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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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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大概是老天爺也覺得好事成雙更好,第二天,齊晴雨就收到她的錄取通知書。

郵遞員還是昨天那位,比當事人更興奮:“兄妹倆都考上了!”

現在天氣冷,平常沿著墻坐一溜的大爺大媽們都躲在家裏取暖。

齊晴雨遺憾於街坊四鄰們不能第一時間傳播她的好消息,笑得矜持:“嗯,都考上了。”

齊陽明比妹妹顯得興奮很多,眼睛瞇成一道縫念:“西平商業學院。“

念完自己犯迷糊:“在哪啊?”

齊晴雨也不知道,頭往右一偏:“這不會是假的吧?”

胡說八道,齊陽明又拍一下她的腦門:“你在想什麽。”

齊晴雨也覺得是個傻問題,雙手奉上信封:“請您親閱。”

二十幾年了,她還是第一次知道尊敬哥哥怎麽寫。

齊陽明拿腔拿調:“我其實也不是很愛拆這個。”

齊晴雨怒目而視:“你再說一遍。”

得,也就撐了幾秒。

齊陽明一副我天天拆這玩意都有點膩味的架勢,封口一撕抖開那張薄薄的錄取通知書看。

他拿得高,齊晴雨想看只能踮腳,結果重心不穩往右一歪。

齊陽明想扶她,又顧忌手裏的東西,只能眼睜睜看著妹妹摔下去。

還沒碰地,有人從後面把她拽住。

齊晴雨的視線正好看到有只男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還沒來得及罵句流氓,反應過來扭頭看:“你今天不上班嗎?”

郭永年家是有後媽就有了後爸,回西平後連門都沒進,自己在郊區的農場找了份包住的臨時工。

他道:“請假了。”

這假請得好巧,齊晴雨:“幸好還沒去給你打電話。”

電話打不打的先放一邊,齊陽明咬著後槽牙:“有人在看了,還不放手嗎。”

他的話音從縫隙裏擠出來,郭永年才想起來這裏不是大隊,往後退了兩步:“我也收到了。”

收到什麽?齊晴雨漸漸瞪大眼,原地蹦了又蹦。

跟兔子似的,齊陽明按住妹妹的肩:“安靜點。”

又用手指掐算著:“進城的第一班車還沒開吧?”

對啊,現在才幾點。

齊晴雨狐疑道:“你怎麽來的?不許撒謊。”

郭永年不敢看她:“昨天下午就到了,郵遞員放在收發室,我晚上十二點下班才知道,躺在床上也睡不著,想著早點拿給你看。”

天沒亮就出發,路上只他一個人,連盞燈都沒有,心頭卻燒得火熱。

要不是今天是大好的日子,齊晴雨絕不會請饒他。

她昂著下巴攤開手:“還不給我。”

郭永年怕丟,妥帖地放在胸前的口袋,一路上反反覆覆拿出來看。

他道:“是工程學院。”

這個齊晴雨知道在哪,喜滋滋:“跟我哥是對面,一舉兩得。”

舉什麽得什麽?齊陽明:“就是以後去找他順便看看我的意思唄。”

怎麽說話這麽酸,齊晴雨微微側頭:“那我口頭稱呼永年為順便,你會更高興嗎?”

齊陽明更來氣的,看一眼天:“我決定收回昨天的願望。”

好像老天爺全聽他的似的,齊晴雨充耳不聞,大聲宣布:“你去打電話吧。“

現在就恨不得自己消失,齊陽明翻個白眼:“我會跟傳文說你壞話的。”

又不是不要錢,能講幾句話。

齊晴雨沒放在心上,也沒想到一個小時後陳傳文會出現在家門口。

陳傳文把自己包得跟粽子似的,穿了件特別長的軍大衣。

他毫不見外地進門就問:“有吃的不?”

我天,幹脆把這房子讓給他算了。

齊晴雨:“你真把這兒當家了?”

陳傳文搭著兩個好哥們的肩:“就當可憐可憐要落榜的人。”

多不吉利,齊晴雨:“只是還沒收到而已,少咒自己。”

自己的事自己知道,陳傳文:“我當時考完數學就知道完蛋了。”

真有意思,誰考完數學不完蛋。

齊晴雨想著罵他兩句,餘光看見因為有客人乖乖巧巧全在角落裏的侄子侄女們又收回去。

陳傳文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難怪你倆說在家開托兒所。”

比托兒所還熱鬧呢,熟悉之後簡直叫人招架不住。

陳傳文在齊家接受了非人類能承受的“騷擾”,最後落荒而逃。

他回到屬於自己的溫暖港灣,被爺爺奶奶的寵愛包圍,翹著腳躺在沙發上吃餅幹。

陳奶奶對這個孫子有著無可比擬的偏愛,從茶幾下面翻出個鐵盒子:“愛吃就吃,奶奶這兒還有呢。”

老太太上了年紀,滿頭都是白發,在燈下好像泛著光。

陳傳文心一酸,手慢慢垂下來:“奶奶,我是不是很沒出息。”

誰說的,陳奶奶擺出要拼命的姿態:“是不是你爸又罵你了?”

陳傳文趕緊拉住:“沒有沒有,是我自己覺得。”

不求子孫福貴,只求子孫順遂。

陳奶奶:“只要你開開心心的,奶奶就覺得好。”

哪有人能一輩子無憂無慮。

陳傳文心裏嘆口氣,說:“我還是找份工作吧。”

這年頭,一份工作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滿大街都是待業的回城青年。

他既沒有一技之長,也缺乏吃苦耐勞的精神,一時之間陷入困境,連著幾天飯都吃不下。

就這當口,捷報頻傳。

先是許淑寧收到了西平外國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郵遞員來的時候,她恰好爭取到放風的機會,去巷子口的小賣部打醬油,回來的時候看院門口擠滿了人,趕快好奇地湊上去。

還沒來得及看誰的熱鬧,反被推到了人群的中心,有熱心的大嫂說:“這還有一個呢。“

一個什麽?許淑寧暈暈乎乎摸不著頭腦,跟郵遞員面面相覷。

郵遞員:“你是童佳佳還是許淑寧?”

許淑寧下意識:“後面那個。”

郵遞員略帶點調侃:“高興得自己名字都不會說了。”

又說:“你們這院風水不錯,考上了四個。”

難怪一幫子人圍著,許淑寧恍然大悟,接過自己的通知書,一直等到晚上大姐許淑雲來才肯拆。

許淑雲下班後給專門給妹妹買了鹵豬蹄,跟陣風似的沖回娘家:“在哪兒在哪兒,給我看看。”

就這麽點大的地方,許淑寧舉起手:“我不就在這兒嗎?”

人有啥好看的,許淑雲:“我問的是錄取通知書。”

得,原來是自作多情了。

許淑寧被哥哥無情嘲笑,氣得狠狠踩他的腳。

許自強倒抽口氣:“殺人要償命的。“

快過年了,什麽殺不殺的,許淑雲不滿地嘖一聲:“好好講話。”

又喜滋滋:“咱們老許家的祖墳真是冒青煙了。”

誰說不是,一家人喜慶洋洋。

許淑寧被簇擁在中間,跟著舉起酒杯。

下一秒,鄰居敲門說:“強子,外頭有人找。”

還能有誰找,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許自強隨口扯個謊:“我同學,也參加了高考,想來沾沾寧寧的喜氣。”

一家人誰都沒多想,放任兄妹倆走出去。

梁孟津在院子外已經繞了半圈,看到人先道歉:“我下午送孟京去了醫院,才沒接到你電話。”

許淑寧知道他不是故意錯過自己消息的,問;“你弟怎麽了?”

梁孟津:“摔了一跤,手骨折了。”

又從懷裏掏出個油紙包:“醫院食堂的包子,很好吃。”

還顧得上食堂的包子,看樣子梁孟京確實沒大礙。

許淑寧摸著發涼的油紙包,擺擺手;“有消息記得給我打電話。”

梁孟津嗯一聲爽快就走,走出幾步回頭看了一眼。

許自強沒有開口趕人的機會,一噎:“還怪自覺的。”

許淑寧忍不住笑:“下次我讓他慢點走,你好扯威風。”

許自強:“你看我稀罕嗎?”

是是是,不稀罕。

許淑寧順順哥哥的毛,掰著手指頭數:“還有三天就過年了。“

一年之末,一年之始,人人都渴望有個好消息。

梁孟津的錄取通知書就是這一天的錦上添花。

梁父左看是大兒子,成就感油然而生,右看是吊著手的小兒子,在大年夜想罵句娘,索性眼不見心不煩。

梁孟京一晚上看親爹的後腦勺,倒也自得其樂,偷偷跟哥哥說:“你覺不覺得咱爹有點禿。”

少編排了,梁孟津:“別找罵。”

梁孟京是萬事不怕的,嘿嘿樂個不停。

梁孟津無奈薅一把弟弟的頭發:“收斂點吧,在瞪你了。”

梁孟京可不想兩只手都打石膏,想想還是稍微正經點,覺得這也不失為一種孝順。

陳傳文如果能聽見他的心聲的話,大概會引為知己的。

可惜他聽不見,只能聽著他爸嘮叨。

老人家睡得早,兒子難得沒人護著,陳父把握好好發揮的機會,說:“你也二十好幾的人,還伸手跟爺爺奶奶要錢……”

其實每句話都有道理,但忠言總是逆耳。

陳傳文煩得不行,到院子裏透口氣。

擡頭一看烏雲蔽月,覺得也不是甚麽好兆頭,更添三分焦躁。

偏偏從初一到初七,哪位長輩都給他添堵,見面都得問一句將來有什麽打算。

畢竟到這時候,沒收到錄取通知書的基本默認是落榜了。

陳傳文自己也這麽想,悶不吭聲去報了覆習班,準備參加78年的高考。

錢剛交上,他的通知書就到了。

上書西平鐵道學院六個字,氣得陳傳文咬牙切齒:“就在街對面,烏龜送的也早該到了吧!”

陳奶奶最知道孫子夜裏的輾轉反側,說:“好事多磨,好事多磨嘛。”

這磨得也太是時候,陳傳文撒腿往外跑:“我先去辦點事!”

不把錢拿回來,他怎麽請知青朋友們下館子啊。

撒花,最後還是決定就像文案裏寫的,考上大學就完結。

PS:其實我本來打算讓小陳晚一年考上的,但想想還是有個完美的結局,祝大家也都有光明的未來,下本再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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