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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美貌細作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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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斬殺呼延智的畫面太過深入人心, 如今西北軍中,敬重謝厭的比比皆是。

這是個崇尚實力的地方,原身雖武藝不俗, 但終究不算突出,只能與馮揚等人相比,甚至連曹金都打不過, 加上他對魏軍的仇視,軍營裏的人不喜歡他也很正常。可是現在,謝厭一是在山中救了沈寂和馮揚等人,二是在栗陽城門外一人於千軍萬馬中殺出一條血路,又怒斬呼延智, 怎能不令人拜服?

當實力達到別人無法企及的高度, 陰沈的性格也能被美化成高冷。如今軍營裏都在議論謝副將其實是外冷內熱之人, 但有些沒能親眼見到謝厭風姿的士卒,卻認為同袍們都在誇大其辭, 直言不信, 就謝嚴那種人, 有那麽高尚的情操?

從沈寂屋子至軍醫之所,一路上遇到的士卒都向馮揚和謝厭行禮,馮揚感受如今士卒們態度的改變, 瞅了一眼身邊沈默的少年,笑問:“你十三歲以前是做什麽的?”

謝厭面容清冷, 沈默一會兒, 回道:“學武。”

難道十三歲之前只有學武這一件事?馮揚皺了皺眉, 他發現自己對少年的了解還是太少了。

“那你和林副將,入伍以前是認識的?”馮揚總覺得這兩人之間的氛圍很是奇怪。

身邊的少年忽地垂下腦袋,手指在腰間刀鞘上摩挲了一下,後低聲道:“嗯,我們是在一起學武的。”

謔!竟然還有這麽深的淵源。馮揚詫異極了,謝嚴如今不過十六歲,林奕都二十歲了,兩個相差四載,在一起學武,難道是同門師兄弟?

但看起來,這兩位“師兄弟”的關系並不怎麽融洽,不,嚴格來說,是謝嚴的態度太過冷漠,而林奕對謝嚴的態度太過怪異。

成功引起馮揚懷疑的謝厭,正聽著小八在耳邊嘰嘰喳喳:“大大,你要暴露自己的身份,會不會有事啊?”畢竟原劇情中,謝嚴的結局實在太過淒慘。

“謝嚴從小就被灌輸仇恨,是個服從命令的殺人機器,不通人情世故,不懂與人相交,這就是他的性格特點。他將魏軍視為仇敵,想要將沈寂置於死地,這些都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被人操控的棋子。我如今要扮演的,就是一個不知世事、被人蠱惑、身世淒慘的單純少年,日後即便被人發現細作身份,可思及我沒做壞事,反而忍著毒藥之痛,救了沈寂和眾將士,他們只要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就不會取我性命。”

“可是大大,林奕怎麽辦?他不也是個棋子嗎?”

謝厭冷笑一聲,林奕確實也是“神秘人”手中的棋子,但卻是顆成功上位的棋子。沈寂和謝嚴死後,西北軍都由袁棟掌控,但袁棟敗給呼延智,狼狽逃戰,危急之際,林奕有如神助,將呼延智打敗,成功成為西北軍中新一代戰神,逐步掌控西北軍。

再後來,少年皇帝不知為何,突然下令賜死林奕。彼時,林奕在軍中獨大,擁躉甚多,眾人不服,有人煽動要反抗昏庸的小皇帝,於是西北軍在林奕的帶領下造反,推翻小皇帝,擁護另一個人登上皇位。

故事的結局,林奕與新帝君臣相得,傳為一代佳話。

他們手段雖狠辣,但自古成王敗寇,沒什麽可指摘的。所以這次,謝厭要成王,林奕就只能為寇了。

正在心裏想著以後要多多關心謝副將的馮揚,餘光忽然瞟見少年手捂胸口,悶哼一聲,額上又滲出冷汗,不禁急了,一下子將謝厭橫抱起來,大步踏進軍醫的屋子,在眾人奇異的目光下,將他放在簡陋的榻上,大聲道:“孫大夫,快來替小謝瞧瞧!”

謝厭本來只是因為體內毒癥發作,心口絞痛,馮揚的一系列舉動令他始料未及,他看到小八在肩上興奮莫名,不禁潑了他一瓢冷水,“他不是小久,我感覺得出來。”

聽出來謝厭話語中的落寞,小八苦惱地趴在他肩上,不說話了。

“孫大夫,小謝怎麽樣?”馮揚緊緊盯著謝厭蒼白的面容,原本鮮艷的紅唇已毫無血色,他疼得眉頭緊緊皺起,馮揚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擰得緊緊的,大氣也不敢出。

那孫大夫是軍營裏醫術最好的大夫,面容看著仁善,他枯枝般的手探上謝厭的手腕,謝厭直覺一陣寒意,順著皮膚,刺探般滲入內裏。

“體內有慢性毒藥,沒治了。”他嘆了口氣,搖首捋須,“作孽呦,才十六歲。”

馮揚猛地倒抽一口涼氣,手指扣在桌沿邊上,面色難看至極,“毒藥?他身體裏為何會有這種東西?孫大夫,真的沒治嗎?”

被他揪住衣領的孫大夫瞪大眼睛,正要駁斥他的無禮,一道冷淡無波的聲音就在屋內響起:“馮兄,此毒確實無解,你不用為難孫大夫了。”

馮揚猛地撲到他榻邊,鼻頭一酸,“你……你一直都知道?多久了?誰幹的?”

沒料到馮揚會這麽難過,謝厭頓了頓,待疼痛稍減,起身下床,露出一抹蒼白的笑容,“沒事的,你不用擔心。不過有件事令我極為詫異。”他忽然轉身面向正在整理衣服的孫大夫。

“在這世上,除非醫術極為高超的大夫,經過仔細診脈和詢問,方能猜測出我體內有毒,然孫大夫一句也沒問,只看我捂著胸口,隨便摸了脈,便知我中毒,如此醫術,實在不凡。”

馮揚臉色頓時一變,手放在刀柄上,厲目看向孫大夫。

孫大夫面容一僵,顯然沒料到謝厭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他強自鎮定道:“你這是在懷疑老夫的醫術?”

“你既有如此不凡的醫術,為何還治不好將軍的傷!”謝厭突然大步欺上前,伸手捏住他的下頷,稍一用力,便卸了孫大夫的下巴,而後看向還沒回過神來的馮揚,“馮副將,還請你看看他齒中可藏了毒。”

怔楞幾息,馮揚肅目上前,當真從他嘴中發現了包著蠟紙的藥丸,一旦咬破蠟紙,若這真是毒藥,吞下定能致命!試問,有哪個正常的軍醫會在嘴裏放什麽藥丸?還用蠟紙包著?這下不用問,肯定有鬼!

他正要將孫大夫帶下去問話,一個身材矮小的藥童就從屋外走了進來,他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但比尋常男子要生得細膩柔和。

謝厭一眼看穿對方臉上的偽裝,且分辨出了她的性別。大魏有規定,女子不得擅入軍營,否則以斬首論處。

這姑娘膽子未免太大了些。

“你們要帶孫大夫去哪?”藥童裝扮的姑娘脆聲問道,臉上帶著些驚慌,可眼中卻流露出幾分欣喜。

馮揚細細打量她一眼,“你是何人?與他是何關系?”

“回將軍,我叫薛方,負責出去買藥的 。”薛方挪進屋子,見孫大夫下巴被卸,講不出話來,膽子便大了些,看向一旁沈默的謝厭,眸子一亮,兔子般跳到他身邊,“你臉色不好,是生病了嗎?”

謝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而是在心裏問小八:“這人看起來有些奇怪,劇情中有沒有這個人?”

原劇情主要圍繞著林奕等人,這個叫薛方的似乎沒有多少出現,不過到了後期,林奕在戰場上遇險,有個姓薛的軍醫用回春妙術救好了他,不會就是眼前這個姑娘吧?

“嗯,我中毒了。”謝厭耿直道。

薛方本來見到謝厭,被他昳麗的容貌吸引,就想跟他說幾句話,隨口問了一句,沒想到這副將穿著的美艷少年,居然還真的中毒在身!

這也太可惜了!

她忙握住謝厭手腕,探上脈搏,凝思半晌,在馮揚緊張的目光下,蹙眉開口道:“這毒……難解。”

謝厭掙開手腕,指了指孫大夫,對馮揚道:“先解決這件事再說。”

暗害大將軍,事關重大,馮揚的確想盡快查出真相,便點點頭,“那我先去處理,你身體不好,回去休息吧。”

謝厭搖了搖頭,“將軍還在昏迷,需要大夫診治,不如我帶這位薛大夫去替將軍看看?”

“也好。”馮揚雖知謝厭擅長醫理,但他畢竟是個副將,又不是專業的大夫,加上他身上有毒,不能太過勞神,便覺得讓薛方去瞧瞧可行。

孫大夫掙紮著被拖下去,薛方眼瞅著,心裏在給自己放鞭炮,臉上喜色遮也遮不住,謝厭假裝沒看見,帶著她來到沈寂的房中。

自混進軍營中,薛方每天受那個孫大夫的鳥氣,早就恨不得將他幹翻,如今孫大夫眼看犯了事兒,她高興極了,看間接幫助她解決心頭大患的謝厭更加順眼,便認真坐在床邊替沈寂診脈。

謝厭坐在桌邊,觀察她的神情。一直守著沈寂的曹金不明所以,但他現在完全信任謝厭,自然不會提出異議。

診脈許久的薛方揭開沈寂的衣物,仔細看了傷口,忍不住皺起眉頭,她起身看向謝厭,道:“將軍腹部中箭後,曾有人替他上過良藥,按理說應該很快就會恢覆,但我發現,有人在他口服的湯藥中加了其他東西,這才使將軍昏迷不醒,看起來像是因為傷口感染而發熱。”

曹金聞言瞪大眼睛,“你是說有人要害將軍?”

“的確如此!”馮揚高聲回應,帶著一身狼狽的孫大夫進來,一把將他扔在地上,他身後還跟著林奕、袁棟以及其他將領。

袁棟雖對沈寂遇害有些幸災樂禍,但對用藥害人的軍醫更加不能容忍。他肩膀之前在戰場上被呼延智砍傷,方才也是孫大夫給他包紮的,聽說孫大夫用藥害人,心裏不禁也是一涼,便激憤質問:“說!你有何圖謀?”

林奕則只看著垂眸不語的謝厭。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何謝厭要放棄生命去拯救魏國戰神。這也就罷了,他還發神經地把呼延智給殺了!任務不完成就沒有解藥,謝厭是真的瘋了嗎?

公然與義父他們作對,是會生不如死的!

孫大夫被用了刑,原本還算堅定的神志已然崩潰,他下巴被重新按上,面對眾人恨不得吃了他的目光,竹筒倒豆子般哭著將事情都說了出來。

“是、是有人拿錢讓我做一件事,說將軍若是沒死回城,就給他用藥,要是死在外面,就沒我什麽事了。”其實謝厭每月的解藥都是從他這兒拿的,可他只知道謝厭中了毒,不知道是何毒,這事兒他不敢說出來,恐怕會令人生疑,暴露出那個神秘人,屆時他一家老小就都沒命了!

也就是說,暗中之人做了兩手準備,一是讓沈寂死在栗陽城外,若他大難不死,負傷而歸,就用第二個計劃,制造他因傷致死的假象。

那麽問題來了。既然計劃二有作案人,那計劃一中的執行者又是誰?

以曹金的腦袋自然想不出如此覆雜的事情,可是馮揚聯系前前後後,終於震驚地將目光落在謝厭身上,卻強忍著沒問出來。

袁棟狠狠將孫大夫踹翻在地,“來人啊!將他拖出去斬了!”

孫大夫知道的並不多,該說的也都說了,袁棟此舉沒有人反對,反正留著無用。

孫大夫哭嚎著被拖出去,有將領忍不住問:“那我們再去城中尋大夫來給將軍診治?”

馮揚正準備下令,就見謝厭微微側首,看向薛方:“你可有辦法解決?”

一直思考藥方的薛方皺著眉頭,一臉冷凝,“我有一點思路,但需要時間。”

“沒時間了。”謝厭說著,行至旁邊書案,將紙鋪開,蘸墨提筆就寫。

此時天色暗黑,馮揚連忙上前為他點燈,柔和的燭光將少年的側臉襯得愈加秀美,他探首看去,就見紙上寫滿了藥材名稱,字跡瀟灑飄逸,大氣磅礴。

馮揚曾考取過秀才,對字畫有相當不錯的鑒賞能力,這一瞧,便如癡如醉,面頰飛紅,口中喃喃自語:“妙,妙!”

旁邊的薛方也探過來瞧個究竟,她這一瞧,竟也瞧進去拔不出來了。她非是為字,而是為方子。原本在她這裏非常棘手的問題,一旦用了謝厭的方子,瞬間迎刃而解,她頓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

“妙,妙啊!”

兩個人都傻不楞登地盯著謝厭的方子,搞得剩下的人一頭霧水。林奕忍不住開口道:“馮兄,如何了?”

哪知馮揚根本沒聽見他的話,兀自沈浸在那些字體的玄妙之中。

好在謝厭很快寫好方子,將之遞給薛方,道:“你按照上面所寫去抓藥,回來熬給將軍服下。”

薛方如獲至寶,在馮揚羨慕嫉妒的目光中,顛顛兒地跑了出去。

“沒想到謝副將還會醫術。”林奕終於知道謝厭寫的是什麽了,他心中震驚不已,就忍不住想要套話。

他們從小被迫訓練,誰會有功夫去學習醫術?怎麽謝厭出去一趟,就變得如此怪異?還是說,他一直在隱藏自己?

“小謝如此聰穎,會醫術也很正常。”馮揚不吝讚賞,在他看來,能寫出那般字跡的人,定非奸惡之徒,這其中一定還有隱情。

處理了孫大夫,現在又有方子治療沈寂,袁棟覺得沒意思,一臉不爽地走了,其他人也隨之而去。

林奕還想與謝厭單獨談談,卻被馮揚攔住,“我與小謝約好有事要聊,你就下次吧。”說著就當著他和曹金的面將謝厭拉走了。

林奕:“……”馮揚以前不是不喜歡謝嚴的嗎?怎麽現在關系這麽親密了?

曹金:“……”以前馮揚都是找他說話的好嗎?現在卻只顧著小謝了,可是他也想跟小謝說說話!

將謝厭帶進自己屋子裏,馮揚正準備措辭,就見面前的姝麗少年作勢下跪,他連忙握住謝厭手腕,將他扶起,道:“你這是做什麽?”

“孫大夫既知道我中了毒,你必然能想到我與他之間的聯系,你本可以逼迫他繼續說下去,可是你沒有。”對於馮揚這份維護之情,謝厭直白地表示感激。

嘆了口氣,馮揚牽著謝厭坐下,道:“其實我也並非僅僅為了你,此事關系重大,你乃軍中重將,剛立了威,做了榜樣,倘若被人知曉……對整個西北軍的士氣也有影響。況且,我相信大將軍,既然他願意重用你,那我也選擇相信你。”

聽聞此言的謝厭,在心裏問小八:“這個沈寂到底是什麽人?跟謝嚴什麽關系?不會是看上這張臉了吧?”其實原身的細作身份根本沒法洗白,即便只是從小被人培養出來的棋子,那也是實實在在的細作。

按理說,全軍營的人都不喜歡謝嚴,那為何沈寂要力排眾議,非要將謝嚴提拔到身邊呢?

小八對了對不存在的手指,喪氣道:“我也不知道呀大大。”

每次只要它說不知道,那就肯定知道,而且還是一件不能說的事情……不能說的事情,除了關於小久的,還能有什麽?

他那日替沈寂上藥,特意查看了沈寂後背,可他背上疤痕交錯,即便本來有火焰印記,也會被疤痕覆蓋,所以謝厭無法確定沈寂是否是小久。

身邊其他人沒有可能是小久,如今只能等沈寂醒來,再進行試探。

馮揚看他沈默不言,以為他心中難過,便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我曾有幸見過一名神醫,若是尋到他,你的毒或許可解。”

謝厭擡眸,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看進馮揚心底,輕顫的睫毛仿佛欲展翅飛舞的蝴蝶,讓人忍不住伸手將之捉住。

“你不問我為何中毒?不問我到底是什麽身份?”

這些問題馮揚當然也想過,可一看謝厭蒼白的面色,就於心不忍,明明他之前不是這麽容易心軟的人。

看透一切的小八悄摸摸跟謝厭咬耳朵:“大大,我覺得根據你的魅力和他的表現,他肯定是看上你了。”

“你以為誰都喜歡男人?”謝厭對小八的腐化思想表示鄙視,難道就不能是兄弟情戰友情?畢竟他們一起經歷過生死,馮揚擔心他也是應該的。

被懟的小八很不服氣,瞅了瞅謝厭如今這張臉,道:“大大,你該回去照照鏡子了。”

知道他在想什麽的謝厭笑了一下,“難不成比我本身還好看?”

小八噎了一下,想到謝厭游戲裏的那張臉,不得不服。

“小謝,”馮揚想了想,鄭重道,“這件事我想等將軍醒來後,由將軍定奪。”

“多謝,”謝厭頷首,“馮兄,能否幫我一個忙?”

“你說,能幫的我一定幫!”馮揚之前還不知該如何感謝謝厭,現在謝厭開口,他瞬間精神起來。

謝厭起身,“請借紙筆一用。”

馮揚替他備好紙筆,謝厭便在紙上落筆,寫下一連串藥材名字,馮揚越看越心驚,忍不住問道:“你這些藥材是用來解毒的?你偷偷學醫是不是就是為了解毒?”

將寫好的紙折起來,謝厭沒回答卻也沒反駁,只道:“這些藥材都比較稀有,我沒有門路,馮兄,你能幫我嗎?”

毫不猶豫接過這張紙,馮揚妥帖收好,鄭重道:“我一定在最短的時間內幫你找全。”

西戎大將呼延智被殺,栗陽城又能安定好些日子,但軍營裏也沒有懈怠,繼續每天的操練。

薛方頭腦靈活,於醫術一道頗有天賦,謝厭見她就想起上一個世界收的那些徒弟,便有些見獵心喜。不過他現在只是個副將,薛方一看就接受過良好的醫術指導,有很大可能已經拜師,謝厭便歇了這個心思。

但是自上次謝厭露了一手,薛方對他極感興趣,一直纏著他要跟他交流醫理,謝厭閑暇時間還會點撥一二,薛方對他更是親密。

幾日過後,喝了幾天藥的沈寂終於蘇醒過來。一直守在他邊上的曹金頓時熱淚盈眶。一是真的為沈寂高興,二是他不想整日被困在屋子裏,他也想出去訓練啊!

聽說這幾日很多士卒都慕名來找小謝比劃拳腳和刀法,無一不敗在小謝手中,但每次和小謝比試之後,感悟都會更上一層樓,因此,軍中不少人對小謝更為推崇。曹金聽說這些,早就心癢難耐,要找新一代戰神進行比試,只可惜他還要守著將軍。

現在將軍醒了,他終於自由了!

興奮的他還沒跟睜開眼睛的沈寂說上一句,就飛奔著跑出去知會馮揚他們。

想要喝水的沈寂:“……”曹金怎麽越發蠢笨了?他要不要換個副將?

好在馮揚他們及時趕到,體貼的馮揚將沈寂扶起來,倒了一盞溫水,遞給他,道:“將軍,您昏迷之後的事情,要不屬下現在告訴您?”

沈寂的絡腮胡遮了大半張臉,旁人根本沒法從他臉上看出表情。他將茶盞中的水全部喝下去,隨意抹了抹沾在胡子上的水漬,環視了一周,道:“說吧。”

馮揚便和曹金你一句我一句,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然後靜下來等沈寂的反應。

沈寂的反應,就是沒有反應,仿佛聽到的只是“今天天氣很好”這類毫無意義的話。

當然,跟了沈寂這麽多年,馮揚多多少少有些了解沈寂,雖然這位大將軍性格沈悶,給人感覺深不可測,但對自己人還是相當和善的,希望將軍不會對小謝太過嚴厲。

“謝嚴呢?”

早知道沈寂會有此一問,馮揚剛才就偷偷吩咐人去找謝厭,這會兒應該回來了。

他心裏剛想著,那小卒就跑回來焦急稟告道:“將軍,謝副將吐血暈過去了!”

馮揚心臟猛地一揪,是毒藥發作了嗎?小謝會不會死?那些他找來的藥材到底有沒有用?他恍然回過神來,都忘了與沈寂告退,直接出了屋子,往謝厭住的地方跑去,曹金緊跟其後。

靠在床上的沈寂:“……”

看來自己真是個仁慈的將軍,罷了,謝嚴不管怎麽說都是故人之子,他也該去瞧瞧。

謝厭屋內,薛方正在極力幫他排毒。

就在昨日,謝厭帶著馮揚幫他收集完全的藥材,來尋薛方,清楚地告知薛方他體內所中之毒的特性以及解毒之法,希望薛方能在毒發之時替他排毒。

他體內的毒很奇怪,一月發作一次,平時根本顯現不出來,若是沒有吞服解藥,便會在期限過後七天內毒發身亡。

那些解藥不過是壓制毒性而已,根本無法根治毒藥,他早就決定好在毒發之時徹底將這毒清理!

屋內站滿了人,得到消息的將士們俱來看望,連肩傷還沒好的袁棟都來湊一份熱鬧。

薛方皺了皺眉,對一臉急色的馮揚和曹金道:“人太多,有些礙事,你倆留下幫忙,其他人都出去。”

兩人連忙驅趕閑雜人等,林奕站在人群中,雙手捏得死緊,一瞬不瞬地盯著躺在床上氣若游絲的謝厭,心情極為覆雜。

他心存希望,倘若謝厭的毒真的能解,那是否意味著自己也能恢覆自由?可是,真的能解嗎?如果能解,為何這麽多年從未有人解開過?

“你還傻站著幹什麽?快出去。”曹金見他擋事兒,直接不留情面吼了一聲。

林奕深深看了一眼謝厭,出去站在屋外等。

曹金正要關上屋門,就見一張絡腮胡臉出現在自己面前,趁他怔楞之際,直接跨進門內,將門一關,隔絕了外頭窺伺的視線。

他張了張口,正要說什麽,就聽薛方在裏頭大吼:“你們趕緊過來幫忙!我一個人不行!”

曹金連忙跑進去,就見馮揚已經在薛方的指揮下脫去謝厭的上衣,他恍惚走過去,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小謝的皮膚竟比姑娘家的還要白還要嫩!

沈寂撐著有些虛弱的身體,坐在桌邊,面向床榻,就見昳麗的少年靜靜躺在榻上,上身赤裸,肌膚白皙緊致,靠近心臟的筋脈似乎都有些發青發黑,想必是受毒素影響。

不知為何,他心裏突然有些發慌。

薛方按照謝厭教她的方法,用燒熱的刀刃,在謝厭十個指尖俱割出一道小口,任由鮮血流淌。而後,取出針囊,開始在心臟旁各處穴道行針。待一炷香時間過後,端起早已熬好變溫的藥汁,在馮揚和曹金的幫助下,合力強行灌入謝厭喉嚨裏。

三人已急得冒冷汗。

曹金抹了抹額頭,粗聲粗氣道:“薛大夫,這樣就可以了?”

薛方凝重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這是謝嚴教我的,只能先等著。”

床邊的三人加上桌邊的一人,全都緊盯著謝厭的反應,心臟砰砰砰亂跳。

盞茶時間過後,床上的少年突然噴出一大口血來,全都呈現黑色,顯然是毒血。薛方驚喜一笑,緊接著給他灌進第二碗藥汁。

漸漸地,謝厭雙手指尖流出的血變成了黑色,從心臟往指尖的筋脈都能看出,裏頭俱是毒血。

血液滴答在銅盆裏,像是報時的滴漏,讓人心裏發慌。曹金在戰場上見過無數血腥的場面,可眼前十指流血的場面,卻令他於心不忍,背過身去。

馮揚皺了皺眉,“這要流多少血?”

薛方根本沒時間回答他的問題,在謝厭又吐出一大口血之後,再次灌入藥汁。

她清楚記得少年清冷的嗓音:“如此三次,待血液呈現紅色,便證明毒癥已解,屆時,替我熬些補血的藥膳,餵我服下,便無大礙。”

其實謝厭沒跟她說的是,這個法子有很大的風險性,要不是謝厭練出了一些內力,能夠借助銀針刺穴,自主將毒血通過指尖排出,他或許根本撐不過去。

薛方緊緊盯著他指尖,那原本因中毒顯得有些青紫的指甲處,竟開始漸漸褪去了紫色,但因失血過多,沒有恢覆成粉色,反而蒼白一片。

“馮副將,能否去炊房將我熬的補血湯拿過來?”

馮揚見她面露輕松之色,便知毒癥已解,心中大石猛然落地,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迅速去往炊房。

待血液變成鮮紅,薛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用幹凈的溫水替謝厭清理幹凈,給他指尖上了藥,包紮好,撤了銀針,對曹金道:“幫他把上衣穿好。”

曹金正要用他那蒲扇般的粗糙大手碰觸謝厭的肌膚,那邊沈寂就再也坐不住,忽然走過來開口道:“你手腳太重,我來吧。”

捧著補血湯的馮揚一進屋子,就看見自家英明神武的將軍,正手腳笨拙地替謝厭穿衣服,少年身上的皮膚恐怕都被他給碰紅了。

他抽了抽眼角,近前來,問薛方:“這湯現在餵嗎?”

薛方點點頭,她剛才精力太過集中,如今放松下來就有些乏了,邊收拾藥箱邊道:“吹涼了再餵。”

馮揚相當體貼了,一口一口將湯吹涼,正要餵謝厭,卻被沈寂奪了過去。

他再度抽了抽眼角,“欣賞”沈寂笨拙的餵湯動作,輕咳一聲,問道:“將軍,您打算如何處置謝副將?”

沈寂頓了頓,目光落在謝厭蒼白的面容上良久,感受心裏莫名其妙的隱痛,最終違背良心道:“被人用毒藥控制,他身後必有指使之人,將他禁於屋中,我親自審問。”

剛恢覆一點意識的謝厭:“……”

這個沈寂有點忘恩負義啊,肯定不是他家小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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