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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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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折

考高中的事,玲奈猜到自己會落榜。

她在“為了與切原考進一個學校而努力”和“反正這段初戀會無疾而終那就別費勁了”中間思考來回搖擺。可現實選擇權不在她手上,她努力了又不能保證可以原校直升。

後來在她時而努力時而放棄的狀態下,她考進了不在志願表上的學校。

反正志願她除了原校直升外都是亂填的,考進哪所學校都一樣。

或許有些人覺得高中對考大學很重要,考大學對找份好工作很重要,如何努力賺到更多錢來過上更舒適的生活貫穿整段人生。

可玲奈卻會想,或許努力了確實能提升往後的社會地位及收入,但那真的會舒適嗎?

更努力的學習找到更好的工作,代表工作內容難度較高,得到別人羨慕的待偶及生活,與此同時所付出的,就真的比一般工作輕松嗎?當中或許只是更高難度的工作內容以及更大的壓力。

如果說不拼搏連基本生活都過不下去……那為什麽非要生活下去呢?

辛苦賺錢去換取在世上茍延殘喘的機會嗎?

玲奈越想越提不起勁去學習,可不努力不等於要逃課當個叛逆少女,實際那樣的操作對她來說更費心,現在的她單是上學完成作業應付考試經已占據她全副心神,更別說娛樂什麽的。沒必要事不願外出,哪怕周末糧倉空了都寧願等周一去學校回來時順路再買,手機跟電視電腦什麽的,更是差不多成了擺設,除了手機還有鬧鈴功能提醒她去上學,別的都沒了。

三年後高考落榜時,她再回首一看,發現這三年她都是一個人走過來的,沒有朋友甚至特別要好的同學,沒必要就不與人交談,整個高中生涯相當安靜。

可高考落榜代表要進入社會,這往後的一切再也不能被動去接受。比如比動地接受考試接受被分派的學校,她要把日子過下去,首先就先主動找工作。

到這時,玲奈的家裏人才開始關心她的未來。

她成績怎樣想不想繼續念書以後打算做什麽等等,這些她的父母都可以不管,隨她喜歡,可就是不能什麽都不做當個家裏蹲。

玲奈自己也覺得這挺丟人的,可隨便找的兼職都無法長久做下去。她平常沒什麽花費,不用伸手向家人要錢,卻是住家裏不用付房租跟其他雜費。偶爾她剛開始工作也會把兼職的工資交給家裏,直至辭職沒錢後便沒再給了。

家裏把她當成恥辱,包括她自己都認同。

可不想做的事依然不想做,做不到的事還是不想努力。

日子越過越艱辛,從當初小學算得上成績優異,到後面的發展一年不如一年,連出門看到鄰居親戚父母都不好意思跟別人聊自家孩子的近況,而玲奈本人也對周圍人的目光越發敏感,在人多的地方越發感到局促。

這也是她頻頻換工作的原因。

為什麽要有“人類”這物種存在?

她討厭自己,同時非常討厭身邊總有很多很多的人經過。她會在上班路上戴上耳機把聲音調大來掩蓋別人的談話聲,會閉上眼不去看別人,可還是能感覺得到他人的存在。

有時候她也會想,事情是怎麽變成這樣的。

曾經還算順眼的世界,從何時起變得讓人如此煩躁?

重點是還沒法不接受。

因為人一旦被動誕生於世上就沒法回頭,若然後悔了將要付出巨大代價才能放棄,並且會遭受所有人的指責。別的人還在掙紮著該如何活多一天,另一邊卻有人嫌棄生命過於漫長,這是件非常不公平的事。

雖說這世界本就不公平。

如果可以,玲奈倒是很願意將自己的生命分給那些想延續生命的人,畢竟她活的每一天都是白白浪費時間而已,但很可惜這做不到。

更別說死後的世界是否存在,這是個活著的人類永遠無法解答的問題。

萬一死後還有更漫長甚至更難過的日子等著她呢?

這麽一想,似乎這個錯誤自出生那刻便開始,目前還未能找到確定的終結。

又是一天浪費時間後,她打開了許久沒上的社交網站,消失的人很多,但也有很多跟她一樣放著帳號沒打理的,還有一堆每天都上傳各種充實的生活照。

她隨便看了看感慨了一番後,在某條動態上看到為對方點讚的切原,再翻下去,有他們高中畢業時的照片,大家都笑得很開懷。

對方在感慨著畢業的事,而玲奈感慨著三年級沒再跟切原同班後,那幾乎斷了的關系。

所以高中在不在一個學校並沒有那麽重要。

因為三年級時不同班,她甚至沒能在畢業時跟切原擁有一張全班合照。

她順著那條動態摸到切原的帳號,點了申請加為好友後,同時發了條消息。

“很久沒見。”

切原跟玲奈一樣,都是不怎麽玩社交網站的人,但比她好一點,好的話隔個月偶爾會上來一下,玲奈等了他大概半年,總算等到他的回覆。中間她也沒有天天上去看,於是實際只等了五個月,後面那一個月是她自己懶所造成的。

切原還是那個傻小子切原,對玲奈的事還有點記憶,簡單地懷舊了一下當初兩人被點名站起來的醜事,還有數學課同組鄰座的日子。

這讓玲奈有那麽一點回憶起曾經的美好時光,於是她半開玩笑問要不要出來聚舊。

當他一來二去客套卻不肯答應後,玲奈自己先放棄了,隨便說句看來他身邊有位對他的社交管理得相當嚴格的人,切原順著這話應下了。

不管這是事實,還是單純切原不想搭理她,這已經不重要了。

她只是透過這事,更深刻地感受到自己果然不討人喜歡。

其實她也沒有特別渴望去討別人喜歡,那太累了。

連基本生活都過得一塌糊塗的她,這完全是越級挑戰。

終於在某天她上班的大廈發生了火災。

嚴格來說她也是受害者,只是她距離火源中心點有著相當遠的距離,基本上就是待著不走,這場小火災在蔓延到她這裏前經已會被撲滅。

“那我先走了。”

“啊,今天辛苦了。”

玲奈剛按下電梯按鈕,又想到火災不能坐電梯的基本常識。可這是場小火災,連消防人員都是坐電梯上來的,有何不可?

最終她鬼使神差地走了樓梯,順便看看是哪層出事了。

樓梯通道完全沒有煙霧流出,可玲奈還是憑嗅覺找到了源頭。

這一層碰巧有家托兒所,孩子們一聽說是火災個個慌張到不行,老師糾結著是安撫好大家在原地不動等火源被撲滅,還是帶上所有孩子先到樓下躲避一下。

幼師人數有限,要安穩好這一群愛動愛鬧的小怪獸實在不容易,即使身形存在差距,但數量足以彌補。與幼師對上眼後,玲奈更不好直接回頭離開了。

本來火勢還在可控的範圍,盡管有點濃煙,只要封好門縫等等便可以待至危險過去。可現實火災就是不按理出牌,火勢是小了很多,但忽然殺了個回馬槍迅速往她們這邊進攻。

目前的情況是個成年人都知道不跑不行了,那麽多個小孩,全抱上帶著跑做不到,就是抱得動也跑不動了,可牽著手也怕有孩子掉隊或是走得太慢。可時間不等人,其中一個幼師立刻帶走了身邊約三分之一的孩子,另一位幼師也跟上隊伍。

這剩下的孩子擺明是要她負責啊。不過也算了,這些是國家甚至世界的未來,遇到這種事作為一個成年人也該盡能力幫忙。

而且先走的兩名幼師也不是就麽拋下玲奈及剩下的孩子不管,到了安全的地方後,其中一個留在現場點人頭兼穩定孩子們的情緒,另一個則回到火場中接手剩下的孩子。

當玲奈看到對方回來後松了口氣。她不懂得不麽應付小朋友,在帶隊方面顯得有些生疏,萬一害別人家的寶貝孩子受傷了,這種事她實在擔當不來,所以才會落後那麽多,還夠時間對方來回走一趟。

把乖巧的孩子交給幼師……或者說孩子們看到熟悉的老師都自己跑上去了,玲奈只好回頭兼顧沒跟上大隊的一個小女孩。

那孩子害羞得不敢動,玲奈扯生怕扯傷她,抱著她又走不動路,更別說當時可不只她一人。

這時她再半推半抱著孩子離開,怎料火勢再次加劇,該名幼師立刻當機立斷先帶走其他孩子,這裏危險得不能再危險了。而玲奈雖然帶不動孩子,但讓她好好看住一個乖巧的女孩子別亂動還是可以的。

這視野越來越不清晰,玲奈怕孩子吸入過多煙霧,便脫下外套把她包好。

沒幾秒,玲奈看到切原赤也出現,還以為是自己先吸入濃煙過多產生幻覺了。

差不多是這時候,火也滅得差不多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讓玲奈跟孩子離開這裏。

“切原叔叔!”

“小愛乖,叔叔這就帶你出去。”

原來還真是他本人啊。

多年不見的切原要遠比初中畢業那時要高大許多,果然男孩子發育得都比較晚。

他一手抱著孩子,另一手不忘向玲奈伸出。

“我一個人走得動,只是她太害怕不敢走我抱不起她而已。”玲奈解釋著。

切原沒有半分糾結,只說:“那你可別掉隊,這一帶還是有點危險的。”說著,他就護好孩子往外面走去。

“嗯。”

這時玲奈回頭看了一眼,搖搖頭,終究是沒有跟上。

這太可惜了。

不過意外地能夠幫到與切原相關的孩子,算是件不錯的事。

切原出來後回頭沒看到玲奈,再看看小愛身上披上的成年女裝外套,打算回頭找她約個時間把外套交還。

可這次,卻是玲奈久久都沒上社交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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