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年重生（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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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禧年重生（修）
嗒嗒嗒、嗒嗒嗒。
“病人心率60，血壓150。”
“呼吸頻率加快，身體出現輕顫，血壓急劇升高，酒精濃度18μmol。”
“病人有酒精過敏癥狀，懷疑是酒精中毒所致，趕緊準備納洛酮與甘露醇！”
...
“病人已經進入窒息狀態，立即送往急診室，快———準備電擊———”
錯錯雜雜的腳步聲與說話聲像是密集的鼓點一樣回蕩在醫院裏，病床的轉輪在搖晃中摩擦過地面，急切的就好像恨不得給每個輪子上都插個翅膀直接送達目的地。
而病床上的少年除了能聽見只言片語以外，什麽都感覺不到，唯一能聽清楚的就只有醫生所說的‘懷疑是酒精中毒所致’。
若不是情況不允許，許星衍一定會扯一扯嘴角。
沒想到他最後還是死於萬惡的酒精，明明已經鍛煉了整整十八年，本以為自己早已經脫胎換骨，結果還是在陰溝裏翻了船！
“電擊第一次200J，電擊第二次300J，電擊第三次...”
醫生們焦急的宛如熱鍋上的螞蟻，各式手術刀相互碰撞的聲音清脆又密集，直到最後，他們無望的註視著病床上已經進入彌留狀態的病美人，不再抱任何希望的搖了搖頭。
一道刺耳的撞擊聲，手術室的大門被猛地撞開了。
陸寂沖了進來。
奄奄一息的許星衍用僅剩的最後一絲力氣，緩緩地伸出了手。
纖細慘白的指尖像是易碎的蝴蝶，在醫生們驚訝的目光中，觸碰上了男人的手腕。
陸寂一雙桀驁的丹鳳眼散發出了短暫的光芒，正欲抓住許星衍遞過來的溫度。
可下一刻，手上就是一空，床上的病美人將他的手扔到了一邊！
就是眼前的這個渣男，許星衍愛了整整十八年。
從幼兒園到大學，從一貧如洗到創辦公司，從熱愛音樂到放棄音樂，甚至生生的將酒精過敏的自己幹到了現在徹底玩完。
而陸寂的心裏卻一直有一名白月光，還是許星衍的死對頭———默堯。
只因為他們背影相像，就把許星衍當了整整十八年的替身...
太惡心了！
許星衍怕自己多看一眼，一會兒喝孟婆湯的時候會吐孟婆一臉！
意識逐漸的散去，就在許阿飄要出來的一刻，他好像看見了什麽人，那個男人長得真帥，就像是大天使一樣，他好像在跟自己說著什麽。
可是許星衍一句都聽不到了，直到在閉上眼睛的最後一刻，一聲痛徹心扉的喊聲響徹整間醫院。
“星衍———————”
*
“讓我們在世紀之交的第一天，迎接這時代的開端，我們的千禧年她來了———”
“這裏是北京電視臺，我們正在給大家直播千禧年的首位寶寶，他們在零點的時刻準時出生，一對龍鳳胎，一男一女，讓我們恭喜這位寶媽平安誕下這對千禧寶寶，您辛苦啦——”
...
廣播循環播放著，一樣的語氣不一樣的內容，二八大杠的自行車從一旁經過，哢嚓哢嚓的響著，路邊有人吆喝著‘磨剪子勒，削菜刀’。
空氣中彌漫著略帶沈重的沙塵味，許星衍被嗆的咳嗽了一聲，睜開了一雙顧盼生情的桃花眼。
五感重新回歸到了身體中，他像是坐在了什麽土坡上，松軟的很。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紅棉襖厚棉褲，宛如鄉村愛情裏的趙四。
不過即使如此也難掩他纖細的體型、消瘦的身材，尤其是一副白嫩似花瓣般的手，看上去很美，但卻不是自己忙於工作而覆有些許薄繭的雙手。
耳邊似乎還有心臟監護儀嘀嘀的長音以及那句不知道來自於誰的痛徹心扉的嘶吼。
不過這種聲音只持續了短短兩秒。
就被一群嘰嘰喳喳像是小黃鸝一樣的孩童嬉鬧聲給取代了。
這笑聲很有感染力。
感染的許星衍驟然清醒了，他環視了一遍四周。
確認這裏是一座幼兒園之後，朝著幼兒園大門口看了一眼。
街口的‘歡迎千禧年’的大條幅隨風搖曳，年代感十足的報刊售賣著最新的《讀者》，偶爾一輛過時的夏利從破敗卻又特意打掃過的老舊街道經過。
人們說說笑笑的在學校門口來來往往，談論著關於千禧年的各種預言。
熟悉中夾雜著震驚，震驚中夾雜著無語。
2000年1月1日。
他、重生了。
-
一上午了，不遠處的兩位女老師一直觀望著坐在土坡上一動不動的許星衍。
觀望發呆的美少年也是一種樂事，能緩解壓力、舒緩焦躁、還能延年益壽，尤其是像許星衍這種嬌弱奶萌般的少年，莫名的讓她們尤生出了一種母性般的保護欲。
就像是保護著周邊可可愛愛的人類幼崽一樣。
“餵餵就是他，新來的男幼教。”
“哇，長得好漂亮啊，他真得是男老師麽？怎麽秀氣的跟少女似得。”
“噓噓噓，小點聲，他有點病！”
“什麽病？”一旁的女老師有些奇怪。
“嗯..他性格很孤僻，還總是發呆，呆呆傻傻的，小孩子叫他都不理呢。”
“腦獅，布布、布布！”
不遠處，裹著紅棉襖的小女孩亦步亦趨的朝著發呆的男幼師走了過去，小手小腳做出了一個抱抱的姿勢。
少年楞了片刻，擡起了僵硬的胳膊，迎著兩位老師詫異的目光，抱住了歪歪斜斜連路都走不利索的小女孩。
小女孩很高興，趴在許星衍的肩膀上，小心翼翼的悄悄的給他的後脖頸處貼了一朵小紅花。
直到小女孩離開，許星衍還是懵的，他下意識的咬了咬下唇，莫名的有些渴，想含著點什麽東西。
不出意外，是他的口欲癥又犯了。
他從小就患有這個隱疾，一緊張就想含著點什麽東西，尤其是對那種軟軟的、香香的，特別有感覺。
可還沒等他緩解口欲癥帶來的焦躁，下課的鈴聲忽然響起，教室的大門被推開，從內裏擠出來了一群歡歡喜喜的‘海綿寶寶們’。
他生前出事都沒來及見上一面的兄弟段程、他女朋友王若飛，為許星衍兩肋插刀的黑虎張成功、軍師大黑狗趙若楠...
而在這其中，一個像是糯米團子似得小男孩更加讓他震驚。
那小人一扭一扭的向前走著，身高連半個乒乓球桌子的高度都沒有，一身灰色的棉服，看不出來新舊，小臉通紅通紅，像是凍得又像是有些害羞，正含著自己左手的食指。
愛不釋口的吮吸著。
許星衍徹底懵了！
因為那小孩正是三歲半的自己！
而在他身前的四歲男孩———不正是渣男陸寂嗎？
為什麽他們都變成了小孩子？如果小時候的自己正在不遠處，那麽他是誰？
不重要了。
眼看著兩個小孩越來越近，許星衍二話不說直接起身，朝著小時候的自己而去，一把就將在陸寂屁股後面，緊跟不舍的小許星衍拉到了一邊。
“不許跟著他！他哪裏好？你跟著他幹什麽？”
“沒事幹是不是？現在就去學習，小小年紀談什麽戀愛！”
你知不知道你就是因為談戀愛死的？！！
小許星衍呆呆的看著這名突然沖出來，怒氣沖沖又十分漂亮的男幼師，似乎是驚愕不已一般，含吮著小食指的小嘴用力的吸了一下。
啵———
發出了一聲濕潤的脆音。
“！”
艹，不要讓他看見他這個鬼樣子！
許星衍打開了小許星衍正含吮著的食指。
說是打其實根本沒有用力，許星衍收著力道呢，他只是看見這副樣子的自己恨鐵不成鋼，就是因為小時候的自己是這副模樣，所以才掉進了陸寂的溫柔鄉。
以為陸寂對他的好是真心的好。
誰能想到他要星星不給月亮，那麽寵他的陸寂，會珍藏了一抽屜從小到大給白月光默堯寫得情書呢？
小許星衍看了一眼自己被打到一邊濕漉漉的食指尖，挺立的小鼻尖吸了兩秒。
緊接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哇————嗚嗚嗚———”
看著小孩淚水根本止不住的許星衍：“...”
這是我麽？
那個無父無母，從三歲開始就在垃圾堆裏找食物，睡鄰居煤洞來取暖的自己，堅強到吃著糠咽著菜，也強忍著沒有掉下一滴眼淚的自己。
居然哭了？！！
怎麽可能？！
許星衍陷入了懷疑：他剛才是不是真的把小時候的自己打疼了？他沒控制住力道？還是自己現在的模樣太嚇人了，把小孩嚇哭了？
許星衍有些心軟，伸手想要摸摸他的頭，結果只聽自己面前的小屁孩哼了一聲，學著他剛才的模樣，也一把打開了他的手。
“你壞兒你壞兒，你欺負小朋友兒，我要去找我爸爸———嗚嗚嗚———”小屁孩牙都沒長齊，說話都念不利索，哭喊的時候更是連音調都變了。
哭著就向遠方跑去。
留下許星衍原地淩亂。
爸爸？
什麽爸爸？
有人從他身後走來，走近後看著小許星衍跑遠的方向，嗤聲道：“小美人，你是怎麽把和你同名同姓的小星衍給惹了的，都是一個名字的本家人相煎何太急啊？你可別欺負他，人家的養父可厲害了！”
同名同姓？許星衍想起來了，幼兒園時期好像真轉來了一名同名同姓的男老師。
難道他現在是重生在這名男幼教身上了？
至於自己的...養父？
他什麽時候多了一名養父！
許星衍偏頭看了一眼來人，裹著棉襖的男子大概二十三四出頭，身高比他略高一點，黑黝黝的，左手臂上和他一樣戴了塊紅袖章，看上去還算老實。
除了他的這個稱呼。
“小美人你終於開口說話了啊，我們一直以為你是個啞巴美人呢。”
季瑜沒發現眼前人不是彼時人了，只看著他詫異的神情，那股天生的奶萌模樣更加令人心癢，就連他扯袖章的動作都是這麽的..
嗯，有力。
“來，乖美人叫聲大哥...”聽聽。
季瑜的後半句話還沒有說完，扭頭的一瞬間便對上了許星衍冷寂如冰的目光。
季瑜莫名一抖，大哥兩個字在嘴邊繞了一圈又咽了回去，甚至還有點想叫許星衍大哥的沖動。
他有些疑惑，可還沒等他想清楚，幼兒園的門口忽然出現了七.八名混混，一個個流著那個年代標準的二流子頭，破夾克喇叭褲，學著那個年代混社會必備的電影《古惑仔》。
他認得這些混混，他們經常來找許星衍的麻煩。
“許星衍，滾出來！”
“你再不出來還錢，老子把你賣了啊。”
“就賣了街口的那個按摩店，雖然人家只要女的，不過你穿上女裝，一定比女人還女人，哈哈哈———”
被喊人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確實是在喊他後，蹙著眉頭，回頭。
在他目光的洗禮下，之前站在一旁的兩位女老師立即把孩子們帶到了教室裏去。
然後朝著季瑜問道：“這些傻逼是誰？”
季瑜：“這些...傻逼...”
小美人會說話了，還……罵人了？
美人罵人都好聽，嗚嗚嗚。
“他們是附近的混子，你...你欠了點錢，所以...”季瑜邊說邊後退，似乎是怕那些混子沖進來似得。
許星衍沒管季瑜的慫樣，看了一眼即將被推倒的鐵門。
“我去去就回！”
-
死之前沒日沒夜的宿醉、醫院病床轉輪的奏響、渣男陸寂的‘音容相貌’..被當做替身整整十八年、為了一個破IT公司殫精竭慮..連後來兄弟們相繼出事，他都無法親自到場...
過往的歲月從腦海裏一幀幀的閃過，又逐漸的被眼前富有年代感的一幕幕所取代。爆米花機崩爆米花的炸聲、流動性賣紅薯的爐子、一條條經過長年沙塵暴洗禮的街道。
不知不覺的，許星衍就走到了自己十八歲以前生活的地方。
身後的小混混們跟了他一路，本想威脅謾罵的言語被許星衍像是大哥一樣的氣勢，給堵了回去。
好不容易見他停下了，立即破開大罵道：“許星衍你玩什麽一二三木頭人呢，走走停停的，你欠我們的錢到底什麽時候還？”
“多少錢？”許星衍現在才想起來身後還跟了這麽一群傻逼古惑仔。
“20。”
“…二十？”
就二十跟了他一路？！
打頭二流子：“……！”
什麽意思，許星衍這是嫌少了？這種絲毫不把錢看在眼裏的架勢是怎麽回事啊？
“還有利息。”他繼續道。
許星衍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報個數，一共多少。”
二流子：“……”沒錯了，是這種感覺了！
這種絲毫沒有把錢看在眼裏的感覺。
可是許星衍沒錢啊，別看他長得漂漂亮亮文文靜靜的，他就是一個破幼教，連正式編制都沒有。
房租都付不起。
若不是如此，他們也不會盯上他。
“你在這裝什麽大款，有錢你倒是還錢啊，本金20，一共借了一個月，一共1000。”
“多少？”
“一千，怎麽你剛才不是很牛逼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大款呢，20塊錢都不放在眼裏。”
許星衍確實沒有把20塊放在眼裏，就算按貨幣比例來衡量，翻十四倍，那也就是個280。對於上輩子公司一個月進賬就有五千萬的許老板來說，確實沒當回事。
“一個月，50倍？過分了吧。”他是不把這點錢放在眼裏，但是這種直接訛人的行為就另當別論了。
“過分？”混混色情的掃了他一遍，沒把他當個男的：“嫌哥哥們過分，那哥哥們溫柔一點啊？你給我們香一個，我們就放過你？”
本以為平時羸羸弱弱奶萌奶萌的許星衍會羞憤到哭泣，可殊不知，他們卻看見他輕勾了下嘴角。
與往常不同的銳利破開了眉眼，舒展開的五官可愛銷魂，嘴角勾出的那一彎弧度，耀眼的簡直能迷死人。
“好啊，只要你們有福消受！”
…
小許星衍兩手並用的吃著冰糖葫蘆，坐在他養父的懷抱中吃得直咂嘴。
懷抱著他的男人給他擦了擦嘴角：“慢點吃，別著急，喜歡吃一會兒爸爸再給星衍買。”
“不藥兒了，”
小孩咬著兒化音，一字一頓的嘟囔道：“爸爸，說了，吃太多，糖兒，對牙齒不好兒，小星衍，會長蛀牙的，小星衍，不要，長蛀牙兒。”
“好。”男人目光中的柔波滿得快要溢出來，他輕輕的揉了揉小男孩的頭，小心翼翼的模樣像是生怕弄壞了一樣。
一大一小就這麽行走在路上，身為父親的男人牢牢的摟著懷中的孩童，往家門口的方向走去。
可卻在一個拐角，看見了一幫正在廝鬥著的男子們。
他們好像正圍著一名消瘦柔弱的少年。
少年很面生，看上去好像也就十八.九。
楚楚可憐的被困在了墻角，層層疊疊的陰影籠罩在他的身上，壓抑的快要把他吞噬。
默堯斂了下眉，抱著懷裏的小男孩換了一個方向，將男孩的頭倚在了自己的肩頭。
可是也就一個轉身的功夫，下一秒，他就看見剛才還被圍在中間，柔弱到快要站不穩的少年，擡腿將一名比他壯兩倍有餘的黃毛混混踢到了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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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心率60，血壓150。”
“呼吸頻率加快，身體出現輕顫，血壓急劇升高，酒精濃度18μmol。”
“病人有酒精過敏癥狀，懷疑是酒精中毒所致，趕緊準備納洛酮與甘露醇！”
...
“病人已經進入窒息狀態，立即送往急診室，快———準備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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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情況不允許，許星衍一定會扯一扯嘴角。
沒想到他最後還是死於萬惡的酒精，明明已經鍛煉了整整十八年，本以為自己早已經脫胎換骨，結果還是在陰溝裏翻了船！
“電擊第一次200J，電擊第二次300J，電擊第三次...”
醫生們焦急的宛如熱鍋上的螞蟻，各式手術刀相互碰撞的聲音清脆又密集，直到最後，他們無望的註視著病床上已經進入彌留狀態的病美人，不再抱任何希望的搖了搖頭。
一道刺耳的撞擊聲，手術室的大門被猛地撞開了。
陸寂沖了進來。
奄奄一息的許星衍用僅剩的最後一絲力氣，緩緩地伸出了手。
纖細慘白的指尖像是易碎的蝴蝶，在醫生們驚訝的目光中，觸碰上了男人的手腕。
陸寂一雙桀驁的丹鳳眼散發出了短暫的光芒，正欲抓住許星衍遞過來的溫度。
可下一刻，手上就是一空，床上的病美人將他的手扔到了一邊！
就是眼前的這個渣男，許星衍愛了整整十八年。
從幼兒園到大學，從一貧如洗到創辦公司，從熱愛音樂到放棄音樂，甚至生生的將酒精過敏的自己幹到了現在徹底玩完。
而陸寂的心裏卻一直有一名白月光，還是許星衍的死對頭———默堯。
只因為他們背影相像，就把許星衍當了整整十八年的替身...
太惡心了！
許星衍怕自己多看一眼，一會兒喝孟婆湯的時候會吐孟婆一臉！
意識逐漸的散去，就在許阿飄要出來的一刻，他好像看見了什麽人，那個男人長得真帥，就像是大天使一樣，他好像在跟自己說著什麽。
可是許星衍一句都聽不到了，直到在閉上眼睛的最後一刻，一聲痛徹心扉的喊聲響徹整間醫院。
“星衍———————”
*
“讓我們在世紀之交的第一天，迎接這時代的開端，我們的千禧年她來了———”
“這裏是北京電視臺，我們正在給大家直播千禧年的首位寶寶，他們在零點的時刻準時出生，一對龍鳳胎，一男一女，讓我們恭喜這位寶媽平安誕下這對千禧寶寶，您辛苦啦——”
...
廣播循環播放著，一樣的語氣不一樣的內容，二八大杠的自行車從一旁經過，哢嚓哢嚓的響著，路邊有人吆喝著‘磨剪子勒，削菜刀’。
空氣中彌漫著略帶沈重的沙塵味，許星衍被嗆的咳嗽了一聲，睜開了一雙顧盼生情的桃花眼。
五感重新回歸到了身體中，他像是坐在了什麽土坡上，松軟的很。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紅棉襖厚棉褲，宛如鄉村愛情裏的趙四。
不過即使如此也難掩他纖細的體型、消瘦的身材，尤其是一副白嫩似花瓣般的手，看上去很美，但卻不是自己忙於工作而覆有些許薄繭的雙手。
耳邊似乎還有心臟監護儀嘀嘀的長音以及那句不知道來自於誰的痛徹心扉的嘶吼。
不過這種聲音只持續了短短兩秒。
就被一群嘰嘰喳喳像是小黃鸝一樣的孩童嬉鬧聲給取代了。
這笑聲很有感染力。
感染的許星衍驟然清醒了，他環視了一遍四周。
確認這裏是一座幼兒園之後，朝著幼兒園大門口看了一眼。
街口的‘歡迎千禧年’的大條幅隨風搖曳，年代感十足的報刊售賣著最新的《讀者》，偶爾一輛過時的夏利從破敗卻又特意打掃過的老舊街道經過。
人們說說笑笑的在學校門口來來往往，談論著關於千禧年的各種預言。
熟悉中夾雜著震驚，震驚中夾雜著無語。
2000年1月1日。
他、重生了。
-
一上午了，不遠處的兩位女老師一直觀望著坐在土坡上一動不動的許星衍。
觀望發呆的美少年也是一種樂事，能緩解壓力、舒緩焦躁、還能延年益壽，尤其是像許星衍這種嬌弱奶萌般的少年，莫名的讓她們尤生出了一種母性般的保護欲。
就像是保護著周邊可可愛愛的人類幼崽一樣。
“餵餵就是他，新來的男幼教。”
“哇，長得好漂亮啊，他真得是男老師麽？怎麽秀氣的跟少女似得。”
“噓噓噓，小點聲，他有點病！”
“什麽病？”一旁的女老師有些奇怪。
“嗯..他性格很孤僻，還總是發呆，呆呆傻傻的，小孩子叫他都不理呢。”
“腦獅，布布、布布！”
不遠處，裹著紅棉襖的小女孩亦步亦趨的朝著發呆的男幼師走了過去，小手小腳做出了一個抱抱的姿勢。
少年楞了片刻，擡起了僵硬的胳膊，迎著兩位老師詫異的目光，抱住了歪歪斜斜連路都走不利索的小女孩。
小女孩很高興，趴在許星衍的肩膀上，小心翼翼的悄悄的給他的後脖頸處貼了一朵小紅花。
直到小女孩離開，許星衍還是懵的，他下意識的咬了咬下唇，莫名的有些渴，想含著點什麽東西。
不出意外，是他的口欲癥又犯了。
他從小就患有這個隱疾，一緊張就想含著點什麽東西，尤其是對那種軟軟的、香香的，特別有感覺。
可還沒等他緩解口欲癥帶來的焦躁，下課的鈴聲忽然響起，教室的大門被推開，從內裏擠出來了一群歡歡喜喜的‘海綿寶寶們’。
他生前出事都沒來及見上一面的兄弟段程、他女朋友王若飛，為許星衍兩肋插刀的黑虎張成功、軍師大黑狗趙若楠...
而在這其中，一個像是糯米團子似得小男孩更加讓他震驚。
那小人一扭一扭的向前走著，身高連半個乒乓球桌子的高度都沒有，一身灰色的棉服，看不出來新舊，小臉通紅通紅，像是凍得又像是有些害羞，正含著自己左手的食指。
愛不釋口的吮吸著。
許星衍徹底懵了！
因為那小孩正是三歲半的自己！
而在他身前的四歲男孩———不正是渣男陸寂嗎？
為什麽他們都變成了小孩子？如果小時候的自己正在不遠處，那麽他是誰？
不重要了。
眼看著兩個小孩越來越近，許星衍二話不說直接起身，朝著小時候的自己而去，一把就將在陸寂屁股後面，緊跟不舍的小許星衍拉到了一邊。
“不許跟著他！他哪裏好？你跟著他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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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艹，不要讓他看見他這個鬼樣子！
許星衍打開了小許星衍正含吮著的食指。
說是打其實根本沒有用力，許星衍收著力道呢，他只是看見這副樣子的自己恨鐵不成鋼，就是因為小時候的自己是這副模樣，所以才掉進了陸寂的溫柔鄉。
以為陸寂對他的好是真心的好。
誰能想到他要星星不給月亮，那麽寵他的陸寂，會珍藏了一抽屜從小到大給白月光默堯寫得情書呢？
小許星衍看了一眼自己被打到一邊濕漉漉的食指尖，挺立的小鼻尖吸了兩秒。
緊接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哇————嗚嗚嗚———”
看著小孩淚水根本止不住的許星衍：“...”
這是我麽？
那個無父無母，從三歲開始就在垃圾堆裏找食物，睡鄰居煤洞來取暖的自己，堅強到吃著糠咽著菜，也強忍著沒有掉下一滴眼淚的自己。
居然哭了？！！
怎麽可能？！
許星衍陷入了懷疑：他剛才是不是真的把小時候的自己打疼了？他沒控制住力道？還是自己現在的模樣太嚇人了，把小孩嚇哭了？
許星衍有些心軟，伸手想要摸摸他的頭，結果只聽自己面前的小屁孩哼了一聲，學著他剛才的模樣，也一把打開了他的手。
“你壞兒你壞兒，你欺負小朋友兒，我要去找我爸爸———嗚嗚嗚———”小屁孩牙都沒長齊，說話都念不利索，哭喊的時候更是連音調都變了。
哭著就向遠方跑去。
留下許星衍原地淩亂。
爸爸？
什麽爸爸？
有人從他身後走來，走近後看著小許星衍跑遠的方向，嗤聲道：“小美人，你是怎麽把和你同名同姓的小星衍給惹了的，都是一個名字的本家人相煎何太急啊？你可別欺負他，人家的養父可厲害了！”
同名同姓？許星衍想起來了，幼兒園時期好像真轉來了一名同名同姓的男老師。
難道他現在是重生在這名男幼教身上了？
至於自己的...養父？
他什麽時候多了一名養父！
許星衍偏頭看了一眼來人，裹著棉襖的男子大概二十三四出頭，身高比他略高一點，黑黝黝的，左手臂上和他一樣戴了塊紅袖章，看上去還算老實。
除了他的這個稱呼。
“小美人你終於開口說話了啊，我們一直以為你是個啞巴美人呢。”
季瑜沒發現眼前人不是彼時人了，只看著他詫異的神情，那股天生的奶萌模樣更加令人心癢，就連他扯袖章的動作都是這麽的..
嗯，有力。
“來，乖美人叫聲大哥...”聽聽。
季瑜的後半句話還沒有說完，扭頭的一瞬間便對上了許星衍冷寂如冰的目光。
季瑜莫名一抖，大哥兩個字在嘴邊繞了一圈又咽了回去，甚至還有點想叫許星衍大哥的沖動。
他有些疑惑，可還沒等他想清楚，幼兒園的門口忽然出現了七.八名混混，一個個流著那個年代標準的二流子頭，破夾克喇叭褲，學著那個年代混社會必備的電影《古惑仔》。
他認得這些混混，他們經常來找許星衍的麻煩。
“許星衍，滾出來！”
“你再不出來還錢，老子把你賣了啊。”
“就賣了街口的那個按摩店，雖然人家只要女的，不過你穿上女裝，一定比女人還女人，哈哈哈———”
被喊人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確實是在喊他後，蹙著眉頭，回頭。
在他目光的洗禮下，之前站在一旁的兩位女老師立即把孩子們帶到了教室裏去。
然後朝著季瑜問道：“這些傻逼是誰？”
季瑜：“這些...傻逼...”
小美人會說話了，還……罵人了？
美人罵人都好聽，嗚嗚嗚。
“他們是附近的混子，你...你欠了點錢，所以...”季瑜邊說邊後退，似乎是怕那些混子沖進來似得。
許星衍沒管季瑜的慫樣，看了一眼即將被推倒的鐵門。
“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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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之前沒日沒夜的宿醉、醫院病床轉輪的奏響、渣男陸寂的‘音容相貌’..被當做替身整整十八年、為了一個破IT公司殫精竭慮..連後來兄弟們相繼出事，他都無法親自到場...
過往的歲月從腦海裏一幀幀的閃過，又逐漸的被眼前富有年代感的一幕幕所取代。爆米花機崩爆米花的炸聲、流動性賣紅薯的爐子、一條條經過長年沙塵暴洗禮的街道。
不知不覺的，許星衍就走到了自己十八歲以前生活的地方。
身後的小混混們跟了他一路，本想威脅謾罵的言語被許星衍像是大哥一樣的氣勢，給堵了回去。
好不容易見他停下了，立即破開大罵道：“許星衍你玩什麽一二三木頭人呢，走走停停的，你欠我們的錢到底什麽時候還？”
“多少錢？”許星衍現在才想起來身後還跟了這麽一群傻逼古惑仔。
“20。”
“…二十？”
就二十跟了他一路？！
打頭二流子：“……！”
什麽意思，許星衍這是嫌少了？這種絲毫不把錢看在眼裏的架勢是怎麽回事啊？
“還有利息。”他繼續道。
許星衍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報個數，一共多少。”
二流子：“……”沒錯了，是這種感覺了！
這種絲毫沒有把錢看在眼裏的感覺。
可是許星衍沒錢啊，別看他長得漂漂亮亮文文靜靜的，他就是一個破幼教，連正式編制都沒有。
房租都付不起。
若不是如此，他們也不會盯上他。
“你在這裝什麽大款，有錢你倒是還錢啊，本金20，一共借了一個月，一共1000。”
“多少？”
“一千，怎麽你剛才不是很牛逼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大款呢，20塊錢都不放在眼裏。”
許星衍確實沒有把20塊放在眼裏，就算按貨幣比例來衡量，翻十四倍，那也就是個280。對於上輩子公司一個月進賬就有五千萬的許老板來說，確實沒當回事。
“一個月，50倍？過分了吧。”他是不把這點錢放在眼裏，但是這種直接訛人的行為就另當別論了。
“過分？”混混色情的掃了他一遍，沒把他當個男的：“嫌哥哥們過分，那哥哥們溫柔一點啊？你給我們香一個，我們就放過你？”
本以為平時羸羸弱弱奶萌奶萌的許星衍會羞憤到哭泣，可殊不知，他們卻看見他輕勾了下嘴角。
與往常不同的銳利破開了眉眼，舒展開的五官可愛銷魂，嘴角勾出的那一彎弧度，耀眼的簡直能迷死人。
“好啊，只要你們有福消受！”
…
小許星衍兩手並用的吃著冰糖葫蘆，坐在他養父的懷抱中吃得直咂嘴。
懷抱著他的男人給他擦了擦嘴角：“慢點吃，別著急，喜歡吃一會兒爸爸再給星衍買。”
“不藥兒了，”
小孩咬著兒化音，一字一頓的嘟囔道：“爸爸，說了，吃太多，糖兒，對牙齒不好兒，小星衍，會長蛀牙的，小星衍，不要，長蛀牙兒。”
“好。”男人目光中的柔波滿得快要溢出來，他輕輕的揉了揉小男孩的頭，小心翼翼的模樣像是生怕弄壞了一樣。
一大一小就這麽行走在路上，身為父親的男人牢牢的摟著懷中的孩童，往家門口的方向走去。
可卻在一個拐角，看見了一幫正在廝鬥著的男子們。
他們好像正圍著一名消瘦柔弱的少年。
少年很面生，看上去好像也就十八.九。
楚楚可憐的被困在了墻角，層層疊疊的陰影籠罩在他的身上，壓抑的快要把他吞噬。
默堯斂了下眉，抱著懷裏的小男孩換了一個方向，將男孩的頭倚在了自己的肩頭。
可是也就一個轉身的功夫，下一秒，他就看見剛才還被圍在中間，柔弱到快要站不穩的少年，擡腿將一名比他壯兩倍有餘的黃毛混混踢到了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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