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守護的暴君（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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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守護的暴君（11）
◎“對不起……”◎
雲落落拎著木桶, 正要給庭院裏的葡萄藤澆水，就看到林幽站在花架旁邊，正在伸手撥弄花架上的那些葡葉。
她輕輕蹙起漂亮的眉：“林幽，不要碰我的葡萄藤。”
林幽聽話地收回手, 回過頭道：“這根藤上有蟲子, 我是在幫你除蟲……”
“不用你幫忙……”
雲落落仍舊像過去那樣, 對林幽表現得十分冷淡，因為林幽身上還有五十分的心碎值要拿，她拎著木桶走到花架旁邊，舀起一瓢水潑在葡萄藤上，一邊澆水一邊對林幽下達逐客令：“你怎麽還在這兒？”
林幽站在夏日的天光裏，那張俊朗不羈的臉龐上, 沾著耀眼奪目的日光：“你在這兒，我還能去哪兒？”
“你不回京城登基為帝了嗎？”
這幾日, 時常有將士快馬加鞭地從洛京趕來孟州催促林幽回京，但這些將士後來都被林幽趕走, 再也沒有後文了。
林幽不以為意地說道：“你都不給我當皇後, 我要這個皇位有什麽用？”
雲落落：“……”這可是皇位。
那麽多人汲汲營營一生，都無法登上那個皇位，他倒好, 說不當就不當了。
雲落落被林幽堵得說不出話來。
厲鬼幽在床上了躺了九日，林幽就在褚紹家裏賴了九日, 還時常翻院墻跑到雲落落的院子裏給她送美味的糕點。
後來雲落落將糕點全都還給了林幽。
“林幽，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林幽道：“在我眼底你就是。”
不管雲落落如今變成什麽樣子，在林幽的心中, 她永遠都是小時候那個突然爬上他家墻頭饞柿子吃的小月光。
雲落落心中有些無奈。
林幽的心很軟, 很容易受傷, 但他卻很容易想開，自我愈合的速度非常快。
他就像是永遠都熄不滅的夏光，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傷害他了。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
“落落……”
雲落落回過頭看到厲鬼幽。
厲鬼幽臉色蒼白，雙眸覆紗，身上翻湧著墨色鬼火，樣子看起來有些局促。
她放下木瓢走了過去。
“你醒了？”
厲鬼幽聽到她靠近的聲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仿佛她是什麽洪水猛獸，會立刻奪走他的性命一樣……
連身上的鬼火都翻湧得更厲害了。
雲落落腳步一頓。
她微微地蹙起漂亮的眉。
“你躲什麽？”
雲落落話音剛落，花架旁邊的林幽突然走到兩人中間，伸手分開雲落落跟厲鬼幽：“落落，不要靠鬼這麽近，小心被這只厲鬼吸走你所有的陽氣……”
“你煩不煩？”
雲落落用一貫冷淡的語氣道：“我跟他說話，有你說話的份嗎？”
林幽怔了怔。
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受傷。
“你為了他罵我？”
雲落落狠下心不看他：“是。”
男人烏黑深邃的眼眸突然變得暗淡。
林幽眼角泛紅地盯著她看了半晌，許久才聲音低啞道：“好，我走。”
林幽狼狽地從院子裏落荒而逃。
雲落落望著林幽狼狽的背影，心裏既希望他能夠心碎，又希望他不要碎得太狠，各種蕪雜的思緒混在一起。
她轉過頭望著眼前的厲鬼幽。
“你是不是怕光？”
厲鬼幽一楞：“什麽？”
雲落落道：“你身前的鬼火全都躲到了身後，好像快要熄滅了一樣……”
蒼白俊美的男人，雙眸覆紗，一身霜衣如雪，上面翻湧纏繞著墨色的鬼火。
此刻他胸前的鬼火全都繞到背後，微弱地翻卷著可憐的墨色小焰苗，像是隨時都會被日光澆滅一樣，顯得十分孱弱。
厲鬼幽變成鬼魂之後，十分害怕熾盛的日光，這些日光雖然不會要了他的命，但卻會令他的身體變得極為虛弱。
厲鬼幽臉色蒼白地對雲落落說道：“沒關系，我已經習慣了。”
他尋了雲落落三萬年，早就習慣頂著熾盛的日光，拖著虛弱的身體前行了。
雲落落伸出纖細瑩白的小手，拽住厲鬼幽冰冷的手腕，強行將他從日光熾盛的庭院中，拖到了陰涼舒適的屋子裏：“不行，我怕曬，我們進屋再說話。”
厲鬼幽被雲落落拽住的手腕，像是被燒紅的熱鐵燙傷了一樣，渾身上下都在止不住的顫抖，連鬼火都燒得沸騰了。
雲落落松開了她的手。
“你怕我？”
厲鬼幽臉色蒼白地搖頭。
“我沒有……”
他身上的鬼火抖得更加厲害了。
顯然是怕到了極點。
他在說謊。
雲落落蹙眉望向他被輕紗覆蓋的眼。
“你的眼睛是怎麽回事？”
厲鬼幽低著頭：“被我挖掉了。”
雲落落一怔：“為什麽？”
“因為我有眼無珠。”
雲落落怔了怔，望向他道：“前世究竟是怎麽回事？你為什麽要殺死我？”
厲鬼幽的身體驀地一顫，渾身的鬼火都在止不住地發抖，他緩緩擡起一張蒼白俊美的臉龐，被白紗覆眼的眼眶裏，驀地溢出兩道鮮血淋漓的血淚。
血淚很快就浸透了蒙眼的白紗。
他聲音發顫，身體發抖。
每一個字都說得極為的艱難。
“我以為那個不是你……”
他仿佛是在解釋，也仿佛是在哭泣，每一個字都帶著輕顫的哭音。
連雲落落都不由對他心軟了。
“你慢慢說，不要緊……”
厲鬼幽流著鮮紅的血淚，血淚淌過蒼白俊美的臉頰，他聲音發顫地說道：“當年，詭妖變成了你的臉，被一位劍客送到了我的營帳裏，劍客說他們會準備一個跟你模樣相似的刺客冒充你，伺機來殺我。那日我在城墻下，看到你的臉根本就不是你的臉，而是一個陌生的女人……”
厲鬼幽低垂的腦袋垂得越來越低。
最後他跪在了雲落落的腳下，身體蜷縮成一團，蜷得越來越小，猩紅色的血淚一顆顆地砸到了地上：“對不起……”
“我以為那個不是你……”
“真的對不起……”
他不敢問雲落落被他殺死時心中該有多絕望，也不敢問她當時有多恐懼。
他只想跪在地上向她贖罪。
讓他上刀山也好，讓他下火海也好，讓他滾油鍋也好，只要能夠贖清他對她犯下的罪孽，讓他怎麽樣都可以……
他不敢奢求她的原諒。
因為連他自己都不敢原諒他自己。
更何況是因他而死的雲落落。
雲落落怔在了原地。
原來前世的真相竟是這樣。
她啞聲問：“所以你挖掉你的眼睛，是為了懲罰自己錯殺了我？”
厲鬼幽點頭：“是……”
“那你為何會變成厲鬼？”
厲鬼幽沒有擡頭：“詭妖被我識破了身份，我這才知道城墻上的人是你，所以我去城外那堆屍體裏找到你，最後用殺死你的那支雕翎箭殺死了我自己。我死後怨氣太重，化作了厲鬼，游蕩了三萬年。”
他將他化作厲鬼的場景說得這般輕描淡寫。
但雲落落的心卻還是不由地收緊。
這一世的林幽，光是看到她所畫的那幅他親手殺死她的繪卷，心臟都會立刻碎裂，更何況是親手錯殺了她的林幽。
雲落落之所以認為那九個世界裏，林幽傷她最深，是因為雲落落以為林幽那顆愛她的心被漠北的風沙吹得變硬了。
所以她才會這麽傷心。
她死了十幾世，生命的終結對她來說傷害並不大，情感的終結才最可怕。
她以為林幽不愛她了。
但是如今真相擺在她面前。
原來林幽對她的感情從未終結。
這一切都是妖邪作祟。
所以雲落落心中便釋然了。
原來那個夢魘，並不是真的夢魘。
那只不過是一場空夢。
如今她釋然了。
她也希望厲鬼幽能夠釋然。
雲落落伸手摸了摸厲鬼幽的頭，察覺到他抖得厲害，她心中更加不忍起來：“林幽，這些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並不怪你，因為你也是受害者。如今我已經愛上了另外一個林幽，你我之間緣分已盡，你也放下吧，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
厲鬼幽的身體驀地劇烈一顫。
他擡起了一張蒼白的臉龐。
臉上布滿了慌亂和恐懼。
“你在趕我走？”
白紗之下的血淚流得更加洶湧，血水滴落在霜衣上，洇開大片的血漬，將他身上那件雪白的霜衣染成了血衣。
男人慌亂地拽住雲落落的衣角，仰著頭，手足無措地哀求她，連聲音都在發顫：“求求你，不要趕我走……我很有用……我可以給你當劍，當斧頭，當傘，當什麽都可以……”
厲鬼幽像是被徹底擊潰了，臉上的血淚流得越來越洶湧，浸濕他蒼白的臉龐，流得滿臉都是，狼狽而可憐。
那個九日前才救萬民於水火，纖塵不染清冷孤絕的救世主，此刻卻像是一只卑微可憐的狗，毫無尊嚴地跪在她的腳下。
他蜷縮著，佝僂著，絕望地拽著她的褲腿，苦苦地哀求她不要趕走他，他拼命證明他存在的價值，連聲音都在不斷地發顫，仿佛正在經受著莫大的恐懼：“我會給你燒火做飯，給你縫衣繡鞋……我會斬妖除魔，我會扶危濟困，我還會求仙之道……我可以給你當牛做馬，我真的很有用，我什麽都會……”
“落落，求求你，不要趕我走……”
“我真的很有用……”
“求求你，不要扔下我……”
絕望和恐懼像潮水一樣淹沒了他。
直到這一刻，厲鬼幽才終於明白，原來他尋遍千界，歷經萬年，終於找到了他心愛的妻，比他發現妻子身邊有了另外一個林幽更加令他絕望的事情……
是妻子對他說，我們緣分已盡……
妻子終於放下了這段過往。
她不愛他了。
她也不恨他了。
她只是想要他放下這段過往。
但他卻放不下。
他親手殺死了他最愛的妻。
他怎麽可能放得下？
作者有話說：
嗚嗚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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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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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你幫忙……”
雲落落仍舊像過去那樣, 對林幽表現得十分冷淡，因為林幽身上還有五十分的心碎值要拿，她拎著木桶走到花架旁邊，舀起一瓢水潑在葡萄藤上，一邊澆水一邊對林幽下達逐客令：“你怎麽還在這兒？”
林幽站在夏日的天光裏，那張俊朗不羈的臉龐上, 沾著耀眼奪目的日光：“你在這兒，我還能去哪兒？”
“你不回京城登基為帝了嗎？”
這幾日, 時常有將士快馬加鞭地從洛京趕來孟州催促林幽回京，但這些將士後來都被林幽趕走, 再也沒有後文了。
林幽不以為意地說道：“你都不給我當皇後, 我要這個皇位有什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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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落落被林幽堵得說不出話來。
厲鬼幽在床上了躺了九日，林幽就在褚紹家裏賴了九日, 還時常翻院墻跑到雲落落的院子裏給她送美味的糕點。
後來雲落落將糕點全都還給了林幽。
“林幽，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林幽道：“在我眼底你就是。”
不管雲落落如今變成什麽樣子，在林幽的心中, 她永遠都是小時候那個突然爬上他家墻頭饞柿子吃的小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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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幽的心很軟, 很容易受傷, 但他卻很容易想開，自我愈合的速度非常快。
他就像是永遠都熄不滅的夏光，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傷害他了。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
“落落……”
雲落落回過頭看到厲鬼幽。
厲鬼幽臉色蒼白，雙眸覆紗，身上翻湧著墨色鬼火，樣子看起來有些局促。
她放下木瓢走了過去。
“你醒了？”
厲鬼幽聽到她靠近的聲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仿佛她是什麽洪水猛獸，會立刻奪走他的性命一樣……
連身上的鬼火都翻湧得更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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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地蹙起漂亮的眉。
“你躲什麽？”
雲落落話音剛落，花架旁邊的林幽突然走到兩人中間，伸手分開雲落落跟厲鬼幽：“落落，不要靠鬼這麽近，小心被這只厲鬼吸走你所有的陽氣……”
“你煩不煩？”
雲落落用一貫冷淡的語氣道：“我跟他說話，有你說話的份嗎？”
林幽怔了怔。
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受傷。
“你為了他罵我？”
雲落落狠下心不看他：“是。”
男人烏黑深邃的眼眸突然變得暗淡。
林幽眼角泛紅地盯著她看了半晌，許久才聲音低啞道：“好，我走。”
林幽狼狽地從院子裏落荒而逃。
雲落落望著林幽狼狽的背影，心裏既希望他能夠心碎，又希望他不要碎得太狠，各種蕪雜的思緒混在一起。
她轉過頭望著眼前的厲鬼幽。
“你是不是怕光？”
厲鬼幽一楞：“什麽？”
雲落落道：“你身前的鬼火全都躲到了身後，好像快要熄滅了一樣……”
蒼白俊美的男人，雙眸覆紗，一身霜衣如雪，上面翻湧纏繞著墨色的鬼火。
此刻他胸前的鬼火全都繞到背後，微弱地翻卷著可憐的墨色小焰苗，像是隨時都會被日光澆滅一樣，顯得十分孱弱。
厲鬼幽變成鬼魂之後，十分害怕熾盛的日光，這些日光雖然不會要了他的命，但卻會令他的身體變得極為虛弱。
厲鬼幽臉色蒼白地對雲落落說道：“沒關系，我已經習慣了。”
他尋了雲落落三萬年，早就習慣頂著熾盛的日光，拖著虛弱的身體前行了。
雲落落伸出纖細瑩白的小手，拽住厲鬼幽冰冷的手腕，強行將他從日光熾盛的庭院中，拖到了陰涼舒適的屋子裏：“不行，我怕曬，我們進屋再說話。”
厲鬼幽被雲落落拽住的手腕，像是被燒紅的熱鐵燙傷了一樣，渾身上下都在止不住的顫抖，連鬼火都燒得沸騰了。
雲落落松開了她的手。
“你怕我？”
厲鬼幽臉色蒼白地搖頭。
“我沒有……”
他身上的鬼火抖得更加厲害了。
顯然是怕到了極點。
他在說謊。
雲落落蹙眉望向他被輕紗覆蓋的眼。
“你的眼睛是怎麽回事？”
厲鬼幽低著頭：“被我挖掉了。”
雲落落一怔：“為什麽？”
“因為我有眼無珠。”
雲落落怔了怔，望向他道：“前世究竟是怎麽回事？你為什麽要殺死我？”
厲鬼幽的身體驀地一顫，渾身的鬼火都在止不住地發抖，他緩緩擡起一張蒼白俊美的臉龐，被白紗覆眼的眼眶裏，驀地溢出兩道鮮血淋漓的血淚。
血淚很快就浸透了蒙眼的白紗。
他聲音發顫，身體發抖。
每一個字都說得極為的艱難。
“我以為那個不是你……”
他仿佛是在解釋，也仿佛是在哭泣，每一個字都帶著輕顫的哭音。
連雲落落都不由對他心軟了。
“你慢慢說，不要緊……”
厲鬼幽流著鮮紅的血淚，血淚淌過蒼白俊美的臉頰，他聲音發顫地說道：“當年，詭妖變成了你的臉，被一位劍客送到了我的營帳裏，劍客說他們會準備一個跟你模樣相似的刺客冒充你，伺機來殺我。那日我在城墻下，看到你的臉根本就不是你的臉，而是一個陌生的女人……”
厲鬼幽低垂的腦袋垂得越來越低。
最後他跪在了雲落落的腳下，身體蜷縮成一團，蜷得越來越小，猩紅色的血淚一顆顆地砸到了地上：“對不起……”
“我以為那個不是你……”
“真的對不起……”
他不敢問雲落落被他殺死時心中該有多絕望，也不敢問她當時有多恐懼。
他只想跪在地上向她贖罪。
讓他上刀山也好，讓他下火海也好，讓他滾油鍋也好，只要能夠贖清他對她犯下的罪孽，讓他怎麽樣都可以……
他不敢奢求她的原諒。
因為連他自己都不敢原諒他自己。
更何況是因他而死的雲落落。
雲落落怔在了原地。
原來前世的真相竟是這樣。
她啞聲問：“所以你挖掉你的眼睛，是為了懲罰自己錯殺了我？”
厲鬼幽點頭：“是……”
“那你為何會變成厲鬼？”
厲鬼幽沒有擡頭：“詭妖被我識破了身份，我這才知道城墻上的人是你，所以我去城外那堆屍體裏找到你，最後用殺死你的那支雕翎箭殺死了我自己。我死後怨氣太重，化作了厲鬼，游蕩了三萬年。”
他將他化作厲鬼的場景說得這般輕描淡寫。
但雲落落的心卻還是不由地收緊。
這一世的林幽，光是看到她所畫的那幅他親手殺死她的繪卷，心臟都會立刻碎裂，更何況是親手錯殺了她的林幽。
雲落落之所以認為那九個世界裏，林幽傷她最深，是因為雲落落以為林幽那顆愛她的心被漠北的風沙吹得變硬了。
所以她才會這麽傷心。
她死了十幾世，生命的終結對她來說傷害並不大，情感的終結才最可怕。
她以為林幽不愛她了。
但是如今真相擺在她面前。
原來林幽對她的感情從未終結。
這一切都是妖邪作祟。
所以雲落落心中便釋然了。
原來那個夢魘，並不是真的夢魘。
那只不過是一場空夢。
如今她釋然了。
她也希望厲鬼幽能夠釋然。
雲落落伸手摸了摸厲鬼幽的頭，察覺到他抖得厲害，她心中更加不忍起來：“林幽，這些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並不怪你，因為你也是受害者。如今我已經愛上了另外一個林幽，你我之間緣分已盡，你也放下吧，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
厲鬼幽的身體驀地劇烈一顫。
他擡起了一張蒼白的臉龐。
臉上布滿了慌亂和恐懼。
“你在趕我走？”
白紗之下的血淚流得更加洶湧，血水滴落在霜衣上，洇開大片的血漬，將他身上那件雪白的霜衣染成了血衣。
男人慌亂地拽住雲落落的衣角，仰著頭，手足無措地哀求她，連聲音都在發顫：“求求你，不要趕我走……我很有用……我可以給你當劍，當斧頭，當傘，當什麽都可以……”
厲鬼幽像是被徹底擊潰了，臉上的血淚流得越來越洶湧，浸濕他蒼白的臉龐，流得滿臉都是，狼狽而可憐。
那個九日前才救萬民於水火，纖塵不染清冷孤絕的救世主，此刻卻像是一只卑微可憐的狗，毫無尊嚴地跪在她的腳下。
他蜷縮著，佝僂著，絕望地拽著她的褲腿，苦苦地哀求她不要趕走他，他拼命證明他存在的價值，連聲音都在不斷地發顫，仿佛正在經受著莫大的恐懼：“我會給你燒火做飯，給你縫衣繡鞋……我會斬妖除魔，我會扶危濟困，我還會求仙之道……我可以給你當牛做馬，我真的很有用，我什麽都會……”
“落落，求求你，不要趕我走……”
“我真的很有用……”
“求求你，不要扔下我……”
絕望和恐懼像潮水一樣淹沒了他。
直到這一刻，厲鬼幽才終於明白，原來他尋遍千界，歷經萬年，終於找到了他心愛的妻，比他發現妻子身邊有了另外一個林幽更加令他絕望的事情……
是妻子對他說，我們緣分已盡……
妻子終於放下了這段過往。
她不愛他了。
她也不恨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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