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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狂歡後的寂靜被大草原悠長的風吹散,嗚嗚嗚地哭嚎著,讓人難免膽戰心驚。

有的練習生膽子小,用石頭壓緊了支撐點,倒頭蒙上被子戴上耳塞也就睡著了。也有認床的,翻來覆去睡不著,跟室友秉燭夜話,打發時間。更有些刻苦的,趁著有手機有網,打開視頻軟件學舞蹈,被隔壁包的隊友當場抓獲。

“誰啊這是?誰在我隔壁內卷?我都看到你曼妙的倒影了,跟投影儀似的!”

條件有限,洗澡只好在節目組租來的房車上從簡。季昭把長發盤起,從包裏拿出季琳給她送的專業書,就著臺燈翻看起來。

喻澄回來的時候,她已經坐起來做起筆記了。

聽到聲音,她頭也沒擡:“回來了?”

副導演說找喻澄有事,把人叫到導演組,算算時間,也有半個小時了。她沒聽到喻澄的回應,疑惑地嗯了一聲擡起頭:“怎麽不說話?”

喻澄輕聲說:“我以為你睡了。”

“你不回來我怎麽睡?”季昭問:“副導演找你什麽事?說了那麽久。”

喻澄脫掉鞋:“說喻望孟想跟我一起拍gg。”

季昭:“他怎麽不找你?”

喻澄:“我沒回他。”

季昭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

喻澄說:“我拒絕了。”

季昭沈吟:“拒絕了好,喻望孟早晚都要倒臺,離他越遠越好。”她說著,擡起頭深深地看了喻澄一眼,看得喻澄心頭一跳,她才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之前的喻澄回來後還能不能像你一樣當斷則斷。”

之前的喻澄……

喻澄的眸子暗了暗:“你喜歡那樣的性格嗎?”

季昭:“嗯?”

“沒什麽。”喻澄躲開了她的目光。

季昭把書緩緩地放到一邊:“你今天真的很奇怪。”她的聲音放軟:“是不是我喝醉酒做了什麽傷害你的事,你告訴我。”

喻澄調整了下心態,笑道:“陛下怎麽會傷害我?”

“怎麽不會?”季昭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和處事習慣,也許我覺得沒什麽的事你就很在意呢?”

她啊了一聲:“是不是我把打碎你的寶劍的事說出來了?”

喻澄怔了下,旋即擡高聲音:“我的劍果然被掉過包!還是陛下你幹的!”

“幹嘛呀!”季昭一臉反正時過境遷你能把我怎麽樣的擺爛模樣:“我也是不小心,再說了,我把你叫進宮裏不許出去,不就是為了給你一把新的嗎?比你之前的還好呢!”

喻澄一時語塞:“我……”

季昭湊過來:“你怎麽樣?”

喻澄:“謝主隆恩。”

季昭失笑,扯著喻澄的袖子晃了晃:“你不喜歡喻望孟,我可以讓他再也不敢來找你,你可千萬不能不理我,喻澄。”

“不理陛下如何?”喻澄問:“要誅我九族嗎?”

“我哪敢啊?”季昭狀似無奈地嘆了口氣,往床上一倒,呈大字狀,一臉生無可戀地看著屋頂:“我就餓死自己吧!”

喻澄登時慌亂起來:“萬萬不可!”

季昭偷眼看她:“怎麽不可?”

喻澄:“陛下不該苛待自己來懲罰我。”

季昭不說話。

喻澄認真道“……我會心疼。”

季昭這才得逞地笑了,坐起來重新抱住喻澄的胳膊:“就知道朕的喻大將軍最好了。”

早知道早撒嬌了,還用得著宋江江出手嗎?

隔壁蒙古包裏,已經入睡的宋江江重重地打了個噴嚏,沒有發現同屋的沈一燦躡手躡腳地出了門,陳杏子裹了件羽絨服在外面等她,見她出來,哼了一聲:“磨蹭什麽呢!”

沈一燦不看她:“哄宋江江睡覺。”

陳杏子的眼睛微微瞪大。

沈一燦卻忽然笑了:“逗你的。”

陳杏子裹緊羽絨服,氣呼呼地往前走:“真受不了你,該吃飯的時候不吃,不該吃飯的時候非要吃面,上哪給你整面去!”

月亮西沈,星星隱沒於烏藍的天空,夜晚變得沈寂。

季昭還在看書,她的時間太緊,要做的事又太多,只能用盡一切碎片時間讓自己吸收知識,翻了一頁又一頁,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她的身邊,喻澄已經睡著了。

做了個夢。

夢到十八歲那年放的孔明燈,冉冉升起來的,是她的勇氣和惶恐,是夢的盡頭,她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回過頭。

策馬奔來的,是陛下。

次日清晨落了雨。

草原的雨下得突然又細密,拍攝計劃被迫推遲,練習生們都把門打開坐在門口看雨,邊看邊小聲說著話,氣氛有些沈悶。

也不知道誰開了個頭,說起昨天晚上做的夢,這才打開了話題,熱鬧起來。

“不誇張的說,我昨晚真的是哭著睡著的。都怪她們臨走前跟我說終於可以睡懶覺了,給我羨慕哭了。”

“我昨晚夢到最佳拍檔我落單,黑粉說我是娛樂圈孤兒……”

“笑發財我了,你能不能說點能播的?”

“哎呀裴佳!不跟你睡的時候不知道,一跟你睡了才知道你怎麽說夢話啊!說普通夢話也就算了,報菜名實在可恨!半夜饞的我睡不著!”

“糾正一下,是躺在一張床上單純地睡覺,說話說全!”

季昭邊刷牙邊聽她們閑聊,雨聲泠泠落在蒙古包上,聲音催眠靜謐,她打了個哈欠,喻澄給她遞來刷牙杯:“幾點睡的?”

季昭搖了搖頭:“不記得了,困了就睡著了。”

連燈都沒關。

“不過你昨天晚上夢到什麽了?”季昭咕嚕咕嚕地漱完口,擦了擦嘴巴,問喻澄:“居然笑出了聲。”

喻澄一窘:“我笑了嗎?”

季昭點頭:“笑了,夢到發大財啦?”

喻澄想到昨晚的夢,她只隱隱約約記得陛下策馬而來奔到她的懷裏,她情難自禁吻住了陛下,又把手伸到了陛下的身體……打住!不能再往下想了!

季昭奇怪地看著她:“你的臉怎麽紅了?”

喻澄正色道:“有點熱。”

季昭往外看了看:”……有嗎?“

喻澄:“有的。”

季昭:“年輕人,火氣就是大。”

喻澄:“……”

她真的不能再想了。

草原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到半個小時,雨勢漸微,節目組宣布現在是自由活動時間,練習生們可以外出走動,如果誰有空了就去導演組指定的場地射箭。

射箭記錄成績,每人有三次機會,至於是用來做什麽的,暫且不透露。

想著反正也沒什麽,練習生們對此也松懈了許多,忙著化妝換衣服拍照看風景,想起來了就去射一箭,看看成績單,還自豪起來:“我至少不是墊底啊!”

只有喬月笑不出來。

吃早飯的時候,季昭問了句:“為什麽?”

宋江江挑起面條:“因為她墊底。”

喬月:“……”

季昭喝完最後一口湯:“我去試試。”

不等喻澄有反應就立刻接了句:“喻澄好好吃早飯。”

喻澄放筷子的動作一頓:“……哦。”

等季昭走了,宋江江恨鐵不成鋼:“我教你的你都忘幹凈了?”

本以為喻澄會羞愧,卻沒想到她淡淡地嗯了一聲:“我做不到,做不到拒絕她。”

宋江江嘆道:“果然是誰先動心誰先死啊!”

喻澄皺眉:“死?”

喬月湊過來:“你們在說什麽?”

宋江江手動把她的臉轉過去:“大人的事小孩不要插嘴。”

心裏又不甘,這可是她第一次做紅娘,昨晚睡前更是替預兆CP超話做了數據,嘔心瀝血的,要是這樁姻緣不成,她真的會吐血。

宋江江故作深沈:“看來這招不行,只能用絕招了。”

喻澄問:“什麽絕招?”

宋江江打了個響指:“散發你的魅力。”

“……怎麽散發?”

“現成的就有個機會。”

宋江江對喻澄挑挑眉,一切盡在不言中,落在喬月眼中卻是另一番光景,她懷疑宋江江:“你想拆了你和昭昭,然後和喻澄組CP嗎?你居心叵測!”

宋江江:“……”

做紅娘的道路怎麽這麽坎坷!

宋江江說的現成機會,就是指射箭。

在喻澄射箭的時候,她特意尋了個由頭把季昭帶到現場,然後誇張地哇了一聲:“喻澄這姿勢也太標準了吧!這一發不得十環?”

季昭奇怪地看了宋江江一眼,又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眼前忽地亮了下。

喻澄穿著節目組發的制服,粉色的西裝外套修身,粉色的百褶裙下一雙又直又白的腿,腳蹬黑色的小皮鞋,長發被風吹起,側臉的線條幹凈,唇微微抿著,颯爽英姿,讓人移不開眼。

少傾,喻澄拎起弓,長箭上弦,握著弓的手微微用力,弓拉滿。

宋江江也看呆了:“我去?”

這麽誇張的嗎?她本來只是想讓喻澄做做樣子,得不得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姿態要美要吸引人,可是喻澄這架勢不像不——

還沒想完,箭已離弦,迅速而有力地紮進靶子。

工作人員上前看了一眼,喊道:“喻澄!十環!”

宋江江:“我去!”

喻澄勝不驕,神情都未曾變一下,重新拿起箭,讓人驚訝的是,她這次拿了兩根,工作人員上前詢問,問清緣由後,又悻悻地任她去了。

宋江江問:“她說什麽?”

工作人員看了季昭一眼:“喻老師說,季老師在等她,她趕時間。”

宋江江:“……”

死戀愛腦!

季昭失笑

宋江江一言難盡:“喻澄對你真好,你就……”

沒察覺到點什麽嗎?!

季昭道:“那是自然。”

她是皇帝,喻澄是臣子,喻澄怎麽會對她不好?

宋江江卻不知道她是什麽想的,繼續點她:“你就不覺得她對你好到有點離譜了嗎?沒人會對朋友這麽好!”

朋友這兩個字她咬得特別重:“你品品,你細品。”

季昭品了下,深以為然:“喻澄對我確實不是朋友之間的好。”

宋江江:“是吧!”

季昭:“是上下級之愛。”

宋江江:“……”

你們女同都愛玩這種play的嗎?

喻澄三發三中,皆是十環,毫不意外地拿下了第一名。沈一燦在射箭場兼職過,沒客人的時候就自己玩,箭術不俗,屈居第二。而第三的季昭昭,則是心血來潮要蒙眼,一箭射到了天上,一箭十環,一箭八環,勉強穩在第三。

喻澄翻看季昭的成績,覺得不滿意:“陛下是故意的。”

季昭單手用簪子盤頭發,饒了一圈又一圈,聽到喻澄的語氣,動作微頓,笑道:“怎麽說?我蒙眼射箭本來就不行。”

喻澄:“那後兩箭怎麽說?”

季昭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有時候覺得你還是笨笨的更可愛點。”

喻澄:“……陛下嫌棄微臣愚鈍。”

季昭:“我可沒說。”

她盤好頭發,低聲說:“我們兩個的箭術都這麽好難免會引人註目,你武功好大家都知道,所以我有一箭射偏了,也不影響成績。”

“再說了,”季昭說:“我的箭術本來就沒你好。”

她們說話間,程非晚已經走上前來了,草坪踩在腳下有水珠迸濺,程非晚穿得裙擺上浸濕了幾分,她也不在意,元氣滿滿地打招呼:“大家上午好!”

“程老師上午好——”

“昨天晚上玩得開心嗎?”

“開心!”

“我在網上可都看到視頻了,把我羨慕壞了,”程非晚說:“要不是昨天晚上有行程,我一定得留下來好好玩玩。”

她話鋒一轉進入正題:“好了,時間不等人,大家昨晚睡得蒙古包還喜歡嗎?”

得到肯定的答案後,程非晚笑:“不過蒙古包現在已經被收起來了,換成了十七個小帳篷,就在我身後的幕布後面。”

“十七個小帳篷,就是十七支隊伍,也就是粉絲為選出來的。”

“現在我來宣布《出道吧!少女》第四季第四個主題任務——”程非晚側過身,她身後的幕布現出四個大字:“最佳拍檔!”

最佳拍檔,顧名思義,是最有默契的搭檔。

當然,是粉絲眼中的。

在大家的眼中,這就是為嗑藥雞量身體做的賣姬舞臺,誰家的CP粉多誰就能在一組,所以分配不是最大的懸念,選曲才是。

程非晚說:“這十七個帳篷裏有粉絲為你們選的歌曲,現在就按照射箭比賽的排名依次進去,等待你的隊友!”

所有人齊刷刷看向喻澄。

喻澄站起來,走到程非晚面前,從她的手中拿到個信封,她打開看了一眼,對程非晚點點頭:“那我先過去了。”

練習生們急了:“上面寫的什麽啊?有選曲嗎?滿足下好奇心再走噻!”

喻澄抿了抿唇,卻是忽然一笑:“不告訴你們。”

眾練習生:“不講武德!”

喻澄對程非晚微微鞠躬,就往幕布的盡頭走去,在即將離開的時候,她忽然頓住腳步,回過頭看向季昭:“昭昭!”

季昭一直目送著她:“嗯?”

喻澄:“等你。”

季昭便笑了:“等我。”

程非晚:“?”

現在的練習生們越來越會營業了!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強啊!

而眾練習生有被膈應的“無語了賣姬賣到明面上來了最可恨的是我居然嗑到了……”,有被無語到的“萬一她倆不在一組這不白賣了?”,也有心灰意冷的“我在被淘汰之前還能跟昭昭一組嗎?”

更有宋江江這種無意再糾結兩人關系,看破紅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喬月問:“你在嘀咕什麽?”

宋江江遠目:“永遠不要當紅娘,尤其是兩人已經在偷偷談戀愛的時候!”

喬月:“……”

不懂,但是感覺江江長大了。

沈一燦是第二個上去的,她連頭都沒回一下就進去了。大家只好把期待的目光放到季昭的身上,季昭從程非晚手中接到信封,看了一眼。

頓覺無語:上面不就是這個帳篷編號,有什麽好故弄玄虛的?

宋江江喊道:“寫的什麽?!透個題唄!”

季昭對她笑了笑,問她:“你排名多少?”

不提還好,一提宋江江就悲從中來,她以為大家都沒把射箭放在心上,所以為了節目效果胡射一通,她的箭在地上在天上在欄桿上,就是沒有一箭在靶子上,榮獲最後一名。

宋江江控訴:“你們就是那種考試說自己考砸了結果只有我一人沒及格的壞人!”

季昭被她逗笑了:“好吧。”

她揚了揚手中的信封:“那你可以留懸念到最後了哎!”

宋江江:“這福氣給你要不要啊!”

季昭卻已經離開了現場。

十七個帳篷在幕後錯落地擺放著,每一間的門都關著,follow pd緊緊地跟著她,看她環視一圈:“這也看不出來哪裏有人。”

“我的編號十二號,”她對著鏡頭說:“你們有沒有把喻澄也投到十二號?”

她慢吞吞地走到十二號帳篷。

俯身敲門:“請問有人在嗎?”

裏面無人應答。

季昭疑惑地嗯了一聲:“沒人嗎?”

她蹲下來找到帳篷門的拉鏈,一點點把拉鏈拉開,帳篷裏的一切也一寸寸地落入眼簾,看著確實是空無一人:“喻澄?”

她快速把拉鏈拉完,探進腦袋,還沒仔細看,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季昭驚叫一聲,人就被扯進了帳篷。

倒在了喻澄的懷裏。

Follow pd一臉慈愛地記錄這一幕。

後來,這段播出的時候,節目組使用了交叉的剪輯法,一邊放喻澄在帳篷裏等季昭昭的畫面,一邊放季昭昭在帳篷外的畫面,直到兩人匯合,畫面突然就旖旎了起來。

彈幕自然也很精彩。

【新婚夜掀開新娘的蓋頭……OMG預兆大婚怎麽沒通知我?】

【我說了很多遍了!喻澄是1!喻澄是1!】

【誰說1不能被娶了?!新娘1不行嗎!?】

【救命啊!喻澄真的好可愛好緊張地在等老婆過來,來得晚了沒趕上投票,投票的都是我姑奶奶,愛你們……】

【季昭昭很明顯的緊張了有沒有?她真的很怕打開帳篷沒有人或者是別人!】

【沈一燦:你直接報我身份證號唄!】

【呵呵,喻澄抱住昭昭後肯定發生了什麽,節目組給我放出來!怎麽可能上一秒還在抱下一秒就在一起聽歌了!(偷偷潛入莊園)(看到美女)(吹口哨)(想起正事)(再次潛伏)(看到預兆親嘴)(尖叫)(被發現)(狼狽逃走)】

誠如粉絲所猜測,季昭被喻澄抱住後,心裏一松,便惱了,咬牙切齒:“敢嚇我了是不是?啊?”

喻澄連忙告饒:“都是他們讓我這麽做的。”

季昭輕輕推開她,瞪她:“交代吧。”

喻澄卻關心她:“有沒有被嚇到?”

季昭原本想說這算什麽,怎麽可能被嚇到,但看喻澄這麽擔心的神情,心中一動,戲癮上來了:“嚇到了,心臟撲通撲通的。”

喻澄道:“我知錯了。”

季昭說:“你要不要聽聽?”

喻澄楞住:“什麽?”

季昭拉住她的手腕:“聽聽我的小心臟被你嚇成什麽樣了。”

喻澄還沒反應過來她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人就被季昭拉了過去,耳朵貼住了她的心口,她的腦子轟得一下炸開。

怦。

怦怦。

怦怦怦。

劇烈的、狂熱的跳動的。

是她的心臟。

季昭說她:“你罪該萬死。”

喻澄心想,是的,她罪該萬死。

季昭又問她:“你準備怎麽補償我?”

說完才發覺喻澄一直沒說話,她垂下眼,見喻澄伏在她的心口前,半張臉藏在其中,炙熱的呼吸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撲在她的肌膚上,那處頓時滾燙起來,她的心也跟著慌亂了,她推開喻澄:“想什麽呢?”

喻澄回過神:“我……”

季昭生怕她說出些什麽,著急忙慌地打斷她:“錄、錄著呢,回去再說。”

喻澄:“哦。”

對,現在還在錄節目,她們應該走流程。

練習生們陸陸續續地進來,有驚喜的也有驚嚇的,還有的在帳篷口苦苦等待自己的搭檔,外面也漸漸熱鬧起來。

“這是我們這組的歌,”喻澄遞給季昭一個長方形的盒子,裏面有個同等大小的紙,幹枯玫瑰花色,四角畫著玫瑰花,看起來很漂亮:“是首英文歌。”

“英文歌?”季昭的聲音擡高:“這不為難我嗎?”

饒是她學習能力再強,記憶力再好,但到底時間太短,英文她只能說是才入門,能說已經算不錯,現在直接讓她唱,著實為難。

季昭把紙拿出來:“《I WANNA BE YOUR SLAVE》。”

喻澄問:“是什麽意思?”

季昭遲疑:“我想成為你的奴隸?”

喻澄:“……現在不是人人平等了嗎?”

季昭抿了抿唇:“看看歌曲立意。”

喻澄讀道:“這首歌是由Maneskin演唱,歌詞大膽,曲風奔放,寫的是正值青春最躁動的時候遇見怦然心動的人時的渴望,我想變成任何你喜歡的樣子,我想帶你墜入愛河,他們都說愛情裏面勝者為王,但我覺得,失敗也無妨。”

“旨在告訴大家,在愛情裏,你可以是任何樣子,不管是狼狽還是高貴。”

季昭品著節目組給的立意,又看這首歌的名字,總覺得哪裏怪怪的:“我怎麽感覺,這是兩首歌呢?”

喻澄問:“聽聽?”

季昭頷首:“聽聽。”

節目組在帳篷裏留了平板,音樂播放軟件裏只有這首歌,喻澄按下播放——這首歌沒有前奏,直接進入正題,歌詞一出來,季昭和喻澄同時瞪大了雙眼。

I wanna be your slave

我想做你的奴隸

I wanna be your master

也想做你的主人

I wanna touch your body

我渴求你的身體

So fucking electric

如觸電一般著迷

I wanna make you hungry

我想讓你感到饑渴

Then I wanna feed ya

而我會令你滿足

I wanna be your sеx toy

我想做你的情趣玩具

I wanna be your teacher

想做你的“啟蒙教師”

I wanna be your sin

我想做你的罪孽

全曲聽完。

季昭:“……”

喻澄:“……”

相顧無言。

好一會兒,季昭才打破了沈默:“還、還挺大膽的哈?”

喻澄嗯了一聲。

季昭看了看歌詞,又看了看立意:“這該怎麽在舞臺上展現呢?”

喻澄抿了抿唇:“應該有專門的舞蹈老師編舞。”

就在這時,掛在帳篷上的攝像機轉動,裏面傳出副導演的聲音:“下面的環節是歌詞解讀,說一說你們喜歡哪句歌詞。”

哪句歌詞?

季昭都不想仔細去看歌詞。

雖然大啟朝民風開放,女子可以三妻四妾,對床幃之事也不避諱,但也沒奔放到這個地步,這這這……她語氣微凝:“這是不是SM?”

副導演:“……”

喻澄說:“這應該是DOM和SUB。”

季昭幽幽地看了她一眼:“這些你是從哪看來的?”

喻澄沈默了下,見糊弄不過去了:“喻澄關註了相關的公眾號。”她解釋:“DOM是支配,SUB是臣服。”

季昭涼涼道:“玩得還挺花。”

喻澄辯駁:“她只是看看!我看過她跟朋友的聊天記錄,說是空有理論知識,但一身本領無處可用。”

副導演忍無可忍:“你們到底在聊什麽!正題!喜歡的歌詞!”

季昭哦了一聲,隨手指了一句:“我喜歡這個。”

她指的是第一句。

我想做你的奴隸,也想做你的主人。

“其實從第一句看就已經不是單純的支配和臣服的關系了,”季昭說:“也許真的像節目組立意所說的,定位不重要,人才是最重要。”

副導演:“?”

是這個意思嗎?文案組不是瞎編的嗎?

季昭問喻澄:“你喜歡哪句?”

喻澄滑動屏幕,點擊播放:“I wanna be a champion(我想要勝者為王)I wanna be a loser(但是失敗也無妨)。”

“為什麽?”季昭問。

喻澄答:“愛情裏不是爭輸贏,愛過就很好了。”

季昭失笑:“我們兩個都沒有談過戀愛,還在這裏談論愛情,粉絲們不會嘲笑我們吧?”

喻澄跟著她一起笑。

心裏卻在小聲地反駁,才不會,粉絲會想我們談戀愛。

半個小時後,組隊完畢。

沈一燦和陳杏子一組,兩人的歌曲是《櫻花草》,把陳杏子膈應得不輕,說怎麽能讓她跟沈一燦唱這麽甜蜜的歌,萬一粉絲嗑死了怎麽辦?

宋江江和喬月一組,喬月在帳篷裏等宋江江等到最後,兩人一起揭開歌曲《一個是夏天,一個是秋天》,是一首表達友誼的歌,兩人默默良久:CP粉嗑友誼,是福還是禍,這很難評。

錢星星和李雲月一組唱《用盡我的一切奔向你》,社牛對社恐,粉絲很會拉娘。

裴佳和應甜作為甜妹組合橫空出世,不少人嗑,還有人打出了“pp戀yyds”的口號,給兩人選了首田馥甄的《無人知曉》。

而最讓人覺得邪門的是沈昕和周雨停這一組,兩人在此前毫無交集,但CP粉硬是給兩人靠臉拉娘,並在周雨停和沈昕的大熱CP都淘汰的情況下,躋身首位,還真湊成了一對。

十七個小分隊,兩人一組,在小帳篷裏或開心或尷尬或無感地坐在一起,聽副導演舉著小喇叭在外面說接下來的任務。

“這次公演你們將有兩周的準備時間,時間雖然充足,但在這期間有的練習生還有別的事做,所以不要浪費一分一秒。”

“目前莊園宿舍充足,為了培養隊友間的默契,所以重新為你們分過了,兩人一間,請盡情地培養感情……呸!默契吧!”

眾練習生:“……”

突然從選秀節目變成了戀綜了,誰懂?

等從大草原回到莊園後,就剩下三十四個人這件事才忽然變得具象起來,被淘汰的練習生許是怕再經歷一次分別,在她們回來之前就已經搬離了,有的甚至整間宿舍都搬空了,莊園登時變得空蕩蕩的。

好在節目組效率快,很快把重新分配宿舍的名單發到了群裏,練習生們又忙著搬宿舍,一直忙到了傍晚才將將停下。

季昭和喻澄的東西少,讓沈一燦和陳杏子留在309,兩人搬去了412室。

陳杏子送她們到樓梯口,滿臉悲傷:“你們走了,沈一燦不知道該怎麽摧殘我了,我被她欺負的時候能去找你們嗎?”

喻澄立刻駁回:“不行。”

陳杏子:“?”

拒絕的未免也太直接點了吧!

季昭勸她:“你們被分到一組要完成舞臺,總要磨合一下。”

陳杏子憤憤:“拒絕包辦婚姻,支持自由戀愛!”

季昭:“……”

當季昭和喻澄推開412室的時候,才真正意識到節目組對“包辦婚姻”的決心有多大——

四人位的上下鋪不知道是時候撤去了,恢覆了這間臥室原來的模樣,一米八的雙人床是雕花木的,上面鋪著的床單被罩上,暗色的玫瑰花開得艷麗,床頭的正上方,掛著一幅洛瑞的《皮卡迪利廣場》。

季昭把行李箱推到衣櫃旁,喻澄便自然而然地開始收拾起來。

季昭坐在床邊,盯著她看了會兒,忽然說:“還是要請個保姆,這些事怎麽能讓你來做?”

“小事而已,我可以做。”喻澄把她的衣服一件件掛在衣櫃裏,又把自己的掛在她的旁邊,分顏色和款式,看上去很整齊,她滿意地關上櫃子,跟季昭坐在一起。

Follow pd在角落裏把鏡頭對著她們。

拍她們如常般對話,粉絲可以嗑家屬感;拍她們一人坐床上,一人收拾行李,粉絲可以嗑喻澄寵老婆;拍她們坐在床上默默無言,粉絲可以嗑……可以嗑……嗑空氣吧?

Follow pd小聲提醒:“說話啊!”

季昭嘖了一聲,也覺得就這麽幹坐著有點尷尬,甚至有種真被人包辦婚姻要來先婚後愛的錯覺,她幹脆斜靠在床頭,隨意地挑起話題:“這首歌舞蹈不簡單。”

她們剛剛回來的時候看了節目組給的demo,舞臺上不止有她們,還有伴舞,難度系數無疑增加了不少。

“感覺編得也一般,”喻澄這些天看了不少國內外的舞蹈,“沒有編出這首歌的內涵。”

季昭笑:“這首歌的內涵是什麽?”

她甩掉拖鞋,長腿一伸,白生生的腳抵在了喻澄的腰窩上:“臣服是跪下,也是壓制麽?”

喻澄的腰間一麻,她花了好大的自制力才沒在鏡頭前失態,只是緩慢地伸出手握住了季昭的腳踝,觸手溫涼,她的指尖顫了下:“……任何反義詞都能變成同義詞。”

在世俗意義上,跪下是最能直接表達臣服的方式。

可是在精神控制上,也許跪下的那一方更掌握主動權,臣服只是得到的手段。又或許,被壓制的那一方才是真正的王,把身體的主動權交出去,是為了更好的歡愉。

這些都不能在鏡頭前說,以免破壞了節目組給的立意,到時候播不出來。

Follow Pd卻覺得怪怪的。

這季昭昭和喻澄……不會是在調情吧!?

這一夜莊園都格外寧靜,練習生們在外奔波了兩天,睡眠時間本就不多,有的認床的幹脆都沒睡,所以回到熟悉的地方睡得格外香甜。

次日一早,精神煥發,陸陸續續地在餐廳碰面。

三十四名練習生顯得長桌空曠,氣氛也冷清了不少,季昭和喻澄到的時候,宋江江和喬月正因為宋江江浪費蛋黃的事吵得不可開交。

主要是宋江江吵。

宋江江:“你想噎死我另找下家是不是?”

宋江江:“你居心叵測!”

宋江江:“我打死不吃!”

喬月找季昭評理:“哪有人吃雞蛋只吃蛋白的呀,蛋黃多有營養!”

季昭困得腳不沾地,敷衍地點點頭:“就是!”

宋江江強詞奪理:“可是人吃東西不能只在乎其中的營養,口腹之欲口腹之欲,如果在乎營養,火鍋第一個被踢出美食界!”

季昭聽到火鍋來了幾分精神:“說得對!”

喬月和宋江江:“……”

異口同聲:“你到底是站哪邊的!?”

“哪邊都不站,”喻澄坐在了她倆和季昭中間,把雞蛋殼剝了放在季昭面前的盤子裏,警告地看了她倆一眼:“好好吃飯。”

宋江江站起來:“憑——”

喻澄掌心一握,捏碎了兩個核桃,她問:“什麽?”

宋江江坐了回去:“……那沒事了。”

季昭咬了口雞蛋,有點不同意喻澄的舉動:“你嚇她們幹嘛?”

喻澄低聲說:“她們打擾你吃飯。”

她昨晚沒睡好,眼下有些烏青,心情也跟著不好,所以很難不計較這些。季昭看她的黑眼圈覺得好笑,指腹撫上去:“失眠了?”

喻澄眼眸微動。

陛下在側,她怎麽睡得好?

她嗯了一聲:“有點發愁。”

“也難得看到你對舞臺這麽上心,”季昭喝了口牛奶:“我們今天要去的‘極致感官體驗館’也許能找到答案。”

“什麽?極致感官體驗館?你們要去這裏?”宋江江問:“為什麽我和喬月要去植物園!”

沈一燦在對面涼涼道:“也許是因為你們一個像夏天一個像秋天?”

喬月問:“一燦,杏子,你們去哪裏呀?”

這次公演的準備時間長,一組又只有兩個人,光在練習室訓練剪不出什麽花來,所以節目組便別出心裁,安排同組的練習生出外景。

有的去植物園,有的去游樂場,有的去私人影院,諸如此類,也更好營業。

陳杏子和沈一燦去的就是私人影院。

早飯過後,練習生們便隨著節目組安排的車離開了莊園,季昭聽宋江江這麽羨慕,也對這個極致感官體驗館升起了一絲好奇:“會不會是我們沒見過的高科技?”

這個時代給了她太多超乎想象的驚喜,不怪她心懷期待,到了目的地,還是忍不住雀躍的踮了踮腳。

極致感官體驗館在27樓,她們一出電梯就被工作人員熱情地迎了進去。

“二位是第一次來吧?”工作人員引著她們往裏走,“我們這個展館是最後一天營業了,你們來得可真巧,而且也很大膽。”

季昭邊聽說邊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是跟她之前去過的地方都不同,空氣中彌漫的香惑人心神,她想這也許也是極致體驗的一部分,周圍的燈光暧昧,不知道從哪裏傳來的BGM,幽幽艾艾唱著“癢~”,季昭楞了下,小聲問喻澄:“癢?也是體驗嗎?”

喻澄沈吟:“有可能。”

畢竟有人怕癢。

工作人員帶她們拐進走廊,走廊兩邊的櫥窗裏懸掛展覽著東西,還有不少小人畫,季昭湊近看,在看清是什麽後,她臉色微變。

“不過也很少見女生結伴來,”工作人員說:“現在社會對x知識還是太過缺乏,女生更不應該有x羞恥,要大膽地面對……”

工作人員後面說什麽喻澄和季昭已經聽不到了。

她們只看到櫥窗裏的小人畫上,兩個模樣可人的女生赤/身裸/體相擁在一起,看姿勢,像在邊接吻邊……

季昭:“!!!”

這真的能播嗎!

推薦大家去聽預兆即將表演的這首歌…

本章評論掉落紅包~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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