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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琉知道自己不是好人，從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她尚且還是“五條憐”的時候，她便已經擁有了這樣的自覺。
但她只是這麽想著而已，並未意識到這句心聲已從思緒的狹小空隙之間偷偷溜了出來。倘若不是沈默的氣氛比海風更為沈重，她也許會一直這麽無知無覺下去的。
是不是說錯話了？她想。
可自己所說的，的確是事實沒錯呀，只不過是說出的時機和場合不太恰當罷了，僅此而已。
裏琉抽出一縷發絲，慢悠悠纏繞在指尖，心想是不是應該說點什麽挽回此刻的局面才好，可惜腦袋空空如也，她想她剛才就應該捂緊嘴巴的。
“裏琉小姐是好人呀。”
忽如其來的話語闖入空白的知覺之中。裏琉遲鈍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這話原是對她說的。
是誰說的呢？剛才腦袋恍惚著，她根本沒有聽出這是津美紀還是惠的聲音。但她感覺到了津美紀的目光，而惠還在鼓著臉盯著天空看呢，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麽。
於是她想，給予了她這句否定——抑或說是肯定話語的人，肯定是津美紀吧。
有些不好意思應對這孩子的目光。裏琉只是聳了聳肩，擡起手裝作整理著鬢角的碎發，讓手掌變成了擋在彼此之間的渺小屏障，卻依然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才好。
“哦……這樣嗎？”
她只能說出這種仿佛與自己完全無關的淡漠話語，哪怕心裏已經困惑得變成一團情緒垃圾了。
“嗯，是呀。”
毫無遲疑的，裏琉聽到津美紀說，也感覺到了她的目光踟躕在手掌的邊緣。
“裏琉小姐很溫柔，也很漂亮，是心很好的人！”
“哦——”
津美紀的措辭很簡單，裏琉也輕松地聽懂了，但腦袋還是渾渾的，完全沒有聽明白，卻忍不住笑了。
“溫柔善良就是好人了嗎？”她完全忽略了津美紀的後半句話，“那好人的標準是不是有點太低了？”
“誒？唔……”
顯然是被她片面的質疑帶偏了，津美紀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重新思索著對於好人的定義。
也不知道她是否找到了更合適的答案。大概是沒有吧，因為她仍是說著：
“可您真的是個好人。”
擋在彼此之間的手不自然地顫抖了一下，漏出津美紀註視著她的目光，一時間裏琉竟感到了幾分慌張。她不自在地扭過頭，遲疑著不知道應當如何應對才好，被逃避心情驅趕著不知應當如何安放的視線只好落到躺在身旁的惠的臉上，她那無所適從的莫名壓力似乎也隨之轉嫁給了他。
同裏琉一樣，他也先是擡起手摸了摸耳旁的碎發，而後別扭地移開目光，一連串的熟悉的動作仿佛是整排被裏琉推倒的多米諾骨牌。
唯獨不同的是，裏琉連應對的話語都還沒有想好，但惠會小聲嘟噥著對她說，他和津美紀想的一樣。
似乎有那麽短暫的幾個片刻，裏琉當真坐上了無形的“好人”的寶座。她心中所一直懷揣著對人類的好與壞的度量標準搖擺不定，也根本無法想象在伏黑家的小朋友們所窺見到的她究竟是怎般模樣。
如果有鏡子的話，她會願意看看自己的，說不定她真的能夠看到一個好人的模樣。可惜手邊空空蕩蕩，她只能看見由津美紀的話語拼成的那個自己。
依然羞於承認。裏琉垂下了手，輕輕搭在津美紀的小腦袋上，心中翻滾的情緒讓她很想說點什麽，話語卻完全枯竭了，怎麽也拼湊不出完整的話語，明明她是想要給予回應的。
如沈默的她，風也悄然停息，濕噠噠的悶熱感緩緩沈下，墊在身下的毛毯也像是吸滿了熱氣，捂得皮膚發熱。
原本逃到陽臺上就是為了避暑，可現在怎麽好像完全享受不到任何一絲陰涼了？
眼下的處境也變得尷尬了起來。如果要等待海風再度吹起，這可是沒有辦法預估的——正如甚爾什麽時候才能搞定停電一樣難以預測。回到室內自然也不會因此而成為最佳選擇，玻璃門後的世界才是真正的盛夏夜晚呢。
相比之下，似乎還是安於現狀更好了。
想起搜尋手電筒的時候，裏琉看到有本舊雜志堆在了某個小抽屜裏。她把雜志翻了出來，當做扇子，手動扇起風來。
如果想要A4大小的雜志揚起的風足以吹到三個人的身上，每一張紙頁都必須發揮全部作用不可。
伴著陳舊的灰塵與彩墨味，舊雜志在裏琉的左右晃動中從首頁翻動到了尾頁，隨即頁碼又飛快地由大變小。借著手機的光，還能看清書頁中的內容呢。
“咦。”
惠忽然坐起身，指著剛剛翻過的一頁。
“這頁上的狗狗和我們家的大狗好像！”
“哪裏哪裏？”
津美紀也躺不住了，湊近雜志的書頁，期待得只想一探究竟，完全不在乎合起的書頁會夾住被吹起的頭發。
但裏琉可就不得不在乎了。
捏住書脊，攤開在空氣中的書頁倏地收攏，砸出清脆的啪一聲，裏琉也不得不坐起來了。
盤著腿，她攤開雜志，平放在自己膝蓋上。
如果沒記錯的話，有小狗的那一頁，是在……
“惠看到的狗這個嗎？”
指著端坐在第五十三頁左下角的白色長毛犬，裏琉問。
白色、長毛、大型犬，這些元素拼湊在一起，確實很容易讓人想起曾經在伏黑家“借宿”了好一段時間的那條大狗。可再仔細看看，雜志上的狗和大狗也並沒有十分相似，還不如剛才那短暫的一瞥更吸引人了。
恰有風吹過，印有小狗的那一頁被壓在了gg海報之下。隨手將gg頁翻走，接下來的一頁是這個季節最流行的穿搭，還附上了簡單易學的編發教程。
說是“最流行”的，可模特展示的這幾件時髦單品，裏琉總覺得只有在小時候才看到過，甚至都沒有機會出現在她的衣櫃裏，她也完全提不起購物欲望，卻好像吸引到了身旁的小姑娘。
一點一點，想要湊近書頁的津美紀幾乎都快要貼在裏琉的身旁了，垂落的發梢總在不經意間掃過她的膝蓋，癢癢的，讓裏琉都不好意思動彈了。
原來津美紀會喜歡這種式樣的衣服嗎？這可真是了不得的重大發現。
裏琉沒由來的居然感到了一陣竊喜，可還來不及歸納出雜志的這頁穿搭究竟代表了怎樣的風格，她忽然發現，津美紀在意其實並不是頁面中央的模特。
追隨著她的視線望去，目光將會落在兩頁中間那則小小的“簡單易學的編發教程”上。
“你喜歡這個嗎？”裏琉輕撫著她那柔軟的發梢，“我可以試試看，說不定能編出雜志上的樣子哦。”
“真的嗎？”
“當然……不過不能保證完全一樣就是了。”
以防萬一，裏琉還是給自己留了一點點的餘地。
不過，既然標題裏都已經標榜了“簡單易學”，她想自己應該也不至於笨拙到大出洋相吧？
裏琉的擔憂和不自信，津美紀全都沒有發現。她只是飛快地眨了眨眼，仍然有點不敢相信，卻怎麽都藏不住眼底的期待，翹起的嘴角也已經洩露了她的秘密。
如此一來，當然不能懈怠了。
立刻端正坐姿，裏琉把書頁壓平了些，將亮著光的手機遞給惠。從此，執燈小童這一重要職責就落在惠的身上了。分外用心的惠，特地騰出了一根手指壓住書頁一角，屏住呼吸的專註模樣倒好像他才是那個將創造出精致編發的人呢。
看著這樣的惠，裏琉也不好意思緊張了，努力忍著笑，雙手攏起津美紀深色的長發。
微涼的發絲落在掌心，這般柔順的觸感與她撫摸自己的長發是截然不同的感覺。她有些羨慕了。
“津美紀的頭發好軟。”她喃喃著，“真漂亮啊。”
“裏琉小姐的頭發也很好看呀，比我和惠的頭發還要黑呢。”
津美紀發自內心地感嘆著，讓裏琉都有點不好意思否認了。不過應下這樣誇獎，會讓她更加心虛的。她匆忙搖了搖頭。
“我只是把頭發染黑了而已，所以才會是很深的顏色呀。”
惠費解地歪了歪頭：“為什麽要染黑？”
“因為我原本的頭發不是黑色的，看起來會有點……醒目。”裏琉平淡地說著，這話說出口得比想象之中更輕松，在他們面前坦誠也並不艱難，“我不喜歡太顯眼，就染成了大眾的深色。”
“那原來是什麽顏色的呢？”
小朋友的好奇心仿佛觸碰不到邊界，無論裏琉說什麽，他們都能夠說出更多的疑問。有些惱人，但也確實可愛。
裏琉笑了笑，輕撫著他們的黑色小腦袋，柔軟發絲穿過指間，她想起了曾無數次被剪短的發梢貼在脖頸上的輕紮感，下意識地拂過後頸，指尖當然什麽也觸摸不到。
哪怕是再纖細的發絲，只要沾染到刀刃的摩擦聲，就一定會帶來不愜意的痛楚。
“是有點發灰的白色。”裏琉說著，同時也在回想，“雖說是灰白色的，但實際看起來其實會覺得有些偏深。”
“感覺好不一樣啊，肯定很獨特！”
“其實不獨特。我的那個哥哥還是純粹的白發呢。”
言語停滯了一瞬，氣氛好像也有些變化了。裏琉感覺到惠偷瞄了自己一眼。
“是您之前說過的，已經去世的哥哥嗎？”
小心翼翼地如此詢問的惠，好像是擔心會碰觸到她不開心的那一角。
起初裏琉確實楞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簡直忍不住要捧腹大笑了。
差點忘記了，正是她自己放出了“我有個去世的哥哥”這一說法。沒想到惠還記得這麽清楚，真是意外的收獲——孺子可教也！
她輕拍了拍惠的頭，這小動作可謂是對他的表揚。
“是這樣沒錯哦！”
隔著遙遠的海與大陸，悟先生打了一個長長的噴嚏。
不用多想，他已經猜到了向他吐露咒罵的對象究竟是誰。
氣惱地掏出手機，向咒罵的始作俑者發一條“警告”的短信。剛按下發送鍵，屏幕上跳出了明黃色的發送失敗的字樣。
啊？他還在黑名單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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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說錯話了？她想。
可自己所說的，的確是事實沒錯呀，只不過是說出的時機和場合不太恰當罷了，僅此而已。
裏琉抽出一縷發絲，慢悠悠纏繞在指尖，心想是不是應該說點什麽挽回此刻的局面才好，可惜腦袋空空如也，她想她剛才就應該捂緊嘴巴的。
“裏琉小姐是好人呀。”
忽如其來的話語闖入空白的知覺之中。裏琉遲鈍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這話原是對她說的。
是誰說的呢？剛才腦袋恍惚著，她根本沒有聽出這是津美紀還是惠的聲音。但她感覺到了津美紀的目光，而惠還在鼓著臉盯著天空看呢，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麽。
於是她想，給予了她這句否定——抑或說是肯定話語的人，肯定是津美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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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樣嗎？”
她只能說出這種仿佛與自己完全無關的淡漠話語，哪怕心裏已經困惑得變成一團情緒垃圾了。
“嗯，是呀。”
毫無遲疑的，裏琉聽到津美紀說，也感覺到了她的目光踟躕在手掌的邊緣。
“裏琉小姐很溫柔，也很漂亮，是心很好的人！”
“哦——”
津美紀的措辭很簡單，裏琉也輕松地聽懂了，但腦袋還是渾渾的，完全沒有聽明白，卻忍不住笑了。
“溫柔善良就是好人了嗎？”她完全忽略了津美紀的後半句話，“那好人的標準是不是有點太低了？”
“誒？唔……”
顯然是被她片面的質疑帶偏了，津美紀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重新思索著對於好人的定義。
也不知道她是否找到了更合適的答案。大概是沒有吧，因為她仍是說著：
“可您真的是個好人。”
擋在彼此之間的手不自然地顫抖了一下，漏出津美紀註視著她的目光，一時間裏琉竟感到了幾分慌張。她不自在地扭過頭，遲疑著不知道應當如何應對才好，被逃避心情驅趕著不知應當如何安放的視線只好落到躺在身旁的惠的臉上，她那無所適從的莫名壓力似乎也隨之轉嫁給了他。
同裏琉一樣，他也先是擡起手摸了摸耳旁的碎發，而後別扭地移開目光，一連串的熟悉的動作仿佛是整排被裏琉推倒的多米諾骨牌。
唯獨不同的是，裏琉連應對的話語都還沒有想好，但惠會小聲嘟噥著對她說，他和津美紀想的一樣。
似乎有那麽短暫的幾個片刻，裏琉當真坐上了無形的“好人”的寶座。她心中所一直懷揣著對人類的好與壞的度量標準搖擺不定，也根本無法想象在伏黑家的小朋友們所窺見到的她究竟是怎般模樣。
如果有鏡子的話，她會願意看看自己的，說不定她真的能夠看到一個好人的模樣。可惜手邊空空蕩蕩，她只能看見由津美紀的話語拼成的那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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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沈默的她，風也悄然停息，濕噠噠的悶熱感緩緩沈下，墊在身下的毛毯也像是吸滿了熱氣，捂得皮膚發熱。
原本逃到陽臺上就是為了避暑，可現在怎麽好像完全享受不到任何一絲陰涼了？
眼下的處境也變得尷尬了起來。如果要等待海風再度吹起，這可是沒有辦法預估的——正如甚爾什麽時候才能搞定停電一樣難以預測。回到室內自然也不會因此而成為最佳選擇，玻璃門後的世界才是真正的盛夏夜晚呢。
相比之下，似乎還是安於現狀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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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忽然坐起身，指著剛剛翻過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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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裏哪裏？”
津美紀也躺不住了，湊近雜志的書頁，期待得只想一探究竟，完全不在乎合起的書頁會夾住被吹起的頭發。
但裏琉可就不得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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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看到的狗這個嗎？”
指著端坐在第五十三頁左下角的白色長毛犬，裏琉問。
白色、長毛、大型犬，這些元素拼湊在一起，確實很容易讓人想起曾經在伏黑家“借宿”了好一段時間的那條大狗。可再仔細看看，雜志上的狗和大狗也並沒有十分相似，還不如剛才那短暫的一瞥更吸引人了。
恰有風吹過，印有小狗的那一頁被壓在了gg海報之下。隨手將gg頁翻走，接下來的一頁是這個季節最流行的穿搭，還附上了簡單易學的編發教程。
說是“最流行”的，可模特展示的這幾件時髦單品，裏琉總覺得只有在小時候才看到過，甚至都沒有機會出現在她的衣櫃裏，她也完全提不起購物欲望，卻好像吸引到了身旁的小姑娘。
一點一點，想要湊近書頁的津美紀幾乎都快要貼在裏琉的身旁了，垂落的發梢總在不經意間掃過她的膝蓋，癢癢的，讓裏琉都不好意思動彈了。
原來津美紀會喜歡這種式樣的衣服嗎？這可真是了不得的重大發現。
裏琉沒由來的居然感到了一陣竊喜，可還來不及歸納出雜志的這頁穿搭究竟代表了怎樣的風格，她忽然發現，津美紀在意其實並不是頁面中央的模特。
追隨著她的視線望去，目光將會落在兩頁中間那則小小的“簡單易學的編發教程”上。
“你喜歡這個嗎？”裏琉輕撫著她那柔軟的發梢，“我可以試試看，說不定能編出雜志上的樣子哦。”
“真的嗎？”
“當然……不過不能保證完全一樣就是了。”
以防萬一，裏琉還是給自己留了一點點的餘地。
不過，既然標題裏都已經標榜了“簡單易學”，她想自己應該也不至於笨拙到大出洋相吧？
裏琉的擔憂和不自信，津美紀全都沒有發現。她只是飛快地眨了眨眼，仍然有點不敢相信，卻怎麽都藏不住眼底的期待，翹起的嘴角也已經洩露了她的秘密。
如此一來，當然不能懈怠了。
立刻端正坐姿，裏琉把書頁壓平了些，將亮著光的手機遞給惠。從此，執燈小童這一重要職責就落在惠的身上了。分外用心的惠，特地騰出了一根手指壓住書頁一角，屏住呼吸的專註模樣倒好像他才是那個將創造出精致編發的人呢。
看著這樣的惠，裏琉也不好意思緊張了，努力忍著笑，雙手攏起津美紀深色的長發。
微涼的發絲落在掌心，這般柔順的觸感與她撫摸自己的長發是截然不同的感覺。她有些羨慕了。
“津美紀的頭發好軟。”她喃喃著，“真漂亮啊。”
“裏琉小姐的頭發也很好看呀，比我和惠的頭發還要黑呢。”
津美紀發自內心地感嘆著，讓裏琉都有點不好意思否認了。不過應下這樣誇獎，會讓她更加心虛的。她匆忙搖了搖頭。
“我只是把頭發染黑了而已，所以才會是很深的顏色呀。”
惠費解地歪了歪頭：“為什麽要染黑？”
“因為我原本的頭發不是黑色的，看起來會有點……醒目。”裏琉平淡地說著，這話說出口得比想象之中更輕松，在他們面前坦誠也並不艱難，“我不喜歡太顯眼，就染成了大眾的深色。”
“那原來是什麽顏色的呢？”
小朋友的好奇心仿佛觸碰不到邊界，無論裏琉說什麽，他們都能夠說出更多的疑問。有些惱人，但也確實可愛。
裏琉笑了笑，輕撫著他們的黑色小腦袋，柔軟發絲穿過指間，她想起了曾無數次被剪短的發梢貼在脖頸上的輕紮感，下意識地拂過後頸，指尖當然什麽也觸摸不到。
哪怕是再纖細的發絲，只要沾染到刀刃的摩擦聲，就一定會帶來不愜意的痛楚。
“是有點發灰的白色。”裏琉說著，同時也在回想，“雖說是灰白色的，但實際看起來其實會覺得有些偏深。”
“感覺好不一樣啊，肯定很獨特！”
“其實不獨特。我的那個哥哥還是純粹的白發呢。”
言語停滯了一瞬，氣氛好像也有些變化了。裏琉感覺到惠偷瞄了自己一眼。
“是您之前說過的，已經去世的哥哥嗎？”
小心翼翼地如此詢問的惠，好像是擔心會碰觸到她不開心的那一角。
起初裏琉確實楞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簡直忍不住要捧腹大笑了。
差點忘記了，正是她自己放出了“我有個去世的哥哥”這一說法。沒想到惠還記得這麽清楚，真是意外的收獲——孺子可教也！
她輕拍了拍惠的頭，這小動作可謂是對他的表揚。
“是這樣沒錯哦！”
隔著遙遠的海與大陸，悟先生打了一個長長的噴嚏。
不用多想，他已經猜到了向他吐露咒罵的對象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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