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宮鳴（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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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宮鳴（9）
78
“我和春野告白了，今天。”
“是誰是誰？我認識嗎……”湊熱鬧的話說出口之後，成宮才意識到白河口中的“春野”是誰。他叫了太久的“小咲”，以至於經常忘記對方姓春野。
反而是卡爾羅斯和矢部浩二率先反應過來。卡爾羅斯也不知道是想打圓場還是想火上澆油：“唔哇，白河你小子居然敢對小春野出手，好大膽！”
他略微思考之後又開口：“但是小春野現在和鳴也沒有在交往，這算公平競爭吧？”看來是在火上澆油。
矢部點頭感慨：“那現在就是‘投手’和‘打者’的勝負了。”
“公平競爭？”一直沈默的成宮終於站起來，他將雙手插進運動褲的口袋裏，乜斜著眼睛看白河，嗤笑一聲，“不好意思打擾你們的討論了，但是先提醒一下，公平不存在，競爭也不存在，小咲就是會偏心我，就是會選我，就是會一直陪著我。
“還有什麽‘投手和打者的勝負’，說什麽夢話呢？因為啊——”
他冷著表情微仰起臉，居高臨下：“小咲是只屬於我的‘捕手’。”
·
生氣！火大！開什麽玩笑！！！
成宮在訓練場不見光的角落，雙手持金屬球棒再次用力空揮，妄圖壓下心底源源不斷湧現的煩躁感。不久之前春野徑直離開的冷漠背影又浮現在腦海裏。
“……”再次用力揮擊，他氣得幾乎要把後槽牙咬碎。
什麽叫做“也向白河君炫耀夠了吧”？為什麽要在意白河的態度！她怎麽可以為白河說話，她難道不是應該無條件地站在自己這邊嗎？為了區區一個白河，就要和自己吵架、還喊全名？！
平時說什麽“嗯嗯最喜歡鳴了”“好好鳴最帥氣了”，全都是在敷衍人，全都是說謊的！
嘴上說著喜歡自己，實際上從來都沒有表現出熱情過！
“一直說謊的……”成宮猛地將球棒揮出去，“騙子！！”
或許是揮棒太過消耗體力——也可能是氣的——他暫停練習喘著粗氣，腦內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方才爭吵時對方說的每一句話，什麽叫做最討厭他理所當然的態度？明明……
“真少見，鳴你居然會自己偷偷做揮棒練習？”幾個帶著金屬球棒過來練習的同級隊友發現了在角落裏的人，不由得七嘴八舌討論起來。
“明天太陽會不會從西邊升起來？”
“哈哈哈有可能有可能……臉色好差，難道是又和誰吵架了？”
“啊——難道是被春野同學甩了？”
“……”成宮額頭青筋突突地跳，“好煩啊你們！到底來這裏幹什麽的？！練習的話就專心練習，下次練習賽的時候麻煩讓ACE在休息區的休息時間長一點啊！！”
“好好，知道啦知道啦~”
成宮滿頭火氣地倒握球棒用力踩著地面回宿舍——什麽叫被小咲甩了？胡說八道！
洗完澡回到宿舍後他發現手機上沒有任何一條來自春野的信息，於是生著悶氣早早地爬上床躺下，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只不過是吵個架而已，反正以前也經常會和小咲吵架……想起來還是讓人生氣！有氣無處去，他單手支撐趴著的上半身，用另一只手捶了一下枕頭，又趴下了。
·
成宮從有記憶以來，小咲就一直在自己身邊。
他從小就喜歡往外跑，再加上經常被媽媽教育“小咲是妹妹，平時多帶她一起玩哦”，同時口袋裏會被多塞兩顆巧克力或者什麽好吃的糖果。於是他習慣出門先左拐去隔壁敲門，然後和小咲手牽手一起出去玩。
但是他自己融入不了附近小朋友的朋友圈。他臭屁地認為過家家太幼稚——就算總有女生邀請他扮演“爸爸”這一男主角——實在配不上他的智慧。但他在團體中沒有那麽大的話語權讓他們去玩接拋球，幾乎每次都是生著悶氣坐到邊上看他們玩。
小咲倒是沒什麽障礙。玩過家家時她會主動舉手說“我想演太奶奶”，然後坐在他身邊發呆，在“子孫們”來拜訪的時候配合地咳嗽兩聲敷衍地說“人老了要多休息，你們早點回去吧”。
之後如果其他小夥伴要轉移場地，她則會一本正經地打發他們“太奶奶99歲走不動了，你們玩去吧”，堅定地不願意挪窩。
兩人枯坐的話，一般都是他自己先覺得無聊，提議回去看動畫，小咲點頭同意，兩個人再手牽手一起回家。
在成宮看來，小咲在他與附近的小朋友之間選擇了他——當然應該選擇他，過家家多幼稚呀！
.
後來兩人一起玩接拋球，他偶爾會失投砸到小咲，因此媽媽每天都耳提面命：“玩接拋球不可以太用力投球，砸到小咲不止一次兩次了，很痛的哦！也就是小咲脾氣好，不然早就不跟你玩了。”
他左耳進右耳出：“知道啦！”心裏想的卻是：才不會呢，小咲和他天下第一好，才不會不和他玩。
但真的失投砸哭小咲的時候，他還是會慌張起來，一邊忍不住跟著哭一邊安慰她。兩人哭著回家的後續自然是媽媽安慰受傷的小咲，然後將他臭罵一頓。
這樣想來，他從小挨的罵——甚至偶爾挨打——基本都是因為小咲……雖然多數是自己活該就是了。
好在小咲不會因為被砸到生氣，一般痛感過了也就不哭了，甚至還會反過來摸摸挨罵後的他。不過晚上他還是會鬧著要和小咲一起睡：他到底是擔心小咲會如媽媽所說的那樣不跟他玩了，要一起睡才安心。
然後被睡著後睡相特別差的小咲踢下床。
·
成宮已經太過於習慣小咲在自己的身邊。
可是怎麽能不習慣呢？他們總是在一起，幾乎沒有分開過，早在知道小咲喜歡他之前，他就已經認定，既然她一直都在自己身邊，那麽他們一生都會在一起自然也是顯而易見的。
而在知道小咲喜歡自己的當天晚上，他迷迷糊糊快睡著時，大腦中浮現出“小咲喜歡我”這樣的結論，就會被自己的心跳聲吵醒。她的偏心、她的縱容、她的陪伴，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有理由——因為小咲喜歡自己。
想清楚個中緣由，反而比最開始聽她說“是”時更緊張。
他心裏仿佛有一團毛球，它有時一動不動只是暖融融地散發熱量；有時又到處亂竄，導致胸口又酸又癢；有時似乎想從喉嚨裏跳出來，讓他不得不捂住嘴，阻止那難以遏制的笑：
小咲喜歡我哦！
·
成宮一晚上沒怎麽睡熟，早晨聽見鬧鐘響的第一聲就馬上伸手按掉，從枕頭下面拿出開靜音模式的手機，翻了一遍未讀信息，沒有來自春野的消息。
……沒消息就沒消息，我還生氣呢！他無聲念叨著，煩躁地把手機塞回去，起床換衣服——換好衣服又回去看了一眼，還是沒有！
晨練結束後，端著餐盤坐到位置上的成宮條件反射地拿手機，意識到自己一直在意這件事之後動作僵了僵，還未點亮屏幕又惡狠狠地把手機塞回口袋裏。
坐在邊上的白河註意到他的動作，輕飄飄丟下一句：“春野的話現在應該還沒起床。”
“……我知道！我知道啦！！”成宮面色不虞地把註意力轉回面前的早餐上，“我開動了。”結果還沒吃幾口，發現周圍的同級生或多或少地投來關切的目光。
“順帶一提，”白河答疑解惑，“由於你昨天和春野在訓練場邊上吵架聲音太大，目前隊裏的人都知道了。”
“那個……成宮，不好意思昨天說你被甩了是開玩笑的……”
“是、是啊，不知道你們真的……”
成宮額角的青筋一跳一跳，他強忍著火氣露出假笑，咬牙切齒：“只是吵架而已，稱不上什麽‘被甩了’，吵架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啊——我忘了，你們沒、有、女、朋、友，所以才沒有相關經驗。”
“……”好想揍他。
·
就是說，只是吵個架而已，又不是絕交了……成宮去教室之前在宿舍邊上的自動販賣機買了牛奶放到春野的桌子上，他原本想要多等一會兒，又覺得好像顯得自己太過在意這樣的口角，裝作不在意地回自己教室去。
課間他悄悄地到春野教室門口看了兩次，她一直趴著睡覺，只能看見她頭頂的發旋。成宮扁著嘴回自己教室去，卻在下樓過程中遇到了一個眼熟的人，他沒有馬上反應過來，對方先打的招呼。
“好巧成宮前輩。”校服穿得嚴嚴整整的高個男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視線有些游離。
“啊，吉澤前輩家的恭一。”面對靠譜前輩的、經常來看練習和比賽的弟弟，成宮頗有前輩風範地關心，“確實好巧，來二年級這邊找人嗎，要不要帶你過去？”
“不、不用啦，有一點小事而已……”恭一尷尬地笑笑，和成宮告別往樓上去了。
成宮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轉頭自己回教室。
第四節是實驗課，成宮又看了一遍手機確定沒有來自春野的消息，在同學的再三提醒下才帶上課本跟著轉移去實驗教室。下課後他回教室發現桌面上多了一張被兩個硬幣壓著的便簽紙，上面寫著：牛奶的錢。
……哈？！成宮只覺得火氣直沖頭頂，扔下課本抓起錢和便簽紙就往樓上跑，準備去問問春野這算什麽意思。沒成想到教室門口卻發現她的位置空著，他們班上其他同學早就習慣他總是過來找春野，不等他開口問就有熱心腸的女生先回答：“春野同學的話一下課就出去了。”
“是哦，”和她拼桌吃午飯的另一個女生補充，“之前有男生約她午休的時候去圖書館後面，好像是有話要說呢~”
“真的？是誰是誰。”
“不認識，好像是一年級的，高高的，靦腆得有點可愛呢~”
成宮捏緊了手裏的硬幣與紙張，悶不吭聲地扭頭下樓去圖書館後面。
他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猜不出來一個男生單獨約女生在午休的時候到僻靜的地方除了告白還會幹什麽。果然在即將轉彎的時候就聽到了男生發顫的緊張聲音：
“……因、因為每次看到春野前輩的時候都會覺得很似乎、似乎內心的一些煩躁被凈化了，變得寧靜起來，一直以來都很感謝前輩，本來沒有打算打擾前輩的，但是下個學年我要轉校了……所、所以出於不想未來後悔這樣的自私想法……那、那個……
“前、前輩，我喜歡你！”
“嗯，謝謝。”她語調平淡地道謝，大約覺得自己的回覆有些冷漠，又補充了一句，“我知道了。”
男聲顯得有些沮喪：“……好、好的。”
成宮這才慢慢松開被硬幣硌得生疼的手心，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緊繃的心情突然放松，還沒等他緩過來，就被結束對話準備回教室的二人撞了個正著。
春野掃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別開視線。雖然對自己的行為有一點心虛，但成宮還是被她這樣的反應激起了火氣，攔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強行把硬幣塞進她的手心：“我什麽時候要過你牛奶錢了？”
春野皺著眉頭抽回手之後，他才笑瞇瞇地轉頭面對另一個人：“原來恭一上午來二年級教室找人是為了這件事啊~”
恭一顯然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告白現場被撞到之後顯得格外緊張：“成、成成成成宮前輩……”
“但是啊——”成宮略側身半擋在春野的面前，“小咲可不是那種聽到追求者即將轉學就會答應和對方交往只為了給他的高中生活創造一些美好回憶的人哦。”
“我沒那樣期待……”恭一雖然這樣否認了，但大約底氣不足，聲音小小的。
“吉澤君。”一直沒說話的春野突然發聲。
恭一馬上應聲：“在！”
“你需要嗎。”
“什、什麽？”恭一還沒反應過來，而成宮已經預感到她要說什麽，轉頭看春野時表情有幾分茫然與難以置信。
春野回答他的問題，卻盯著成宮的眼睛：
“給高中生活創造一些美好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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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春野告白了，今天。”
“是誰是誰？我認識嗎……”湊熱鬧的話說出口之後，成宮才意識到白河口中的“春野”是誰。他叫了太久的“小咲”，以至於經常忘記對方姓春野。
反而是卡爾羅斯和矢部浩二率先反應過來。卡爾羅斯也不知道是想打圓場還是想火上澆油：“唔哇，白河你小子居然敢對小春野出手，好大膽！”
他略微思考之後又開口：“但是小春野現在和鳴也沒有在交往，這算公平競爭吧？”看來是在火上澆油。
矢部點頭感慨：“那現在就是‘投手’和‘打者’的勝負了。”
“公平競爭？”一直沈默的成宮終於站起來，他將雙手插進運動褲的口袋裏，乜斜著眼睛看白河，嗤笑一聲，“不好意思打擾你們的討論了，但是先提醒一下，公平不存在，競爭也不存在，小咲就是會偏心我，就是會選我，就是會一直陪著我。
“還有什麽‘投手和打者的勝負’，說什麽夢話呢？因為啊——”
他冷著表情微仰起臉，居高臨下：“小咲是只屬於我的‘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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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氣！火大！開什麽玩笑！！！
成宮在訓練場不見光的角落，雙手持金屬球棒再次用力空揮，妄圖壓下心底源源不斷湧現的煩躁感。不久之前春野徑直離開的冷漠背影又浮現在腦海裏。
“……”再次用力揮擊，他氣得幾乎要把後槽牙咬碎。
什麽叫做“也向白河君炫耀夠了吧”？為什麽要在意白河的態度！她怎麽可以為白河說話，她難道不是應該無條件地站在自己這邊嗎？為了區區一個白河，就要和自己吵架、還喊全名？！
平時說什麽“嗯嗯最喜歡鳴了”“好好鳴最帥氣了”，全都是在敷衍人，全都是說謊的！
嘴上說著喜歡自己，實際上從來都沒有表現出熱情過！
“一直說謊的……”成宮猛地將球棒揮出去，“騙子！！”
或許是揮棒太過消耗體力——也可能是氣的——他暫停練習喘著粗氣，腦內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方才爭吵時對方說的每一句話，什麽叫做最討厭他理所當然的態度？明明……
“真少見，鳴你居然會自己偷偷做揮棒練習？”幾個帶著金屬球棒過來練習的同級隊友發現了在角落裏的人，不由得七嘴八舌討論起來。
“明天太陽會不會從西邊升起來？”
“哈哈哈有可能有可能……臉色好差，難道是又和誰吵架了？”
“啊——難道是被春野同學甩了？”
“……”成宮額頭青筋突突地跳，“好煩啊你們！到底來這裏幹什麽的？！練習的話就專心練習，下次練習賽的時候麻煩讓ACE在休息區的休息時間長一點啊！！”
“好好，知道啦知道啦~”
成宮滿頭火氣地倒握球棒用力踩著地面回宿舍——什麽叫被小咲甩了？胡說八道！
洗完澡回到宿舍後他發現手機上沒有任何一條來自春野的信息，於是生著悶氣早早地爬上床躺下，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只不過是吵個架而已，反正以前也經常會和小咲吵架……想起來還是讓人生氣！有氣無處去，他單手支撐趴著的上半身，用另一只手捶了一下枕頭，又趴下了。
·
成宮從有記憶以來，小咲就一直在自己身邊。
他從小就喜歡往外跑，再加上經常被媽媽教育“小咲是妹妹，平時多帶她一起玩哦”，同時口袋裏會被多塞兩顆巧克力或者什麽好吃的糖果。於是他習慣出門先左拐去隔壁敲門，然後和小咲手牽手一起出去玩。
但是他自己融入不了附近小朋友的朋友圈。他臭屁地認為過家家太幼稚——就算總有女生邀請他扮演“爸爸”這一男主角——實在配不上他的智慧。但他在團體中沒有那麽大的話語權讓他們去玩接拋球，幾乎每次都是生著悶氣坐到邊上看他們玩。
小咲倒是沒什麽障礙。玩過家家時她會主動舉手說“我想演太奶奶”，然後坐在他身邊發呆，在“子孫們”來拜訪的時候配合地咳嗽兩聲敷衍地說“人老了要多休息，你們早點回去吧”。
之後如果其他小夥伴要轉移場地，她則會一本正經地打發他們“太奶奶99歲走不動了，你們玩去吧”，堅定地不願意挪窩。
兩人枯坐的話，一般都是他自己先覺得無聊，提議回去看動畫，小咲點頭同意，兩個人再手牽手一起回家。
在成宮看來，小咲在他與附近的小朋友之間選擇了他——當然應該選擇他，過家家多幼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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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兩人一起玩接拋球，他偶爾會失投砸到小咲，因此媽媽每天都耳提面命：“玩接拋球不可以太用力投球，砸到小咲不止一次兩次了，很痛的哦！也就是小咲脾氣好，不然早就不跟你玩了。”
他左耳進右耳出：“知道啦！”心裏想的卻是：才不會呢，小咲和他天下第一好，才不會不和他玩。
但真的失投砸哭小咲的時候，他還是會慌張起來，一邊忍不住跟著哭一邊安慰她。兩人哭著回家的後續自然是媽媽安慰受傷的小咲，然後將他臭罵一頓。
這樣想來，他從小挨的罵——甚至偶爾挨打——基本都是因為小咲……雖然多數是自己活該就是了。
好在小咲不會因為被砸到生氣，一般痛感過了也就不哭了，甚至還會反過來摸摸挨罵後的他。不過晚上他還是會鬧著要和小咲一起睡：他到底是擔心小咲會如媽媽所說的那樣不跟他玩了，要一起睡才安心。
然後被睡著後睡相特別差的小咲踢下床。
·
成宮已經太過於習慣小咲在自己的身邊。
可是怎麽能不習慣呢？他們總是在一起，幾乎沒有分開過，早在知道小咲喜歡他之前，他就已經認定，既然她一直都在自己身邊，那麽他們一生都會在一起自然也是顯而易見的。
而在知道小咲喜歡自己的當天晚上，他迷迷糊糊快睡著時，大腦中浮現出“小咲喜歡我”這樣的結論，就會被自己的心跳聲吵醒。她的偏心、她的縱容、她的陪伴，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有理由——因為小咲喜歡自己。
想清楚個中緣由，反而比最開始聽她說“是”時更緊張。
他心裏仿佛有一團毛球，它有時一動不動只是暖融融地散發熱量；有時又到處亂竄，導致胸口又酸又癢；有時似乎想從喉嚨裏跳出來，讓他不得不捂住嘴，阻止那難以遏制的笑：
小咲喜歡我哦！
·
成宮一晚上沒怎麽睡熟，早晨聽見鬧鐘響的第一聲就馬上伸手按掉，從枕頭下面拿出開靜音模式的手機，翻了一遍未讀信息，沒有來自春野的消息。
……沒消息就沒消息，我還生氣呢！他無聲念叨著，煩躁地把手機塞回去，起床換衣服——換好衣服又回去看了一眼，還是沒有！
晨練結束後，端著餐盤坐到位置上的成宮條件反射地拿手機，意識到自己一直在意這件事之後動作僵了僵，還未點亮屏幕又惡狠狠地把手機塞回口袋裏。
坐在邊上的白河註意到他的動作，輕飄飄丟下一句：“春野的話現在應該還沒起床。”
“……我知道！我知道啦！！”成宮面色不虞地把註意力轉回面前的早餐上，“我開動了。”結果還沒吃幾口，發現周圍的同級生或多或少地投來關切的目光。
“順帶一提，”白河答疑解惑，“由於你昨天和春野在訓練場邊上吵架聲音太大，目前隊裏的人都知道了。”
“那個……成宮，不好意思昨天說你被甩了是開玩笑的……”
“是、是啊，不知道你們真的……”
成宮額角的青筋一跳一跳，他強忍著火氣露出假笑，咬牙切齒：“只是吵架而已，稱不上什麽‘被甩了’，吵架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啊——我忘了，你們沒、有、女、朋、友，所以才沒有相關經驗。”
“……”好想揍他。
·
就是說，只是吵個架而已，又不是絕交了……成宮去教室之前在宿舍邊上的自動販賣機買了牛奶放到春野的桌子上，他原本想要多等一會兒，又覺得好像顯得自己太過在意這樣的口角，裝作不在意地回自己教室去。
課間他悄悄地到春野教室門口看了兩次，她一直趴著睡覺，只能看見她頭頂的發旋。成宮扁著嘴回自己教室去，卻在下樓過程中遇到了一個眼熟的人，他沒有馬上反應過來，對方先打的招呼。
“好巧成宮前輩。”校服穿得嚴嚴整整的高個男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視線有些游離。
“啊，吉澤前輩家的恭一。”面對靠譜前輩的、經常來看練習和比賽的弟弟，成宮頗有前輩風範地關心，“確實好巧，來二年級這邊找人嗎，要不要帶你過去？”
“不、不用啦，有一點小事而已……”恭一尷尬地笑笑，和成宮告別往樓上去了。
成宮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轉頭自己回教室。
第四節是實驗課，成宮又看了一遍手機確定沒有來自春野的消息，在同學的再三提醒下才帶上課本跟著轉移去實驗教室。下課後他回教室發現桌面上多了一張被兩個硬幣壓著的便簽紙，上面寫著：牛奶的錢。
……哈？！成宮只覺得火氣直沖頭頂，扔下課本抓起錢和便簽紙就往樓上跑，準備去問問春野這算什麽意思。沒成想到教室門口卻發現她的位置空著，他們班上其他同學早就習慣他總是過來找春野，不等他開口問就有熱心腸的女生先回答：“春野同學的話一下課就出去了。”
“是哦，”和她拼桌吃午飯的另一個女生補充，“之前有男生約她午休的時候去圖書館後面，好像是有話要說呢~”
“真的？是誰是誰。”
“不認識，好像是一年級的，高高的，靦腆得有點可愛呢~”
成宮捏緊了手裏的硬幣與紙張，悶不吭聲地扭頭下樓去圖書館後面。
他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猜不出來一個男生單獨約女生在午休的時候到僻靜的地方除了告白還會幹什麽。果然在即將轉彎的時候就聽到了男生發顫的緊張聲音：
“……因、因為每次看到春野前輩的時候都會覺得很似乎、似乎內心的一些煩躁被凈化了，變得寧靜起來，一直以來都很感謝前輩，本來沒有打算打擾前輩的，但是下個學年我要轉校了……所、所以出於不想未來後悔這樣的自私想法……那、那個……
“前、前輩，我喜歡你！”
“嗯，謝謝。”她語調平淡地道謝，大約覺得自己的回覆有些冷漠，又補充了一句，“我知道了。”
男聲顯得有些沮喪：“……好、好的。”
成宮這才慢慢松開被硬幣硌得生疼的手心，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緊繃的心情突然放松，還沒等他緩過來，就被結束對話準備回教室的二人撞了個正著。
春野掃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別開視線。雖然對自己的行為有一點心虛，但成宮還是被她這樣的反應激起了火氣，攔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強行把硬幣塞進她的手心：“我什麽時候要過你牛奶錢了？”
春野皺著眉頭抽回手之後，他才笑瞇瞇地轉頭面對另一個人：“原來恭一上午來二年級教室找人是為了這件事啊~”
恭一顯然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告白現場被撞到之後顯得格外緊張：“成、成成成成宮前輩……”
“但是啊——”成宮略側身半擋在春野的面前，“小咲可不是那種聽到追求者即將轉學就會答應和對方交往只為了給他的高中生活創造一些美好回憶的人哦。”
“我沒那樣期待……”恭一雖然這樣否認了，但大約底氣不足，聲音小小的。
“吉澤君。”一直沒說話的春野突然發聲。
恭一馬上應聲：“在！”
“你需要嗎。”
“什、什麽？”恭一還沒反應過來，而成宮已經預感到她要說什麽，轉頭看春野時表情有幾分茫然與難以置信。
春野回答他的問題，卻盯著成宮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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