回想這件事，雲落落覺得自己是瘋了才會這樣認為。
郁倦每天清晨，都會在她的床頭放一杯他的鮮血，每天回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她抱到懷裏餵她血喝。他總是在餵血的時候詢問她，是不是在這裏待膩了，想不想和他一起離開光明城……
這樣的郁倦怎麽可能會突然舍棄她？
雲落落曾經對邵顏說，邵天行精神控制了邵顏，可如今回想這九個世界，她何嘗不是被月光系統精神控制了？
月光系統不斷貶低她，羞辱她，打著為她好的名義，榨幹她的價值，讓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逼她放棄生命。
它總是拋開事實不談，用一些空洞蒼白的定義，淩駕在真實的際遇之上。
這讓她忽略了內心中最真實的感受。
雲落落問：“我這副身體多少歲？”
心碎系統回答道：“你還有三個月就滿十九歲，任務時間僅剩十五個月。”
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只剩下最後一分。
眼下正好是一個很好的時機。
雲落落並不想傷害郁倦。
因為當年郁倦真的對她很好，好到讓她都覺得郁倦有些病態了。
她讓郁倦往東，郁倦就絕對不會往西。她讓郁倦去給她摘星星，郁倦就絕不會去給她摘月亮。她讓郁倦帶她去光明城，他就絕對不會帶她去黑暗城。
他好像把他當成了她的養分，不斷用生命餵養她，如同大樹和藤蔓，甚至比大樹和藤蔓更加親密，羈絆更加深刻。
雲落落並不想傷害郁倦，可如今為了心碎任務，她卻不得不去傷害郁倦。
墓園裏的寒風吹得她有些發冷。
雲落落強忍著心痛，握緊了手裏的那顆獠牙，仰起小臉，對郁倦說道：“你曾經答應過我，會永遠當我喜歡的人類，可你如今卻說話不算話……”
雲落落攥緊手指：“你這個騙子。”
郁倦的腳步緩緩變慢下來。
他的臉色有些發白。
連聲音都變得有些幹澀。
“對不起。”
雲落落將獠牙握在手裏，不忍繼續看郁倦蒼白的神色，將漂亮的小臉別到一邊，嫣紅的櫻唇裏不斷吐出傷人的話。
“我討厭說話不算話的人。”
“我討厭吸血鬼。”
“我討厭你。”
雲落落每說一句話，郁倦的臉色就變得更發白了一分，話說到最後，郁倦的臉色已經變得比暮冬的霜雪還要白了。
男人徹底停下了腳步。
他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那雙深邃幽藍的眸底翻湧起晦澀。
蒼白修長的指骨緩緩收緊。
遠處的蝙蝠們仿佛突然受到了驚嚇，爭先恐後地飛向了天空，寂靜陰森的墓園裏傳來蝙蝠們拍打翅膀的聲響。
雲落落的心裏忽然有些害怕。
這地方太陰森恐怖了。
她擔心郁倦會在這裏扔下她。
雲落落伸手攥住郁倦胸前的衣襟，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生怕郁倦會突然將她扔在墓園裏，讓她在裏這自生自滅。
她可不想在墓園裏待一晚上。
墓園裏的冷風拂過雲落落的肩膀，雲落落凍得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郁倦垂下眼眸，看了她一眼，微微俯身，將她的雙腳放到了地上。
雲落落那雙澄瑩秀澈的眼眸裏，劃過了一絲驚恐駭惶的慌亂，連忙伸出纖白的小手，死死地攥住了郁倦的衣角。
“不準扔下我！”
雲落落嚇得眼淚都要溢出來了，這裏太恐怖了，她不想被郁倦丟在墓園裏。
一件外套卻突然罩到了她的身上。
她驀地一楞，擡頭望著郁倦。
郁倦正在擡手為她扣上西服扣子，纖長濃黑的鴉睫遮住了他的眼眸，雲落落看不清郁倦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微抿的淡色薄唇，以及有些緊繃的下頜線。
雲落落的心裏有些恐懼，纖白的小手緊緊拽住他的衣角，聲音也軟下來。
“小倦，不要扔下我……”
郁倦為她系上扣子，擡起一雙湛藍深邃的眼眸，認真地盯著雲落落的臉。
“我不會。”
他低聲問道：“還冷不冷？”
雲落落臉上楞了楞，她的身體原本被寒風吹得有些冷，現在披上西服外套後，已經完全感覺不到絲毫寒冷了。
她老實地搖了搖頭：“不冷了。”
郁倦重新將雲落落攔腰橫抱了起來，雲落落下意識地攥住他的衣襟，好半天才從冷風中回過神來：“……所以你剛才把我放下來，是為了給我穿外套？”
郁倦道：“嗯。”
他抱著她繼續在墓園裏往前走。
雲落落低聲問道：“你不生氣嗎？”
郁倦道：“我為什麽要生氣？”
雲落落別開臉：“我說我討厭你。”
郁倦垂下了濃睫：“沒關系，我不討厭你，你可以一直討厭我。”
雲落落臉上楞了楞。
她擡頭將目光落到郁倦的臉上。
郁倦的眼神看起來很落寞。
但神色卻異常的堅定。
雲落落楞楞地盯了郁倦很久，忍不住將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伸手握住了他胸前墜著的獠牙，她的獠牙冰冷尖銳，哪怕是過了五百年也沒有腐爛。
白皙的指腹忍不住摩挲著牙尖。
不知道摩挲了多久。
最終雲落落松開了她的獠牙。
.
郁倦抱著雲落落走出墓園。
墓園外面站滿了官員。
眾人已經全部都收到了消息，知道托瑞卡公爵的人，今夜在薔薇教堂裏舉行血嫁狂宴，也知道了陛下已經親自從曼柯城來到密城誅殺這群違反禁令的血族。
官員最前面站的是密城市長。
密城市長看到郁倦從墓園裏走出來，懷裏還抱著一位白裙少女，立刻帶著醫療人員圍過去：“陛下，這次真是辛苦您了，這位人類新娘就交給我們吧，我們會把她送到密城最好的醫院……”
雲落落看到周圍這麽多吸血鬼，連忙將小臉埋在郁倦的懷裏，纖白的小手攥緊了郁倦的衣襟，不想從他身上下來。
醫療人員跟在市長身後圍了上去，正要伸手從郁倦懷裏接過雲落落。
郁倦卻冷聲道：“不準碰她。”
醫療人員臉上一楞，立刻收回了伸過去的雙手，連市長都楞在了原地。
按道理，人類新娘應該去密城醫院，接受醫生們的檢查，以及媒體們的采訪，可如今陛下似乎並不想這麽做。
墓園外面停著一架血紅的私人飛機，機身上帶有血族帝王的徽章，郁倦抱著懷裏的雲落落，徑直向私人飛機走去。
其他官員們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他們不敢說話，只敢用眼神交流。
“陛下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是看上了那個人類新娘？”
“抱得那麽緊，還不讓別人碰，直接送到飛機上，這還不夠明顯嗎？”
“我們終於要有血族皇後了嗎？”
尤瓦擠開了人群，從後面追了上去，卻被安保攔下來，尤瓦站在人群裏，大聲對郁倦道：“陛下，我叫尤瓦，今天晚上就是我給曼柯城安全部發送了密報。”
密城市長立刻攔住兒子：“你怎麽跑過來了，我不是讓你在外面等嗎？”
尤瓦道：“可是我想見陛下……”
密城市長皺眉道：“陛下是你想見就能見到的嗎？不要在這裏胡鬧……”
郁倦停下了腳步：“尤瓦對嗎？”
被郁倦叫到名字的尤瓦，身體立刻豎得筆直：“是的，陛下！”
密城市長比兒子尤瓦還要緊張，他以為郁倦會訓斥尤瓦的無禮，心中已經想好了待會兒該怎麽為尤瓦求情了，沒想到郁倦卻回過頭，淡淡地看了尤瓦一眼。
“今天做得不錯。”
密城市長一下子楞在了原地。
尤瓦也楞了一下，英俊優雅的臉上泛起幾分紅暈：“我一直都是陛下忠實的擁護者，謝謝陛下這些年為人類和血族所做出的一切。感謝您頒布人類保護法，這樣我的母親才能夠跟我的父親相愛。”
尤瓦的母親是人類，父親是血族，他生下來就是血族，母親時常說，如果沒有陛下，人類可能五百年前就已經滅絕了，所以尤瓦比任何人都愛戴陛下。
密城市長連忙捂住尤瓦的嘴：“不要當著陛下的面說這些奇怪的話。”
盡管市長知道兒子說的都是實話，可這樣太像是在溜須拍馬，陛下一直都不喜歡他們這樣，搞不好還會被貶職。
密城市長擔心自己會職位不保。
雲落落聽到他們的話，忍不住在郁倦懷裏擡起頭，好奇地望向遠處那對父子，這對父子似乎很喜歡郁倦。
她忍不住擡頭看了郁倦一眼。
郁倦察覺到她的視線，抿了抿唇，對尤瓦道：“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事。”
陛下的樣子看起來很溫和。
這下密城市長徹底楞在了原地。
看來陛下今天晚上的心情真的很好，是因為他懷裏那個人類新娘嗎？
郁倦抱著雲落落登上了私人飛機。
尤瓦註視著那架私人飛機起飛，直到那架飛機消失在雲層盡頭，尤瓦才轉過頭對市長說道：“父親，我想現在就被您初擁，將年齡永遠停留在今天。”
人類和血族的孩子叫胎生血族，胎生血族雖然是血族，但卻會像人類一樣慢慢長大變老，只有被其他血族初擁，他們才能將青春永遠停留在那一刻。
密城市長搖頭：“你的年紀太小了。”
大多數胎生血族都會將初擁的年紀，選擇在他們二三十歲的某一天。
因為那是他們生命最輝煌的時候。
尤瓦對父親說道：“但我覺得今天晚上是我生命之中最輝煌的一天。”
因為他在今天得到了陛下的誇獎。
密城市長只好將尤瓦帶上車，拉開尤瓦的衣服，低頭咬了下去。
兩人的衣服上都流滿了鮮血。
.
雲落落被郁倦抱到了私人飛機上。
飛機很快就起飛了。
機艙窗外是稀薄的雲層，雲落落透過透明的玻璃窗，能夠看到腳下的城市。
郁倦給雲落落倒了一杯熱茶：“明天我會對外宣布我們的婚訊。”
雲落落一楞，緩緩回過頭來。
“我沒有說過要嫁給你。”
“我聽到了。”
郁倦湛藍漂亮的眼眸望著她：“你在教堂裏說你是我的妻子。”
“我那是為了保命。”
雲落落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他：“你知道我並不喜歡血族。”
郁倦的臉色有一些發白。
“小倦……”
雲落落看著臉色蒼白的郁倦，繼續刺痛他道：“其實在我眼底，你和教堂裏那群獻祭我的血族，並沒有什麽不同。”
郁倦臉上最後一點血色也褪盡了。
他臉色蒼白地看著她。
“……是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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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終於要有血族皇後了嗎？”◎
血月高懸, 墓園風寂。
郁倦前行的腳步突然停頓了下來。
他的臉色有些發白，沒有低頭去看雲落落，而是將目光落在遠處的墓碑上。
許久，他才啞聲開口：“是。”
雲落落聞言, 纖白的手指攥緊了郁倦的衣襟, 她揚起一張漂亮失神的臉。
“……是因為我嗎？”
原著裏, 郁倦到死都是人類，她擔心郁倦是因為她才變成吸血鬼。
郁倦緩緩垂下纖長濃卷的眼眸，安靜的目光，落到了雲落落的臉上。
少女穿著一件雪白的婚紗，襯得那張漂亮精致的小臉，愈加的膚白如雪, 一雙嫵媚的眼眸比月光還要動人。
此時，那雙澄瑩秀澈的杏眸裏, 卻溢滿了清晰可見的不安和緊張。
她似乎很怕成為他的負擔。
郁倦的視線，忍不住從她漂亮精致的小臉上, 挪到她粉白細膩的脖頸上。
少女穿著一字肩紗裙, 露出一截纖細粉白的脖頸，那脖頸如同羊脂玉般白潤細膩，散發著誘人的甜香。
讓他很想低頭咬下去。
用尖銳的獠牙刺穿她嬌嫩的皮膚。
品嘗她誘人的香甜。
郁倦湛藍的眸色逐漸變深。
從在教堂裏看到她的第一眼起。
他就已經很想咬她了。
這種本能讓他覺得極其陌生, 因為他變成吸血鬼之後，從來沒有這麽渴望過一個人的鮮血, 他以為他沒有這種本能。
直到他看到了聖臺上的她。
他渾身都在渴望她。
他迫切想要咬破她的身體。
雲落落見他半晌都沒有回答，忍不住擡眸望著他：“小倦，你怎麽不說話？”
郁倦聽到她的聲音, 艱難地擡起頭, 不敢讓她看到他泛紅的眼眸, 他將克制的眸光落到遠處的墓碑上。
腦海裏回想起五百年前的畫面。
那時他渾身是血，在樓道裏，殺死了最後一個逼死落落的人類。報完了仇，他站到了天臺上，正要一躍而下，結束自己的生命，但艾麗娜卻哭著跑過來：“郁倦，你不能死……我看到五百年後，你和她會再次相遇，你叫她落落……你不要落落了嗎？我們女巫擁有預知的能力，五百年後，薔薇花開的那天……你會和那個叫落落的女人，在花海裏再次相遇……”
因為想要跟落落在花海裏再次相遇。
因為想要去五百年後見雲落落。
所以郁倦變成了吸血鬼。
他忍受著黑暗，忍受著腐爛，忍受著蝕骨的冰冷，就是為了在五百年之後，能夠跟她再次在花海裏相遇。
她知道後一定會很難過吧？
郁倦不想讓雲落落因為他而難過，所以他決定讓這件事爛在肚子裏。
“不是。”
郁倦抱著雲落落繼續往前走，蒼白俊美的臉上沒有任何變化，那雙湛藍深邃的眼眸望著遠方，落寞而堅定。
“是因為我渴望永生。”
因為永生才能去五百年後見你。
雲落落臉上楞了楞。
她沒想到郁倦竟然是因為渴望永生，所以才變成了一只腐朽的吸血鬼。
得知並非是因為她。
雲落落心中松了一口氣的同時，胸腔裏忍不住升起一股無名的怒火。
她的小天使怎麽可以墮落成這樣？
郁倦從前最吸引她的一點，就是他看似溫柔馴服，但卻從來沒有向黑暗屈服，從始至終都擁有一顆堅忍不屈的心。
就像是一只墜落在人間的天使。
原著裏他到死都是人類。
可如今郁倦卻變成了吸血鬼。
就因為想要永生，就輕而易舉地背叛了人類和光明，向著血族和黑暗臣服，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不屈的主角嗎？
雲落落仰起小臉望向郁倦。
兩個人的距離只隔了十幾厘米，從她的角度看過去，能看到郁倦漂亮淩厲的下頷線，以及雕刻般完美的側顏。
她的視線緩緩下移。
郁倦穿著一件純黑色的正裝，正裝裏面是一件雪白的襯衫，襯衫的領口松開了兩粒扣子，露出蒼白如玉的肌膚。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正好能夠看到一根細細的紅繩，掛在郁倦的脖子上，在他雪白的襯衫裏若隱若現。
腦海裏突然浮起一個畫面。
雲落落忍不住伸手，摸進郁倦微敞的襯衫領口，用手指將那根紅繩勾了出來。
紅繩末端果然墜著一顆獠牙。
這是她的獠牙。
那顆尖銳森白的獠牙，安靜地躺在雲落落纖白的掌心裏，雲落落楞楞地盯著那顆壞獠牙，眸光變得有些失神。
死亡沙漠的事情仿佛發生在昨天。
那時雲落落牙痛發作，用紅繩扯掉了這顆壞牙，獠牙被郁倦用鐵針磨穿了，拿紅繩做成項鏈，戴在他的脖子上。
“我會永遠當你最喜歡的人類。”
說這句話時，那位人類少年的臉上滿是堅定，可如今人類少年卻食言了。
雲落落握著手裏的那顆獠牙，壓住心中翻湧的思緒，在心中詢問心碎系統。
“小碎，他的心碎值是多少了？”
心碎系統因為這個稱呼卡了一下，好半天才回答道：“郁倦目前的心碎值是99分。早在五百年前，宿主死亡的那天，郁倦的心碎值就已經高達99分了。”
雲落落的睫羽輕輕顫動了一下。
郁倦的心果然已經碎過了。
當初雲落落在光明城中主動赴死時，曾以為郁倦厭棄了她，所以才會將她送給基地的人，可如今仔細回想這件事，雲落落覺得自己是瘋了才會這樣認為。
郁倦每天清晨，都會在她的床頭放一杯他的鮮血，每天回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她抱到懷裏餵她血喝。他總是在餵血的時候詢問她，是不是在這裏待膩了，想不想和他一起離開光明城……
這樣的郁倦怎麽可能會突然舍棄她？
雲落落曾經對邵顏說，邵天行精神控制了邵顏，可如今回想這九個世界，她何嘗不是被月光系統精神控制了？
月光系統不斷貶低她，羞辱她，打著為她好的名義，榨幹她的價值，讓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逼她放棄生命。
它總是拋開事實不談，用一些空洞蒼白的定義，淩駕在真實的際遇之上。
這讓她忽略了內心中最真實的感受。
雲落落問：“我這副身體多少歲？”
心碎系統回答道：“你還有三個月就滿十九歲，任務時間僅剩十五個月。”
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只剩下最後一分。
眼下正好是一個很好的時機。
雲落落並不想傷害郁倦。
因為當年郁倦真的對她很好，好到讓她都覺得郁倦有些病態了。
她讓郁倦往東，郁倦就絕對不會往西。她讓郁倦去給她摘星星，郁倦就絕不會去給她摘月亮。她讓郁倦帶她去光明城，他就絕對不會帶她去黑暗城。
他好像把他當成了她的養分，不斷用生命餵養她，如同大樹和藤蔓，甚至比大樹和藤蔓更加親密，羈絆更加深刻。
雲落落並不想傷害郁倦，可如今為了心碎任務，她卻不得不去傷害郁倦。
墓園裏的寒風吹得她有些發冷。
雲落落強忍著心痛，握緊了手裏的那顆獠牙，仰起小臉，對郁倦說道：“你曾經答應過我，會永遠當我喜歡的人類，可你如今卻說話不算話……”
雲落落攥緊手指：“你這個騙子。”
郁倦的腳步緩緩變慢下來。
他的臉色有些發白。
連聲音都變得有些幹澀。
“對不起。”
雲落落將獠牙握在手裏，不忍繼續看郁倦蒼白的神色，將漂亮的小臉別到一邊，嫣紅的櫻唇裏不斷吐出傷人的話。
“我討厭說話不算話的人。”
“我討厭吸血鬼。”
“我討厭你。”
雲落落每說一句話，郁倦的臉色就變得更發白了一分，話說到最後，郁倦的臉色已經變得比暮冬的霜雪還要白了。
男人徹底停下了腳步。
他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那雙深邃幽藍的眸底翻湧起晦澀。
蒼白修長的指骨緩緩收緊。
遠處的蝙蝠們仿佛突然受到了驚嚇，爭先恐後地飛向了天空，寂靜陰森的墓園裏傳來蝙蝠們拍打翅膀的聲響。
雲落落的心裏忽然有些害怕。
這地方太陰森恐怖了。
她擔心郁倦會在這裏扔下她。
雲落落伸手攥住郁倦胸前的衣襟，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生怕郁倦會突然將她扔在墓園裏，讓她在裏這自生自滅。
她可不想在墓園裏待一晚上。
墓園裏的冷風拂過雲落落的肩膀，雲落落凍得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郁倦垂下眼眸，看了她一眼，微微俯身，將她的雙腳放到了地上。
雲落落那雙澄瑩秀澈的眼眸裏，劃過了一絲驚恐駭惶的慌亂，連忙伸出纖白的小手，死死地攥住了郁倦的衣角。
“不準扔下我！”
雲落落嚇得眼淚都要溢出來了，這裏太恐怖了，她不想被郁倦丟在墓園裏。
一件外套卻突然罩到了她的身上。
她驀地一楞，擡頭望著郁倦。
郁倦正在擡手為她扣上西服扣子，纖長濃黑的鴉睫遮住了他的眼眸，雲落落看不清郁倦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微抿的淡色薄唇，以及有些緊繃的下頜線。
雲落落的心裏有些恐懼，纖白的小手緊緊拽住他的衣角，聲音也軟下來。
“小倦，不要扔下我……”
郁倦為她系上扣子，擡起一雙湛藍深邃的眼眸，認真地盯著雲落落的臉。
“我不會。”
他低聲問道：“還冷不冷？”
雲落落臉上楞了楞，她的身體原本被寒風吹得有些冷，現在披上西服外套後，已經完全感覺不到絲毫寒冷了。
她老實地搖了搖頭：“不冷了。”
郁倦重新將雲落落攔腰橫抱了起來，雲落落下意識地攥住他的衣襟，好半天才從冷風中回過神來：“……所以你剛才把我放下來，是為了給我穿外套？”
郁倦道：“嗯。”
他抱著她繼續在墓園裏往前走。
雲落落低聲問道：“你不生氣嗎？”
郁倦道：“我為什麽要生氣？”
雲落落別開臉：“我說我討厭你。”
郁倦垂下了濃睫：“沒關系，我不討厭你，你可以一直討厭我。”
雲落落臉上楞了楞。
她擡頭將目光落到郁倦的臉上。
郁倦的眼神看起來很落寞。
但神色卻異常的堅定。
雲落落楞楞地盯了郁倦很久，忍不住將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伸手握住了他胸前墜著的獠牙，她的獠牙冰冷尖銳，哪怕是過了五百年也沒有腐爛。
白皙的指腹忍不住摩挲著牙尖。
不知道摩挲了多久。
最終雲落落松開了她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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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倦抱著雲落落走出墓園。
墓園外面站滿了官員。
眾人已經全部都收到了消息，知道托瑞卡公爵的人，今夜在薔薇教堂裏舉行血嫁狂宴，也知道了陛下已經親自從曼柯城來到密城誅殺這群違反禁令的血族。
官員最前面站的是密城市長。
密城市長看到郁倦從墓園裏走出來，懷裏還抱著一位白裙少女，立刻帶著醫療人員圍過去：“陛下，這次真是辛苦您了，這位人類新娘就交給我們吧，我們會把她送到密城最好的醫院……”
雲落落看到周圍這麽多吸血鬼，連忙將小臉埋在郁倦的懷裏，纖白的小手攥緊了郁倦的衣襟，不想從他身上下來。
醫療人員跟在市長身後圍了上去，正要伸手從郁倦懷裏接過雲落落。
郁倦卻冷聲道：“不準碰她。”
醫療人員臉上一楞，立刻收回了伸過去的雙手，連市長都楞在了原地。
按道理，人類新娘應該去密城醫院，接受醫生們的檢查，以及媒體們的采訪，可如今陛下似乎並不想這麽做。
墓園外面停著一架血紅的私人飛機，機身上帶有血族帝王的徽章，郁倦抱著懷裏的雲落落，徑直向私人飛機走去。
其他官員們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他們不敢說話，只敢用眼神交流。
“陛下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是看上了那個人類新娘？”
“抱得那麽緊，還不讓別人碰，直接送到飛機上，這還不夠明顯嗎？”
“我們終於要有血族皇後了嗎？”
尤瓦擠開了人群，從後面追了上去，卻被安保攔下來，尤瓦站在人群裏，大聲對郁倦道：“陛下，我叫尤瓦，今天晚上就是我給曼柯城安全部發送了密報。”
密城市長立刻攔住兒子：“你怎麽跑過來了，我不是讓你在外面等嗎？”
尤瓦道：“可是我想見陛下……”
密城市長皺眉道：“陛下是你想見就能見到的嗎？不要在這裏胡鬧……”
郁倦停下了腳步：“尤瓦對嗎？”
被郁倦叫到名字的尤瓦，身體立刻豎得筆直：“是的，陛下！”
密城市長比兒子尤瓦還要緊張，他以為郁倦會訓斥尤瓦的無禮，心中已經想好了待會兒該怎麽為尤瓦求情了，沒想到郁倦卻回過頭，淡淡地看了尤瓦一眼。
“今天做得不錯。”
密城市長一下子楞在了原地。
尤瓦也楞了一下，英俊優雅的臉上泛起幾分紅暈：“我一直都是陛下忠實的擁護者，謝謝陛下這些年為人類和血族所做出的一切。感謝您頒布人類保護法，這樣我的母親才能夠跟我的父親相愛。”
尤瓦的母親是人類，父親是血族，他生下來就是血族，母親時常說，如果沒有陛下，人類可能五百年前就已經滅絕了，所以尤瓦比任何人都愛戴陛下。
密城市長連忙捂住尤瓦的嘴：“不要當著陛下的面說這些奇怪的話。”
盡管市長知道兒子說的都是實話，可這樣太像是在溜須拍馬，陛下一直都不喜歡他們這樣，搞不好還會被貶職。
密城市長擔心自己會職位不保。
雲落落聽到他們的話，忍不住在郁倦懷裏擡起頭，好奇地望向遠處那對父子，這對父子似乎很喜歡郁倦。
她忍不住擡頭看了郁倦一眼。
郁倦察覺到她的視線，抿了抿唇，對尤瓦道：“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事。”
陛下的樣子看起來很溫和。
這下密城市長徹底楞在了原地。
看來陛下今天晚上的心情真的很好，是因為他懷裏那個人類新娘嗎？
郁倦抱著雲落落登上了私人飛機。
尤瓦註視著那架私人飛機起飛，直到那架飛機消失在雲層盡頭，尤瓦才轉過頭對市長說道：“父親，我想現在就被您初擁，將年齡永遠停留在今天。”
人類和血族的孩子叫胎生血族，胎生血族雖然是血族，但卻會像人類一樣慢慢長大變老，只有被其他血族初擁，他們才能將青春永遠停留在那一刻。
密城市長搖頭：“你的年紀太小了。”
大多數胎生血族都會將初擁的年紀，選擇在他們二三十歲的某一天。
因為那是他們生命最輝煌的時候。
尤瓦對父親說道：“但我覺得今天晚上是我生命之中最輝煌的一天。”
因為他在今天得到了陛下的誇獎。
密城市長只好將尤瓦帶上車，拉開尤瓦的衣服，低頭咬了下去。
兩人的衣服上都流滿了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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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落落被郁倦抱到了私人飛機上。
飛機很快就起飛了。
機艙窗外是稀薄的雲層，雲落落透過透明的玻璃窗，能夠看到腳下的城市。
郁倦給雲落落倒了一杯熱茶：“明天我會對外宣布我們的婚訊。”
雲落落一楞，緩緩回過頭來。
“我沒有說過要嫁給你。”
“我聽到了。”
郁倦湛藍漂亮的眼眸望著她：“你在教堂裏說你是我的妻子。”
“我那是為了保命。”
雲落落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他：“你知道我並不喜歡血族。”
郁倦的臉色有一些發白。
“小倦……”
雲落落看著臉色蒼白的郁倦，繼續刺痛他道：“其實在我眼底，你和教堂裏那群獻祭我的血族，並沒有什麽不同。”
郁倦臉上最後一點血色也褪盡了。
他臉色蒼白地看著她。
“……是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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